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漫天棉絮

經過大橋的時候,孟思嘉又想起了趙鳳琴,她的一生,她的家庭,她生活了一輩子的那個村莊。

他們那一代人就像這個古老的村子,沉默不語地看著熟悉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

總是有人要離開的,難過的隻是忘不掉,也不敢忘。

孟思嘉默默地抬起手,將車窗搖起來,打開車裏的暖氣,將寒冷和霧氣驅逐出去。

一個半小時後,兩人終於來到縣文物局。

張為民還在社公廟旁的酒席上跟幾個老相識喝酒,大聲說笑,大口吃菜。

酒桌上的酒各種各樣,除了米雙和漓泉,還有當地特有的“撚子酒”。

撚子四月份開始結果,等到五月份撚子熟透就可以采摘下來,放在玻璃瓶子裏開始釀酒了。等到現在,已是又一年春天,撚子酒已經可以嚐鮮了,清新、純粹、甘醇,略帶一點苦澀,回味無窮。

文物局裏的兩個人心裏也有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苦澀。

“喲,小莊和孟警官又來啦?”

這倆人已經快成為縣文物局的“官方CP”了,一看到兩人又來了,幾個人跟他們笑著打過招呼。

孟思嘉紅著臉走在前麵,莊天舜皺著眉也沒有解釋,閑聊兩句也就跟上了孟思嘉。

兩個人再次進入第二修複室,莊天舜掏出那塊“十塊錢一件”的“翡翠玉佩”,閉著眼睛沉吟一會兒。

莊天舜需要先用陶土捏造一個大致的形體,盡管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可是這“無中生有”要憑借想象力來修複,難度可想而知,他時不時停下來,注視著桌子另一邊放著的一本書,正是《吳桂天地傳奇》。

他需要借助裏麵文字的描述來優化自己的模型。

孟思嘉一直在低頭看手機,不是她對這件事不上心,而是她怕自己一直盯著莊天舜,會影響到他。

許久之後。

“好了。”莊天舜長舒一口氣,用手背擦了擦汗。

“是嗎?真是太好了。”孟思嘉放下早就沒有心思在玩的手機,快步走到莊天舜身邊。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眼前這個物體的形狀,說是樹枝吧,又太過規矩了些;說是手指吧,誰的手指會那麽長又略帶彎曲呢?

大概“樹神”的手指就長這樣吧,她無奈地笑笑,放棄了深究的念頭,隻是希望莊天舜能夠利用這個臨時拚湊完整的鎮墓獸,找到《夜鬼行山圖》,以及儂智高墓穴的所在。

“那現在——”她接著說,“我們能用這個幹嗎呢?”

“這個陶瓷的玩意兒,還得放到烘焙室的鍋爐那裏,燒上六八四十八個小時。”

從來隻聽過七七四十九或九九八十一個小時,這謎一般的六八四十八,讓孟思嘉忍不住笑了一聲。

莊天舜一臉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她連忙捂著嘴,聳了聳肩:“那現在,我們就在這兒等著?”

“你不餓嗎?”

“啊——”孟思嘉一拍大腿,“你不說我都忘了,咱們還沒吃午飯呢。”

一想到剛剛在社公廟看到的盛大飯局,飄香肥美的肉、清爽可口的青菜,她就忍不住口齒生津。

孟思嘉在局裏的停車場取回了車,跟莊天舜在附近的街道轉了幾圈,發現能吃飯的地方不多,大部分的店門都緊閉著,想想也是,這大過年的,許多人都回家了。

幾乎快轉出縣城,才找到一家飯店,兩個人點了兩菜一湯,因為店裏人不算多,所以菜不一會兒就上來了。

兩人吃過飯,莊天舜還在喝著醇香的老火靚湯,孟思嘉假意要上個廁所,其實是去付錢。

莊天舜看破不說破,過了一分鍾,低頭看了一下手表,這才擦擦嘴,默默朝收銀台走了過去。

說實話,吃飯買單在哪裏都是一場博弈,當然,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懸殊的情況另說,朋友之間、夥伴之間,吃飯搶著買單,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和“美德”。

孟思嘉看到莊天舜過來了,臉色有些慌張。

偷偷買單這種事情,被發現了總不免有種被捉奸在床的感受。

都怪服務員記錯了桌號,把“6”看成了“9”,耽誤了一點時間,沒有迅速打完這場“搶單之戰”。

而此時一旁的莊天舜就顯得從容許多,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一樣。

“多少錢?AA吧。”他瞥了一眼賬單,不經意地說。

“不用,你幫了我的忙,算我請你的。”孟思嘉甚至沒轉過臉去,也暫時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窘迫的神情。

“那是我的工作,不應該讓你請,還是AA吧,多少錢?”莊天舜的表情很認真。

孟思嘉歎了口氣,緩緩道:“也不貴,三八二十四塊錢。”

莊天舜聽出了她在揶揄自己,先是一愣,而後嘴角扯動了一下,憋不住笑了,道:“給你,十二。”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錢,遞到孟思嘉的手上。

孟思嘉推了一番,直到收銀員看他倆的眼神都變了,她隻得收下錢,莊天舜這才跟著她出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莊天舜點了點頭。

“六八四十八個小時之後,我在這裏等你。”

莊天舜又笑著“嗯”了一聲。

在這段時間裏,孟思嘉跟莊天舜都覺得,時間過得實在是太慢了。

她期間又去了幾趟虎潭村,村子裏熱鬧絲毫未減,圩集人山人海,居住區到處都是拿到紅包和糖果歡樂地奔跑的小孩。

可是孟思嘉卻沒有因此而感受到太多的喜慶,她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除非把這些案件都一並解決了,這種不安才能徹底得到消除。

吳益聰的案件算是告一段落,但是他的後事還是得料理,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無疑又是一件十分悲傷的事情。

至於對吳祖仁的公訴也會在兩天後公開審理,無論結果怎樣,孟思嘉希望趙鳳琴能夠經受住這些打擊。

趙鳳琴本來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而後丈夫和小女兒接連死去,導致家道中落,上天似乎要將給她的所有東西,一件一件都拿回去。

孟思嘉想著,已經被人群擠到了村口。幾個村民已經認識她了,還跟她打了聲招呼,她微笑著點頭,禮貌地一一回應了。

她那段時間總是不知不覺轉到吳益聰家祖屋的門口,兩邊掛著的不是紅底燙金字的春聯,而是白底黑字的挽聯,“瑤池來位貴客,佛國添座金剛”。

祖屋裏寂靜無聲,可是孟思嘉總覺得有一陣哀怨的喇叭聲以及令人心碎的鑼聲隱隱從裏麵傳出。

她沿原路返回,在一個路口處右拐上了姑獲山。

她決定再去黃海家裏看一看,說不定能有新發現。

黃海還在醫院裏沒有醒來,他哥哥每天在醫院裏照顧他,協助護士弄導尿管之類的事宜,由於長時間昏迷,黃海還要靠插胃管來進食,現狀淒慘。

而黃海的父親在為保險賠償的事情,第三次跑去找保險公司理論。

因為目前警方沒有明確這起大火到底是屬於自然災害還是人為,更無法判斷是黃海自己疏忽導致火災,還是有人刻意縱火,這些都會影響到最終的判斷和賠償金的數額。

黃海的父親認為保險公司在耍無賴,不肯支付保險金,要知道現在黃海在醫院裏一躺,每天的治療和住院費真的可以用“花錢如流水”來形容,這意外傷亡保險費申請不下來,他們家不得不麵臨賣掉祖屋給黃海治病的窘境。

雖然孟思嘉幫助他申請了法律援助,找來了縣裏的一個律師,可是律師也兩手一攤,說保險公司說的是事實,在不能明確傷害來源的情況下,隻會支付一筆基礎的保險金,而具體的高額的保險金額,還是得明確是意外傷亡的情況,才能申領下來。

想到這裏,孟思嘉的心情又變得更加沉重了。

現在這棟祖屋由黃海的大姑黃瑛和黃瑛的女兒娟娟在打理,黃瑛負責打點家裏的一切,給晚歸的父子二人做飯;而娟娟則負責幫著洗衣、打掃家裏,以及招呼時不時回來複查的警官。

孟思嘉在屋裏屋外轉了一圈,沒有什麽新發現。

娟娟倒是對孟思嘉很有好感,看孟思嘉快走了,還給了她一朵蒲公英,並邀請她下次再來玩兒。

孟思嘉微笑著答應了,可心裏卻是那樣哀愁。

娟娟紮著兩條馬尾辮,著一身碎花的藍色小裙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來歲的模樣,臉蛋紅撲撲的,笑起來像山上的杜鵑花。

年輕真好啊!孟思嘉心想。

這時候,兩個女孩過來叫娟娟出去玩。

娟娟跟孟思嘉道過別,朝屋裏正在燒火的黃瑛喊了一聲,便一蹦一跳地跟著她們出了門。

“路上小心點,注意安全!”黃瑛大喊一聲。

“知道啦!”娟娟脆生生地答應一聲。

孟思嘉目送她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其中一個小女孩手裏拿著一捧東西,小心翼翼地護著,走了幾步路,忽然一撒,那細碎的白色小絨團便飛散在空中,被春風吹送到遠處去了。

她突然有些恍惚,蒲公英、棉絮、爆炸、火災……幾個關鍵詞聯係起來,一個答案隱隱在她腦海裏跳動——

孟思嘉心裏有些激動,幾步就追上了那幾個小孩子。

“警察姐姐,怎麽啦?”娟娟疑惑地看著她。

她衝娟娟微笑,將臉轉向剛剛揮灑蒲公英的那個小女孩,女孩留著一束馬尾,頭發很濃密,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清澈得如同鬆尾河的河水。

山裏確實有不少野生的蒲公英,不過大都是散落式的分布,要收集這麽多,估計得跑遍整個山頭吧,可是小孩子有這麽好的耐心嗎?

“小妹妹,你剛剛拿的蒲公英,都是你自己摘來的嗎?好漂亮!”

大馬尾女孩覺得孟思嘉應該是在誇自己,臉忽然就紅了,笑著說:“謝謝姐姐,但這不是我摘的,是我在外麵撿的。”

“在哪裏撿的呀,姐姐也想撿一些來玩?”

“就在那裏!”大馬尾女孩肉嘟嘟的手指頭往前一伸,也不知道到底指的是哪裏。

“你帶姐姐去看看好嗎?”

“好啊。”

“我們也要去!”其他人紛紛應和。

“好好好,大家一起去!”

就這樣,幾個人像老鷹捉小雞似的,跟在大馬尾女孩的後麵。

走了約莫有二十分鍾,這裏已經是虎潭村和太坪村的交界。

為了防止她們亂跑,孟思嘉開始拍手召集:“我們現在要進入太坪村了,我點一下人數啊,一、二、三——四。”最後她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身上,“一共四個人,現在我是‘小隊長’,大家跟緊我啊,一會兒回去我請大家吃豬油糖,要是走丟了可就沒份咯。”

“好!”幾個小孩立刻高興地蹦起來。

大馬尾女孩牽著孟思嘉的手,給她指路,她們穿過一片住宅區,再往前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又往西走了三四百米,孟思嘉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紅色的鐵皮圍起來的建築。

毫無疑問,這是個倉庫。

大馬尾女孩再次伸出胖嘟嘟的手,往前一指:“就是這裏。”

孟思嘉聞聲停住了腳步:“我們先在這裏停一停。”

她忽然想起什麽,如果這裏的東西跟黃海家裏的那場大火有關,那她們現在的處境是否有些危險?何況她還帶著三個小孩子,她突然有些埋怨自己,不該沒有考慮完善就這麽貿然前往這裏。

她警覺地看著周圍,一旦有什麽危險,她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保護這些小孩子。

四下裏靜得很,這種安靜讓她有些不安。

“鬆花粉的味道。”她嘀咕了一聲。

人在高度緊張的時候,感官仿佛會變得加倍敏銳,之前幾次莊天舜說起的時候,她都沒有太多的感覺,現在她終於體會到了,那種草木皆兵的緊張感。

莊天舜之前也是像自己今天想要守護這幫小孩子這樣,守護著自己吧?

她忽然想起來那天在水鬼牢的時候莊天舜說的話,心裏不禁驚呼!連忙讓孩子們捂住自己的口鼻,盡量避免吸入這些可能致幻的粉塵。

鬆花粉是種中藥,本身不會致幻,可是花粉顆粒上麵可以附著別的物質,達到致幻的效果,這也是她聽莊天舜說的。

天忽然就轉陰了,烏雲聚集過來,夾雜著幾聲震耳的雷聲,“嘩啦”一聲下起了雨。

可是說也奇怪,那棉絮和蒲公英居然還在空中飄浮著,她的頭上開始冒汗,她知道,自己可能出現幻覺了,但是要直接回虎潭村嗎,那樣的話就白跑一趟了。

要是她孤身一人,倒是無所畏懼,大可找個機會衝進倉庫裏麵去一探究竟。可是,這裏還有幾個孩子,要是為了案件而置這幾個小孩的安危於不顧,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不過,這倒是從側麵說明了一點,受到的阻礙越大,他們離真相也就越近,所以才會遭到黑暗中那股力量的強烈阻撓。

之前在墓穴裏麵,他們透過石壁上的文字和圖案了解到了山神的傳說,逃出“蜂王洞”,在火中救出黃海,以及在水中莊天舜找到了遺失的一半顛公碗,都受到了阻撓,甚至險些喪命,這些恰恰說明了他們正在往對的方向前進。

為了不讓孩子們吸入過多的致幻劑從而出現幻覺,但是又不能引起她們的恐慌,孟思嘉靈機一動,假意要帶她們去後山看杜鵑花,拉著她們快步來到後山前麵的一個小茅草屋前麵。

這裏可以遠遠地觀望到那個倉庫,倉庫旁邊就是以前那個明橋化工廠的遺址,她緊張地看著那一帶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她便會帶著小朋友跑得遠遠的。

一連看了五分鍾,都沒有發現異樣,她回頭看了一眼孩子,赫然發現隻剩下了兩個孩子!

她不禁全身毛骨悚然。

“娟娟呢?”她心裏不由得一驚,連忙追問另外兩個小孩。

“她去上廁所了。”大馬尾女孩不以為然地說著。

她絲毫不敢放鬆,連忙問:“她去哪裏上廁所了?”

“就在那邊的草叢裏。”

“我們現在過去把她找回來好不好?”

“好。”倆小孩同聲應答。

三個人來到大馬尾女孩所指的草叢邊上,聞到一股輕微的尿騷味。

“娟娟,你上完廁所了嗎?”孟思嘉捏著鼻子,輕輕問道。

沒有回應。

“娟娟,我是孟姐姐,你在嗎?”

還是沒有回應,她登時心都涼透了,扒開草叢一看,哪裏有什麽小孩,隻有一隻紅色的小繡花鞋!

這時候傳來一陣腳步聲,窸窸窣窣,像是皮鞋穿行在野草間的摩擦聲。

她感到不妙,會是凶手嗎?他要做什麽?

此刻她的心頭思緒萬千,但是下意識地將兩個小孩撥到自己的身後,等待著腳步聲主人的現身。

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聲都重重擊打在她的心頭。

終於,一個身影漸漸顯現出來,不對,好像是兩個,孟思嘉定睛一看,那小孩正是娟娟!

另一個人,瘦瘦高高,臉也逐漸清晰,五官清雋,隻是人有些過於消瘦了。

“莊天舜?”

“他跑了。”莊天舜冷冷地說。

“誰?”她連忙迎上去,用力地抱了抱娟娟,“我還以為……”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停了嘴,她直覺不應該告訴孩子這平靜的環境下的暗流湧動。

“還以為什麽,孟姐姐?”娟娟懵懂地問。

孟思嘉一時間哽住,打著哈哈道:“沒什麽,你上廁所上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哈哈,有誰會在拉屎的時候睡著呢?”

“嗯,看來是姐姐多想了。”孟思嘉向莊天舜使了一個眼色。

兩人假意要商量買糖果的事情走到一邊,讓這三個小孩待在原地不要亂跑,但仍保證小孩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你剛剛說的‘他’,是誰?”

“縱火的凶手。”

“是誰?”

“具體身份還不知道,但我很確定我見過他,至於密室縱火的手法……”

“棉絮?”孟思嘉看著他。

“你也知道了?”莊天舜愣了愣,點點頭。

孟思嘉露出了然的神情,也點了點頭。

之前雖然也考慮過棉絮或者其他易燃物,堆放在黃海的房間裏的情況,這樣大火過後便不會留下什麽痕跡。但是要造成這麽大的火勢,勢必需要大量的易燃物,縱火者是怎麽搬運到這個房間裏麵的呢?而且當時房間裏也沒有發現其他易爆物品的痕跡,那個爆炸和轟鳴聲又是如何得來?

這些都成為阻擋孟思嘉理清案情的障礙。

直到她被大馬尾女孩帶到了這個疑似暫存棉絮的倉庫裏,她忽然想到了多年前的一起倉庫爆炸案,當一個密閉的空間裏,易燃物碎屑的密度達到一定的量,隻要有一點電火花就會引起火災和小型的爆炸,這樣一來,就不需要大量的棉絮,而是將棉絮弄成細碎的小塊就可以了。

凶手將事先準備好的碎化的棉絮放入黃海的房間,然後在電燈的開關處也撒上一些碎屑。

但是這同樣需要一樣東西。

——鬆花粉。

因為準備往房間裏投放棉絮碎屑的時候,就算是黃海在睡覺也不穩妥,所以需要吹入致幻劑,令其即使醒來,也隻能陷入昏昏沉沉的幻覺之中。然後凶手退出房間,鎖上門,隻要用石頭一類的東西砸在二樓的門上。黃海聽到聲音,一開燈,電路一刹那產生的火花便會引起爆炸,這跟煤氣引起的爆炸原理相近。

當時黃海的父親和哥哥都在睡覺,聽到聲響便出來查看,一開始火勢不大,所以兩人都沒有注意。

按照這樣來說,其實兩人都不能算擁有不在場證明,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外人進入房子裏,然後布置好一切後再回到房外,往樓上扔石頭之類的驚醒黃海這一種情況。

現在雖然作案手法破解了,但是嫌疑人還沒有確定,動機也就沒法限定下來,不過根據黃海的遭遇來看,很大概率是跟古墓有關係,但是古墓裏麵到底有什麽呢?那個人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教唆。”莊天舜看了她一眼,淡定地提醒著她。

孟思嘉突然間如醍醐灌頂,因為之前的命案凶手已經證實了是吳祖仁,證據確鑿,他自己也供認了殺人事實,巧妙地製造“意外”、利用“密室”為自己擺脫嫌疑的手法。

而吳益聰、黃海兩人又剛好是盜墓之後遭遇的不測,這兩起案件實在有太多相似之處,但是吳祖仁殺害吳益聰是因為他偷了自己的錢還態度惡劣,導致懷恨在心殺了他;如果這個案子也是吳祖仁縱的火,他加害黃海的動機又是什麽呢?他本人似乎跟古墓完全沒有關係啊,他很早以前就離開村子,甚至可能連山上的古墓在哪裏都不知道。

但是,莊天舜的解釋就說得通了:教唆。

吳祖仁殺人案,就有個“主使人”在背後指點了一切,他促使並“指導”了吳祖仁殺人,然後指導他偽裝成受害人自殺的現場;至於這第二起縱火案,到底是主使人教唆了別人縱的火,還是自己親自上陣放的火,目前還不得而知,隻能順著棉絮這條線再往下挖掘。

孟思嘉打電話通知了縣公安局,發表了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為警局其他同仁的偵查工作提供了新的偵查方向。

掛斷電話,莊天舜仍緊皺著的眉頭說明,她仍不能鬆懈下來。

謎底也許遠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陳偉釗這個名字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因為之前幾次都碰到了陳偉釗,他行為古怪、個性孤僻,孟思嘉從墓穴回來的時候詢問過他一次,他在吳、黃兩人下墓穴的時候,並沒有不在場證明,莊、孟兩人也看見了極富他個人特色的瘌痢頭。

可是還沒來得及傳召他,他又突然墜崖死了,這讓調查一下陷入僵局。

頭號嫌疑犯墜崖了,一切發生得太過倉促,會是畏罪自殺嗎?

莊天舜對此表示不然,他認為縱火者以及墓穴裏見到的人不是他。

孟思嘉表示不解。

莊天舜耐心解釋道:“凶手在一個案件裏,都是極力掩蓋自己的行蹤和特征,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在墓穴裏、在田間,陳偉釗都毫不遮掩自己廣為人知的頭部特征,這不等於在自己臉上寫‘我是凶手’嗎?”

孟思嘉聞言,覺得確實也有幾分道理,可是凶手不是陳偉釗的話又是誰呢?誰會做了這麽多事,卻又把一切推給陳偉釗?

太多的疑惑像是亂麻,一下也解不開,兩人決定先將三個小孩帶回虎潭村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