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光
醫院走廊上，一個女孩兒正瘋狂奔跑著。
陸簡詩已經用盡力氣，可是速度還是不夠快。她剛剛還在上課，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醫生告訴她陸海突然陷入重度昏迷，現在已經被送去ICU（重症監護室）救治，讓她想辦法趕來醫院。
多少年了，每一次看到陸海為了從家裏拿錢、偷錢去填上無底洞一樣的賭債時，看到他一次又一次地動手打林彩萍時，她的心裏都浮現過種種惡毒的想法。
她不是什麽聖人，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看到自己的爸爸這樣子，她真的很恨他，無比痛恨。
可是這一刻，醫生跟她說陸海有可能救不回來的時候，她根本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麽樣的。
是慶幸嗎？慶幸這個禍害了他們一家這麽多年的男人終於死去了？還是覺得悲哀？悲哀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也要離她而去了？
突然，腳下被什麽東西狠狠地絆了一下，陸簡詩來不及刹住腳步，十分狼狽地摔在地上。
人來人往的醫院裏，充滿消毒藥水氣味的走廊上，沒有一個人停下來關心趴在地上的女孩兒發生了什麽事。
醫院從來都是一個充滿溫情又充滿冷漠的地方，許多人在這裏上演著一場場的生死離別，根本沒有閑暇的心情去關照一個陌生人的情緒。
陸簡詩從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她伸手抹了一把臉，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又繼續往前走去。
ICU在走廊的盡頭。
陸簡詩渾身發寒地坐在一張藍色的塑膠椅子上，她上一年才送走了車禍身亡的媽媽，並不希望今年又要再失去一個親人。她在心裏麵默默地祈禱著：老天爺，我知道陸海的病很嚴重，可是，您能否稍微開恩一下，通融一下，讓他再活久一點兒？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陸簡詩的心聲，不多時，陸海的主治醫生從ICU病房走出來，徑自來到陸簡詩的麵前。
“陸小姐。”
醫生衝她喊了幾遍，陸簡詩才終於反應過來，她像是被什麽東西激了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醫生，我爸爸他怎麽樣了？”
爸爸，陸簡詩都忘了，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稱呼過陸海了。
“陸先生的意誌力很堅強，他撐過來了，現在他已經醒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
“不……不用！”聞言，陸簡詩條件反射一般地搖頭。
主治醫生是知道的，這一對父女的關係並不好。醫生也看出來陸簡詩是個孝順的孩子，不然也不會一個人承擔著陸海的治療費用。
“對了，根據陸先生現在的狀況，我們有必要對他進行下一步的治療方案……”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可這一次醫生明確地對她說了，要想繼續給陸海治病，她就需要交上下一個療程方案的醫療費用。
“醫生，總共需要多少錢？”
“三十萬元。”
從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離開以後，陸簡詩感覺腳步虛浮，要不是用手扶了一下牆壁穩住自己，她很有可能會再次跌倒。
又是一個天文數字。陸簡詩感覺心髒的位置又酸脹又疼痛，好像有什麽東西狠狠地壓在上麵，讓她再一次感覺到窒息的痛苦。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向別人，尤其是陌生人低頭的人，像醫生說的那樣，他從醫這麽多年，見識過許許多多普通又貧窮的家庭，當他們得知自己沒有辦法給患重病的家人交上那樣龐大的一筆醫藥費以後，他們都會選擇眾籌，能幫上一點是一點。
“陸小姐，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或者說，還有沒有別的親人可以……”
“沒有。”陸簡詩悲哀地搖搖頭，“自從我爸在外麵欠了一屁股的債，所謂的親戚早就跟我們一家斷絕往來了。”
這一刻，陸簡詩伸出手緊緊地抱著自己，她真的感覺到迷茫與絕望了，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走才是正確的。
“小陸！”
晚上，陸簡詩為了再節省一點，回到學校的食堂打了一份素菜和一份白飯，其實沒有多大的胃口，但還是命令自己要把所有飯菜都吞進肚子裏去。等吃飽了，她才有力氣想之後的去路。
就在這時，她聽見魏德朗叫自己的名字。
陸簡詩很意外地抬起頭來。
魏德朗看上去有幾分狼狽，他平日的發型總是一絲不苟，眼下他發型莫名變得亂糟糟的，而且，如果她沒有看錯，能清楚看到他的左邊臉頰有一道清晰的手掌印。
“老師，您怎麽了？”
“沒事兒！”魏德朗在她的對麵坐了下來，“被一個女生不小心賞了一巴掌而已。”他的口吻淡得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一個女生？是林爽嗎？陸簡詩愕然地張了張嘴，想問又不敢問。她從來不八卦別人的事情，卻不知怎的，她還是覺得有點兒好奇，可能是因為其中一個主角是魏德朗吧。
“小陸，真高興能在這裏碰到你。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事情嗎？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之前提過的事情？陸簡詩一時沒有想起來。
“就是繼續上節目啊！”陸簡詩回到學校時已經很晚，這個時間食堂也沒有多少人，加上他們坐在最偏僻的角落裏，魏德朗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我願意帶你上節目，我們以師生的身份一起上節目！”
上節目……陸簡詩最近過得焦頭爛額的，似乎很久沒有想起自己曾經也參加過一檔真人秀節目。隻是，所謂的“真人秀”都是有劇本的，她覺得寒心又覺得無比失望，還想過以後再也不要上這種類型的節目。
可是……
“老師知道你最近過得很艱難，你看看你自己，整天愁眉苦臉的多難看呀！你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身上的擔子太重，你跟學校裏的其他女孩兒又有什麽不一樣呢？”魏德朗再一次看穿陸簡詩的心事，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魏德朗的聲音本來就低沉性感，輕輕柔柔，一下子就擊中陸簡詩的心窩。
“老師，您怎麽知道的？”
“老師除了記憶不錯，也研讀過心理學。”魏德朗說得玄乎，但陸簡詩心情太糟糕，根本沒有多餘的閑情去思考他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下一秒，她急切地說：“我最近是很苦惱，因為我很缺……錢。”
魏德朗那一雙碧藍色的眼珠微微一轉：“那你就更應該跟我一起上節目。”
“為什麽您隻願意帶我一個人？”
“因為……”魏德朗一邊看著陸簡詩，一邊裝作無比誠懇地說，“你是我最看好的學生，也是我帶的學生中潛力最大的一個，我也不想看到你的才華被埋沒。”
陸簡詩好像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她知道要是跟著魏德朗去上節目，她可能又要落下很多功課，期中期末的成績都會退步。還有學校的人，又會對她的事情說三道四。
但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失去生命。
陸簡詩想到如果媽媽還在世的話，媽媽也會這麽做吧，她不過是遵循媽媽的遺願努力堅持下去而已。
“老師，其他節目也會像《記憶訓練營》一樣，私下都會有劇本嗎？”
魏德朗聳肩一笑：“我不能確定，但很多節目都會有劇本吧。還是像我上一次跟你說的那樣，你第一次上節目還不習慣，但以後習慣了，你也就見怪不怪了。”
陸簡詩沉默地咬了咬唇。
“我知道上一次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在這裏跟你說一聲抱歉。”
聽到老師親口對自己道歉，陸簡詩受寵若驚，然後又聽見他說：“這一次我保證不會瞞著你任何事情。我們不僅是師生，還是合作夥伴，我相信我們攜手合作，一定可以賺到更多錢，讓自己的人生和命運變得更好的。”
聽到他的話，陸簡詩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麽狠狠一撞。她的人生與命運真的有救嗎？她其實也沒有怪過魏德朗，隻是他偷偷帶自己去見林爽的那一次，她確實是有點兒委屈。
“好的，老師，我答應您了。”也許，這真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辦法了。
聽到陸簡詩答應，魏德朗鬆了一口氣。本來他以為自己上過《記憶訓練營》以後已經擁有一些知名度，私下聯係過一些編導，想要繼續上新的節目，結果很多編導都說他的名氣還不夠分量。其中一個編導最近在組建一檔新節目，看到他自告奮勇想要報名參加，並沒有想讓他加入，隻是多嘴說了一句如果他能帶上陸簡詩一起，可能可以安排一下。
“對了，我們在節目上要營造新的人設，高學曆學霸師生，還要表現出有CP感，這樣可以更吸粉。”
“一定要這樣做嗎？”
“小陸，”魏德朗知道她很抗拒，“我們的師生關係是真的，隻是在節目上表現得親密一點兒而已，我們又不是真的談戀愛。”
“我沒有談過戀愛。”
“我知道，老師也不會強迫你，但這樣更有效果，也能讓我們更有話題。我們不是流量明星，沒有編導會一次又一次地讓沒有話題的人去上他們的節目，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陸簡詩怎麽不懂，但想象跟實踐完全是兩碼事。
“走了，別吃這些，老師帶你去吃好吃的。”說完，魏德朗直接拖上陸簡詩的手臂走出食堂，恰好被剛剛路過的白藥和幾個女同學看到，白藥連忙拿出手機對著他們二人拍下幾張照片。
白藥無比欣賞自己剛剛拍下的傑作，紅潤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然後把幾張照片轉發給前男友陳約翰，讓他馬上轉發給寧之遠。
“對了，吃完飯我還要帶你去買點新衣服。”魏德朗忽然想起什麽，又補充了一句。
“啊？”陸簡詩愣了，怎麽還要買新衣服？
“老師知道你一向節儉，不舍得給自己買新衣服，但你要跟我一起上新的節目，肯定要置辦一下。沒事，老師願意給你花錢，等你以後賺到錢了，再把錢還給我也不遲。”
“兒子，你在想什麽呢？”
在一家氣氛優雅的西班牙餐廳裏，寧之遠捧著手機不知看什麽看得入神，連媽媽殷紅叫自己也沒聽見。
除了殷紅，還有一個女孩兒坐在寧之遠的對麵，她的名字叫作陳祖安。寧之遠今天第一次見到她，殷紅卻說，他們倆小時候見過幾回。
誰知道殷紅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殷紅是親自開車到N大把寧之遠接走的，說他上次過生日那天沒有答應跟自己出去吃飯，他今天不論多忙也要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下，跟自己出去吃個飯。
再一次聽到媽媽叫自己的名字，寧之遠終於回過神來，他剛剛聽到微信的提示聲響起，很自然地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看，沒想到是陳約翰發來了幾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陸簡詩和魏德朗。
看到照片的瞬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小遠，冬天要到了，等會兒你陪祖安逛逛商場，你們倆都買點衣服過冬。”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寧之遠的神思仿佛已經遊離到太空以外的地方，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從餐廳裏麵走出來，殷紅找了個理由先離開了，隻留下寧之遠和陳祖安。
“阿遠，我怎麽感覺你心不在焉哦？剛剛阿姨跟你說話，你也不搭理，怪沒有禮貌的。”
雖然這句話聽上去有幾分責備的意味，但陳祖安是用可愛的娃娃音說的，完全沒有要責怪寧之遠的意思。
已經入秋的天氣，陳祖安仿佛不怕冷，穿著水鴨綠的吊帶小背心還有一條白色的熱褲，她的水母頭染成亞麻綠的顏色，眼影也塗得花花綠綠的，別人看來可能覺得她俏麗和可愛，但在寧之遠看來，她這樣並沒有一點兒的美感。
寧之遠隻是衝她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下一秒，陳祖安自來熟地把手搭在寧之遠的手臂上。
“陳祖安，你在幹什麽？”
寧之遠的口吻很淡，說話的聲音也不重，可他的語氣很嚴肅，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陳祖安仿佛沒有聽清他說什麽，秀氣的眉毛輕輕一挑，臉上綻放一個更大的笑容：“阿遠，我們要不看部電影再去逛街買衣服吧？”
陳祖安愛學台灣女生說話，每一句話都帶有濃濃的台灣腔……他不覺得她這樣有多可愛。
“剛剛我媽在場，所以我沒有說，其實我不喜歡聽你用台灣腔說話。”寧之遠額角的太陽穴在亂跳。
“好嘛，人家也不想嘛，但習慣了呀！”陳祖安笑嘻嘻的，沒有一點要改的意思。
“夠了！”
同一時間，另外一邊。
陸簡詩剛與魏德朗吃完飯，然後隨著他來到女裝品牌區。漂亮華麗的燈飾下，每一件衣服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閃閃發光。
陸簡詩的腳步顯得猶豫與遲疑，作為一個女孩子，她何嚐不喜歡漂亮的衣服，夢想著漂亮的衣服可以穿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她有夢想的資格嗎？她隻是一個窮苦的女孩兒，她的命運從來不由自己掌控。
以前，她每一次去百貨商場的玩具店上班時都會經過女裝品牌店，可從來不曾停下來好好看過裏麵的衣服，是害怕吧，也有不敢，總覺得太美好的東西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就連想象一下然後勇敢去追求，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小陸。”魏德朗往裏麵走了很遠才發現陸簡詩一直沒有跟上來，連忙回頭去找她，發現她遲疑地停在原地，一雙眼睛露出迷茫與困惑的神色，他很容易看穿她的心思，“你怎麽不跟上來？”
“老師，我覺得這裏的衣服太貴了。”
魏德朗折返回去把她往前麵推：“凡事都有第一次，今天你喜歡哪件就拿去試穿，我幫你參謀。如果覺得衣服很適合你，就買下來好了。”
多虧魏德朗一直沒有介意陸簡詩的退縮，要不是有他在，她應該不會想過去百貨商場逛街買衣服，更沒有勇氣走進任何一家店，把美美的衣服穿到自己的身上。
“小陸，我們進這家店看看。”
魏德朗二話不說把陸簡詩推進一家女裝品牌店。上一次她參加《記憶訓練營》的時候，有讚助商給參加錄製的人提供衣服，陸簡詩上完節目以後就不怎麽穿了，不是因為覺得衣服不好看或者別的原因，純粹是覺得衣服太昂貴，不適合穿出門。
但魏德朗在路上一直告誡她，想要讓一個人注意到你，外在形象是很重要的，之後有了深入交流，對方才會慢慢發現你內在的美好。
“小陸，你爸媽以前沒有教過你這些嗎？”她還記得魏德朗在帶她去吃飯的時候，曾經小心翼翼地問過她。
“沒有。”
“沒關係，你還有我呢，我會慢慢教你的，也會讓你變得越來越好的。”
趁著陸簡詩發呆的時候，魏德朗已經讓導購員把掛在牆麵上的一條水鑽藍紗裙給拿了下來。
“去試試這一條吧。”
陸簡詩把裙子拿在手上，光是撫摸裙子的質感，就知道跟她平時在網上秒殺到的衣服或者裙子的質量天差地別。
陸簡詩有自知之明，怕穿不好裙子或者弄壞，就讓導購員跟著她一起去試衣間。
十來分鍾以後，魏德朗聽到試衣間的簾子被人拉開，他回頭一看，頓時有點兒難以置信。
換上新裙子的陸簡詩，配上導購員根據她的氣質給她搭的一雙細跟高跟鞋，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魏德朗忍不住拍手稱讚，就連旁邊的其他導購員也說這條裙子很適合陸簡詩。
“老師，您覺得好看嗎？”陸簡詩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非常好看。”魏德朗由衷地說道。
陸簡詩沒有看到，魏德朗那一雙碧藍色的眼珠幽深地轉了幾圈，自從由美國來到中國發展，多少鶯鶯燕燕圍繞他，想要跟他有更進一步的交往，但他的眼光也高，更是從來沒有把陸簡詩列入美女的範疇裏。
現在看來，世界上從來都沒有所謂的醜女人，隻要學會打扮，醜小鴨當真可以變成白天鵝。
“小姐，我要這條裙子。”之後，魏德朗轉過臉對旁邊的導購員說道。
“老師……”
“小陸，不要換了，就這麽穿著它吧！”魏德朗眉開眼笑地走到陸簡詩的麵前，然後拿出手機，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打開自拍模式，迅速無比地按下快門鍵，和她合拍了一張照片。
再然後，魏德朗把這張照片上傳到網絡，配上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帶我的愛徒來買衣服，期待我們倆新的合作吧！”
對一些女孩子來說，逛街是她們最樂此不疲的事情。
陪逛了半個小時，寧之遠所有的好脾氣統統都消失殆盡，他不想再陪陳祖安閑逛下去了，要不是看在她是殷紅帶來的人，他很有可能從一開始就甩手走人了。
“陳小姐，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過了不久，寧之遠盡量禮貌地說道。
陳祖安一聽，把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再配上嬌滴滴的台灣腔：“阿遠，再陪我一下嘛！”
寧之遠懶得與她理論了，索性把煩人的陳祖安丟在原地，然後大步流星地往商場門口的方向走。
至於陳祖安是去或者留，他壓根不想管。
可寧之遠剛走了幾步，就看到陸簡詩與魏德朗從另外一個女裝品牌店走出來。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很少穿新衣服出現在人群中的陸簡詩，身上穿著一條水鑽藍的新裙子，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
寧之遠腳步頓住，想移動，卻發現根本抬不起腿。
陸簡詩也看到他了，瞬間愣在原地。下一秒，她又發現有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從後麵追上寧之遠，然後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胳膊，貼著他的身體對著他說著什麽話。
兩人無比親密。
“小陸，你要過去跟寧之遠打招呼嗎？”
聽到魏德朗這麽問，陸簡詩才回過神來，尷尬地搖搖頭：“不去了，他可能是在約會呢。”
不料，寧之遠看到陸簡詩和魏德朗準備離開，他驀地想起陳約翰發來的微信，一時血氣上湧，快步衝過去，攔住他們倆的去路。
距離近了，寧之遠眼巴巴地看著因為一件衣服而仿佛變了模樣的陸簡詩，心中思緒萬千。
她身上這件新衣服，是魏德朗老師買給她的嗎？寧之遠想問又不敢問。
“寧同學，好巧，你和朋友也在這邊逛街嗎？”魏德朗仿佛感覺不到陸簡詩與寧之遠之間微妙的尷尬，主動開口詢問，“我給小陸買了一件新衣服，你覺得好看嗎？”
聞言，寧之遠身體一僵，啞口無言。
“阿遠，他們倆好像也跟你一起上過《記憶訓練營》？我沒有記錯吧！”陳祖安像是跟男朋友撒嬌的小女友，邀功一般的口吻，為了今天與寧之遠的見麵，她之前可是一口氣把一整季《記憶訓練營》看完，自然認得陸簡詩與魏德朗。
“老師，我們走吧。”一聽到陳祖安的台灣腔，陸簡詩先是一愣，然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原來，寧之遠喜歡這種女孩兒啊。
“陸簡……”
看到陸簡詩要走，寧之遠才反應過來，她是不是又一次誤會自己了？他抬腿想要追上去，卻發現陳祖安比白藥還要難纏——她整個人從後麵飛撲了上來，不知情的，一定想當然地以為他們倆是一對小情侶。
寧之遠這一次不講任何客氣，直接把她推開了。他心中煩躁，第一次看到這麽不知輕重的女孩兒。
把陳祖安甩掉以後，寧之遠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商場，隻看到魏德朗的車子從自己的眼前一閃而過，很快融入沉沉的夜色中。
寧之遠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陸簡詩，卻發現寧俊生從十分鍾之前，一直到剛剛，連續給他撥打了十幾個語音電話。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間蔓延開來，很快傳遍身體每一個角落。
“小陸，鎮定一些，你完全沒有問題的。”
不算陌生的電視台，化妝間也是大同小異的，陸簡詩坐在化妝間的某個位置上，從半身鏡中看著再次變得煥然一新的自己，既意外又驚喜。
這時，同樣弄好妝發的魏德朗繞到她的身後，給她加油打氣，讓她放寬心。
陸簡詩受寵若驚，畢竟第一次跟著魏德朗一起上節目的時候，他沒有這麽認真對待過自己。
陸簡詩本以為這一次的節目會跟《記憶訓練營》類似，結果魏德朗在錄製的前一周才告訴她，這是一檔戀愛真人秀的節目。陸簡詩一聽，腦袋一片空白，難不成要讓她去跟別人談戀愛？
“放心，不是讓我們去談什麽戀愛，而是找的別人假裝談戀愛，我們作為評委負責說說話或者分析而已。”
“老師，我沒有戀愛的經驗，怎麽分析？”
“沒事，會有台本的，照著台本把台詞給背下來就好。”魏德朗輕鬆地說道。
可直到要正式開始錄製，陸簡詩拿到編導發下來的台本仔細閱讀過後，才發現魏德朗是其中一個參加“戀愛”的嘉賓，她是作為嘉賓坐在那兒，不需要參與“戀愛”這樣的互動，可是她的台詞，每一句都是關於魏德朗的，像是一個吃醋的小媳婦兒，看到自己喜歡的男生被人奪了去，發表的言論也是酸溜溜的。
比起《記憶訓練營》，這個節目完全不用動腦子……唯一要花點心思的地方就是把屬於自己的台詞給背下來而已。
然而，到了錄製現場以後，陸簡詩狀況百出，她是完全有能力把台詞背下來，但說出來的語氣與態度都是不對味的，也讓其他嘉賓覺得很愕然。
休息的時候，魏德朗特意把陸簡詩拉到一邊去說悄悄話：“小陸，想想你以前看過的電視劇，想想那些女演員是怎麽表演的，還有，想想你爸爸，他還在醫院躺著等著你拿到酬勞去治病的。”
陸簡詩咬著唇一言不發。
“私下多練習練習，這個節目的熱度會比《記憶訓練營》更好，也會讓我們賺到更多的錢。你相信我。”
陸簡詩點點頭，她很快想到一個辦法，就是把魏德朗換成寧之遠……當她的腦海裏浮現起寧之遠分別跟白藥還有陳祖安在一起的畫麵時，說出來的台詞也變得有味道了。
連導演也讚揚陸簡詩，說她進步神速，表現得非常好。
錄製完第一期的戀愛節目以後，陸簡詩才知道寧之遠跟學校請了長假，又去了一趟美國。
是他爸爸寧俊生有什麽事情嗎？
這個戀愛節目錄製到第二期的時候，魏德朗不知從哪裏又聯係到一個節目編導，然後拉上陸簡詩去跟導演洽談，準備帶著她去參加一個關於偵探查案的真人秀節目。
“老師，您都是怎麽聯係這些導演的？”魏德朗自然不會告訴她，他跟林爽偷偷摸摸地戀愛，林爽私底下幫他拿到了不少資源。
雖然不知道魏德朗是怎麽辦到的，但比起戀愛節目，陸簡詩覺得這種類型的節目更適合自己。她喜歡動腦子，喜歡挑戰一切有難度的東西，還有，她好像不知不覺中找到了參加節目的感覺。
跟導演洽談完，魏德朗開車送陸簡詩回到她的出租屋樓下，不知怎的，他又重新發動車子，沒有讓陸簡詩下車。
“我們又要去哪裏？”
隨著相處的時間變得多了，陸簡詩很容易就發現，魏德朗是個很有想法而且想到就要去做的那種人，他從來不會磨磨嘰嘰，也不會猶豫不決。很多人之所以沒有成功，缺少的也許就是魏德朗身上的這股衝勁吧。
“老師帶你去換個好一點兒的住處。”魏德朗一邊開車一邊說，“你不能繼續住在這樣的地方，雖然租金便宜，但是魚龍混雜的，不安全，況且你是一個女孩子……”
陸簡詩沒有想過，除了媽媽，除了寧之遠，魏德朗也會這麽關心自己，但她還是覺得打擾到他了。
“老師，我住那裏挺好的，方便回學校，也沒有什麽不安全的。”
“小陸，等你住上好一點的房子，不出幾天，你就會明白我的用心了。”
那個下午，魏德朗帶著陸簡詩去找自己相熟的地產中介，讓中介帶著他們倆去看比較高檔一點的小區。
陸簡詩一開始不以為然，慢慢地，她跟著他們的身後走進這些環境優美、綠化也做得很不錯的小區，她的內心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她從前隻去過寧之遠家的別墅，但每一次都是匆匆掠過，完全沒有停下來好好參觀過，而且，那時候也不敢吧。
現在，地產中介的服務態度很好，把她與魏德朗當貴賓一樣對待，陸簡詩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她就住在房齡超過三十年以上的老房子，也沒有見識過更寬廣的世界，這些配備著基本家具的精裝修的小公寓，在她眼中猶如別墅一樣豪華而精致。
也讓她隻敢在心裏默默地驚歎，能住在這樣的地方，一定很舒服吧。
“小陸，喜歡哪一套？”
“老師，我覺得……”突然聽到魏德朗叫自己的名字，陸簡詩仿佛從美好的天堂墜落到地麵，她不敢有飄飄然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不配。她也不可能告訴他，她每一套都很喜歡，更不舍得拿辛辛苦苦參加節目賺來的錢去給自己換個好點的住所。
魏德朗的嘴角掛著微笑：“沒事兒，價格不是問題，隻要你喜歡，老師先幫你墊付一個季度的房租以及中介費。”
陸簡詩想要拒絕，但好像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因為，她也好想住一下環境很好很安靜的房子。
“老師，謝謝您，我比較喜歡第二套房子……等我賺到錢了會盡快還給您。”陸簡詩真誠道謝。
魏德朗隻是自信十足地彎起嘴角。
換作是別人，魏德朗怎麽可能管她住在什麽地方呢？就算住在貧民窟也管不著，但陸簡詩不一樣，自從跟她捆綁一起上節目以後，他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有越來越多的邀約自動找上門來，他實在開心得不行。所以，他也不能一直看著自己的學生身處黑暗而不去伸手拉她一把。
他要讓陸簡詩逆襲，要讓她變得更好，他不要她的感激或者答謝，他是為將來兩人的捆綁銷售做更好的打算罷了。
就當作是一項投資，投入少，回本快，誰不願意去做呢？最重要的是，他相信陸簡詩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好。
美國，紐約。
寧之遠在紐約待了一段時間，他一開始以為寧俊生又控製不住自己做了什麽傻事，等到他坐飛機來到紐約，才發現寧俊生是一時不留神從樓上摔下去了，整隻右腳掌傷得特別嚴重，醫生說寧俊生起碼要臥床休息半個多月。
本來寧俊生覺得自己沒什麽大事，那一天之所以給寧之遠發許多微信，是他們之前就說好的——不論對方發生了什麽事，就算是小事，也要立刻通知對方，讓對方知道。
寧俊生覺得寧之遠是小題大做了，但看到最寶貝的兒子因為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不遠萬裏地飛來美國，心裏還是覺得很溫暖的。感動完以後，寧俊生讓寧之遠盡快買機票回去。
可對寧之遠來說，爸爸的腳傷怎麽能算小事呢，他決定等到寧俊生能下床走路才離開。
更何況，大學的功課他很早以前就自學完了。這次過來美國，他還要找莫林教授一起探討記憶學的事情。
那一天，從莫林教授的辦公室出來，寧之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多時，他的手機響了一下，竟然是陳約翰發來的信息。
準確來說，是白藥發的信息，通過陳約翰轉發給寧之遠看的。
寧之遠皺起眉頭，每一次這個白藥通過前男友的手發信息給他的時候，他都不知道陳約翰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這麽卑微？為什麽一直不舍得刪除她？
這就是愛一個人所願意為她做的事情嗎？寧之遠不太認可，隻覺得陳約翰太傻了。
寧之遠是回到寧俊生的房子以後才看的微信，這一看，頓時覺得一股熱血直湧腦門——陳約翰轉發白藥的信息：“陸簡詩跟魏德朗組成師生CP上一檔叫作《戀愛GO GO GO》的模擬戀愛真人秀節目……”
節目的第一期就在幾個小時以前在視頻網上發布了，寧之遠懷著十分複雜的心情找到資源，然後打開來看。
原以為陸簡詩會跟第一次去錄製節目時的狀態沒多大區別，可寧之遠想錯了。他覺得陸簡詩好像變了許多，她變得更會穿衣服，打扮過後變得更漂亮了，一顰一笑都是好看的、賞心悅目的，眼神中充滿自信的光彩。而且她也能接住其他嘉賓的話，說起話來也不再哆嗦或者不安。
一個人變得自信起來的時候，真的是會閃閃發亮的。
看完整個節目以後，寧之遠發現一個最嚴峻的問題，魏德朗是去“談戀愛”的，他是跟別人配對好的，而陸簡詩每一次跟其他人討論他的“戀愛行徑”時，恰到好處的酸味兒溢滿屏幕，還有那個眼神……寧之遠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在電視上的眼神，那個眼神告訴他，仿佛看見魏德朗與別的女孩兒在一起以後，她是真的傷心了。
許許多多的彈幕都是心疼她的，也讓她的觀眾好感指數直線上升。寧之遠心裏仿佛遭受了一陣銳痛襲擊，陸簡詩，你可知道我也會心疼你的心疼嗎？
另外一邊。
節目播出以後，魏德朗特意打電話給陸簡詩，問她現在在做什麽，趕緊去發條微博。
“啊？”陸簡詩下午才剛剛搬完家，找的搬家公司，把在老房子的東西都拎到新的住處。後來才想起來，新家什麽東西都配備好了，她不舍得把舊的東西都丟掉，隻好先暫時擺放在一邊。
剛準備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魏德朗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可是，我要發什麽啊？”
“隨便，最好是發個自拍圖，配一個簡單的表情就好了。”剛說完，魏德朗那邊好像還有事，不由分說地就把電話給掛了。
陸簡詩雖然不懂得魏德朗叫她這麽做的含義，但她還是很聽話地登錄微博，思考了幾分鍾，最後發了幾個字：“搬家真累。”
發完微博以後，她累得直接倒在柔軟舒服的大**。她聽魏德朗說過，新房子的大床還有床墊都是很好的，她從小就習慣睡硬板床，從沒試過睡這麽柔軟舒服的床墊，她像個偶然間得到一顆特別甜的糖果的小女孩，興奮得在**轉了幾個圈。
不知道寧之遠在紐約過得怎麽樣了，他……會看到她新上的節目嗎？
不多時，疲憊感如潮水襲來，陸簡詩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很難得地，陸簡詩一覺睡到天亮。
外麵天光大亮，溫暖舒服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緩緩地灑了進來，把一屋照亮，也把她整個人曬得暖融融的。她從沒睡得這麽香，這麽久，甚至第一次萌生了一種不想起床的念頭。
所以也不難理解，為什麽很多人寧願住好一些的房子或者用貴一些的產品，花再多的錢也沒有關係。
等她醒來以後，才發現魏德朗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她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兒了，又或者是工作上有事情需要緊急聯係。陸簡詩手忙腳亂地回撥了個電話過去，結果電話一接通，聽見的卻是魏德朗爽朗無比的笑聲。
“小陸，你昨晚是不是睡得特別好？”
陸簡詩從前住的那套房子靠近馬路，所以租金很便宜，雖然是九樓，但馬路上的聲音仍然能清晰地傳到樓上去。她習慣聽著吵鬧的聲音睡覺的感覺，第一次在這麽安靜的環境入睡，香甜無比。
“你趕快去看看你的微博吧……還有，以後多發發微博，尤其要多拍點自拍，你的粉絲會很喜歡的。”
粉絲……
陸簡詩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麽粉絲，但也好奇她的微博到底發生什麽了。掛了電話，她拿起手機點進微博，頓時傻眼了。
剛開通微博的時候，第一季的《記憶訓練營》也錄製到後期，熱度不少，但她的微博粉絲也才幾萬，評論很少有上一千的，可是從昨晚播出第一集的《戀愛GO GO GO》以後，她的微博粉絲人數已經超過了十二萬。以前隻有幾百的評論時，她都有點兒看不過來，更不用說是現在。
下午的時候，魏德朗開車到陸簡詩新的住處，接她去醫院。
“老師，我們去醫院做什麽？”
魏德朗漫不經心地說：“去把你爸接出來，我們換一家私密性高一點兒的醫院住，不僅不會受到別人的打擾，對他的治療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啊？”
“我還是那句話，醫療費用先不用擔心，以後你會發現，用好的、吃好的並不是什麽奢侈的事情，而是簡單得不行的一件事兒。”
“老師，您對我太好了。”陸簡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好半天不知道要說什麽感謝的話。魏德朗對她的好，似乎有點兒超出師生之情了。
而她除了不停說謝謝，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看到魏德朗這樣，陸簡詩不難想起寧之遠，曾經，他也是像魏德朗這般對待她，但為什麽她從來沒有給他一次靠近自己的機會呢？又是為什麽，她能容許魏德朗一點一點地入侵自己的生活，又沒有辦法狠下心來拒絕他的所有好意？
難道，她現在喜歡的人……是魏德朗嗎？
到了醫院以後，陸簡詩把剩下的治療費用結算完畢。等她回過神來，魏德朗跟另外一個男護士已經幫忙把陸海扶到輪椅上，然後準備載他去另外一家醫療條件更好的醫院。
再次看到自己的女兒，陸海好像都不會說話了，半張著嘴傻傻地看著她，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
陸簡詩不打算告訴他，她把他生病之前欠下的賭債也一並還了，她知道換了個醫院以後還要用更多的錢，可她也開始篤定地相信，自己會變得越來越好，自然也會賺得越來越多。
那麽，她似乎真的沒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樣緊巴巴地過日子了。
魏德朗幫忙找的醫院的環境確實很好，私密性很高，傳言很多明星得病也會來這個醫院。
“小陸，你覺得這個醫院怎麽樣？”魏德朗詢問陸簡詩。
“很好。”陸簡詩愣了，何止是“很好”，簡直是“太好了”。
等忙完以後已經是夜晚，魏德朗看出陸簡詩跟陸海的關係很僵，於是做了個順水推舟的人情，點了一些外賣到醫院，然後他們三個人一塊兒吃飯。
“小詩……”猶豫了很久，陸海還是顫巍巍地開口問，“住在這裏，是不是要花很多錢？”
陸簡詩聽到陸海小心翼翼地問自己，忽覺鼻子一陣酸澀。
“沒事，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她強裝鎮定地回答。
“我們小詩真厲害，還沒畢業……就賺到錢了，還給我住這麽好的醫院。”陸海一邊說，一邊想著什麽，“你媽媽要是在天有靈……一定很欣慰。”
陸海自然吃不下什麽，但他很高興陸簡詩願意跟他一起吃東西，枯槁一樣的麵容浮現起久久不散的笑容。
陸簡詩的心底驀地柔軟了幾分，有點兒不可思議。
吃完飯，魏德朗送陸簡詩回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什麽話，隻是陸簡詩能聽見他的手機一直在振動，不知道是信息還是電話，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接。
相比較寧之遠總是願意掏心掏肺地對待自己，魏德朗卻像是一個謎，總讓人覺得既遠又近。
車子停在陸簡詩的新住處樓下。
“小陸，回去早點休息，我們是明天下午的錄影，我會開車來接你的。”說完這句話，魏德朗把車窗關上，發動車子離去。
以前，陸簡詩都是自己去電視台的，但最近魏德朗都會開車過來接她一塊兒去。他的聰明、他的風度、他的溫柔，像一張巨大綿密的網，很容易就把沒有任何情感經驗的陸簡詩給捆綁住。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轉過身，往住處的方向走去。
所以她並沒有看到，寧之遠剛從一輛出租車上跳下來，他不是小區的住戶不能進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陸簡詩的背影在自己的眼中慢慢變小，最後變成一抹風，融進了茫茫的黑夜中。
這一晚，雖然兩人沒有打過照麵，寧之遠卻覺得，陸簡詩好像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