第十五章 換個造型

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將三個小鬼送回了村子裏,孟思嘉仍是心有餘悸,後怕得很,要是出了什麽岔子,自己可沒法向小孩的父母交代。

幸好莊天舜及時出現,不過,他這是出院了嗎?那蒼白的臉孔看上去就虛弱無比。

但是孟思嘉也沒有多問,反正這個家夥總是神出鬼沒、一聲不吭的,太多的關心也許他還不一定接受。

正當孟思嘉自顧自腦補莊天舜討厭的時候,袖子被人扯住了。回頭,莊天舜一臉思慮地對她說:“我們還得再下一次墓穴。”

“為什麽?”

這時候迎麵走來兩個人,一個中年婦女牽著一個小男孩,中年婦女穿著村子裏春季流行的爆款花棉襖,滿臉寫著“不好惹”三個字;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很新,不過已經沾了些泥巴,看麵相兩人應該是母子。

小男孩突然啊啊叫著扯住他媽媽,花棉襖婦女俯身聽他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直起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怒氣衝天。莊、孟二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這對母子已經衝到了他們麵前。

“確定是他嗎?”花棉襖婦女目光不善地盯著莊天舜,問自家小男孩。

“就是他!”小孩子仿佛之前已經受過責備,表情很是委屈,卻又不敢直視莊天舜。

“是你拿走了我兒子的翡翠?”花棉襖婦女盯著莊天舜,語氣十分咄咄逼人。

“大姐,我是拿東西換的,再說……”再說那也是假的啊!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花棉襖婦女厲聲打斷了他,“怎麽能占小孩子便宜呢?小孩子不懂事,你就欺負上了,是吧!看你這打扮,縣城來的吧,怎麽,欺負我們村裏人是嗎?”

“大姐,我沒這個意思,可是,我拿悠悠球跟他換的時候,他也沒反對呀。”

“嗬嗬,我不管——對了,你是警察吧?”花棉襖婦女別過臉看著一旁的孟思嘉,“你來評評理,讓他把翡翠還給我!”

孟思嘉在一旁有點哭笑不得,連忙打圓場:“大姐,你等一下。”

她把莊天舜拉到一邊,小聲地說:“我們還要在村子裏調查,盡量不要與村民發生衝突,既然你已經通過那塊‘塑料翡翠’知道了樹神的秘密,還原了鎮墓獸,那你就把那塊翡翠還給她吧,反正……”反正也是假的。

“我沒帶出來。”莊天舜一攤手。

孟思嘉感覺自己都要被氣笑了,這人惹了事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真是想氣死她嗎!

孟思嘉瞪了他一眼,忙堆起笑臉轉向花棉襖婦女:“大姐,不好意思,他今天忘帶出來了,我們改天再給你送回來,你看可以嗎?”

“沒帶?當然不行,他這一走,我以後上哪裏去找他?哦,我知道了,你們兩個都是串通好的,就想騙我的翡翠,是不是?”

“真沒有,大姐。”

“你趕緊把翡翠給我交出來!”花棉襖婦女一把抓住莊天舜的兩隻手。

莊天舜嚇了一跳,連忙甩開她的手。花棉襖婦女一個踉蹌,快站穩的時候,忽然一個浮誇的晃動後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哎呀,打人啦,打人啦,城裏人動手打人啦!”花棉襖婦女在地上蹬腿撒潑,大喊大叫。

這一鬧,引起了別的村民圍觀。

在花棉襖婦女的添油加醋下,莊天舜“占便宜”的行為激起了村子裏許多人的嚴重不滿,本來村子裏就發生了命案,莊天舜他們來了之後又接連發生了火災和墜崖案件,免不了要遭受一番口舌的。

村民們無處消磨的想象力又派上了用場,有人甚至說莊天舜是雷魔的傀儡,同時也是“野豬精”吳裘的同伴“竹鼠精”,這次來村子裏就是給吳裘複仇的……

他們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場麵也變得越來越難控製,甚至有很多小孩子都擠進來,或者爬到樹上觀看這場“盛會”。孟思嘉緊急聯係了還在村子裏調查縱火案和墜崖案的警員,請求他們的支援。

幾個警員聞訊趕來,及時阻止了爭執和喧鬧進一步擴大,遣散了大部分湊熱鬧的村民,也將樹上的小孩都勸下了樹。

警員聽孟思嘉闡述了情況,也積極做了調解,最後孟思嘉保證次日她親自帶著莊天舜將花棉襖婦女的“翡翠”交還。

雖然糾紛總算是解決了,但是村子裏的傳言卻沒有停止,村民的激憤和猜忌也沒有散去,所以縣局裏警員的建議是,莊天舜暫時不要再去村子,至少是在這段時間裏麵,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這讓孟思嘉感到很為難,因為他們約定好今天下午要再下墓穴調查的。

破解儂智高之墓穴和《夜鬼行山圖》的秘密跟破解縱火案和墜崖案件一樣,都刻不容緩。

她準備先送莊天舜回縣文物局再作打算,驅車路過星火廣場的時候,一家商店前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李玉剛的反串演出,優美婉轉的歌聲傳進了車裏。

因為我剛好遇見你,留下足跡才美麗。

……

如果再相遇,我想我會記得你。

孟思嘉眼前一亮,轉頭盯著莊天舜,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拒絕。”莊天舜將臉偏向一邊,點起一根煙。

孟思嘉忍不住撲哧一笑,將車就近停在了道路側方的車位。

莊天舜一臉不情願地轉過臉,冷漠地看著孟思嘉。

“莊天舜同誌,我希望你能為偵破案件和社會治安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不行。”

“男人不能說不行!”孟思嘉一臉壞笑。

“你……”莊天舜聽懂了她言下之意,被嗆到了,緩了一會兒,垂頭默默歎氣,“唉——”這一聲哀歎算是默認了。

一下車,莊天舜抬頭就看到一間女裝店。

他自然知道孟思嘉的小心思——她想要自己扮成女的混進虎潭村裏,然後再下墓穴進行調查。

雖說扮成一個老頭兒理論上也可行,反差也夠大,但是要扮成老頭兒的話,還得去找專業的化妝組,工程太大,扮成女裝是反差最大、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加上莊天舜五官本來就清秀,皮膚也夠白,扮作女生不僅沒有太大的違和感,可能還會蠻絕美。

孟思嘉腦補著,不禁竊笑一聲。

“你再笑,我就回家去了。”

“別,莊天舜同誌,我鄭重承諾,我會嚴肅地對待這次任務和你的犧牲!”

“哎,你看這件怎麽樣,這件孕婦裝還挺潮流的。”孟思嘉拿起一件衣擺處帶著流蘇的黑色亮片衣服,麵向莊天舜。

“那件是加大號的禮服。”店員揚起一個尷尬的微笑。

“噗——”莊天舜忍不住笑了一聲。

“還是算了吧,黑色顯瘦,一會兒別人看你怪怪的就不好了。對了,美女,”孟思嘉轉向店員,“你們這兒有沒有顯胖的衣服啊?”

“這——”店員麵露難色,從來隻聽過要顯瘦的衣服,還沒聽過有人要買顯胖的衣服呢。她嘴角**了一下,半天沒說出話。

察覺到了她的窘態,孟思嘉忙笑著擺擺手:“我開玩笑的,就這件吧。”說著,她又拿起一件寬鬆的灰色上衣,示意莊天舜去換上。

莊天舜歎了口氣,接過衣服進了試衣間換上了這一套衣服,尷尬地走出來,不敢抬頭一直看著地板。

“哇,你穿女裝很好看!”孟思嘉驚訝地看著他。

莊天舜抬起頭,一臉哀怨地看著她。

“咳咳——”她裝出一副嚴肅的神情,心裏卻樂開了花,“我說真的!”

莊天舜淡然道:“閉嘴。”

孟思嘉聳聳肩不再說話,隻是又給他挑了一件毛呢大衣,以及一條豹紋皮褲,整個LOOK可以說是相當潮流了。

買完衣服,她帶莊天舜回文物局借來了文物,因為莊天舜要用它們來找到《夜鬼行山圖》的線索。

之所以要挑選一件寬鬆的疑似孕婦裝的衣服,也是因為要用來藏文物帶進村子裏,裝成孕婦倒也說得通。

借了文物,孟思嘉將莊天舜接到了自己家中,不巧,當時林玉紅正坐在客廳裏麵看電視,這就有些尷尬了。

進去的時候還好,一會兒她幫莊天舜化完妝穿好衣服偽裝成一個孕婦出來的時候,她媽媽一回頭看到這個景象,估計三觀都會被毀得渣都不剩吧?

孟思嘉先讓莊天舜躲在門後,隨即大叫一聲:“媽!你看外麵,飛碟——”

林玉紅目光都沒有移開電視屏幕,隻是動了動嘴,道:“讓小莊進來吧,站門口多不好。”

“媽,你怎麽知道?”

“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我怎麽當你媽?”

“愛你哦,那你就繼續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啦!”孟思嘉雙手環住林玉紅的脖子,親昵地用臉去蹭她的臉。

林玉紅心裏歡喜,但是臉上露出嫌棄的神情,將她的腦袋推開,說:“該幹嗎幹嗎去,別妨礙我看電視。”

孟思嘉嬉笑著撇嘴“哦”了一聲,走到門外跟莊天舜說了情況,表示自己的母親一會兒絕對不會看他。

莊天舜要她再次承諾,她無奈,隻能照做。

接著她便帶莊天舜來到自己的房間,一進門是個大的起居室,寬敞明亮,客廳邊上是衣帽間,也是大得驚人,她讓莊天舜坐在沙發上等一會兒,過了幾分鍾,她提著一個精致的小箱子走了出來。

“哈哈,祭出我珍藏許久的‘法寶’,好多我自己都沒舍得用呢!”孟思嘉臉上神采飛揚。

她口中的“法寶”,自然是自己一直買買買的,口碑好又實惠,重點是還很好用的化妝品。說起化妝,試問哪一個女生不會洋溢起粉紅色的少女心呢?

對於化妝,莊天舜本來想要無情拒絕,可是終究拗不過孟思嘉,隻得兩手一攤,放棄了抵抗。

“唉,實乃‘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他抬頭望著那精美的洛可可式吊頂,不禁發出感慨。

“不,你這叫‘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於是,一陣紅粉翻飛,色彩塗抹,孟思嘉對著他的臉又拍又打又搓之後,莊天舜忍不住從兩片烈焰紅唇間幽幽地吐出一句:“張叔醃豬肉的時候也是這麽個手法。”

“噗——”孟思嘉憋住笑,“這樣可以讓化妝品更好地吸收,順帶還給你提拉了麵部肌肉,看你老繃著一張臉,跟塊石頭一樣,多不好看。”

莊天舜表示無言以對,輕輕搖了搖頭。

就這樣,曆時整整一個半小時,孟思嘉完成了為莊天舜量身打造的“超級貴婦之一看就知道很有錢但又很低調的自然純萃杏色麵霜加淡彩眼影加隱形超立體鼻影加蜜桃超水潤唇膏”妝容。

莊天舜隻感覺自己臉上抹了粉,像是要下油鍋的麵粉丸子,他無奈地換上那套“精挑細選”的衣服,腳上卻堅持穿上一雙運動鞋——盡管也是粉色的,但是至少一會兒要是情況不對,跑起來倒也方便(盡管他也跑不快)。

驅車近兩個小時,兩人來到了村口不遠處的地方,孟思嘉將車停好後,搖下一半車窗,四下張望了一番,這才下了車。

經過村口地堂的時候,兩人特意拐了個彎,從另一條路進入村子,這一帶的住戶比較少,碰到人的概率自然也會低一些。

不巧,迎麵走來幾個剛去河裏洗完衣服回來的婦女,看到奇怪的兩個人,雖然黃昏下看得不真切,但是眾人還是紛紛投來警覺的眼光。

“‘她’是誰?”戴著金絲眼鏡的婦女開口了,“警官,你怎麽把‘她’帶到我們村子裏來了?”

“‘她’剛剛在路上摔倒了,我正好路過送‘她’去了醫院,檢查了一下沒什麽大礙,現在就送‘她’回來了。”

“‘她’到底是誰?”金絲眼鏡婦女覺察出刻意,家庭婦女特有的八卦偵查器一下子打開了。

“唔——”孟思嘉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知道了!”金絲眼鏡婦女一跺腳,伸出手往山上指了一下,“是那個‘黑狗’的媳婦吧?之前聽別人說過,他們一家全搬去了貴溪市裏,黑狗說今年要帶媳婦回來的。”

“我——”莊天舜一張口,一個粗獷的男聲剛發出一個音,他感覺壞了,他忘了這茬了!

孟思嘉迅速瞪了他一眼,心跳開始加速,生怕被人識破。

“我是黑狗的媳婦兒——”莊天舜連忙鉚足了勁,憋著喉嚨發出較為尖細的音調。

“聲音怎麽怪怪的?”一個戴著毛線帽的婦女開口了,幾個人又投來狐疑的眼光。

“‘她’感冒了,喉嚨有點不舒服。”孟思嘉尷尬地笑笑,心想千萬不要被人識破。

“那黑狗呢,怎麽沒跟你們一塊回來?”毛線帽婦女追問。

“哦,他……他吃完飯出去散步了。”

“這樣啊。”婦女們聽罷,隻是點點頭,便拐個彎往家裏走了。

途中兩人還碰到三四個村民,無一例外地都向他投來或驚詫或警覺的目光,但是看著孟思嘉穿著一身警服,也不敢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