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為是你，所以心動
那天下午，時間過得特別慢。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沈思九耷拉著腦袋靠在課桌上，盯著那把藍色的傘發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蘇瑾湊到沈思九麵前，笑眯眯地戳了戳她的胳膊說：“思思，不如我幫你把傘還給季滕吧？”
說著，蘇瑾便伸手要搶她的傘。
沈思九一把將傘護在懷裏，尷尬笑道：“還是我親自還給他比較好吧，讓你幫忙的話，會不會太沒有禮貌了？”
蘇瑾是個聰明的女生，聽沈思九這樣說，自然知道了沈思九的心思。
她小聲對沈思九說：“思思，要不你給季滕送個小禮物吧？這樣還傘的時候不會太尷尬，也能表達對他的感謝。”
“啊？”沈思九一驚，臉不受控製地就紅了。
她認真地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
一方麵，她確實想感謝季滕；另一方麵，她也想送點什麽東西給季滕。
但她轉學過來的時間不長，對季滕的了解更是很少，她根本不知道季滕喜歡什麽。
“季滕喜歡打籃球。”蘇瑾好心提醒了一句。
沈思九感激一笑，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他喜歡打籃球的話，就送他一個護腕吧，不貴又實用，說不定他每次打籃球的時候，還能想到自己。
放學後，沈思九便拉著蘇瑾來到了學校後麵的小賣場，用她存了很久的錢給季滕買了一副護腕。知道他喜歡藍色，沈思九特意選了一副藍色的。
捏著那副護腕，沈思九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連從小賣場回學校的路好像都變得有趣起來，她一路踏著輕快的步子，低著頭數著人行道上的格子，數到第九十九格的時候，剛好是他們學校的正大門。
“思思，那不是季滕嘛。”快走到學校門口時，蘇瑾忽然拉了拉沈思九的衣角，指向學校門口的人，“他好像剛打完球回來，思思，你運氣真好，快把禮物送給他吧。”
順著蘇瑾的目光，沈思九看見了剛打完球的季滕。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球衣，球衣上的號碼是“23”，剛好是她的幸運數字。
剛打完球，他的額頭上還有細微的汗珠，臉上的輪廓卻越發清晰好看。他將書包斜挎在身上，麵無表情地推著自行車準備離開。
在蘇瑾的慫恿下，沈思九喊住了他：“季滕。”
她喊得很小聲，但季滕聽見了，停下了腳步。
“有事？”看見是沈思九，季滕疑惑地問。
沈思九走到季滕麵前，做了個深呼吸，將那把藍色的傘和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他：“季滕，謝謝你昨天晚上把傘借給我。”
看似簡單的幾句話，卻用盡了沈思九所有的力氣。
在給季滕選禮物的時候，沈思九的內心很是糾結，她擔心季滕會不喜歡自己送的禮物，她擔心會遭到季滕的拒絕。
但她還是決定勇敢一次，畢竟季滕是十七年來第一個讓她感受到溫暖的男生。
可季滕沒有伸手接過沈思九的禮物，而是靜靜地睥睨著她，好看的眉頭皺了皺。
季滕從初中起就是很多女生心裏的白馬王子，又帥、學習又好，給他送禮物的女生不計其數，他早就習慣了女生千篇一律的套路。在他看來，沈思九和那些女生沒什麽區別。
他昨天晚上不過是忘帶作業了，回去取作業時，剛好看見沈思九在哭，才好心把傘借給她而已，並不是對她有什麽想法。
這時，看見沈思九給季滕送禮物，和季滕一起打球的幾個男生都開始吹口哨起哄了，其中還有李桐。
“季滕，原來你昨晚淋雨了，是把傘讓給妹子了啊，還是你會撩妹，我們得多學習學習。”李桐調侃道。
“就是，又收獲了一枚小迷妹，季滕你也太幸福了吧。”
“前幾天我還看見一班的一個妹子給季滕寫信呢，我們季滕魅力就是大。”
聽到這些話，沈思九的臉紅得更加厲害，內心也更加忐忑了。
她不知道季滕是不是能接受這樣的調侃。
她更沒想到季滕這麽受歡迎，有那麽多女生喜歡他，他肯定不會多看自己一眼吧？畢竟自己不算漂亮，也不會哄男生開心。
果然，季滕麵無表情地接過她手裏的傘，隨手丟進書包裏，冷冷開口：“我隻是怕你出事，我是班長，這是我的責任，你不必感謝我。”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季滕，思思給你準備了禮物，你就收下吧，是護腕。我陪著思思選了很久呢，你不收下的話，思思留著也沒用啊。”看著季滕冷漠的樣子，一旁的蘇瑾仗義地上前對他說道。
季滕聽完低頭看了一眼沈思九手裏的護腕，無所謂道：“沒用就丟了，我不需要。”
丟下這句話，季滕便騎上自行車離開了。
李桐看了沈思九一眼，連忙追上了季滕。
“季滕，你這樣也太無情了吧？人家女生精心給你挑選的禮物，你這樣拒絕可是會傷到人家的心哦……”
“所以呢？”季滕看了李桐一眼，嗓音清淡中帶著幾分懶得搭理他的不屑。
隨著兩人的聲音越飄越遠，沈思九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季滕拒絕了。
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向他跨出的一步，卻沒想到被拒絕得這樣慘。
她死死咬住下唇，下意識地將頭低了低，看著手裏的護腕一時不知道怎麽處理它。丟了，她肯定舍不得，但留著季滕又不肯要……
看著沈思九失落的樣子，蘇瑾走到她麵前，安慰道：“思思，你別在意，季滕這個人平時就冷得像塊冰，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並不是針對你才這樣的。”
沈思九點點頭，心裏還是很難過。
她知道他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在他心裏特殊一點，哪怕一點點也好。
可惜，一切都是妄想。
“思思，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季滕了吧？”蘇瑾皺了皺眉，盯著沈思九問道。
沈思九怔了一下，連忙朝蘇瑾搖頭：“沒……我沒有……”
但沈思九天生不會說謊，臉上的窘迫和慌亂已經出賣了她。
最後，她隻能漲紅著臉跑開了。她不敢承認自己對季滕的喜歡，即使她在心裏已經把“季滕，我喜歡你”幾個字默念了一百遍。
對於沈思九來說，她的每一支筆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最美麗的意外，是雪山腳下熠熠生輝的笑臉，是她心裏最溫柔安全的存在。
當然，這些都隻能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自從上次季滕拒絕了沈思九之後，沈思九更不敢和季滕說話了，甚至連簡單的對視都做不到。
她每天都避開季滕來上課的點，避開他下課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她還是很喜歡他，卻再也沒有和他說話的勇氣。
就這樣，原本就沒有什麽交集的兩個人，在沈思九的刻意避開下，更是徹底沒了交集。
沈思九卑微地想，就這樣把這份還沒萌發出來的喜歡徹底泯滅了吧。
反正，她配不上季滕。
要是沒有後來的事，沈思九和季滕，或許就真的不會有那麽深的羈絆了。
高中的課程總是枯燥無味，數學、語文、英語、文綜，每天不停地循環。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周一次的音樂課，大家都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畢竟再緊繃的弦也有需要放鬆的時候。
老陳說從下學期開始就要將音樂、美術這些藝術類的課都停了，改上數學和英語，美其名曰為了大家的未來，同學們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反抗。
所以這學期的音樂課特別受歡迎，還沒上課，幾個男生就歡呼雀躍起來。
“季滕，聽說這周輪到你唱歌了，你準備了什麽歌曲啊？”李桐湊到季滕旁邊問道。
“《好久不見》。”季滕淡淡吐出四個字。
聽到這個歌名，沈思九莫名地激動了一下。
“季滕，你挺會選歌啊，這首歌可是很圈粉的。”李桐朝季滕眨了眨眼睛。
那一年陳奕迅紅遍大街小巷，他的歌大家耳熟能詳，沈思九也很喜歡。
除了陳奕迅之外，她最喜歡的就是方文山筆下的歌詞。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一起躲過雨的屋簷。
這句話被沈思九小心翼翼地寫在了筆記本上，這句話的後麵，有兩個小小的字母—JT，是季滕名字的縮寫。
沈思九小心翼翼地在紙上寫下方文山的歌詞，以此表達自己對季滕的喜歡，她喜歡這種細膩又委婉的表達方式，即使季滕不會知道，她也堅信在千回百轉之後，她的心意能傳到季滕心裏。
那感覺就像浩劫餘生，漂流過滄海，終見陸地。
而季滕，就是她的陸地。
“思思，季滕要唱歌了。”看見沈思九拿著筆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的，蘇瑾戳了戳她小聲地說道。
沈思九窘迫地點點頭，連忙將那個小本子收了起來。
她不敢像其他女生那樣**裸地盯著季滕看，便將頭低了低，假裝在看手裏的書。
但等了一陣，季滕卻一直都沒有開唱，甚至連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季滕，怎麽了？”音樂老師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女士，留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長得很漂亮，聲音也溫柔好聽。看著季滕尷尬的樣子，她笑眯眯地問季滕。
季滕修長的手指了指手機，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老師，我準備的伴奏出問題了，播放不出來。”
聽到季滕的話，全班都哄鬧起來。
幾個膽子大的女生直接對著季滕喊道：“不行，季滕，你今天必須唱歌！”
“我們等了這麽久才等到你唱歌，不唱的話就沒機會了，下學期音樂課就取消了。”
“就是，今天你必須唱……”
聽著講台下一聲高過一聲的呼聲，音樂老師朝季滕笑了笑，聲音很溫柔：“季滕，要不你就清唱吧，大家安靜一點，清唱也是可以的。”
聽音樂老師這樣說，季滕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麽大問題，他點了點頭。
“老師，我來給季滕鋼琴伴奏吧，這首歌我剛好會。”就在這時，沈思九忽然站了起來，看著音樂老師小聲說道。
然而這話一出，大家都用一種有些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她。
音樂教室裏確實有鋼琴，但大家顯然不敢相信沈思九居然會彈鋼琴。
就連蘇瑾也不敢相信。
她拉了拉沈思九的衣角，小聲對沈思九說道：“思思，你確定嗎？”
沈思九朝蘇瑾笑了笑，看見音樂老師點頭之後，她便鼓起勇氣走到了鋼琴前，打開鋼琴坐了下來。
沈思九會彈鋼琴，而且已經考過了十級。
她很小時就開始學鋼琴了，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很幸福的孩子，爸爸經常抱著她誇張地說：“我們思思彈鋼琴的時候最迷人了，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可自從沈父離開之後，她就再也沒碰過鋼琴。
今天如果不是因為季滕，她恐怕也沒勇氣坐在這裏吧。
沈思九做了個深呼吸，朝季滕點點頭，便將雙手放在琴鍵上，彈出了第一個音符。
《好久不見》這首歌是她最喜歡的曲目之一，所以她反複練習過無數次，譜子早已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沈思九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飛舞著，彈出了一個個動聽的音符。聽著熟悉的前奏，季滕清了清嗓子，跟著伴奏唱起了這首準備了很久的歌。
他的聲音青澀中帶著一絲沙啞，很適合這首歌。
沈父說得沒錯，沈思九在彈鋼琴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閃閃發光的。
講台上的季滕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看著她不斷跳躍的手指，看著她自信的笑容，聽著她彈出的熟悉旋律，他第一次覺得眼前的女生有些不一樣了。
一曲完畢，台下響起了如雷鳴般的掌聲。
沈思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蘇瑾一把拉住了沈思九，滿臉羨慕地看著她開口道：“思思，你彈鋼琴的樣子太迷人了，原來你的鋼琴彈得那麽好，我都被你迷住了。”
“我已經很久沒彈鋼琴了。”沈思九有些拘謹地朝蘇瑾笑道。
隻有在彈鋼琴的時候，她才是曾經那個耀眼的沈思九。但是隻要下了台，她很快就會被打回了原形。
但沈思九不知道的是，這一節音樂課，季滕的目光多次落在了她的身上。看著她在人群裏小心翼翼將自己藏起來的樣子，他第一次想要靠她近一點，聽聽她身上發生的故事。
實際上，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下課的時候，季滕忽然走到沈思九身邊，朝沈思九伸出了手。
“什麽？”沈思九嚇了一跳，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護腕。”季滕淡淡吐出兩個字。
沈思九怔了一下，將一直裝在書包裏的護腕遞給季滕。
她不知道季滕想幹什麽，整個人都有些愣愣的。
季滕漫不經心地將那副護腕塞在校服兜裏，冷清的眸子依舊波瀾不驚：“我仔細想了想，那天晚上你確實應該好好謝謝我。”
丟下這句話，季滕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思九更愣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季滕這是收了自己的護腕。
太好了，季滕願意收她送的禮物了！
看著季滕清瘦的背影，沈思九原本被打擊得七零八落的心，又如小鹿亂撞般怦怦怦跳動起來。
那時候的感情就是這樣，因為你笑了，所以我的世界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