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奔向各自的碧海藍天

“高三學生馬上要高考了吧?”沈靜挽著黃逗逗的胳膊,眼神卻四處亂瞅,不自覺地朝著最邊角的黃墨白望了一眼。

雖然是四人行,但是黃墨白怎麽會舍得和黃逗逗分開,牢牢地霸占著黃逗逗旁邊的位置,就隻剩下白子牧和沈靜相互嫌棄。

黃逗逗撞了一下黃墨白的胳膊,將問題拋給唯一的準大學生:“問你呢?”

沒想到自家妹妹這麽拆台,黃墨白清咳了一聲,公事公辦道:“是,快了。”

一旁的白子牧眼神一亮,他熬了這麽長時間總算是熬出頭了。他望了身旁的沈靜一眼,如果沈靜住校的話,那以後豈不是隻有他和黃逗逗一起回家了?

沈靜顯然不知道白子牧已經惦記上自己,這會兒所有的心思都在黃墨白身上,如果脖子長度允許的話,她的小腦袋絕對是要湊到黃墨白的身邊。

她問:“你準備好了嗎?”

黃墨白總有種被家長關切的錯覺,現在高二的小學妹說話風格都這麽老派的嗎?

雖然內心活動一大堆,但黃墨白還是老實地回答:“還行。”

黃逗逗繃著嘴巴唯恐自己的表情管理係統出錯,身邊這兩人的對話簡直無趣到讓人發笑。

“你學習這麽好,高考肯定沒問題的。”沈靜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唯一一點細膩的少女心都用在了黃墨白身上,她目光灼灼地望著黃墨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這要怎麽回應?黃墨白實在詞窮,越過兩人,望向另一邊的白子牧。

白子牧接受了黃墨白的求救信號,但是在敵軍黃墨白和友軍沈靜麵前,他立刻選擇了幫助後者:“沈靜,你伸著脖子不累嗎?又不是長頸鹿,想和小白哥說話就和黃逗逗換個位置好了。”

黃墨白的最後一根神經徹底繃斷,他恨不得捶上自己兩拳,讀了這麽多年書,竟然犯了病急亂投醫的低級錯誤。

黃逗逗也當夠了“電燈泡”,歪著腦袋打趣道:“要換位置嗎?”

“那……”沈靜終於舍得收回視線,望著黃逗逗的眼睛裏全是小星星,口是心非道,“這怎麽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潛在意思就是想了。黃逗逗拉住沈靜的一隻胳膊,換了位置:“你可以好意思的。”

黃墨白就眼睜睜地看著黃逗逗將沈靜送到了自己的身邊,這還沒有多少天呢,他從小最寵愛的妹妹胳膊肘子已經拐成了這個程度。

“距離有些近,”沈靜激動的小心情早就按捺不住了,扯了扯下擺的衣服,將興奮換了種說法,“還有點小緊張呢。”

黃墨白也是相當的不自然,清咳一聲:“我也是。”

聽著兩人的尬聊,黃逗逗的嘴角早就控製不住地揚起,她從來沒想到從小就無所不能的哥哥原來還有這麽的時候。

看著黃逗逗的笑容,白子牧的心情也愉悅了不少。果然這樣的組合才是最合適了,用黃墨白一人的犧牲換來他們三人的幸福,簡直不要太劃算了。

高三的學生進入衝刺階段,大部分人恨不得把一分鍾掰成兩分鍾用,而有些人還是沒有任何緊張的痕跡。

“嘭嘭嘭……”

籃球場上,胡數重複著投球的動作,夕陽打在他的身上,給他平添了一絲落寞。

黃墨白正準備回教室,突然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立刻調轉方向,朝著操場走去。

籃球進筐,然後被彈回來,胡數跟隨著籃球移動,剛轉身就愣住,繼而彎了一下嘴角。

籃球被傳送到黃墨白的手中,黃墨白三步上籃一躍將球送進籃筐。

“怎麽有時間來這裏?”胡數撥了一下劉海,運動過之後的臉還有些泛紅。

黃墨白聳聳肩,帶著球走到一旁:“坐會兒?”

“好。”胡數輕笑一下,跟著黃墨白一起坐在了操場邊。

“就要高考了。”黃墨白突然有感而發。

胡數晃神了一下,語氣裏也滿是唏噓:“是啊,過得好快。”

兩個大男生並不習慣這樣的感傷,黃墨白趁著話題還沒跑偏,迅速扯了一個比較愉悅的話題:“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那時他們升上高二,雖然隻在這所學校待了一年,但是一年的時光足以給每個人貼上不同的標簽。

黃墨白是三好學生,是所有老師掛在嘴巴上稱讚的好孩子,胡數則是年級成績排行榜的吊車尾,整日麵無表情地遊**在校園中。

兩個人性格迥異,像是兩道不相交的平行線。

可是,某天胡數突然主動和黃墨白搭話,向來就不喜歡廢話的他開口就是直奔主題:“你是黃逗逗的哥哥?”

黃墨白承認第一時間想歪了,他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胡數,態度算不上友好:“怎麽?”

“沒怎麽。”胡數聳聳肩,朝著黃墨白伸出友好的小手,“交個朋友吧。”

黃墨白一愣,但是他本能地不喜歡故意靠近黃逗逗的人。他不客氣地回:“沒時間。”

“時間,我有。”胡數也沒有被拒絕的窘迫,望著黃墨白,說出不講道理的話,“還有,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隻是來通知你的。”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黃墨白思索了半晌,相比於敵在暗處的危險,還是敵在明處更有利於他掌控全局,於是,他就應了下來。

雖是早有準備,但是第二次遇見胡數的時候,胡數的一句“小白哥”還是把他叫蒙了。

“別。”黃墨白隻覺得腦袋有些大,“我受不住。”

“你比我大。”胡數一本正經地解釋。

“你叫我哥,逗逗也叫我哥,那逗逗就是你妹妹了?”

誰知胡數很高興地應下來:“當然。”

胡數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黃墨白蹙著眉頭想,這不應該啊。

就這樣,黃墨白整日防著胡數。每次,黃墨白、黃逗逗、胡數三人在一起的時候,黃墨白的視線就沒離開過胡數,生怕胡數有什麽不懷好意之舉,可胡數對黃逗逗完全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他所想的一點兒也沒發生。

最後,黃墨白的成見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散,胡數一點兒也沒有逾越的地方,他覺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實說,”黃墨白從回憶中抽離,調侃道,“你叫我小白哥是不是因為逗逗?”

胡數向來不說謊:“你可以這麽理解。”

心裏的猜想得到驗證,黃墨白並沒有半點意外,胡數從來沒有隱藏過任何事情,初次見麵時第一句話就說得很明白,可是這樣也帶給他更多的疑惑。

“問一個比較隱私的問題,如果不想回答你就拒絕。”

“嗯。”胡數點點頭。

“你為什麽接近逗逗?”黃墨白百思不得其解,要說胡數對黃逗逗自然是好的,卻也從未表現出想要靠近黃逗逗的意思。

胡數好似陷入了回憶,眼神恍惚了一下。他將雙手放在身側,身體朝後仰,望著天空低聲道:“她很像從前的我。”

這句話聽著很荒唐,胡數和黃逗逗看起來幾乎是兩個極端,一個怯懦,一個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雖然我們看起來沒有一點兒相像。”胡數輕笑一聲,聲音融進空氣中,“但是,在孤獨這個層麵上來說,我們是一樣的。”

一樣孤僻,一樣害怕與人接觸,一樣都擁有寂寞的靈魂。

黃墨白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如何回應這個問題,這些話他也是第一次主動問。

大抵是話題已經開始,胡數也不急於結束,那些不知從何說起的事情終於有了個可以說出口的機會:“我父親和母親並不相愛,我的家庭也並不怎麽幸福。”

那些過得不怎麽幸福的孩子都有一個相似的家庭,而胡數家裏的情況用“不怎麽幸福”形容並不貼切,準確地說應該是很不幸福。

胡數的父母都出身富貴之家,他們的結合其實是商業聯姻,沒有愛情,隻與利益有關。

在這場用利益維持的失敗婚姻中,胡數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他的童年沒有父母的陪伴,對於他的父母來說,家隻是一個旅館,他們會偶爾回來,但從不會停駐,而胡數更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胡數也有幼稚的時候,會哭,會鬧,會闖禍,但他的父母卻從來沒有關注過他。隨著年齡的增長,父母回家的時間也越發減少。

胡數也開始變得不在乎了,他已經過了需要父母的年紀。

“我有時候也會覺得我是冷血的,任何事情好像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胡數輕呼一口氣,繼而望著黃墨白,他的眼睛裏還是帶著笑意,“可是,我看到逗逗第一眼,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可以做些什麽。”

黃墨白啞然。

“其實,我原本想留一級,和逗逗一起畢業,在逗逗的大學附近找一份工作。”胡數並沒有撒謊,這些話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卻已經預想了無數遍,“我會一直保護逗逗,直到她遇見可以托付的人。”

看著黃墨白略微驚訝的表情,胡數輕輕拍了下黃墨白的肩膀:“不要緊張,我可不是變態。”說完他又笑開了,“我和你一樣,把逗逗當妹妹看待。”

黃墨白鬆了一口氣,卻又皺起眉頭:“我們可不一樣,我是逗逗的親哥哥。”

“你也是我親哥。”胡數笑著看著黃墨白,“小白哥。”

黃墨白捶了胡數的肩膀一下,故作生氣道:“敢情我隻是一個跳板?”

“你非要這麽理解。”胡數聳聳肩,欠揍道,“我也隻能同意。”

“我覺得我真的不了解你。”黃墨白重新審視了胡數一番,在他的心裏,胡數和白子牧已並列到同一等級。

論扮豬吃老虎,這兩位都是行家。

遠處的天空一片湛藍,時針剛剛指向九點,而外麵的世界已被陽光覆蓋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黃逗逗隔著窗戶朝外望了一眼,高三的那棟樓已然沸騰起來。

三年的時光終於要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無論結果好壞,至少現在是快樂的。

黃逗逗望著那一張張陽光下燦爛的笑臉,心情都美好了許多。

“小不點,”難得抓到黃逗逗跑神的時候,白子牧這下興奮了,碰了碰她的胳膊,“外麵很熱鬧?”

黃逗逗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將視線放到課本上:“好好聽課。”

這是不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可白子牧並不是普通的百姓,迅速調整戰術,再次佯裝出可憐的表情:“我不知道講到哪裏了。”

其實白子牧知道老師的進度,但在他的預想裏,黃逗逗應該不知道,然後他再上演一出指點迷途少女的戲份。

可誰知黃逗逗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全是“你在幹什麽”的質問,然後小手落在了白子牧的卷子上,輕輕點了兩下。

這……白子牧微張了下嘴巴,果然是學霸,就算出神也完全能夠掌握住課堂的進度,這樣一對比,無疑顯得他更蠢了幾分。

“今天不是高考嗎?不用去學校。”望著一大早起來打著哈欠的白子牧,蘇母還以為白子牧忘記了,好心地提醒,“困的話再回去睡會兒吧。”

白子牧搖著腦袋朝洗手間走過去:“一個學長沒自信,今天我去鼓勵鼓勵他。”

蘇母恍然大悟:“那你趕緊收拾一下。”

對白子牧的交際圈不太了解的蘇母完全不知道實情,更不知道白子牧口中沒自信的學長是學校裏數一數二的學霸。

刷牙的時候,白子牧還閉著眼睛,想象著黃墨白看見自己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非常驚喜吧。

“表哥,”聽見動靜,蘇木卿也穿著睡衣從房間裏出來,一臉驚訝地望著還在洗漱的白子牧,“今天不是周末嗎?”

“嗯。”白子牧點了點頭,看了蘇木卿一眼,一個計劃在腦中成形。

“想出去走走嗎?”白子牧朝蘇木卿拋出友好的橄欖枝。

蘇木卿正是貪玩的年紀,一聽白子牧說出去走走就心動了:“去哪裏?”

“去看黃逗逗小姐姐。”白子牧一挑眉。

蘇木卿也不瞌睡了,立刻轉身朝臥室走去,在關上門的一瞬間聲音飄了出來:“給我三分鍾。”

白子牧的眼神又忍不住飄到了蘇木卿身上,知道要和黃逗逗見麵,蘇木卿竟然穿上了襯衫。

凡事就怕對比,白子牧望了眼自己普通的短袖和運動褲,他以前從沒覺得自己檔次那麽低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參加活動。”白子牧又望了望蘇木卿,眼神帶了些不滿,竟然一個人獨自美麗,都沒有提醒他穿得正式點。

本是一句挖苦的話,誰知蘇木卿隻當誇獎爽快地接受了讚美:“這是和漂亮小姐姐見麵最基本的禮儀。”

白子牧輕嗬一聲,將視線挪到黃逗逗將要出現的路口,算了算了,和小孩子計較什麽。

“表哥,”蘇木卿拉了拉白子牧的衣角,“逗逗小姐姐會喜歡嗎?”

白子牧毫不猶豫地搖搖頭:“她喜歡隨意點的。”

“啊?”蘇木卿麵露不悅,皺著眉頭望了眼白子牧,“你這樣的嗎?”

還不等白子牧回答,蘇木卿就自己否定了:“不,表哥太隨便了,見女孩子應該盛裝打扮的。”

白子牧瞪著蘇木卿,被氣到隻能沉默。

他帶蘇木卿出來是為了氣黃墨白,這倒好,敵軍還沒到戰場,他自己就快陣亡了。

《孫子兵法》裏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就是這麽個意思了。

“小姐姐。”看見黃逗逗的時候,蘇木卿眼睛一亮,立刻扯著白子牧的衣角興奮地喊著,下一秒,看見黃墨白的時候,他興奮的情緒就減弱了半分,“他是誰?”

白子牧顯然沒時間為蘇木卿解答,剛看見黃逗逗的時候,他就已經邁開了大長腿走向了兩人。

黃墨白看見白子牧就不怎麽高興,當然也沒任何掩飾:“你怎麽來了?”

“小白哥,這句話就見外了。”白子牧一點也沒覺得尷尬,笑得那是一臉燦爛,“你要高考,我當然要來給你加油。”

“別。”黃墨白擺擺手,“你不來加油,我可能還能多考幾分。”

伸手不打笑臉人,白子牧臉都要笑僵了,終於放棄了和黃墨白的溝通,他望了黃逗逗一眼,然後朝身後招了招手:“小木。”

黃墨白眉間一挑,這還搬來救兵了?他望著蘇木卿,這個救兵有些小呀。

蘇木卿邁開小短腿跑到白子牧的身邊,半個身子躲在白子牧的身後,扯著白子牧的衣角,朝黃逗逗擺了擺小胖手:“逗逗小姐姐。”

黃逗逗也笑著望著蘇木卿。

黃墨白的危機感再次全麵引爆,這才多久,他寶貝的妹妹怎麽就成了那麽多人的小姐姐?

“逗逗!”帶著興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離黃逗逗還有五米遠,沈靜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大揮著手跑了過來。

一聽見沈靜的聲音,黃墨白所有不滿的情緒都統統消失,閉著嘴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沒想到今天這麽嚴肅的場合,他身邊會這麽熱鬧。

“還好趕上了。”沈靜輕拍著胸口,拉著黃逗逗的手,垂著頭,大口呼吸著空氣。

黃逗逗輕輕拍了下沈靜的後背:“你慢點。”

“慢點就趕不上了。”沈靜想起正事,將緊握的左手伸到黃墨白的麵前,獻寶似的開口,“祝你好運!”

左手展開,一根紅繩出現在沈靜的手中。

黃墨白從來不相信紅色能帶來好運的迷信說法,可看著沈靜一臉的期待,他的手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根紅繩:“謝謝。”

“不用謝。”沈靜的眼睛眯到了一起,撓著頭,害羞地笑著。

“我也沒帶什麽禮物。”白子牧一向是破壞氣氛的高手,三兩下就將所有的旖旎氣氛打散,他摸了摸蘇木卿的小腦袋,“小木,你就去給小白哥一個愛的抱抱吧。”

這樣過分的要求,蘇木卿本該否決,可從剛剛的情形來看白子牧顯然處在絕對的弱勢中,他堅定了一下眼神,朝著黃墨白走去,視死如歸般壯烈。

黃墨白直瞪了白子牧一眼,可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小身影,卻又慢慢彎下腰,向蘇木卿張開雙臂。

表麵上是一片祥和,也隻有黃墨白知道掩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潮洶湧。

蘇木卿闖進黃墨白的懷中,刻意壓低了聲音,奶聲奶氣地威脅著:“逗逗小姐姐是我們大家的,你不能搶走!”

這一大一小都這麽難纏的嗎?黃墨白還是很輕柔地抱了下蘇木卿,然後瞪了白子牧一眼,很明顯將這筆賬記在了白子牧的頭上。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唯一的可能就是白子牧教的。

黃墨白顯然高估了白子牧的情商,也絕對沒想到這麽小的孩子會說這種話。

四人目送黃墨白走進考場,白子牧立刻將視線放在黃逗逗身上,黃墨白這樣的成績哪裏需要他來加油,他主要的目的當然是見黃逗逗。

黃逗逗也注意到了白子牧的目光,但她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性子,當下就脫口而出:“你看我幹什麽?”

黃逗逗直擊心靈的問句也是讓白子牧愣神了半晌,他微張著嘴巴望向黃逗逗,顯然沒想到黃逗逗會這麽問。

話一落,黃逗逗也是懊悔萬分,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已經沒有收回的餘地,她清咳一聲,逃避著白子牧的目光。

倒是蘇木卿樂了,他上前一步,替白子牧回答:“當然是因為逗逗小姐姐好看。”

白子牧直接就紅了臉,輕輕拍了下蘇木卿,提醒蘇木卿要謹言慎行:“就你話多。”

看著這一大一小的組合,沈靜心情大好,問蘇木卿:“小可愛,你叫什麽?”

“蘇木卿。”蘇木卿一點也不認生,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小木。”

“小木?”沈靜重複念了一下蘇木卿的名字,摸著蘇木卿的小胖手,感歎道,“好可愛的名字。”

白子牧的心情緩和了點,他又朝著黃逗逗望了一眼,恰巧撞上黃逗逗的目光。

兩人都嚇了一跳,瞬間移開視線。

默契來得真是太不是時候了。

高考兩天後就落下了帷幕。

黃墨白無疑得到了極大的放鬆,沒事就往黃逗逗家裏跑,陪黃逗逗看看上映的電影,小日子過得可愜意了。

“等成績出來後,我想去旅遊。”黃墨白拿了一片薯片,給黃逗逗提議,“你要不要也去?”

黃逗逗仔細地思考一番,最後搖搖頭:“不了。”

見黃逗逗拒絕,黃墨白心裏可不是一般的難受,盡管白子牧不在眼前,但早已跑進他的腦海中耀武揚威了。

“你好好考慮一下。”黃墨白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委屈,試圖再次勸說黃逗逗,“時間還很多的,不著急。”

“你的革命是結束了。”黃逗逗眼神裏帶著不能被人說服的堅決,“我的革命還尚未成功。”

黃墨白隻好妥協,彈了下黃逗逗的小腦袋:“我高考的時候被拋棄的是我,你高考的時候被拋棄的還是我。”

黃逗逗還是保持著冷靜,哄小朋友一般:“以大局為重。”

黃墨白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黃逗逗,沒想到黃逗逗會說這樣的話,果然和白子牧在一起被影響了嗎?

“你看我幹什麽?”被黃墨白盯得有些別扭,黃逗逗不自然地摸了摸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黃墨白輕扶住黃逗逗的肩膀,和她對視道:“答應我,以後離白子牧遠一點。”

“啊?”話題太過跳躍,黃逗逗微微張了下嘴巴,卻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聲,“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感覺你被他帶壞了。”黃墨白臉上帶著不常有的凝重,即便黃逗逗變得和白子牧一個德行,他也不可能討厭黃逗逗,但他是發自內心地討厭白子牧。

越說越離譜,黃逗逗突然站起來,朝著廚房走去,扯開話題:“我去幫你拿水果。”

黃墨白的心徹底碎成渣,他望著黃逗逗的背影,滿臉不開心,黃逗逗竟然為了白子牧敷衍他!

盛夏的午後,空氣中散發著燥熱的因子。沒有空調的地方成為每個人的噩夢,公園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男生,樹蔭隻遮住了他的半個身體。

“不等高考成績出來了?”黃墨白走過來,遞給胡數一罐汽水。胡數過幾天要離開這裏,他也是有幾分意外。

胡數點點頭,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不了。”

“怎麽會突然這樣決定?”黃墨白還是問了出來,他記得胡數之前的打算是要留級。

胡數喝了一大口汽水,被陽光直射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笑容還是保持著方才的弧度:“你也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想要留級。”

黃墨白一愣,點點頭。

“我一直很想靠近逗逗,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胡數異常坦率,他的故事也隻有黃墨白這一個聽眾,“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根本給不了逗逗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記憶中的胡數嘴角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仿佛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

看著突然有些落寞的胡數,黃墨白下意識地就安慰了兩句:“沒,你很愛笑。”

大男生安慰人簡直要命,黃墨白隻吐出這幾個字就啞口無言了。

胡數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他眯著眼睛望向天空,陽光帶著些許夢幻的感覺,畫麵突然一轉,他好像回到了剛認識黃逗逗那會兒。

對於突然闖進她與黃墨白之間的外來人,黃逗逗從沒有掩飾過害怕,她總是躲在離胡數最遠的地方,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後來相處久了,黃逗逗也就慢慢地接受了胡數的存在,偶爾還會看他一眼。

胡數永遠都記得黃逗逗和他說過的第一句話,她看著他的眼睛裏全是認真:“你笑起來很好看。”

明明隻是一句普通的話,卻讓胡數熱淚盈眶。更不可思議的是,那一天他對著鏡子練習了一下午,隻為了找到黃逗逗說好看的笑容弧度。

胡數也覺得自己瘋了,甚至讓自己習慣微笑,哪怕不在黃逗逗麵前,他的嘴角也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綽號“笑麵虎”也因此而來。

這是胡數第一次為一個人改變,堅持了那麽長時間,他都快要忘了靠近黃逗逗的初衷了。

過了好久,胡數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逗逗身邊已經有更好的人出現了,我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的他還能狠心離開,時間再久一點,他害怕陪伴黃逗逗成為他的習慣,像他這麽偏執的人,是不應該靠近一個人的。

聽了胡數的話,黃墨白哼了兩聲,第六感告訴他,胡數口中的人是白子牧。他望了望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胡數,沒再說話。

天氣預報說有雨。

出門之前,黃逗逗望了一眼豔陽高照的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一把太陽傘。

盡管溫度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但是黃逗逗並沒有撐開太陽傘,她從小就很喜歡陽光,這次拿傘也隻是單純地為了下雨準備的。

冰箱裏已經沒有水果了,黃逗逗準備去超市買一些,順便給黃墨白送一點水果,以往都是黃墨白照顧自己,她多少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

桃子、草莓、柚子……

黃逗逗每一種類都拿了兩人份,現在的天氣太熱,水果放太長時間就不新鮮了。

周圍全是熱鬧的聲音,各種討論聲不斷地鑽進耳朵裏,黃逗逗輕歎一口氣,雖然身邊有個話癆白子牧,但她還是不喜歡太吵的環境。

黃逗逗看了下購物車,在心裏清點了要買的東西,發現沒有什麽遺漏之後,便打算去結賬。

“怎麽還下起雨了?”白子牧不幸被淋到。

突變的天氣讓他皺了下眉頭,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蘇木卿一點也不在意,滿心裝的都是冰激淩,拉著白子牧往超市裏走:“我們去買冰激淩。”

白子牧拍了一下衣服上的水,跟著蘇木卿走,不經意間,他就瞄到了正在結賬的黃逗逗。

蘇木卿被冰激淩迷了心智,根本沒注意到周圍,還在抱怨著白子牧:“表哥,你走快一點啊。”

“啊,好。”白子牧在心裏打著小算盤。

他快步走在蘇木卿的前麵,將蘇木卿拉到黃逗逗視線範圍之外的地方。

“小木,你是大孩子了嗎?”白子牧鄭重地問,“一個人能回家嗎?”

蘇木卿不滿道:“少看不起人了,我六歲的時候就會一個人逛超市了。”

“那就好。”白子牧從兜裏拿出錢,舉到蘇木卿的麵前,“買一把傘,剩下的都可以買冰激淩。”

望著眼前的五十元大鈔,蘇木卿唯恐白子牧反悔,伸手接過就朝著超市裏跑去:“你可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白子牧在原地笑得一臉燦爛,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黃逗逗有些慶幸,還好帶傘了,不然回家就麻煩了。

從兜裏拿出傘,正打算撐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小不點,”白子牧演技那叫一個精湛,那一臉的意外表情堪稱影帝,“好巧,你也來買東西?”

黃逗逗輕輕點了下頭,望著兩手空空的白子牧:“你也來買東西?”

這就尷尬了。

白子牧搓了搓手,從口袋裏拿出口香糖,在黃逗逗麵前一晃,麵不改色道:“來買口香糖。”

“隻買了一個口香糖?”黃逗逗發出直擊靈魂的一問,居然有人會為了一個口香糖來一趟超市。

白子牧哪裏會考慮那麽多問題,這會兒快要招架不住黃逗逗的好奇心了。他哈哈一笑,瞎扯:“生活總要有些儀式感。”

為了阻止黃逗逗繼續問下去,白子牧轉移了話題:“怎麽下雨了?”

那一臉的迷茫,好像剛剛被淋的不是他一樣。

黃逗逗“嗯”了一聲:“天氣預報說有雨。”

“我沒看天氣預報。”白子牧哀歎一聲,像是瞎了一般沒看見黃逗逗的傘,望著大雨,心裏卻祈禱著: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這可怎麽回家?”白子牧已經入了戲。

黃逗逗也是單純,舉了舉手裏的傘:“我有,要我送你嗎?”

“這怎麽好意思?”說話的時候,白子牧的手已經摸上了傘,厚臉皮道,“我來撐傘。”

若是一般人,黃逗逗寧願淋著回家也不願意和一個人這麽近距離接觸,可小半個學期下來,白子牧對於她來說早就不是一般人了,至少是可以一起撐傘且不讓她覺得窒息的人。

剛走兩步,白子牧就覺得如果隻讓黃逗逗送他回家,都對不起今天這場說來就來的大雨。

斟酌了一下,開口的時候白子牧已經調整好情緒,再次哀歎一聲:“我姑姑家沒人,回去了也沒有鑰匙進門。”

蘇母有事外出,蘇木卿還在超市裏,如果忽略掉白子牧兜裏的那串鑰匙的話,這句話倒也算得上句實話。

盡管和白子牧相處那麽長時間,黃逗逗還是對白子牧的小心思一無所知,她頓了頓:“不然,去我家?”

“這不好吧?”腦子飛轉,白子牧顯然沒想到黃逗逗這麽快就領會了他的意思,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叔叔阿姨……”

不是白子牧的擔心多餘,去女生的家裏,就要做好回不來的準備,尤其像黃逗逗這種內斂的女生,家裏要是有個魁梧的女兒控,他恐怕是連渣都不會剩了。

“他們不在。”黃逗逗淡淡地回應。

“那……”白子牧的小心髒跳快了幾分,他收斂著情緒不讓自己的嘴角咧得太放肆,生硬地擠出幾分猶豫,“好吧。”

對於白子牧,黃逗逗顯然還是了解不夠。

比如現在就沒看透白子牧的小心思,不過也不能全怪黃逗逗遲鈍,畢竟在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一領域,白子牧自稱第二,還真沒有人好意思說自己第一。

進了黃逗逗的家,白子牧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上下打量。

黃逗逗將水果放進冰箱,想起身份已經變成客人的白子牧,拿了幾樣水果去了廚房。

“吃嗎?”黃逗逗將水果盤擺在白子牧眼前,她也不知道白子牧喜歡什麽水果,索性每一樣都洗了一點。

而白子牧顯然要辜負黃逗逗的良苦用心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觀察屋子上麵,就隨意地從水果盤裏捏起了一顆草莓。

草莓,黃逗逗心思一動,記在了心裏。

盡管是在自己家,可黃逗逗顯然還沒有白子牧來得放鬆,她在家一般都是窩在臥室。

“去我臥室吧。”黃逗逗把白子牧當成了自己人,說起這句話也沒覺得別扭。

倒是白子牧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待遇。他心裏樂著,嘴巴卻還矜持著:“可以嗎?”

“嗯。”

黃逗逗點點頭,帶著白子牧走向臥室。

黃逗逗的臥室裏擺著很多水彩畫,整個屋子是暖色係的,不過,小女生愛的玩偶和擺設一個沒有。

“這都是你畫的?”白子牧雖然不懂美術,好在也有正常的審美。

黃逗逗點了點頭:“無聊的時候畫的。”

無聊的時候畫的?白子牧咽了口水,他無聊的時候都是兩眼一愣發呆。

學習不如黃逗逗,無聊時做的事也比不上黃逗逗,白子牧瞬間就無語了,果真是應了那句“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相處模式倒也和在學校時差不多。

客廳裏傳來一陣動靜,白子牧的神經立刻緊張了起來,試探著問:“叔叔阿姨回來了?”

聽了聽門外的動靜,黃逗逗點點頭:“應該是。”

“逗逗?”門外傳來黃母的聲音。

黃逗逗像往常一樣應了聲:“在家。”

白子牧雙手合十,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叔叔沒來,叔叔沒來。

“出來吃點水果吧。”黃父的聲音突然響起,也讓白子牧祈禱的動作停了下來。

黃逗逗搖了搖腦袋,說了一聲:“不要。”

如果是平時的話,白子牧肯定會發現異常,哪有父母和孩子是通過一牆之隔對話的,可現在他正處於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狀態之中,根本不能分出多餘的心思去思考這些。

等到客廳安靜下來,白子牧才顫顫巍巍地開口:“之前有沒有男生來過你家?”

白子牧想多少了解點狀況,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借鑒借鑒,沒準就蒙混過關了。

“沒有。”黃逗逗搖搖腦袋。別說是男生,就是女生都沒有,在遇見白子牧和沈靜之前,她一直是獨來獨往。

看著白子牧一臉焦急的樣子,黃逗逗隻當他是想回家了,試探著開口:“你要回家嗎?”

他怕回不去啊。

白子牧欲哭無淚,但也必須要麵對:“家裏應該有人了。”

家裏倒是沒什麽人,可買了很多冰激淩的蘇木卿沒有鑰匙,麵對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場麵,以及還在不斷融化的冰激淩,他一邊吃一邊哭,不時還騰出嘴巴念叨白子牧。

“那我送你。”黃逗逗起身,沒有給白子牧後悔的餘地,直接就打開了臥室的門。

眼前這情況,硬著頭皮也得麵對。白子牧深呼一口氣,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黃父、黃母一臉呆滯地望著多出來的一個人,忘了反應。

白子牧幹笑兩聲,朝兩位擺了擺手,不自然地打著招呼:“叔叔阿姨好。”

黃母先反應過來,眼睛放光,有些激動地望著黃逗逗:“逗逗,是你的同學嗎?”

黃逗逗點了點頭:“嗯。”

黃父、黃母頓時手足無措,要知道,這可是黃逗逗第一次帶同學來家裏做客,這是不是代表黃逗逗願意和別人接觸了?

黃母看白子牧的眼神裏帶著他不能理解的感激:“別站著了,快來坐。”

還不等黃父、黃母開口,黃逗逗就朝著門口走去:“我送你。”

白子牧朝著黃父黃母擺擺手:“叔叔阿姨再見。”

白子牧換鞋的時候,黃母還不忘說道:“有空常來玩啊。”

白子牧脊椎一僵,雖然沒有回頭,可還是能感覺到身後那兩道灼熱的目光。

他點點頭,出去了。

“你回去吧。”到達了安全領域,白子牧鬆了一口氣,望著還在門口的黃逗逗,“開學見。”

“等下。”黃逗逗將一把傘遞過來,“拿著傘。”

白子牧翹起嘴角:“好。”

黃逗逗關上門。

白子牧望著手裏的傘,再次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突然,隔壁的門打開了,白子牧轉身,就看見已經呆掉了的黃墨白。

黃墨白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皺著眉頭,抱怨了一句:“是我打開門的方式不對嗎?”

接著,門又關上了。

白子牧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三秒之後,門再次打開,黃墨白望著還在原地的白子牧,又望了下他手中的雨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等著!”

門被大力地合上,估計是抄家夥去了。

白子牧立刻腳底抹油跑了。

等黃墨白拿著掃把開門時,早就看不見白子牧的人影了,他氣憤地望著樓道口,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算你跑得快!”

“多少分?”

黃墨白一從臥室裏出來,幾雙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輕笑一聲,摸著黃逗逗的小腦袋:“發揮正常。”

四個大人鬆了一口氣,黃墨白如果發揮正常的話,那就是去哪個大學都沒問題。

手機響起,黃墨白望了眼屏幕,接通電話。

“喂?”

不知對麵的人說了什麽,黃墨白的眉頭皺了一下:“這麽快嗎?”

“好。”黃墨白掛了電話,“我要出去一下,同學找我。”

“好。”他們對黃墨白一向很放心。

黃墨白像是想起什麽,朝黃逗逗招招手:“逗逗也去吧,你也認識。”

黃逗逗怔了一下。

“胡數。”黃墨白答道,他拉起黃逗逗。

樓下,胡數站在一片樹蔭下,他的身邊放了一個大大的行李箱。

他一向不擅長說再見,可對方是黃墨白,他也就來了,認識那麽久,說個再見是應該的。

胡數一抬頭,正巧看見黃墨白,黃逗逗的身影也闖進他的視線。

他一下子站直了幾分。他沒想到,黃墨白會帶黃逗逗過來。

“逗逗,胡數要離開了。”黃墨白捏了捏黃逗逗的掌心,然後推了推她,“去和他說聲再見吧。”

黃逗逗的視線從胡數身上轉移到黃墨白身上,像是不敢相信一樣。

他和胡數都不喜歡將情緒表露在臉上,眼下隻能道一聲再見。

“應該說些什麽?”黃逗逗完全麵對不了現在的局麵,腦子裏亂糟糟的。

黃墨白摸了摸黃逗逗的發頂:“隨便什麽都好。”

黃逗逗是帶著微笑去見胡數的,可剛開口眼睛就紅了,她迅速將眼神挪開,看著一旁的行李箱。

“你要走了?”

看著黃逗逗的樣子,胡數的手指微微攥緊,沉著聲音:“嗯。”

“那……”黃逗逗的視線始終在行李箱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黃逗逗知道,所以就算再舍不得,她能做的就是祝福。

胡數的眼睛一直望著黃逗逗,麵帶微笑。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黃逗逗終於肯抬起腦袋,掰著手指,一一地數著,眼淚就開始砸下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

胡數揉了揉黃逗逗的頭發,真是見鬼,明明準備了那麽長時間,可心裏還是悶悶的。

望著不遠處的兩個人,黃墨白的眼睛也有點泛酸,再過一段時間,他也要和黃逗逗說再見了。

畢業季,告別季,是他們邁向成熟的第一步。

黃墨白已經準備好行囊去遠方了。臨走之前,他還不忘問黃逗逗:“已經讀了萬卷書,真的不想和哥去行萬裏路了?”

黃逗逗笑了一下:“下次。”

“等著我的美照。”

黃墨白向黃逗逗揮揮手,說了再見。

黃墨白的身影消失之後,黃逗逗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下來,轉身回了家。

黃父、黃母一臉擔憂地望著黃逗逗,這幾天黃逗逗的情緒明顯不對。

“逗逗。”黃母著急,但語氣輕柔。

黃逗逗完全不想開口:“我回臥室了。”

書桌上是一幅毫無章法的塗鴉,黃逗逗拿起水彩筆就開始畫,畫著畫著又發起了呆。

胡數的離開對於別人而言隻是一場再見,可對於她來說稱得上是一個打擊。她的世界原本也隻有幾個人,可這個夏天她就要失去兩個,令人無力的是她必須接受,連任性的權利都沒有。

門外兩人顯然對黃逗逗的情況很是擔心。

黃母克製住自己:“逗逗這樣真的沒事嗎?”

“給她一點時間。”黃父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好安撫黃母,“她隻是不懂怎麽釋放情緒。這次的事情對她來說,也許是一個打開自己的機會。”

他們要相信黃逗逗,也隻能相信黃逗逗。

超市裏,蘇木卿放飛自我,白子牧任勞任怨地推著購物車跟在後麵。

也不知道黃逗逗在幹什麽。白子牧想了一下,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黃墨白那一臉囂張的樣子,不過黃墨白馬上就要進入大學生活了,他就大人有大量,讓黃墨白再在黃逗逗麵前蹦躂一個暑假吧。

“阿姨?”白子牧眼睛亮了一下,視線就以黃母為圓心四處搜羅一圈,卻沒有看見黃逗逗,他有些失望。

“逗逗在家呢。”黃母也看出白子牧的心思。

白子牧的小心思被大人看透,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這樣啊。”

在應付家長這方麵,白子牧一向不擅長,這會兒也不知道應該和黃母說些什麽。

黃母有事拜托白子牧,斟酌半晌終於說了出來:“阿姨可以拜托你件事嗎?”

“您說。”

“最近這幾天逗逗心情有些不好,但是墨白出去旅遊了。你有時間可以找逗逗聊聊天嗎?”

一聽見黃逗逗心情不好,白子牧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這黃墨白也太不靠譜了,竟然扔下黃逗逗一個人逍遙自在去了。

看著白子牧的樣子,黃母以為他不願意,連忙說道:“等你有時間再說,這件事不急。”

白子牧是黃逗逗主動帶到家裏的同學,黃母也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才貿然來拜托他。

“現在去,您看方便嗎?”白子牧恨不得飛到黃逗逗的家裏,自從上次黑板報的事情之後,他便見不得黃逗逗受到委屈。

黃母沒跟上白子牧的思路,看著白子牧麵前的購物車,帶著半分疑惑道:“現在方便嗎?”

“方便。”白子牧瞟了一眼沉迷於購物的蘇木卿,沒有任何愧疚,“我已經買好了。”

“謝謝你。”黃母臉上全是感激,突然想起上次沒想起來問的問題,“阿姨應該怎麽稱呼你?”

白子牧馬上報上自己的名字:“白子牧。”

“子牧,好名字。”黃母越看越覺得白子牧順眼。

白子牧難得帶了些羞澀:“那我和您一起去?”

“不,不。”黃母連連拒絕。

她知道黃逗逗一向不喜歡他們自作主張,所以這會兒給白子牧商量道:“我先回家,你待會兒再去,不要告訴逗逗是阿姨讓你去的,我怕她不開心。”

雖然不知道黃母為什麽這樣小心翼翼,但白子牧卻應了下來:“好。”

黃母這才放下心來,朝白子牧擺擺手:“那阿姨在家裏等你。”

“好。”白子牧點點頭。

等到黃母的身影消失之後,白子牧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正在恨不得鑽進零食裏的蘇木卿,將購物車裏的食物拿出放回原地:“一會兒再來買。”

眼看著自己的戰利品消失,蘇木卿憤怒了,小手抓住白子牧的手腕,不滿道:“表哥,你幹什麽?”

“小不點……”白子牧停頓了一下,再次出聲的時候就給黃逗逗換了個稱呼,“逗逗小姐姐不開心,我們去看看她。”

蘇木卿的手立刻鬆了,他覺得女生不開心可是天大的事情。他連忙幫著白子牧清理購物車的東西:“她怎麽不開心?”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蘇木卿撓了撓小腦袋,認真想了三秒,“我對你簡直恨鐵不成鋼。”

白子牧翻了個白眼,拍了下蘇木卿的頭:“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瞎用,容易讓人笑話。”

“你怎麽知道逗逗小姐姐的家在哪裏?你是不是去過?”因為腿短的問題,蘇木卿小跑著才能跟上白子牧的步伐,雖然氣喘籲籲,但還不忘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你竟然沒帶著我?”

聽著蘇木卿的控訴,白子牧是半分愧疚都沒有,反而覺得蘇木卿還有沒有發揮出來的潛力,於是加快腳步。

到達黃家門口,蘇木卿已經氣喘如牛。

白子牧按下門鈴,還不忘嘲笑蘇木卿:“你的身體素質太差了。”

“你,你……”在說一個字喘一口氣的情況下,蘇木卿還是堅持說完了,“你不要倚老賣老了。”

白子牧閉了下眼睛,等回家之後他一定要讓姑姑好好教教蘇木卿成語。

知道白子牧要來,黃母格外地關注動靜,聽見聲音馬上打開了門。

黃母無疑注意到了蘇木卿,小聲道:“這個小朋友?”

“阿姨好,我是白子牧的表弟,蘇木卿。”蘇木卿眯了眯眼睛,完全沒有一點拘謹,“您可以叫我小木。”

“歡迎你。”黃母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和白子牧相視一笑,兩人已經正式啟動原計劃。

“逗逗,”黃母的聲音大了幾分,敲了敲臥室的門,“子牧來找你。”

屋內發出椅子和地板的摩擦聲,黃母聽見了動靜,朝著白子牧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她對著白子牧說話,但是卻是說給黃逗逗聽的:“阿姨去給你們洗水果。”

剛打開門,黃逗逗還沒來得及確定情況是否屬實,蘇木卿那個小身影就朝著自己衝了過來:“逗逗小姐姐!”

黃逗逗輕輕攔住了蘇木卿的身子,怕他摔著,望著麵前的白子牧有幾分意外:“你怎麽來了?”

“小木鬧著要見你。”白子牧當著蘇木卿的麵把他給賣了。

可蘇木卿屬於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類型,還樂嗬嗬地點頭道:“好久沒見逗逗小姐姐了。”

看著蘇木卿這治愈係的笑容,黃逗逗心情迅速好轉,原本還低沉的情緒難得地褪去了半分,攬著蘇木卿進了臥室:“進來玩吧。”

臥室裏的擺設和上次相差不大,白子牧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便將視線放在黃逗逗身上。

都說學校食堂的飯菜容易減肥,可放假已經一個多月了,他也沒看見黃逗逗長胖一點兒,巴掌大的臉上還是沒有一分肉。

“逗逗小姐姐暑假過得怎麽樣?”蘇木卿這會兒就輕易扯到白子牧最關心的話題上。

“還行。”黃逗逗點了點頭應和了兩聲。

蘇木卿哪裏會被輕易敷衍過去,輕皺著眉頭:“可你明明沒有上次笑得那麽開心了!”

白子牧一直以為他和黃逗逗的關係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這下看蘇木卿和黃逗逗的對話,他瞬間就有種被打臉的感覺,至少黃逗逗從沒有這樣對他說過話。

“來,吃點水果。”黃母端著水果盤進了臥室,這還沒多長時間,黃逗逗的情緒已經好轉太多。

“謝謝阿姨。”白子牧禮貌地道謝。

蘇木卿和白子牧在空中猝不及防地對視,白子牧眼裏的幽怨全數被他接收,他扁了下嘴巴,黃逗逗喜歡自己又不是他的錯,瞪他幹嗎?

雖然心裏是一百個不滿意,但是蘇木卿在心裏還是向著白子牧的,為了給兩人騰出空間,瞬間戲精上身,捂著肚子叫了起來。

“怎麽了?”黃逗逗瞬間就蹲下來,關切地問著。

“沒,肚子疼。”為了不讓黃逗逗擔心,蘇木卿收斂了一下痛苦的表情,可憐巴巴地望著黃母,“阿姨,我想去衛生間。”

黃母馬上牽起蘇木卿的小手:“跟著阿姨來。”

“他沒事吧?”黃逗逗臉上的擔心沒有褪去半分。

白子牧自然知道蘇木卿是演戲,沒有半點擔心:“他經常性肚子疼。”為了不辜負蘇木卿爭取出來的時間,他立刻轉移了話題,“你最近不怎麽開心嗎?”

黃逗逗瞬間就難受了,在任何人麵前她可以控製情緒,卻每次都在白子牧的一句話裏崩潰,她咬了下嘴唇:“胡數哥離開了。”

不久之後,黃墨白也要離開了,黃逗逗無法接受任何人的離開,可偏偏每個人都要離開了。

白子牧的神情暗了暗,望了黃逗逗快要哭的表情,他特別想收回那句話,他寧願讓黃墨白繼續虐自己,也不願看見黃逗逗這麽難過,可偏偏這件事情不是他能決定的。

“其實我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黃逗逗一直都明白,但是明白不意味著立刻能接受,“可我就是很難過。”

和黃逗逗相比,白子牧可以用沒心沒肺形容,他一向尊崇現在的離開是為了下一次相遇,可看著黃逗逗的樣子,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矯情:“都是暫時的,我們都還是會再重逢的。”

這些黃逗逗也是知道的,可不知道為什麽白子牧說出口的話,她更願意相信了幾分,重重地點了點頭。

“所以不要難過了。”白子牧站在黃逗逗的麵前,朝著黃逗逗粲然一笑。

“嗯。”黃逗逗應了一聲,也彎起了嘴角。

有些人總是有能治愈別人的能力,而白子牧是能夠幫助她從不安的情緒中逃離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