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順應天意去散散步

01

網上許向戀情告吹、左夏公開戀情的熱度持續發酵,許至央和向阮東、左仕宏和夏未的報道幾乎每天占據頭條一二名。

唐湘湘抱著筆記本電腦窩在飄窗,盯著屏幕發愣,屏幕頁麵停留在左仕宏將夏未圈在懷裏的圖片上。

沒上鎖的房門被輕輕推開,唐父手按在門把上,眉頭緊皺:“湘湘。”

他敲了半天房門,她都沒出聲,他就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最近明顯感覺到她情緒上的不對,他很擔心。

“湘湘,不吃點東西,你身體怎麽撐得住?”

“爸,我要和信洋結婚。”唐湘湘仍是低著頭,手指蜷縮在掌心,用力到指骨泛白。

唐父歎了口氣,他的湘湘真是被許信洋那小子吃得死死的。

“好,結婚吧。”半晌,唐父終於開口,“但是你們婚前要簽署協議,我會安排律師。”

雖然他對外都說把許信洋當作唐家的一分子,可他自己知道,他仍心存芥蒂。

這些年他放手讓許信洋去施展,許信洋也不負他期待在行內屢創佳績,許信洋的能力是有目共睹,可許信洋野心太大,若不用韁繩,怕是拴不住。

順風順水久了,他怕許信洋忘了自己還是住在唐家屋簷底下。

上次的海外項目就是給許信洋的一個小小教訓,隻是沒想到許信洋會反擊得如此漂亮。他讓張庚頂下所有過錯,也算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體麵的台階。

“爸,信洋他……”

唐父知道她要說什麽,打斷了她的話語,正色道:“湘湘,你要記住一點,唐家的一切都隻能是你的。”

許信洋站在半掩的門外,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

他剛從一個酒會回來,身上還混合著刺鼻的脂粉味和酒味,臉上微醺。

原來,不管他為唐家付出多少,他都隻是個外人,他隻是幫唐中公司運營的機器,不管他怎麽做,他也什麽都得不到。

握住門把的手暗暗用力,驀地,他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他回到自己的書房,隨手扯鬆勒緊脖子的領帶,手掌撐在書桌上,因為用力過大胳膊上的經絡清晰可見。

隨後,“砰”的一聲,鐵青色的拳頭砸在厚實的書桌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書房裏一直煙霧繚繞,刺鼻的煙味充斥在鼻尖。

許信洋將自己關在裏麵,痛苦的、糾結的、懊惱的情緒充斥著他,像是瀕臨爆炸的氣球。

沒想到,隻是去參加了一個酒會,網上關於左仕宏和夏未戀愛的新聞滿天飛。

手機振動,他垂眸將手中的煙撚滅在玻璃煙灰缸裏,拿起手機,嗓音低沉:“喂。”

對方講了許久。許信洋耐心地聽著,不過眉心越發緊皺,黑色的眼睛裏一片肅殺,語氣冰冷:“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他把玩著手機,臉沉下來,視線再次移回定格的電腦屏幕上。

良久,電腦屏幕一暗,他棱角分明如雕刻的臉映在屏幕上。

“信洋。”隔著一扇門,唐湘湘的聲音細如蚊蚋。

裏麵沒有回應。

唐湘湘轉身,背輕抵在門上,麵色疲憊,秀眉緊擰,喃喃開口:“我們,結婚吧……”

門應聲打開,背部突然失去支撐,她控製不住地往後倒去。

隨即,肩膀被人輕握住。她穩住身體,門內湧出濃重的煙味,許信洋淡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站好。”

雖貪戀和他的接觸,但是唐湘湘卻下意識地聽從他的指令趕緊站直。

覆在肩膀上的熱度驀地散了,樓梯口的暖光很暖,身心卻很涼。

“信洋。”父親對她說的話她記著,可是在她心裏,他就是她的一切。她垂著雙眸,“我們,是不是該定下婚期了?”

他們訂婚也有一段日子了,若是婚期還不提上日程對外公布,恐怕那些時刻關注的媒體又會有各種八卦的猜想。她不想這樣,雖然她知道許信洋確實不想提這件事。

一陣讓她幾乎窒息的沉默後,許信洋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轉了個話題,語氣冷冽,開門見山:“左仕宏的戀愛被曝光,是不是你做了什麽?”

方才書房裏的那通電話,是他托人去調查左仕宏和夏未戀愛曝光的源頭。左仕宏和夏未的照片是有人雇人去拍的,再經由輿論傳播。這些都是受人指使操作的,而那個人——是唐湘湘。

唐湘湘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件事,腦袋裏一陣炸裂,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避,慌亂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話落,她轉身想離開,手腕卻被許信洋緊緊扼住。

許信洋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這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不要牽扯到別人。”

別人?唐湘湘嘲諷地揚起嘴角,如果那個別人不是夏未呢?他還會這麽上心嗎?心裏一陣劇痛襲來,她慢慢地抬起頭,眼神直逼許信洋:“可我們之間的問題,就是因為夏未。”

許信洋攥著她手腕的手鬆了鬆,眼神深邃,語調驟冷:“你說什麽?”

“夏未就是你一直藏在心裏的落落吧。”唐湘湘深呼吸著,終於狠下心把傷疤一把撕開。

四年前,大學畢業聚會定在一家頗有格調的酒吧。

許信洋作為學校有名的獨行冰山美男,這種場合他是不願來的,可拗不過室友的半遊說半拖拽。

酒吧的燈紅酒綠晃得眼睛疼,他點了杯度數稍低的酒淺抿著,等過一會兒準備找個借口先行離開。

可他沒想到的是,酒竟然會這麽烈,而且他們竟然打電話叫來了唐湘湘。

彼時,唐湘湘正和一群要好的姐妹慶祝高中畢業解放,一聽許信洋室友說他喝醉了,立刻丟下她的好姐妹趕了過來。

他是真的喝醉了。

唐湘湘趕到的時候,他正趴在吧台上,側顏在變幻的射燈下更如雕刻般俊美剛毅。

他閉著眼,眼瞼下方掃了一片黑影,鼻梁骨高挺,嘴唇啟合似喃喃著什麽。

唐湘湘想湊近聽聽他在說什麽,才靠近,許信洋就驀地睜開眼,把她嚇得差點坐地上。

醉酒後的許信洋眼神迷蒙,不似平常那般冷若冰霜。

“落落……”

慵懶的、帶著依戀的輕喚入了她的耳,此刻酒吧裏各種喧囂的音樂仿若全被屏蔽,她滿耳滿心都是許信洋不斷輕喚的那個名字——落落。

一個明顯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這時,許信洋的室友A揚著一個黑色皮夾過來,一看這氣氛不對,斂了嬉皮笑臉,雙手遞還許信洋的皮夾。

生怕唐湘湘誤會似的,室友A解釋道:“信洋說他買單的。”

唐湘湘回過神,扯出一抹甜笑:“嗯。”

室友A多嘴一句:“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頓了頓,衝唐湘湘手裏的皮夾揚了揚下巴,“藏在皮夾裏的照片是最珍貴的。隻是真人和照片不太像哎……”

室友A話還沒說完,就被室友B捂住嘴巴。室友B堆起笑臉:“他喝高了,我帶他去醒醒酒……”

聲音漸行漸遠,唐湘湘手指緊捏著皮夾,捏到皮夾皮起了皺、變了形。

照片是一張一寸畢業照,照片裏的女孩子紮著馬尾,一雙月牙眼裏似有星辰。

聽到唐湘湘說出夏未的名字,許信洋額角青筋跳了幾跳,他努力克製自己的急躁和衝動,眼神像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刺向唐湘湘。而唐湘湘也努力挺直脊背,眼裏蓄著滿滿的淚,她咬著牙不示弱地和他直視,讓淚水不決堤。

他們沒有爭吵,甚至兩個人在對視後不久各自默默地轉身離去。

房間裏隻亮著盞暖黃燈,沒有燈光的地方異常冷。

唐湘湘失神地坐在飄窗上,手裏的紅酒杯冰得刺骨,可還是比她的心要暖上幾分。

當初她和許信洋的訂婚不過是形式,主要是為新分部造勢才想出用訂婚的形式來帶動一波新聞和熱度,確實達到了滿城皆知的效果。

可她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用這種騙子伎倆。

淺抿一口紅酒,嘴裏嚐到了鹹味,心裏越發苦澀。

夏未。

都是你,都是你!唐湘湘驀地將紅酒杯砸在地板上,暗紅的**順著地板勾縫嵌入與之交融。

02

網上對於左仕宏公布戀情的進展吵得火熱,雖然大部分都是對明星敢於說出真愛的勇氣的讚賞,但是從商業價值來看,左仕宏的這一行為給他的身價是大打折扣了。

先前有意合作的廣告商和電視劇方都找了理由婉拒,隨後又有記者爆出左仕宏被ED集團封殺。

而ED集團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聲明。

素有娛樂第一王的神秘人更是爆出大料:左仕宏竟是ED集團的少爺,易家的繼承人。

網上嘩然聲一片。

易家少爺進了自家公司,星途坦**,難免讓人眼紅,多少人不敢做的美夢,他觸手可及。

現在他被自家公司封殺,他的後援粉絲第一個便將這個錯歸於夏未身上,認為是夏未設計了左仕宏,她就是一個白蓮花心機女;但是也有理智的粉絲支持他們的愛情,認為這是打破次元和門第的自由戀愛。

左仕宏的粉絲分成兩撥,雙方各執己詞,吵得不可開交。

以免夏未受到更多言語攻擊,左仕宏甚至親自空降粉絲群,發了聲明,但輿論仍越演越烈。

ED集團下時常有粉絲聚集,有支持戀情的,也有抗議反對的,雙方一見麵也是各種爭吵,ED集團的保安們人人神經緊繃,生怕出現什麽意外。

下午,ED集團對外發出聲明與左仕宏解約,並對夏未做出了辭退處理。

對於公司這種一刀切的處理方式,旭姐第一個不服,不顧董哥的阻攔闖進人事部。

可得到的回應說這是上級的命令,他們雖然覺得不通人情卻也隻能執行。

垂頭喪氣的旭姐被董哥拖出人事部,就迎麵遇上了周信。

周信的臉色很難看,周身生人勿近的氣息格外濃烈。

旭姐被周總監的氣場生生壓製,下意識地趕緊讓路,直到周信走出去很遠,才想起來自己是要找周總監來替夏未申辯的,懊惱得一拍腦門。

下班時間到,夏未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旭姐秀眉輕擰,一臉舍不得:“夏未。”

“旭姐。”夏未將紙箱子放在桌子上,拉住旭姐的手,“我隻是被辭退了,我們還是可以見麵的。”

旭姐眼泛紅,可仍死撐著:“那你可得把約會時間分我一半啊。”

夏未一聽,不由得一笑,點頭:“好。”

看著旭姐要哭不哭強忍的樣子,夏未也隻覺鼻子一陣泛酸。在ED集團,她並沒有什麽朋友,但是旭姐一人就足以抵擋萬千普通朋友,她在旭姐這得到的關心和溫暖足以讓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過得值得,不後悔。她上前傾身輕輕擁住旭姐:“我們隻是把在這裏見麵的時間搬到了外麵而已。”

已經是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夏未這句話依然說得帶著顫音。旭姐的眼淚終於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滾落下來,然後回擁住她,輕輕在她背上拍。

03

集團大廳,地磚被燈光映得發亮。

剛出電梯,一道筆直頎長的身影就落入夏未的眼簾。

聽到聲響,左仕宏微微側身,嘴角輕揚,揚手衝她打招呼,肌肉線條在燈光下很是誘人。

夏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左仕宏走過來,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大紙箱。

他走了幾步,發現夏未並沒跟上來,停下腳步偏頭,一雙清澈的眸裏是洗過的幹淨:“跟上我。”

夏未斂神趕緊幾步跟上,亦步亦趨地跟著左仕宏左彎右拐。他帶她走了一條陌生的、七拐八拐的路,遠遠地避開了守在門口的狗仔和記者。

左仕宏將夏未送到了家,難得的是曾伶這時間也在,她是聽說了夏未被辭退的事之後特意關門回來安慰夏未的,當然也沒放過左仕宏這個連累夏未的第一責任人。

左仕宏快被曾伶連環炮似的吐槽壓得縮進地底去了,可憐巴巴地望向夏未求助。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夏未也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勸曾伶可以熄火了。

夏未去整理帶回來的東西,左仕宏亦步亦趨地跟著,遞遞東西打打下手,那一副垂眉低眼的樣子讓夏未直覺他有話要說。

“說吧!”夏未將手上的文件擱置一邊,轉過來正對左仕宏坐著。

“求收留!”左仕宏也懶得鋪墊,開門見山。

他下榻的酒店肯定是不能住了,估計都被狗仔和記者包圍了,那個家……他根本不想回。並不是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隻是他現在就想時刻陪在夏未身邊,就想能每天清晨見到她,每晚和她說晚安。

左仕宏正了正神色:“落落,是我把你卷進這次風波裏的,但是我不後悔,因為我做了我認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這個時候,我希望我是能陪在你身邊的,用我的陪伴來告訴你,我可以給你幸福,我也能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這番話讓夏未瞬間眼底湧出一片潮濕,而內心也是一片驚濤駭浪,她已經理不清這裏麵有多少感動多少渴望,但唯一不會有的是她真的從未責怪過他,不管是被辭退還是現在仍掛在網上被眾多網友抨擊,和左仕宏相處的這段是她人生中最瑰麗最美好最不後悔的時光。

她懂左仕宏的心思,她也並不是傳統保守的性格,隻是這間出租屋就兩個臥室,其中一個還是曾伶住著的……

夏未剛想開口解釋,曾伶就從門口探出腦袋,臉上掛著曖昧的笑容:“對了,夏未,我等下就要搬出去了。”

夏未一驚:“搬出去?”

曾伶臉上露出幾分嬌羞:“嗯。”

“去哪兒?”

“嗨!不還是原來那個嘛!”曾伶語氣裏都是掩不住的歡喜。

——沒錯,曾伶和她前男友複合了。

那男孩是建築係高才生,長相乖巧,比曾伶小三歲。

當時他的父母並不同意曾伶和他在一起,認為和她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會影響前途,中間各種拆散折騰,逼著他們分了手。

可誰想三年後,他們在男孩就職的公司相遇,彼時曾伶正安排人擺放花籃,而他從樓上下來,他們就這樣在分手後第一次見麵。

兩個人這三年間都沒有交往過別的異性,雖然不曾聯係,但心裏依然記掛彼此,所以,相遇後的約會看電影以及複合,是水到渠成。

男孩已經自立,再也不會有什麽家庭的打壓讓他再次放棄這段珍貴的愛情。而曾伶,也鼓足了勇氣和他一起去麵對未知的未來。

這一段時間飽受各種負麵能量攻擊的夏未,在聽到曾伶簡單述說完她的複合之路後備感安慰。愛情啊,還是生活中最純淨的樣子,它晶瑩剔透,它像感冒一樣,無法遮掩無法藏匿也無法放棄。

就像她和左仕宏,她不知道明天等著她的是怎樣的暴風雨,也無法預知她和左仕宏是不是能堅定地牽手走到老,但是至少現在,現在這顆心滿滿的都是他,隻要在他身邊,她就什麽都不怕,就敢勇敢地去麵對各種困難。

同居的感情十分深厚,曾伶這個小姐姐雖然平時說話做事都十分麻辣,但是她確實是真真切切地把夏未當成了最好的朋友,有些話雖然說出來不好聽,卻實則是出自關心出自擔憂。

才和旭姐艱難道別,現在又要送好閨密去往她的愛情港灣,夏未的內心非常跌宕,她將曾伶擁在懷中:“你一定要幸福啊!我永遠是你最最堅強的後盾!”

曾伶吸了吸鼻子,回擁住她在她背上戳了戳:“你當然得是我的後盾啦,你找了個這麽優秀的男朋友,要是我以後要什麽簽名,你得壓著他給我特簽才行啊!”

這場帶著傷感的擁抱不過一分鍾,曾伶自動退出他們的二人世界,出門前扭身衝左仕宏道:“你放心住下,但是如果你欺負夏未,小心我第一個去揍你!”

左仕宏連連點頭,隻恨不能掏出真心在上麵簽字蓋章了。

他表情認真地舉起手和曾伶擊掌同盟。

“多謝,多謝。”

“客氣,客氣。”

看他們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客套樣子,夏未腦袋有些發蒙,剛左仕宏不還被曾伶教育得可憐兮兮的嗎?

04

曾伶傍晚就走了,她的男朋友開車來接的。

而左仕宏隨便在樓下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就這麽住下來了。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坐著坐著,夏未感覺氣氛有點尷尬,左仕宏時不時偷瞄過來的眼神讓她腦子裏總會蹦出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趕緊站起來到處轉找些亂七八糟的事打發這種緊張又慌亂的情緒。

那嬌俏窈窕的身影一會兒躥到這兒一會兒走到那兒,左仕宏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上麵,直到夏未從廚房拿了兩個香梨過來,準備坐沙發邊削,他噙著笑溫柔地喊:“落落。”

突如其來的呼喚聲,讓夏未一個激靈,拿在手裏的削皮刀掉了。

她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地撿起削皮刀,給自己默默打氣:他都不緊張,那我就一定也要表現得不緊張才對。不緊張,不緊張,我叫不緊張!

左仕宏靠過來,帶著一股要命的清香,身側傳來他好聽的聲音,他修長有力的手伸過來接過她手裏的削皮刀:“心不在焉的,隻會傷到自己的手。”

沒出息的夏未連頭都不敢抬了。

見她沒回應,左仕宏不由得微偏著頭,隻看見她撲閃的睫毛。

“落落。”他嗓音像是灌了蜜,沙沙的、淳淳的、暖暖的,又帶著絲甜味……

“嗯?”夏未全身緊繃著,一口氣提在喉嚨處。

“水果呢?”

“在我手……”夏未想都不想地舉手,卻發現手心空落落的,水果呢?她明明手裏握著一個香梨呀。

——香梨好好地待在茶幾上。

左仕宏忍俊不禁“撲哧”笑出來,笑得肩膀顫動,夏未窘得恨不得鑽到地裏麵去。

她羞紅著臉憤憤地瞪著他——有那麽好笑嗎!

她站起來想躲去別的地方,才轉身,身後就靠過來一具溫暖寬厚的胸膛,胸膛的主人伸手攬住她的纖腰,下巴輕埋入她的肩窩,隨即,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側:“落落,你怪我嗎?因為我,讓你工作也沒了。”

夏未失笑,拍了拍圈在她腰上結實的胳膊:“你不也因為我遭殃了。”

“才不是遭殃!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左仕宏輕笑,“那我們就當是給自己放的假。”

一個隻有他和夏未的假期,他非常期待。

左仕宏洗澡去了,浴室裏水聲嘩嘩。夏未有些難以自控地臉紅,於是搬了椅子坐到樓道,日光燈從燈罩裏脫落,電線**在外,她想起先前左仕宏上樓的時候,又磕到了腦袋。

夏未之前和物業反映過,可老舊小區的處理不比新小區及時,物業口頭上答應得好,卻遲遲沒有行動。

嗯,不如她自己來吧。

她扶著椅子站上去,踮起腳,手才剛剛好夠到燈罩。

她把從抽屜深處翻找出來的絕緣黑膠帶套在大拇指上,兩指間捏著電線,準備用絕緣黑膠帶將電線纏繞,然後塞回燈罩裏。

雖然看起來很簡單,操作起來卻有些難度,再加上她高度不夠一直踮著腳,才幾下就出了一背的汗。

正當她奮力踮腳將纏成一團的雜亂電線往燈罩裏塞的時候,樓道裏傳來一道聲音,小心翼翼又帶著幾分惶恐:“落落。”

左仕宏換上了樓下超市買的老人汗衫,這種大眾汗衫在他身上被他硬生生穿出國際大牌走秀的範兒,他頭發未幹發梢滴答著水珠,帶著一臉惶恐奔過來。

他長臂一攬,將夏未小心翼翼從椅子上抱下來。胸膛起伏著,忽閃的燈光將他眼裏的深邃表露無遺,他將肩上的毛巾扯下,搭在她的後脖子上,隨即一腳輕鬆踩上凳麵,身高優勢展露無遺,他不需要踮腳高度還超過燈罩,微微偏著頭將燈罩取下來,將電線整齊疊放在燈罩裏,再將燈罩扣上。

他輕鬆躍下,站定在夏未麵前,光暈從上而下柔和灑下,他額前的發絲披上了一層暖光。

夏未隻覺後脖子一陣酥癢,搭在脖子上的毛巾被他抽走,他一手拎起凳子一手牽住她,往家裏走。

夏未低頭看牽著她的那隻手,指節明晰,修長白皙有力。

將椅子放在玄關處,左仕宏問:“你帶鑰匙了嗎?”

“嗯,帶了。”夏未剛想將鑰匙從口袋裏掏出來,“嘭”的一聲,門關上了。

夏未抬頭撞進他眼底,他眯著桃花眼笑得有幾分得意,聳聳肩道:“上天的安排,既然門關了,不如我們就順應天意去散散步吧。”

和相愛的人一起散步,恨不得就此走完一生。

穿過老巷子,走過一條沒有紅綠燈的小馬路,就是一個正在改造中的公園。本就不大的公園因為改造圍欄,能散步的區域就隻集中在西門那一塊。

飯後,很多人都結伴出來散步,也有人圍著不大的公園內圈跑步。

左仕宏牽著夏未的手,沿著花石子路慢慢走,恨不得把每一步再分成十步去走,走到時間盡頭。

有住同棟樓的大爺大媽出來散步,認出了夏未,熱情地打招呼:“夏未也出來散步了呀!喲!這是……”

見大媽好奇地盯著自己上下打量,想問又不好開口的樣子,左仕宏禮貌回應:“叔叔阿姨好,我是左仕宏,是夏未的男朋友。”

大媽們可高興了,夏未平時話不多,但是平時對他們的照顧也不少,現在看這好姑娘找了一個相貌堂堂、彬彬有禮的男朋友,大媽們也替她開心。

這俊男靚女站在一起,就兩個詞:般配!

大媽們圍著問——

“怎麽認識的啊?”

“談了多久?”

“做什麽工作呀?”

……

左仕宏努力組織語言盡可能回答好,畢竟是和夏未住一起的善良大媽們。但是夏未有點擔心被圍觀久了引起太多關注,畢竟左仕宏的身份在這裏,她不希望又起風波,於是伸手挽著左仕宏的胳膊用力扯著,帶著羞怯的笑容對大媽們說:“阿姨,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喲!我們說得小姑娘都害羞了!哈哈!”

在大媽們充滿善意的笑聲中,夏未拖著左仕宏趕緊逃離,左仕宏一邊遷就著她一邊回頭跟大媽們禮貌告別。

沒想到看她個頭小小,關鍵時候力氣不小。左仕宏被拽得差點一個踉蹌,看她那落荒而逃的架勢笑道:“落落,可以了,大媽們沒有追上來。”

跑了一小段已經喘上的夏未回頭,這條小路上確實隻有他們倆了,這才放鬆下來狠狠喘了幾口氣。

左仕宏好笑地揚手,指腹輕蹭她微微冒汗的前額:“休息一下。”

他牽著她在木頭長椅處坐下,夏未順勢躺下,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風輕輕吹開擋住視線的細碎絨發,涼絲絲的,躺了一會兒,夏未竟生出困意。

見枕在腿上的人兒半天沒有反應,左仕宏低頭——

眼皮合著,呼吸清淺,夏未睡著了。

左仕宏不敢有大動作,保持著一個姿勢讓她能枕得舒服點。

她額前和鬢角的絨發被吹起,左仕宏微彎著腰,輕撥開貼在她臉上的發絲,怕她臉上發癢。

偶有蚊蟲嗡嗡飛過,左仕宏小心地揮手驅趕,生怕蚊蟲擾了她的好夢。

夏未睡著時的樣子恬靜又溫柔,搭在身側的細白手指上是他親手戴上去的戒指,在餘暉下閃著明亮的光。

左仕宏心底軟成一團,輕輕拉住夏未戴著戒指的手,兩枚戒指觸碰到一起,熠熠光亮,星星入我懷,願擁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