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可能沒辦法裝酷了

從大世界回來的黃墨白第一想法就是給黃逗逗分享所見所聞,剛放下書包,就朝著黃逗逗家裏跑。

“墨白回來了?”黃母一臉驚喜。

“嗯。”黃墨白露出一個絕對燦爛的笑容,眼睛朝著客廳搜尋一圈,問道,“逗逗呢?”

黃母早已經習慣了,從小的時候開始,黃墨白就養成了三句離不開黃逗逗的習慣,她抬了抬手,朝著臥室一指:“在臥室呢。”

“那我去看看逗逗。”黃墨白便朝著臥室走去,從小到大他和黃逗逗從來沒有分開這麽長時間,他自然很是想念黃逗逗。

“逗逗。”在臥室外時,黃墨白就亮起他的大嗓門,但是還是敲了兩下門。

臥室裏沒有任何聲音,三秒之後,門已經拉開,黃逗逗給黃墨白開了門,換上了最大的笑容:“哥?”

在書桌旁邊,白子牧嘖了一聲,他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

“逗逗,”黃墨白摸了摸黃逗逗的發頂,無論外麵的世界多麽的精彩,和黃逗逗在一起的快樂是任何美景都沒法超越的,“有沒有想我?”

“當然。”被徹底忽視的白子牧終於站起身,一隻手將黃墨白的手移開,朝著黃墨白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沒有。”

“你?”黃墨白驚恐地望著白子牧,雖然那麽長時間沒見,這張臉還是一樣的討厭,吐出的話更加令人不喜歡了。

看著黃墨白的樣子,白子牧才算有些成就感,朝著黃墨白張開懷抱:“小白哥,要不要和我抱一下?”

黃墨白可沒時間和他貧,看著黃逗逗,一臉受傷道:“怎麽回事?”這才多長點時間,白子牧竟然已經登堂入室了?

“他來補習。”黃逗逗指了指書桌上的課本。

當初白子牧抱著課本說讓她指教的時候,她的驚訝不比黃墨白少,要知道白子牧在學校可從沒有表現出對學習的求知欲,可人都來了,她自然不能把人擋在門外,誰知這一補小半個月已經過去了。

“你可真是有本事。”黃墨白看著白子牧恨得牙癢癢,在學校囂張也就算了,可竟然還敢來家裏蹦躂,還真當他是不存在的。

白子牧雙手抱拳,謙虛一笑:“過獎。”

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白子牧破壞,黃墨白坐在書桌旁,望著正在上課的兩人,早就忘記了來找黃逗逗的初衷。

視線在黃逗逗身上停頓半秒,黃墨白的眉頭越皺越深,他望著黃逗逗身上的睡衣,以往他來的時候黃逗逗也是穿的睡衣,可他現在怎麽覺得那麽不合適呢。

黃墨白起身走到衣櫃前,隨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了黃逗逗的身上:“冷嗎?”

現在外麵是三十多度的高溫。黃逗逗望著一本正經的黃墨白,盯著他,這出去一趟不會是傻了吧?

相比於黃逗逗的含蓄,白子牧可沒有絲毫客氣:“小白哥,我建議你再出去原路走一趟。”

黃墨白將手按在黃逗逗的肩上,絲毫沒有把衣服拿下來的打算:“怎麽?”

“我覺得你的腦子可能丟了。”白子牧攤攤手,“還是找回來比較合適。”

黃墨白瞥了白子牧一眼,將視線放在黃逗逗的身上,語氣已經自動切換到溫柔的模式:“逗逗,你冷嗎?”

被黃墨白一問,黃逗逗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但在黃墨白期待的眼神下,誠實地搖搖腦袋:“不冷。”

聽見這話,白子牧直接就上手了,黃墨白腦子壞了是小事,可要是熱著黃逗逗那可是大事:“聽見沒有,她熱。”

黃墨白毫不客氣地將手拍在了白子牧的手背上,依舊是按著衣服不肯妥協,拿起一旁的遙控器,將空調的溫度調低幾度。

房間的溫度沒過一會兒就降了好幾度,黃墨白關切地問:“這個溫度你覺得怎麽樣?”

黃逗逗咽了咽口水:“還行。”

“好。”黃墨白才算滿意,將遙控器放進兜裏,徹底將冷熱大權掌握在手裏。

臥室裏,黃逗逗講課的聲音還在繼續,白子牧輕微抖著腿,在心裏抱怨著黃墨白,要是披外套人手一件啊!

在這樣高的溫度下被凍得發抖,說出去可能沒人信,可白子牧抱著胳膊,盡量減少皮膚與冷空氣直接接觸的麵積。

再次怨恨地望了黃墨白一眼,這一望白子牧樂了,黃墨白的鼻子已經開始泛紅,看樣子也被凍得不輕。

這就是典型的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白子牧在心裏嘲笑黃墨白的戰術,瞬間一股力量重新注入體內,看著黃墨白的樣子,他好像也沒有剛才那麽冷了。

白子牧照例抱著書本朝著黃逗逗家裏趕,在到達門口時就遇見了黃墨白這個攔路虎。

黃墨白瞥了一眼白子牧,這家夥倒是怪早營業的。

“小白哥,”白子牧可不想和黃墨白交惡,在昨天他就知道黃墨白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舍得讓自己好過,這會兒他是格外得乖巧,“早上好啊!”

“哼。”黃墨白輕哼一聲,沒有搭話。

白子牧也沒有情緒,朝著黃墨白的一旁繞過,打算按門鈴:“我們一起去找逗逗吧。”

“不!”黃墨白用一隻胳膊擋在了白子牧的麵前,“我來找你。”

白子牧一臉的不情願,卻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我們有什麽好談的?”

“那可多了。”黃墨白將白子牧懷裏的書拿走,就朝著樓下走,“我們不急,慢慢來。”

“誰要和你慢慢來。”白子牧小聲地抱怨了一聲,卻還是跟上黃墨白,“小白哥,我們這是去哪裏?”

白子牧找上門這件事,黃墨白到現在都無法接受,這會兒故意報複白子牧似的,選擇了保持沉默。

雖然在身份上黃墨白壓他一頭,可在讓黃墨白生氣這一領域,白子牧有的是方法,這會兒挑著話題說:“那我們可得快點,逗逗還在等著教我學習呢。”

為了能夠氣到黃墨白,白子牧也是跨過了心理障礙,第一次這樣稱呼黃逗逗。

“還沒過多長時間。”黃墨白終於停下了腳步,在公園的小亭子前站定,望著白子牧拳頭就開始發癢,“你的臉皮又厚了不少。”

“這還不是你刺激的?”知道黃墨白對自己的成見很大,白子牧也不裝乖巧了,直接放飛自我。

看著白子牧此時的樣子,黃墨白感覺腦內的神經處於全線崩潰的邊緣,可礙於自己即將去大學的事情,他不得不忍下脾氣,這一次他找白子牧是有正事的,決不能被白子牧帶偏。

“我找你是有正事。”黃墨白半晌醞釀出一句話,企圖將對話強行拉高一個檔次。

白子牧完全沒有端正態度的想法,盯著黃墨白發出直擊靈魂的問題:“我都習慣了。”他攤攤手,“說吧,這次找我有什麽事?”

以往白子牧還忌憚黃逗逗哥哥這個身份,可在扮乖效果甚微之後,這會兒顯然是放棄了妥協的想法。

看著白子牧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黃墨白忍住不懟白子牧,這次可是他有求於白子牧,至少也要拿出以前白子牧一半的態度。

“我馬上要去上大學了。”黃墨白飄忽著視線,刻意不去看白子牧臉上得意的表情。

“喲,”白子牧這下有興趣了,“看小白哥之前囂張的模樣,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黃墨白深呼一口氣:“事關逗逗高考,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和你約法三章。”

“才三章?”白子牧倒是驚訝了一番,憑著黃墨白保護黃逗逗的力度,他還以為一百章都下不來。

“嗯。”黃墨白點點頭。

看著黃墨白的樣子,白子牧大手一揮,大方道:“好。”才三章,能限製住他什麽?

“一言為定。”黃墨白像是怕白子牧反悔一般。

白子牧到底是比黃墨白年輕一歲,根本沒多想:“當然。”

知道白子牧在黃逗逗的事情上一向臉皮厚如城牆,黃墨白還是不放心道:“你可是要為自己的話負責的。”

還從沒看見黃墨白這麽磨磨嘰嘰,白子牧右手一伸,小拇指在空中舒展開,開玩笑般:“不然,拉鉤?”

他真的是在開玩笑,這麽幼稚的事情他八歲就不屑於做了,可誰知道黃墨白也伸出了小拇指,在他驚呆了的視線中,完成了拉鉤的操作。

兩人的手指勾住三秒鍾,黃墨白率先抽出小拇指,望著已經傻掉了的白子牧,清咳一聲:“這下不能反悔了。”

白子牧看了看黃墨白,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現在他有點好奇黃墨白的心理年齡。

一個十八歲的男子漢是怎麽說服自己做出拉鉤這樣的舉動的?重點是還是和另一個男生拉鉤?

白子牧跟著黃墨白上了樓,白子牧也沒見黃墨白說有關約法三章的事情,看著黃墨白沉默的背影,他隻當黃墨白是為了剛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主動挑起話題:“你還沒說約法三章的事情。”

“說有些麻煩。”得到白子牧的承諾,黃墨白這會兒心情大好。

白子牧眉頭一皺:“這是什麽意思?”

黃墨白已經迅速掌握到了主導權,控製著自己不笑出聲:“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直覺告訴他待會兒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白子牧也是個直性子,當下就問了出來:“可以反悔嗎?”

“都拉鉤了。”黃墨白伸出一個小小的手指,方才的犧牲當然不能浪費。

“黃墨白,”白子牧鄭重其事地叫了黃墨白的大名,“你對得起成年人的身份嗎?”

黃墨白笑道:“我這不是要配合你未成年人的身份嗎?”

事已至此,白子牧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怕什麽?

到了三樓,黃墨白給白子牧一個眼神,示意白子牧跟著自己的腳步。

白子牧回頭望了眼黃逗逗家,當下就問出了聲:“我跟你回家幹嗎?”

“口說無憑。”黃墨白好心地解釋著,“當然是簽字確定。”

白子牧嘴角一抽,黃墨白可真是對自己費了心思。

當十幾頁的A4紙放在手上的時候,白子牧的臉上可以用五顏六色來形容,他大致一瞅,冷哼一聲,朝著黃墨白揚了揚文檔,瞅著黃墨白那張大臉,冷聲質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約法三章?”他隨意地翻了兩下,咬牙切齒道,“你這樣的行為是對我的數學老師最大的不尊重!”

“不敢。”黃墨白點點頭,對白子牧現在的反應相當滿意,下巴一抬,“你數一數,真的隻有三章。”

白子牧知道黃墨白沒有說謊,他大致翻了一下文檔:“可是一章分成三十幾個小節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黃墨白一點兒也沒有愧疚,還不忘提醒白子牧,“建議你看下最後一頁。”

白子牧咬了咬牙,直接將文檔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隻有幾個大字:有待補充。

白子牧氣得整個人直接爆發了:“這是什麽意思?”

“暫時隻想到這麽多。”黃墨白摸了摸下巴,“以後想到再通知你。”

看著黃墨白這樣的霸道操作,白子牧直接將文檔扔在桌子上,表達出自己的態度:“我拒絕。”

隻見,黃墨白又伸出那根小拇指:“鉤都拉了,你這是讓我瞧不起你?”

白子牧差點就想反悔,可在信守承諾這件事情上他確實不想讓黃墨白抓到把柄,以黃墨白不願意吃虧的性子,如果他今天敢失約,那這件事怕是這輩子都翻不了篇了。

前思後想斟酌一番之後,白子牧忍辱負重地拿起文檔,可還沒看幾行,嘴巴已經被氣歪了,他指著一條霸王條約問道:“不準和逗逗兩人一起外出?”

“當然是為了讓逗逗可以安心學習。”黃墨白覺得理所應當,“我怕你影響她。”

他忍。白子牧深呼一口氣,反正黃墨白都要離開學校了,難不成還會有千裏眼盯著他?

可還沒看幾行,白子牧再次爆發:“不準和逗逗說話是什麽意思?”

“理由同上。”黃墨白道。

“要是逗逗主動和我說話。”白子牧自然要反擊,“這條是不是作廢?”

黃墨白完全不在怕的,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不可能。”

他忍。白子牧用力地點點頭:“你狠。”

一路看了下來,白子牧腦海中隻有一個忍字,他將文檔翻到下一頁,這要是看完,他恐怕要成為忍者神龜了。

第三章的條約就有意思了。

“不準讓逗逗受欺負。”白子牧手指放在這條上,嘲諷道,“你終於有點當哥哥的覺悟了。”

黃墨白沒有說話,這些可是他刪了又寫,猶豫了好多次才定下來,要是他還在黃逗逗身邊,這些事情怎麽輪得到白子牧。

“記得幫逗逗慶祝生日。”

“晚上送逗逗回家。”

白子牧是越看越滿意,其實也並不是完全欺負他,這不,結尾還是藏著彩蛋。

白子牧被最後一章有利於自己的內容徹底收買,完全忘記前兩章的不公平,大手一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也算是徹底把自己給賣了。

筆一落,黃墨白就奪走文檔,像是害怕白子牧反悔一般,確定文檔末尾的簽名,最終朝著白子牧伸出手:“合作愉快。”

沈靜剛回到家就跑進臥室,這個暑假她被父母拉去旅遊,可這兩人每每到了一個景點就拋下她去享受二人世界。

沈靜知道黃墨白的高考發揮出色,除了為黃墨白高興,心裏還有無法忽視的落寞。她才剛剛認識黃墨白,卻又要麵對和黃墨白分開的局麵。

電腦已經開始啟動,沈靜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電腦開機QQ自動登錄。

“逗逗,”沈靜給黃逗逗發著信息,“我回來了。”

看見書桌上的平板亮了一下,黃逗逗放下手裏的水彩筆,點開平板。她基本沒有什麽社交軟件,QQ這個軟件還是為了聯係沈靜下載的。

黃逗逗彎了一下嘴唇,所有高興的情緒卻因為笨拙隻回了一個“嗯”字。

沈靜早就熟悉黃逗逗的說話方式,開始開門見山:“你哥哥什麽時候開學?”

“過幾天。”黃逗逗沉思了一下,雖然她一向比較遲鈍,但是沈靜的心思太過於明顯,她主動開口問道,“明天有時間嗎?”

沈靜不明所以:“有啊。”

“那你明天來找我吧。”黃逗逗心思一動,開始醞釀一個大計劃。

沈靜不會拒絕,滿心歡喜地應了下來:“那明天見。”

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沈靜的笑容,黃逗逗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早上七點的時候,沈靜就給黃逗逗發了個出發的信息。

黃逗逗回了一句,就放下平板,準備去找黃墨白。

“哥。”黃逗逗在黃墨白的臥室門外喊了一聲,然後悄悄地推開門,將小腦袋探了進去。

一看是黃逗逗,黃墨白眼角就彎了,朝著黃逗逗招了招手:“進來。”

看著黃逗逗的小模樣,縈繞在黃墨白心頭的陰影終於散開,無論白子牧在周圍怎麽蹦躂,關鍵時刻黃逗逗還不是要回到他的身邊。

“哥,”大抵是自作主張,黃逗逗的嘴巴格外得甜,一句一個哥,“沈靜待會兒要來找你。”

黃墨白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倒不是討厭沈靜,他是實在不知道怎麽回應沈靜那熱烈的眼神:“她沒告訴我。”

“我還不知道你的QQ號。”經過黃墨白的提醒,黃逗逗又想起這個關鍵性的事情,她和黃墨白隨時可以找對方,再加上她之前不用社交軟件,他們一直沒有留聯係方式。

黃墨白已經可以想到和沈靜成為好友的場景,可是還不等他拒絕,就看見黃逗逗自覺地拿起桌上的筆將電腦上的聯係方式抄了下來。

看著黃逗逗明目張膽的樣子,黃墨白一陣頭疼,他一直想要隔開黃逗逗和白子牧之間的距離,看這情況也許是有些晚了。

將字條裝進口袋,看著黃墨白還沒有絲毫動彈,黃逗逗倒是等不及,扯著黃墨白的胳膊:“沈靜快要來了!”

看著黃逗逗一臉拜托的表情,黃墨白心裏的天平已經無限地偏向了黃逗逗那一方,其實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對沈靜說聲再見。

懷抱著“能遇見黃墨白”的第六感,沈靜一路幾乎要飛了起來。

站在了小區的樓下,沈靜就按照之前和黃逗逗商量的流程,拿起手機開始聯係黃逗逗。

還沒等消息發送,黃墨白就出現在了樓道口。

沈靜手指一頓,看著黃墨白還有些逃避自己的樣子,當下心裏已經明白了黃逗逗的意思,在心裏給黃逗逗點了三十二個讚。

將手機收了起來,沈靜向前走了兩步,走到黃墨白的麵前,歪著腦袋笑得一臉俏皮:“嗨。”

如果是一般人,黃墨白恐怕早就不耐煩,可看著眼前這張笑臉,他卻是生不出任何討厭。

“頭發長了。”黃墨白心裏想什麽就說了出來,話落才意識到什麽,在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時,迅速轉身,“我帶你去附近走走吧。”

在黃墨白的身邊晃悠了這麽長時間,這樣的機會倒是不常有,沈靜自然是滿心歡喜,輕抬著腳步朝著黃墨白又靠近了半分。

此時,黃逗逗臥室的窗戶上,有兩道身影正趴在上麵。

“隔得好遠。”黃逗逗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小聲地抱怨著。

白子牧垂眸望著黃逗逗,他對黃墨白的生活談不上多感興趣,為了配合黃逗逗的興奮,他也隻得附和道:“就是,隔得太遠了。”

兩人在外麵遊**了一會兒,黃墨白覺得自己腦袋已經空白了,眼睛朝著沈靜的方向一瞥。

“你馬上就要大學開學了吧。”沈靜眼神暗了幾分,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來,晃著兩隻胳膊,極力地擺脫失落的情緒,“對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雖然沈靜已經克製自己的情緒,但是她一向是藏不住情緒的人,黃墨白已經有些察覺,但是到嘴邊的卻是兩個無力的字:“謝謝。”

“你要遇見更好的人了。”沈靜光是想想就難受得不行,低著腦袋嘴角向下,眼淚在一瞬間落下,蒸發在燥熱的空氣中。

黃墨白的腳步停了下來。

“我知道該為你感到高興。”沈靜揉著眼睛,有些埋怨自己不爭氣的眼淚,明明早就知道這件事,可眼淚卻在這個時候掉了下來,“可是,怎麽辦,我就是很難過啊。”

因為黃逗逗的原因,黃墨白在心裏已經將沈靜看作一個妹妹般的存在,這會兒看著沈靜難過的樣子,以往用來哄黃逗逗的方式全部失效。

黃墨白的手臂輕抬了幾分,手指卻停在沈靜上方的空氣中,不知怎麽放下去。

而沈靜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完全忽視了黃墨白的動作。

“你不要哭。”黃墨白笨拙地站在一旁,“你馬上也要高考了,可以來找我。”

這個想法早就在心裏掙紮了許久,可一聽見這句話,沈靜卻又止不住地心動,抬著腦袋:“真的嗎?”

即使是黃逗逗也沒在自己的麵前哭過,黃墨白完全被嚇懵,手足無措地從兜裏拿出紙巾:“給。”

沈靜接過紙巾,並沒有立刻擦眼淚,仰著頭,再次重複著:“我也可以做你的大學學妹嗎?”

“當然。”黃墨白點點頭。

他一笑,沈靜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眼淚還充斥在眼眶裏,可是嘴角已經咧開了一個大大的弧度。

“黃墨白,我會努力地學習,努力地站在你的身邊,努力地被你看見。”沈靜眼裏全是誌在必得的堅定。

這句話不是心血**,也不是一時衝動,是她掙紮猶豫了無數次,還是沒能妥協,對於沈靜來說,它是個不得不實現的承諾。

九月,又有一批學子向高考邁進了一步。

新學期調了一次位置,但是白子牧還是如願坐在了黃逗逗的身邊,而沈靜也找準機會,坐在了黃逗逗的後排。

下課時,黃逗逗去了教師辦公室。

沈靜與抽象的物理公式糾纏了一節課,終於還是被打敗,頹廢地趴在書桌上,自從黃墨白和自己說了那番話之後,她就像是全身燃起了無窮的力量。

可是在努力學了小半個月之後,沈靜才意識到現實和幻想的差別。她以前隻覺得自己不想學習,可現在才有些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點學不會。

這對於沈靜來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強烈的打擊,本著“不妥協不放棄”的原則,她朝著周圍望了一圈,最終將目光鎖定在前排白子牧的身上,拿著物理題就開始請教:“白子牧,這道題你聽懂了嗎?”

白子牧有幾分哭笑不得,就憑著他吊車尾的成績,還真沒有人向他不恥下問過,他連看都沒看,直接回道:“沒有。”

懂不懂的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沒有聽。

“唉。”沈靜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倒是白子牧看得比較開,安慰道:“順其自然就好。”

“不好。”沈靜唉聲歎氣道,這會兒又想起黃墨白,望了眼黃逗逗的位置,“以我這樣的成績,馬上也要告別黃逗逗了。”

沈靜完全是從自身出發得到的感歎,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子牧馬上就聯想到了自身,就以他現在和黃逗逗成績上的差異,難不成讓黃逗逗跟著自己去學開挖掘機嗎?

沈靜吊著一口氣還在和物理題進行最後的戰鬥,而白子牧的好心情也被毀於一旦,他平時並不喜歡幻想未來,這樣一想,他的未來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沈靜終於因為打擾父母二人世界,被用“好好學習”的幌子趕回了集體宿舍。

黃逗逗他們晚上回家就從四個人直接減半變為了兩個人,白子牧對此自然是喜上眉梢,更是踐行了與黃墨白的承諾,將黃逗逗護送到門口。

“到了。”黃逗逗站定,接過白子牧手中的書包,“你回去吧。”

白子牧從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過,可是已經送到了門口,再送到家裏就過分了,隻得揮揮手:“那,明天見。”

黃逗逗點了點頭:“好。”

白子牧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不知從何時開始,黃逗逗已經變成了明天的期待。

白子牧的背影早已經消失在了樓道口,但是黃逗逗還是沒有轉身,樓下的聲控燈瞬間暗了下去。

黃墨白去了大學,黃逗逗一個人回家,黃母自然很是擔心,剛推開門就看見黃逗逗望著樓道口。

黃母不知所以然,順著黃逗逗的視線,往樓道口一望,滿眼是黑色,她心口一滯,按住黃逗逗的肩膀,柔和道:“晚上太黑了,以後媽媽去接你吧。”

“不用。”黃逗逗搖頭拒絕,已經有人送她回家了。

破落的小屋,周圍全是雜草,明明不是晚上,可透過屋內的窗戶隻能看見外麵漆黑一片。

黃逗逗放下黑色的水彩,一直以來她都格外喜歡用暗色係的水彩,除了黑色,她從本能上抗拒其他顏色。

從水彩盒裏拿出白色的畫筆,黃逗逗將水彩筆在那團黑色中輕輕一畫。

黑色的窗戶像是透進一絲光亮,盡管隻有一絲的光線,但是卻足以撕裂所有的黑暗,順利地將原本還滿是頹廢氣息的畫作變得有幾分生機。

黃逗逗看了三秒,像是對這幅畫很滿意,拿起旁邊的平板,打開攝像頭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將水彩畫定格。

微博上已經積累了很多未讀信息,黃逗逗大致地翻了下,幾乎全是讓她更新動態的消息。

之前的黃逗逗比現在還要自閉,除了黃墨白幾乎不和任何人交流,黃墨白不在的時候她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畫畫上。

剛開始黃逗逗隻是隨意分享一些圖片,可沒想到竟然得到那麽多人的喜歡,因為微博昵稱是“林深鹿”,小粉絲們總是親昵地稱她為鹿鹿。

在現實世界中有些不合群的黃逗逗從沒有這樣的體會,隔著屏幕她整個人全是放鬆的感覺,而這群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也在很多時候溫暖了她。

黃逗逗的微博動態從來都是分享圖片,她沉思了一會兒,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手指在屏幕上刪刪減減,最終還是隻分享了一張圖片。

當分享成功,就有關注她很久的人評論。

“失蹤人口回歸,歡迎鹿鹿。”

“這張也太好看了吧。”

……

黃逗逗再次翹起嘴角,可她不擅長聊天,隻是輕輕望著屏幕,從嘴巴裏吐出兩個字:“晚安。”

糾結了那麽久,沈靜終於徹底地下了決心,比起以後不能見到黃墨白,她寧願現在好好學習。

早自習上,沈靜就拉了拉黃逗逗的衣服:“逗逗。”

黃逗逗轉身:“嗯?”

“以後你教我學習唄。”沈靜用書擋住半張臉,露出一雙大眼睛,“這一年,我想做一個夢。”

知道沈靜的意思,黃逗逗眼睛彎了一下:“好啊。”

在黃逗逗轉身的那一刻,白子牧已經豎起了耳朵,這會兒也湊了過來:“也算我一個。”

沈靜和白子牧相視看了一眼,給彼此一個鼓勵的眼神。

可是事情不是像他們想的那麽簡單,原本這件事情隻是困擾他們兩個人,可短短一天,黃逗逗也深陷其中。

“逗逗,”沈靜有些不好意思,筆尖點了點其中的一個步驟,“這個是怎麽來的?”

原本怕顯得自己蠢,白子牧沒好意思問,沈靜一開口,他也不隱藏實力了,附和著沈靜:“我也想問。”

黃逗逗的成績和這兩人的成績簡直可以稱得上天壤之別,為了照顧兩人,她已經把能寫的步驟都寫了出來,可沒想到還是低估兩人的實力了。

“是用這個知識。”黃逗逗在紙上寫出一個公式。

可誰知沈靜和白子牧相視一眼,然後相當理直氣壯地搖搖頭。

黃逗逗微張了一下嘴巴,有些頭疼:“這是高一的知識。”

“怪不得我沒見過。”沈靜若有所思,“我是從上學期的課開始補的。”

黃逗逗原本以為自己隻要起到查漏補缺的作用就好了,可這才剛剛開始,她已經有了全新的定位,就憑著這兩人的基礎,她完全是在女媧補天啊。

沈靜有些泄氣:“逗逗,我是不是沒有希望了?”

還不等黃逗逗開口,白子牧已經出聲,他不但是在安慰沈靜,也是在安慰自己:“隻要努力就不怕晚。”

“嗯,”黃逗逗重重地點點頭,“我們還有一年呢。”

國慶節的時候,黃墨白坐了最早的一班高鐵回家,可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為了不打擾到黃逗逗休息,他就沒告訴黃逗逗,打算早上給黃逗逗一個驚喜。

七點他敲開了黃逗逗家的門。

“墨白,回來了?”黃母驚喜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黃墨白總覺得黃母最近臉上的笑容多了,他禮貌地問好之後,就望向黃逗逗的臥室:“逗逗醒了嗎?”

“醒了。”黃母笑道,“你先去,我給你們洗點水果。”

黃墨白點點頭,跨著大步就朝著臥室走去,想著黃逗逗見到他應該是什麽表情。

剛到臥室門口,黃墨白就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聽著臥室裏傳來的動靜。

“是不是這樣的?”

“這個是不是用這個公式?”

……

一個女聲從臥室裏傳來,少女的聲音裏藏滿了青春的活力,對話也像是青春偶像劇慣有的橋段。黃墨白有幾分疑惑,他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黃逗逗也會看偶像劇了。

“逗逗。”黃墨白推開門,剛叫出黃逗逗的名字,就被臥室裏麵三雙眼睛盯得不敢動彈。

他這是做夢了嗎?為什麽看見了沈靜,還有白子牧?

“怎麽不進去?”黃母端著水果疑惑道,將水果盤放在書桌上,朝著黃墨白招了招手。

“你……”黃墨白看了眼沈靜,然後移開視線,所有的敵意都朝著白子牧去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白子牧一臉無畏,無辜地舉了舉課本:“來學習。”

“你們應該都認識吧。”自從這兩個人來了之後,黃逗逗臉上的笑容也多了,黃母自然是喜不自勝。

“認識。”這兩個字像是從牙齒縫裏吐出來的,黃墨白瞪了一眼白子牧,“熟得很。”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離開的時候是和某人簽過協議吧,可白子牧竟然七點就已經衝到了家裏,還補課,補習班怕是這會兒也沒開門。

本想著回來關心一下黃逗逗的近況,此時的黃墨白一個人坐在距書桌一米開外的位置,望著正在知識的海洋裏遨遊的三人,根本沒有和黃逗逗聊天的機會。

先是白子牧莫名其妙地闖進黃逗逗的世界,然後沈靜又出現了,原本由和黃逗逗的兩人組變成四人遊,黃墨白已經很不滿意了,可這才過了一個月,黃逗逗的身邊已經全然沒有了他的位置。

黃墨白在一旁等待著黃逗逗的安慰,可黃逗逗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兩人的求知欲上,絲毫沒有分一絲眼神給自己。

被冷落已久的黃墨白終於坐不住了,將椅子朝著書桌前靠近半分,開始主動出擊。

白子牧所有的思路都卡在一道題上,皺著眉頭整理著思緒。

“這道題也需要想?”嫉妒讓黃墨白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他眼睛一瞅,輕哼一聲。

白子牧就知道黃墨白會找自己的茬,但沒想到會這麽明目張膽,這連人身攻擊都用上了。

眼睛往上一翻,白子牧將課本一放:“筆給你,你來。”

黃墨白怎麽說也是學習上的佼佼者,這才過了一個月,他的知識還沒有全部還給高中老師,刷刷幾筆,答案已經出現在了試卷上。

黃墨白的這一波操作簡直厲害,白子牧佩服得五體投地,視線在卷子上掃了一眼,果然學霸的步驟他都看不懂。

“這個是什麽?”雖然心裏已經歎服,但是白子牧臉上沒泄露半分,下巴一抬裝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白子牧指的是一個最常用的公式,黃墨白本以為白子牧是開玩笑,可還是看透了白子牧眼裏的認真。

“公式。”黃墨白大手一揮,將公式寫在了練習本上。

這個公式有點熟悉。白子牧好像回想起什麽一般,努力地搜尋著和這個有關的記憶。

又望了一邊沈靜的情況,黃墨白著實有些心疼黃逗逗,這兩個人不知用他們的無知傷害過黃逗逗多少次。

白子牧終於有幾分想通了,望著呼之欲出的答案,嘴角已經控製不住地翹了起來。

他身為一個高三生能看懂高一的知識,有什麽好驕傲的?黃墨白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不是他小心眼,怪就怪白子牧臉上的笑容太晃眼。

黃墨白望著白子牧努力梳理思緒的樣子說道:“你的腦子一定值一個億。”

聽見這句話,白子牧控製住笑意,接下這句稱讚:“你誇獎人還真是有特色。”

無知者無罪。可黃墨白偏偏不想讓白子牧高興,不慌不忙地補著刀:“沒怎麽用過的東西都比較值錢。”

“哦。”白子牧吐出一個字,給黃墨白一個眼神,將身體衝著一側挪了一寸,“你這種人還是比較適合獨自一人。”

再次成為一座孤島,黃墨白嗬嗬一笑,表示來日方長習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