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別人的風景
汽車平穩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駛，鍾靈的眼睛望向窗外，所有的樹木全都隻留下一個剪影。
暑假的時光，鍾靈和何之舟兩人陷入尷尬中，似乎都不知道說些什麽，但是鍾靈和何念棠倒是每天都會聊天。
“我明天不和你們一起去學校了。”鍾靈思量很久還是說了出來，這些天她一直對何之舟避而不提，何念棠自然也有所察覺。
果不其然，何念棠也表明立場：“我和你一起去學校，讓那兩個榆木疙瘩自己看著辦。”
看著何念棠，鍾靈瞬間就感覺溫暖了幾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何念棠永遠都站在她這一邊，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更要解釋清楚：“我爸正好出差，帶我一起去。”
“這樣啊。”何念棠似乎放心了不少，“那你們玩得開心哈。”
“知道了。”何念棠一向不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鍾靈格外喜歡這樣的人，“那你早點休息，學校見。”
下了高速公路，汽車的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鍾靈微眯著眼睛休息著，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了久違的校門。
“爸爸，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鍾靈從鍾父手上拿走行李箱，朝著鍾父擺擺手。
“那你慢點。”鍾父點了點頭，坐進車裏還探著頭，安排著，“有事的話記得打電話。”
鍾靈朝著鍾父揮了揮手：“沒事我也會打電話的。”
校園裏還是離開時候的樣子，鍾靈拖著行李箱，心裏卻在想著何之舟在做什麽。
偌大的校園裏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過，鍾靈心不在焉地望著前方，馬上就要麵對何之舟了，她現在格外緊張。
一個漫長的暑假過去，要用什麽方式開場？這樣的問題對她來說簡直堪稱世紀難題。鍾靈的腦海裏上演著無數經典的偶像劇橋段，企圖從中挑一個最浪漫的方式。
雖然並不確定何之舟會不會喜歡自己，但自己還是要努力一下的，經過一個暑假之後，鍾靈決定還是要勇往直前，反正已經奮鬥五年了，沒道理現在打退堂鼓。
路上有一段下坡路，鍾靈拉著行李箱，艱難地控製著平衡。終於到了平路上的時候，還沒等鍾靈放鬆，眼睛向前一望，心突然揪了起來。
何之舟拿著幾張A4紙，正朝著她這邊走來，旁邊陸慕晚不知在說什麽一臉笑意，隻不過視線在落到鍾靈身上時，笑容斂去了幾分。
何之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鍾靈了，不知為什麽，暑假的時候鍾靈幾乎沒有主動找他聊過天，兩個月裏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還沒平時的一星期多。
即使隻通過一個手機的媒介，何之舟還是感受到了鍾靈的冷淡，可是他對此一籌莫展，最後隻好求助於何念棠。
“你還好意思問我？”何念棠一聽便怒了，“你自己看著辦。”
連平時最上心的何念棠都這個態度，何之舟頓時就慌了，立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即使每日三省吾身，何之舟還是一頭霧水，無可奈何之下，隻好病急亂投醫，找許奕臻分析了一波。
和何念棠在一起之前，許奕臻可沒少受何之舟的折磨，看著何之舟現如今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頓時就樂了：“何大少也有七情六欲了？”
何之舟一陣氣結，哼了兩聲：“看來你還是看不懂自己的身份，我可是你名義上的哥，注意你的措辭。”當下就威脅著，“不然我待會兒截圖給炸炸，讓她看看你的德行。”
許奕臻笑出了聲，同情地看了何之舟一眼：“怪不得炸炸說你蠢，這麽一看名副其實啊。”
“炸炸說我蠢？”何之舟皺起眉頭，立刻炸了，“你又挑撥關係？”
“原話是情商低，如果你非要說這個好聽，我也沒有辦法。”許奕臻攤了攤手，臉上全是無奈。
“你把話說清楚。”何之舟來了勁，盯著許奕臻，有種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執著，“你什麽意思？”
許奕臻倒是毫不客氣，為何之舟剖析起來：“就拿你現在來問我這件事來說，肯定是走投無路才會這樣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炸炸應該嫌棄過你了吧。”
何之舟窩了一肚子火，頓時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反駁什麽呢，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所以說，自己真的情商低？整個暑假何之舟都被這個問題困擾，直到開學還是沒找到解決的辦法。
看著何之舟向這邊走來，鍾靈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雙腳已經不受大腦控製，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拉著箱子轉身朝著另一邊走了。
何之舟腳步頓了一下，望著鍾靈，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追上去。
“你知道報告應該交到哪裏嗎？”何之舟將紙張遞給陸慕晚，聲音都帶上了幾分焦急。
“不知道。”陸慕晚搖了搖腦袋，那個教室她第一次去，完全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可是看著何之舟著急的樣子，勉強彎了一下嘴角，“你去追學姐吧，我肯定可以送到地方的。”
在內心糾結了一番，何之舟還是無法移開腳步，這份報告馬上要用耽誤不得，他平靜下來：“沒關係，先去送報告好了。”
陸慕晚跟在何之舟的身後，望了眼前方的身影，輕輕歎息了一聲，也許何之舟自己都沒意識到，鍾靈的一舉一動可以輕易影響到他。
而何之舟自然沒注意到陸慕晚的視線，著急想要將報告紙送到目的地，然後去見鍾靈，腳步不自覺地快了好幾分，以至於陸慕晚必須要小跑才可以跟上。
七拐八拐到了宿舍，鍾靈瞬間就失去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蕭苒躺在**追劇，一看見鍾靈，便將手機放下，雙手張開熱烈歡迎著：“歡迎回家。”
鍾靈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沒那麽傷感：“我累死了，先歇會兒，等會兒再接受你的歡迎。”
“好的。”蕭苒以為鍾靈是真的累到了，也沒有懷疑，“等你休息好了，給你一個大大的熊抱。”
鍾靈閉著眼睛，這還沒開始準備，她攢了一暑假的勇氣一瞬間就灰飛煙滅了。
桌子上的鏡子倒映出狼狽的樣子，在眼淚落下的那一刻，鍾靈閉上了眼睛，怎麽辦，她好像追不上何之舟了。
“鍾靈怎麽了？”何之舟徹底地慌了，望了眼桌上的冷飲，方才他拿著冷飲去找鍾靈的時候，鍾靈以累了為理由拒絕見他。
何念棠也被何之舟氣得沒脾氣了，唉聲歎氣：“唉！”
鍾靈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太陽般的存在，從高中到大學，所有人都在改變，隻有鍾靈還是最初的模樣。
桌上的冷飲杯已經被一層水汽包裹，何之舟眼神恍惚了兩下，鍾靈的種種反應表明她開始討厭他了嗎？
何念棠沉默了幾秒，還是鼓勵何之舟勇敢一點：“哥，你現在真的應該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鍾靈。如果是就去告白，如果不是就不要再耽誤她了。”
如果這個問題在暑假之前，何之舟還是會猶豫，作為一個理科生他一向是理智的，他想等自己再成熟一點，想讓鍾靈看見更好的自己。
可是，這兩個月的暑假對他來說太漫長了，何之舟至今還能體會到空****的感覺，他甚至無聊地去百度了怎麽與喜歡的女生聊天。
“是不是喜歡鍾靈”已經不是個問題了，何之舟抿了一下嘴唇，他也許應該考慮自己是不是特別喜歡鍾靈，喜歡到在那麽多未知下，仍想要奮不顧身地去牽鍾靈的手。
他想和鍾靈在一起，即使不確定鍾靈會喜歡自己多久，反正現在這一秒他不想去考慮未知的可能性。
看著還沒動靜的消息框，何念棠終是歎了一口氣，已經對何之舟不再抱有什麽希望了：“算了，當我沒說。”
“我喜歡她。”
一字一句，短短四個字用上了何之舟所有的真心，看著屏幕上陌生卻已經在心裏確定無數次的四個字，他已經開始心動了起來。
何念棠瞪著眼睛，似乎懷疑眼前發生的一切，手指在手機上飛快地移動：“哥，你確定你還清醒著嗎？”
何之舟從來沒有這般堅定過，他是個不輕易承諾的人，但是一旦承諾便會負責到底：“我確定，我喜歡她，很喜歡。”
“天上下紅雨了。”何念棠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她家的榆木疙瘩終於開花了，“那你要告白嗎？什麽時候告白？怎麽告白？”
看著何念棠一連串的問題，何之舟的嘴角上揚了幾分：“你有什麽建議？”
“靈靈的生日快到了。”何念棠的興致徹底上來了，“我們不是在家裏已經有了一些計劃，現在隻要把告白的情節加上去就好了……”
為了製造足夠的驚喜，何之舟和何念棠在鍾靈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這件事要對鍾靈保密。
被蒙在鼓裏的鍾靈絲毫不知道兩人的計劃。
鍾靈生日的那天恰逢周末，宿舍的其餘三人想拉著她去玩，可是她以不舒服為由婉拒了三人的好意。
看見鍾靈的樣子，宿舍裏的三人自然也不放心，打算取消所有計劃，在宿舍陪著鍾靈。
鍾靈自然不願意影響到別人，將三人推到門外，讓她們幫她帶好吃的回來。
何念棠一大早就打來電話跟她說了生日快樂，鍾靈的心情稍微好了點，和何念棠說了會兒話，得知何念棠那邊有別的事情後掛了電話。
在宿舍待了一上午，鍾靈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思維無限放空，強迫自己不再想任何事情。
到了下午三點，鍾靈才從**爬起來，即使何之舟不記得了，但是，生日一年隻有一次。
校門口有人在發電影優惠券，鍾靈翻看了兩眼，決定去看新上映的電影，電影院的人多，她可能就顯得沒那麽孤單了。
坐了十多分鍾的公交車，鍾靈來到了這家電影院，買了票和一大杯爆米花後，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個時間段並不是看電影的高峰期，影院裏隻有幾個人，鍾靈望了眼空****的座位，她來這裏就是因為人多，沒想到看電影的才幾個人。
即使隻有幾個人，電影還是按時放映，鍾靈望著巨大的熒屏，不停地往嘴巴裏塞爆米花。
電影是一部動畫片，並不適合鍾靈這個年紀看，她也隻當是消磨時光，安靜地坐在角落。
電影結束已是兩小時之後，鍾靈隨著人流走了出來，六點的天色也並不算暗，她望了望熱鬧的城市，依舊不知道應該去何處。
“等了這麽久，終於上映了，好激動。”
“這是一個愛情悲劇，我可提醒你了，一會兒哭鼻子可不要怪我。”
“我偶像拍的，就算虐死我還是得支持。”
愛情悲劇，這四個字停留在鍾靈的腦海裏，僅經過一秒鍾的猶豫，她轉身再次朝著電影院走去。
買票落座。
位置卻不是方才的位置，現在正是看電影的高峰期，位置已經不能隨意選擇了。
左右環顧一周，鍾靈無奈地笑了一聲，大多都是情侶，隻有她格格不入。
電影講述了一場無疾而終的愛情，兩個人因為種種錯過，關係回到原點，重歸陌路。
年少的愛情大多是相似的橋段，隻是“青春”兩個字自帶光芒，不需要任何修飾詞就已是焦點。
電影才放映半個小時，演播廳裏已是哭聲一片，女生靠在男生的肩膀上痛哭，而男生時不時地給女朋友遞紙巾，並附贈一句安慰。
不過，鍾靈的心思已經不在熒幕上了，視線全部落在前座，那裏好似也是一對情侶，但並不是處於熱戀期。
“對不起。”女生的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哭腔，靠在男生的肩膀上哭得無法自己，“我還是忘不了他。”
忘不了。鍾靈瞬間像是找到了歸屬感，即使沒談過戀愛，卻對這三個字感同身受，她已經有了不能忘記的人。
男生的視線始終停在女生的身上，看著女生悲傷的樣子，猶豫了很久，最後終於像下定決心那般：“去找他吧。”
女生的眼淚像是珠子一般，望著男生的眼裏全是猶豫：“可是……”
“沒關係的。”男生輕輕地幫女生擦掉了眼淚，寵溺地摸了摸女生的頭，“你開心就好了。”
女生糾結了數秒，最後還是拿起包，歉意地看了男生一眼：“那，我走了。”
“嗯。”男生還保持著微笑，朝著女生擺了擺手，“祝你好運。”
鍾靈的呼吸輕了幾分，餘光還是盯著前排的男生，唯恐打擾到他。
幾分鍾之後，男生吃爆米花的動作停住了，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壓抑的哭聲慢慢地傳入空氣中。
鍾靈也傷感起來，其實成全一個人遠沒有那麽輕鬆。
黑暗的演播廳裏，隨著劇情的推展，哭聲越來越大，鍾靈抿著下嘴唇，眼淚落下。
兜裏的手機亮了又暗，鍾靈沒有絲毫察覺……
另一邊，何念棠看著自動掛斷的手機，朝著何之舟和許奕臻幾人攤了攤手：“還是沒人接。”
廣場上用蠟燭擺了一個心形，何之舟穿著熊本熊的玩偶服拿著氣球站在裏麵，外圍的觀眾也已經準備就緒，卻遲遲不見女主角入場。
何之舟慌亂了幾分，拿掉頭套朝著何念棠走去：“還是沒打通嗎？”
天色暗了下來，鍾靈的手機已經從無人接聽到無法接通，何念棠徹底慌了：“我們去找找吧，天色這麽晚了……”
“好，你們幫我收拾一下現場。”何之舟將頭套遞給孔彥宇，又拍了拍何念棠的肩膀，“你和奕臻去學校周圍看看，我在學校裏麵找一下。”
“我們去宿舍再看一遍。”蕭苒也慌了，聲音都緊張了幾分。
“好，分頭行動。”
學校裏，每一個角落何之舟都一一找了個遍，他身上還穿著熊本熊的玩偶服，此時在劇烈的運動下臉上已經冒出了層層汗水。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何之舟的心越提越高。
“你們找到了嗎？”何之舟講著電話，眼睛不停地搜索著，“我這裏也沒有。”他神情慌亂，即使體力透支，他也不敢停下來，“我再找找，先掛了。”
校園亮起暖黃色的燈光，學生們三五成群地享受著美好的周末，何之舟卻是滿心懊悔，一個人穿梭不停，來回張望著，唯恐錯過了鍾靈。
片尾曲響起，電影落幕，很多女生哭花了妝，甚至有的女生已經哭得站不起身。
鍾靈隨著人群向著外麵走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輕呼了一口氣，哭過之後眼睛還有些酸澀。
夜晚的風格外涼爽，鍾靈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她也沒想在外麵待那麽長時間，更沒想到夜晚已經有些涼意了。
鍾靈心裏仍是空****的一片，有些東西越是回避就越清晰。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鍾靈終於拿出被冷落多時的手機，連按幾下手機還是一片黑暗，她這才反應過來，手機沒電了。
怎麽回去？這是鍾靈首先考慮的問題，她出來的時候隻是想轉一轉，看電影也是臨時起意，所以根本沒有帶錢。
從這裏到學校步行的話也就半個多小時。鍾靈將手機放進口袋裏，就當是散散心了。
街上燈光閃爍，這座城市的夜色很溫柔，街邊有牽手的情侶，還有一家三口。
大家都是幸福的樣子……
鍾靈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再次翻湧，眼睛模糊起來。
負麵情緒全數上來，鍾靈邊走邊掉眼淚。
不能哭，不能哭，今天可是我的生日。鍾靈胡亂地找了個理由試圖安慰自己，強迫著自己嘴角上揚。
“媽媽，那個小姐姐好像哭了呢。”童言無忌，小女孩看見什麽便說了出來。
年輕的母親並沒有斥責孩子，反而蹲下來對小女孩說：“假如你丟了心愛的玩具會哭嗎？”
“會。”小女孩沒有絲毫猶豫。
“小姐姐可能也丟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年輕的母親站起來，望著小女孩的眼裏全是憐愛。
“那我想把氣球送給她。”小女孩望著鍾靈，猶豫了一下才決定，“可以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
鍾靈聽見這對母女的對話，頓時停住了，在小女孩跑向自己的時候，她慌亂地擦幹了眼淚。
“小姐姐。”小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衝鍾靈笑得毫無防備，“送給你氣球。”
這是最新款的氣球，心形氣球裏亮著五彩燈光，漂亮極了。
“謝謝你。”鍾靈蹲下來，臉色柔和，“氣球很漂亮，姐姐看一下心情就很好了。”
“送給你了。”小女孩將氣球往鍾靈手裏一塞，那模樣看起來很堅定，“媽媽說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鍾靈微愣，這時，年輕的母親走上前拉起小女孩的手，衝著鍾靈笑了一下：“加油哦。”
鍾靈望著兩人的身影，心裏升起陣陣暖意。
學校門口，何念棠快要崩潰了，眼睛泛紅，許奕臻在一旁安慰著。
何之舟看見何念棠崩潰的樣子，微微歎了一口氣：“你們先回宿舍，我再去找找。”
“你一個人什麽時候能找到？”看著何之舟滿頭大汗的樣子，何念棠將頭偏向一邊，眼淚落了下來。
何之舟滿心自責，望著何念棠傷心的樣子，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
鍾靈一走到學校門口就看見了他們三個人，頓時愣在了原地。
何之舟是最先看見鍾靈的，但是無數次的失望讓他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擔心鍾靈是幻覺般。
何念棠順著何之舟的視線便看見了鍾靈，她並沒有像何之舟那樣謹慎，直接飛奔過去：“靈靈！”
鍾靈被這樣的陣勢整暈了，她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發出聲音：“你們怎麽都在啊？”
哪怕所有的計劃都落空，但鍾靈是安全的就好了。何念棠突然放鬆下來，打心眼裏感到惋惜，某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告白儀式就這樣泡了湯。
“今天是你生日，當麵祝你生日快樂呀。”何念棠打算避重就輕地含糊過去，畢竟很多東西原先已經撤了現在來不及再布置，告白是件大事，隻好等下一次機會了。
鍾靈眨了眨眼睛，視線在何之舟身上略過，突然感覺這個世界有些玄幻：“那……”
鍾靈已經平安回來，何念棠著急將剩下的時間交給何之舟，便在鍾靈的耳邊悄悄地說：“我哥已經找了你幾個小時了，本來給你準備的驚喜隻好下次給你了。”
鍾靈微愣，疑惑地望著何念棠。
何念棠不再搭理鍾靈，拉上了許奕臻準備回學校：“你們好好聊，我們要回學校了！”
何之舟的心情終於重歸平靜，眼睛裏全是慶幸，像是經曆過失而複得那般。
小女孩送的氣球還在夜色裏發出奪目耀眼的光芒，鍾靈的腳步像定在了原地一般，她隻能呆呆地看著何之舟一步步地朝自己走過來。
何之舟還穿著玩偶服，頭發已經濕透，還有些貼在了臉上，他慢慢地靠近她，心跳也慢慢地快了起來。
看著何之舟的樣子，鍾靈特別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在開口的一瞬間發不出聲音。
“你去哪裏了？手機怎麽關機了？”何之舟全然不提剛才的慌張，甚至慢慢笑了起來，頓了一下才說道，“我找了你好久。”
滿臉的汗水已經說明一切，鍾靈突然覺得自己太任性了，消失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害得所有人都在擔心自己。
“我……”鍾靈扁了扁嘴巴，視線慢慢垂下，盯著何之舟的一雙腳，眼淚再次湧了上來，“對不起……”
看著鍾靈眼淚落了下來，何之舟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再次慌了起來，還以為自己的口氣重了，聲音又輕了幾分：“沒事，你別哭啊。”
鍾靈還是低垂著腦袋，肩膀聳動得更加厲害了。何之舟頓時手足無措，手臂抬了幾次，最後將毛茸茸的“熊掌”放到鍾靈的腦袋上：“你不要哭哇。”
我最害怕你哭了。這後半句被何之舟咽回肚子裏。
他朝著鍾靈又靠近了一步。
“我不是傷心。”鍾靈彎著眼角，終於抬起腦袋，眼淚還在滾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哭。”
毛茸茸的“熊掌”落在鍾靈的臉上，何之舟連呼吸都輕了幾分，耳尖和臉開始發燙。
還好不是白天。何之舟眼中全是溫柔，安靜地望著鍾靈，耐心地等待著鍾靈的情緒歸於平靜。
燈光暖黃，何之舟穿著玩偶服走在校園裏，來往的人紛紛將目光落到他的身上。方才著急根本不會注意這些，這會兒他倒覺得有幾分窘迫。
鍾靈情緒穩定下來，看著何之舟的穿著，開口問：“你為什麽穿成這樣？”
因為你啊！何之舟在心裏回答，麵上卻不動聲色：“有個活動就穿成這樣了。”
原本穿成這樣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避免害羞，現在既然沒有成功，他更不好意思開口了，畢竟“布置好了一切，卻唯獨缺少女主角”這樣的事情怎麽開得了口。
鍾靈也沒有懷疑，因為今天哭了太久，聲音已經有些沙啞，她吸了吸鼻子，說：“炸炸剛剛說給我準備了驚喜，什麽驚喜？”
何之舟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餘光落到鍾靈的身上，用毛茸茸的“熊掌”摸了摸鼻子：“也沒什麽。”
鍾靈不在的時光裏，驚喜已經成功變成驚嚇了。
鍾靈沒再問下去，原本以為何之舟不記得自己的生日，可是從何念棠剛剛的話裏可以得知，是她誤會了何之舟，他們給她準備了驚喜。
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最近一段時間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她要好好地調整一下。
兩人沉默地走著，何之舟望了望身旁的鍾靈，悄悄靠近了鍾靈一些，玩偶服體積龐大，他幾乎要和鍾靈挨到一起了。
“氣球很漂亮。”何之舟打量了一下鍾靈，終於找到一個話題。
“嗯。”鍾靈的表情柔和了幾分，瞬間想到了方才的溫暖，“確實很漂亮。”
在製造話題上，何之舟還是個初學者。他抿了抿嘴唇，大腦飛速地轉動著，想著怎麽和鍾靈搭話。
鍾靈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隻是哭了那麽久，再加上許久沒喝水，嗓子微微痛了起來。
女生宿舍樓近在眼前，何之舟的手在兜裏緊緊地抓著禮盒。禮盒是正方形的，原本是放在氣球上給鍾靈的，雖然現在那個氣球已不知去向，但禮物還是要送的。
“你早點休息。”鍾靈望著何之舟，“不要感冒了。”
“嗯。”何之舟點點頭，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禮盒上，想著怎麽將它送給鍾靈。
“我回去了。”鍾靈朝何之舟擺了擺手，看起來心情已經完全恢複。
“等下。”何之舟鼓足勇氣，將禮盒拿了出來遞給她，“生日快樂。”
今天一整天，心情如過山車一般，當下，鍾靈的心跳已經到達極限，她沒有看著那禮物，而是盯著何之舟的眼睛。
“暑假就開始和炸炸準備了。”何之舟的聲音慢慢地飄進空氣裏，他克製著害羞，與鍾靈對視，“希望你喜歡。”
鍾靈整顆心瞬間飄了起來，空氣裏彌漫的全是甜蜜的氣息，根本不需要打開禮物，她就已經心動了。
上課的時候，鍾靈的手又控製不住朝著脖子摸去，手指在碰到微涼的金屬時，嘴角的笑容又擴大幾分。
何之舟送的是一條項鏈，款式簡單，吊墜是一個紅色的心，隻有耳鑽般大小。
一看到這條項鏈，鍾靈就特別喜歡，立刻將它掛在脖子上，這份禮物瞬間給了她追何之舟的信心。
“這段時間你撒狗糧的方式又高級了許多。”蕭苒對何之舟的最後一點不滿，也在上次未成功的告白事件上消失殆盡，這會兒看著鍾靈甜蜜的樣子，調侃著，“就算隻有一個人也能撒狗糧了。”
“對啊。”鍾靈倒是沒有否認，表情嘚瑟，“作為一名即將擺脫單身的主人公，我很有必要關心你這個單身狗，給你送溫暖。”
“紮心了。”蕭苒捂著胸口望著鍾靈，“前幾天你還萎靡不振，愛情真是有魔力。”
“什麽萎靡不振？”鍾靈糾正蕭苒的措辭，元氣滿滿，“我那是反省自我，好嗎？”
即使知道可能再次遭受一萬點暴擊，但蕭苒還是控製不住地問：“反省什麽？”
“反省我竟然拋下你一個人擺脫單身，讓你從單身狗升華為孤獨的單身狗。”鍾靈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好奇心害死貓。蕭苒抿住嘴巴，反駁道：“是單身貴族。”望著鍾靈同情的樣子，她氣結，將課本擋住鍾靈的視線，“拒聊。”
鍾靈嗬嗬一笑，也許生日那天把所有的傷心都透支了，如今剩下的隻有開心，這讓她再次擁有了無比強大的自信。
她相信，何之舟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沒來得及跨出那一步，沒關係的，她再等等他好了。
“叫我幹嗎？”何之舟望了許奕臻一眼，下午許奕臻主動約他見麵的時候，嚇得他手機都晃了晃，說著他望了一下天，“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去。”許奕臻遞給何之舟一杯奶茶，他還要保持著禮貌，畢竟是帶著任務來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一會兒讓何之舟無法拒絕他。
“我不喜歡喝奶茶。”雖然一臉嫌棄，但何之舟還是接了過來，順便吐槽，“也不知道你一個男子漢為什麽喜歡這種東西，不怕蛀牙嗎？”
“你也就隻能這樣吐槽我了。”許奕臻伸手朝著何之舟，“炸炸買的，不喜歡的話給我。”
一聽是何念棠買的，何之舟瞬間就沒了怨言，唯恐許奕臻將奶茶搶了去，趕緊喝了幾口：“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何況還不是你送的。”
兩個男生互相嫌棄。
“我說——”許奕臻揶揄何之舟，“告白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咳！”何之舟被嗆到了，見許奕臻一本正經的樣子，他消化著方才的訊息，“這是你該關心的問題嗎？”
“我對你的終身大事並不感興趣。”許奕臻聳了聳肩，實話實說，“但是炸炸比較關心。”
何之舟被噎了一下，瞬間擺起架子：“我可是你哥，說話注意點。”
許奕臻麵無表情，何念棠一天到晚張口閉口全是何之舟，他很想改變這個現狀，索性單刀直入：“陸慕晚是怎麽回事？”
“你聽誰說的？”何之舟也聽說過那些傳聞，但是許奕臻應該不會關心這些事情。
“炸炸。”許奕臻有些無奈，“你一個哥哥整天讓妹妹操心真的好嗎？”
“你以為我想。”何之舟吸了一口奶茶，被甜得麵目猙獰，“那都是謠言，人家可能沒這個意思，如果我貿然對人家說這事，人家得怎麽想呢。”
許奕臻望了何之舟一眼，瞬間扯到另一個話題上：“我聽說鍾靈收獲了一個藍顏知己，你知道嗎？”
“他們是普通關係。”何之舟也不知道是說給許奕臻聽，還是說給自己聽，語氣又重了幾分，“你不要多想。”
“認識十幾年的交情，我不得不提醒你。”許奕臻同情地望著何之舟，“藍顏知己很容易上升到男朋友，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好想縫住你嘴巴。”何之舟咬牙切齒，卻又有幾分動搖，“現在暖男很受歡迎嗎？”
“當然。”許奕臻瞬間想起何念棠交給自己的任務，悠悠地說了句，“所以你也要做一個溫暖的人。”
何之舟沒有反應過來：“嗯？”
“今年的冷空氣來得有些早，過幾天有一股寒氣蔓延過來，溫度會直線下降。”許奕臻望著何之舟還**的小腿，“炸炸要我提醒你早點買秋褲，冬天做一個溫暖的人。”
何之舟假笑了一番，點了點頭：“聊天結束，我們江湖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