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星星入我懷,願擁你一生

01

入了夏,天色漸晚推遲。

牽手漫步在霓虹初上的街頭,逆著風,像有人在身後推著你走。

下午公布了戀情就上街秀起了恩愛,一路上有許多人好奇地望著他們竊竊私語,連夏未也不時偷瞄他。

左仕宏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想看就看,我們現在光明正大。”話落,不由得低頭一笑。

被他戳穿,夏未耍賴不認:“我沒看你。”

左仕宏拉著她的手寸寸收緊:“不說實話,我們就在這兒站著,哪兒也不去。”

“左仕宏。”看著他一副要耍無賴的樣子,夏未暗自覺得好笑,真是個大男孩啊!

“那你和我說實話。”他抬手自然地撥弄緊貼在她臉上的發絲,眼神裏隻容得下麵前這一個人,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在看你。”夏未也認真地回視他,一顆心像是開了花,血管裏奔湧的都是幸福和甜蜜。

前額微長的劉海稍遮住了他的濃眉,微上挑的桃花眼此刻因風吹起而半眯著,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這是她從小就認識的男孩啊,如今他們牽手走在街頭,他對她的心意從來都是陽光明朗,而她能回報給他的除了一腔赤忱,好像也沒有別的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偶有幾個結伴的小姑娘認出了左仕宏,害羞地衝他揮手打招呼,得到左仕宏的回應後頓時欣喜若狂。

膽大的小姑娘上前來求合影,當視線落到他們緊緊相牽的手上時,才關注到左仕宏身邊的夏未。

一時沉默。

夏未友好地笑:“我幫你們拍照吧。”

幾個小姑娘麵麵相覷一會兒,趕緊道謝,然後將拍立得交給夏未,就簇擁著往左仕宏身邊貼過去。

“夏未。”左仕宏無奈。

她卻衝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她對自己的拍照技術還是有信心的,在大學她好歹也參加了攝影社團。

小姑娘們你擠我擠地越貼越近,左仕宏努力站得筆直,盡可能不和她們過分親密。

夏未拍照姿勢很專業:“三、二、一,茄子!”

隨著一聲“嗞”,巴掌大小的照片從拍立得裏滑出。

小姑娘們興奮地跑過來,輪流捧著照片欣賞。

夏未也湊在她們身邊看,她一眼就看到了照片裏的左仕宏,站在幾個小姑娘中間,身形更顯頎長。

被夏未冷落了的左仕宏大步流星走過來,緊緊握住夏未的手,趁幾個小姑娘還對著照片興奮之際,拉著夏未就跑。

夏未隨著他的腳步往前奔,心情就仿若放飛的風箏,輕飄飄的,無比自由。左仕宏回頭,挺直的鼻梁若山脊,漂亮微翹的嘴角此刻帶著溫柔的笑意,那雙桃花眼裏全是她。

無論穿過多洶湧的人潮,他都不會鬆手。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們一直緊緊牽著手,夏未終於有點吃力了,她扯扯牽在一起的手道:“我跑不動了。”

左仕宏立刻停下了腳步,關切道:“還好嗎?”

夏未點頭,視線一直落在他們緊握的手上,想抽出手,手心黏糊糊的怕他不舒服,他卻攥得更緊:“你不準嫌棄我。”

夏未對上他的目光,眸裏如有星辰。他說:“我就想牽著你的手,所以,你不準嫌棄我的手黏糊糊的。”說著,他舉起他們緊握的手,猛地在他自己的手背上親了一口。

看到夏未驚詫的目光,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親錯了。”

晚風柔軟,吹得人心也化成了繞指柔。

左仕宏看著夏未從臉頰到耳尖都紅了,也舍不得再逗,往前邁出一步,腳尖碰觸著她的腳尖,將她擁入懷中。

“你不要想其他,隻要知道我永遠在你身邊。”

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夏未的心失了重。

她沒有絲毫猶豫,踮腳回擁他。

02

左仕宏牽著夏未走進一家鑽飾奢侈品店。

一看到戒指的價格,夏未就打退堂鼓了,緊張地揪著他的衣角:“左仕宏。”

她的小動作在左仕宏看來很可愛。

他捉住那隻撓得他癢癢的手:“不想把我套得牢牢的嗎?”

不低的聲音不隻落入夏未的耳朵裏,也落入了銷售小姐的耳朵裏。

銷售小姐非常有眼力見兒地熱情介紹:“先生小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先生是想送女朋友戒指吧,您看這是我們品牌今夏的主打產品。”她動作優雅地從水晶櫃中小心取出一副對戒,“這是設計師L的私家藏品,這對戒指的名字叫‘星星入我懷’。”

夏未頓時被這個名字吸引了,“星星入我懷”,是世界上每位少女都不能拒絕的美好和柔軟。

一見夏未的表情,銷售小姐頓時更有底了,她努力開始講述這個名字由來的故事:“小姐您看,女士款打磨成星星的切鑽,沒有采用戒托直接鑲嵌;男士款相對就低調許多,在星星邊緣鑲嵌了些碎鑽。這一對戒指放在一起,寓意戀人的擁抱,像星星一般的唯一。”

夏未確實被吸引了,認真地欣賞著被放置在黑色絨布上的對戒:男士戒上的星星凹陷,女士戒上的星星凸起,輕輕一合,兩枚戒指就天衣無縫地結合在一起。

這確實是一對很討人歡心的戒指,不管是創意還是款式都十分讓女生心動。

左仕宏能看出夏未心裏的喜歡,他一手輕托著夏未纖細的手指,一手從黑色絨布上取起女款鑽戒,鑽戒冰涼地從夏未的指尖滑入指根,尺寸正好。

左仕宏將男士戒指遞給夏未,眉毛上揚,意思很明顯,他要她幫他戴上。

戒指冰涼,她的手卻滾燙,執起他的手,他的手指節分明,修長有力。

“這下你把我套牢了。”他抓住她要縮回的手,鼻尖觸上她的手背,唇瓣輕貼上去。

星星入我懷,願擁你一生。

手指上的星星對戒,與天上的星辰相輝映。

相牽的手倏而十指相扣,指環內壁輕硌著手指微疼,可也不想鬆手。

穿過安靜的巷子,零落的路燈老舊了,橘黃的光圈一閃一閃。

左仕宏微偏頭偷瞄夏未撲簌的睫毛,稍往下是她微挺的鼻尖,視線再下移,便是她粉色的唇瓣。

左仕宏驀地斂起目光,瞬間覺得口幹舌燥,喉結上下滾動,心撲通撲通。

手心冒出了汗,他又小心地偷瞄一眼夏未。

夏未嘴角微彎,左側傳來的熱切目光無法忽視。

兩個人像小朋友一樣牽著手,彼此在對方不經意地時候偷偷瞄一眼,就感覺像吃了蜜一樣甜,甜得空氣裏似乎都是棉花糖的味道。

就這樣一步一步挪著走到夏未住的樓下。

看著左仕宏不樂意分開的抗拒眼神,夏未心裏微微一軟。她想請他進去喝碗薑糖水,但又怕他喝了以後又想耍賴不走了。

夏未抬起另一隻未被牽住的手,踮腳摸了摸左仕宏濃密的頭發,笑著說:“好啦,我到家了。”

左仕宏不肯鬆手,下一秒,夏未被一股力道拖著往前撲去,他劇烈起伏的心跳透過胸膛震動著她,他的聲音喑啞低沉,他手心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服傳至她的肌膚上:“落落,我……可以親你嗎?”

夏未手緊揪著衣角,喉嚨間輕應了一聲。

話落,眼前被陰影覆蓋,他的鼻尖輕蹭到了她的,呼吸紊亂,直至唇瓣相觸,全身如電流淌過。

樓道內的燈滅了,世界籠罩在黑暗裏。

唇瓣的柔軟讓左仕宏輾轉,不舍離開。

黑暗中,夏未的大腦一片空白,身子繃直僵硬。

寂靜的樓道裏一片黑暗,彼此的心跳聲如鼓鳴。

一隻小狗奶聲奶氣的叫喚嚇得兩人趕緊分開,樓道的燈光也應聲而亮。左仕宏來不及想其他,本能的反應就是將夏未護在懷裏。

燈光下,一隻棕色幼年鬆獅犬仰著圓滾滾的小腦袋看著他們,眼睛無辜而濕潤。

幼年鬆獅犬的主人隨後趕到,是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清秀女孩,想來是剛帶寵物溜圈回來,手裏還握著毛絨脖圈和牽引繩。

“抱歉啊。”女孩邊抱歉邊蹲下身,將圓滾滾的小鬆獅犬抱在懷裏,隨後消失在樓道口。

03

夏未臉頰燒得厲害,被他圈在懷裏,整個身子都如同被放入了蒸籠中。

“我……先上去了……”說出的話氣息都不穩了。

“噢。”左仕宏也極其不自然地鬆開她,手僵硬地垂在身側,他也很緊張,可是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夏未逃也似的跑上了樓,關上門才想起都沒好好和他道聲晚安。

屋內沒開燈,夜色鋪滿了整個客廳。

夏未站在玄關處,背抵在門上,心跳如鼓,眉眼裏露出的笑意卻如星辰。

食指指腹輕撫過唇瓣,淡淡的糖果味似乎還未消散。

入夏了,連風都很甜。

聽到樓上傳來清脆的關門聲,左仕宏終於輕舒口氣,這個晚上太美好了!美好得讓他現在都感覺不是真實的。他吻到夏未了,她那麽軟、那麽甜,她從今天開始真的是屬於他的姑娘了!

心裏怒放的歡喜讓他渾身血液奔湧,指上的戒指在橘黃的光暈下熠熠生輝,沒忍住,他對著戒指親了好幾口,很寶貝地來回摩挲著。

他在樓下站了很久,直直地望著那扇黑漆漆的窗戶,嘴角一直控製不住上揚,笑成了個戀愛中的傻子。

巷子盡頭,有一道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

左仕宏臉上笑意褪去,眸子裏染上如夜色的暗沉,唇抿得很緊。

“昊辰。”低沉渾厚的聲音頓了頓,“今晚回家住。”

遠處的車燈忽而亮起,隱在暗處的身影變得清晰,滄桑的臉不似從前的神采飛揚,兩鬢也染上了些許霜白。

“你徐姨特地給你換了新被子,有家不回住在酒店像什麽。”

左仕宏沒有應聲。

空氣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兩人麵對麵站立著,氣氛有些尷尬。

半晌,司機下車,車沒熄火,車燈依舊亮著,灰塵飛揚在光暈裏。

“先生。”司機畢恭畢敬地喚了一聲背光站著的人,隨即又看向左仕宏,眼珠微轉。他們父子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慍怒的神態都一樣。

“天色不早了。”司機提醒道。這些年,他從國內追隨先生到國外,一直做先生的司機。近兩年,先生身子骨不如從前,還是早些休息好。

聞言,左仕宏眉頭鬆了鬆,垂眼望著腳上鋥亮的皮鞋良久,鬆口:“上車吧。”

04

被空置了十六年的老宅子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燈火通明。

站在樓梯上的女人保養得宜風姿依舊,看見左仕宏,她揚起嘴角熱情打招呼:“昊辰。”

緩緩下樓,她伸出手,也不顧左仕宏願不願意,直接輕抱住了他,手輕拍著他的背。

家裏雖然被打掃得幹淨,可除不去經年的潮濕味,現在和她身上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刺鼻難掩,讓左仕宏眉心一皺。

他不動聲色地從她懷抱裏快速退出,麵無表情。

揚在空中的手一頓,尷尬收回,徐姨臉上雖仍笑著,內心卻騰地升起怒火。

“這麽久不見,昊辰你都瘦了。”她抿了抿唇,維持住嘴角的笑意,“以後都住家裏吧,徐姨給你做好吃的。”

“不用了。”左仕宏開口,語氣疏離。

“和長輩好好說話。”

徐姨轉身,換上一張溫柔笑臉,故作生氣地望著坐在紅木家具椅上臉色不悅的人:“易德,昊辰以後回來住,你可不許給他擺臉色啊。”

真是演得一出慈母的好戲啊。

左仕宏輕揚嘴角:“我不會回來住的。”

哪有家?什麽家?

早就十六年前他就沒有家了,從他的父親將他丟在育幼院那時起。

他雖然埋怨父親,可他也感謝父親,要不是父親將他丟在了育幼院,他又怎麽能遇到落落?

“你!還由不得你!”易德暴怒地站起。

見氣氛僵持,徐姨趕緊出來打圓場:“你們父子倆多難得見一次,別每次見麵就鬧不愉快。”

徐姨轉身向左仕宏安撫道:“好了昊辰,你爸就是嘴硬,你堅持回國後,他就把事業發展重心轉回國內了。”她笑著,“也是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回國度過後半生。”

保養得當的手輕撫過泛舊的紅木椅背,暗藏的思緒湧上心頭,她輕喃:“這麽多年過去了,如果樹兒在,也有十六歲了……”

樹兒是她未平安降生的孩子,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孩。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入了易德和左仕宏的耳朵。

話落,她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多餘的話,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擠出一抹慈愛的笑容:“昊辰,回來住吧。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可我把你當我的親生兒子。”

她眼泛淚光,看似情真意切。

要是沒有從前的事讓他看清楚她的真麵目,他一定會心軟——

一個在他父親出差的五天裏,將他反鎖在房間裏狠心不給他吃喝的女人,他不會再信。

她最擅長的就是兩副麵孔,他因為營養不良在醫院裏輸液,她卻能淡定地打電話告訴他父親,他是因為不想待在家裏而絕食五天。

最後,他父親相信了她的說辭和眼淚。

他沒有解釋,他以為他會被重新送回育幼院,可最後,他父親卻做了一個決定:全家移民。

她聲淚俱下的表演,輕易引爆了本就壓製著怒火的易德。

易德眼睛裏噴著火一般怒視著麵前的兒子,吼道:“徐姨把你當親生兒子一般,你怎麽狠得下心這樣傷害她?”

左仕宏哼笑一聲,答非所問:“我來,隻是當麵告訴你們一聲,我不會回來住。”

話落,他轉身欲走。

“站住。”易德胸口起伏,臉上的肌肉都在微顫,“之前我答應讓你回國,你現在必須聽我的,搬回家住!”

“我說了,我不會回來住的。”

“你……”

“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把我再次丟開,就和當年你把我丟在育幼院一樣。”左仕宏說得很平靜,扭頭表情淡淡地望著易德,像看一個陌生人。

易德被噎得說不出一句話,就這麽僵硬地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出易家大門,沒有再回頭。

這麽多年,這一直是他心裏的刺,也是左仕宏無法釋懷的恨。

當年徐璐能懷上樹兒,吃了非常多的苦,同時還得忍受昊辰百般挑剔,每天以淚洗麵也不肯跟他說,直到他偶然一次發現。為讓她能安心養胎,他明知道做法欠妥,卻還是一咬牙將昊辰送去了育幼院。若是徐璐順利生下樹兒,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和昊辰再相認。

可惜,樹兒沒有保住。那次流產對徐璐身體傷害很大,她無法再生育。

為了易家,為了公司,他將昊辰從育幼院又接了回來。

他確實不是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