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壞進宮畫像

月明星稀,舒相宜在花欲語的幫助下,好不容易爬上屋頂,卻因為裙擺過長而掛花了。

舒相宜一臉歉疚,這是花欲語的新衣服,她自己都沒有穿過。

花欲語卻豪爽地拍拍舒相宜的肩膀:“沒關係,等會兒我補一補就行了,保證比原來還好看。”

舒相宜被逗笑,這才鬆口氣。

想了想白天的事,舒相宜還是開口問:“你知道為什麽宋時歇老是穿一身白衣嗎?”

“他在守孝。”花欲語告訴她。

舒相宜微微睜大眼睛:“守孝?”

花欲語點頭解釋:“他的娘親在三年前跳河自盡了。”

舒相宜難以置信:“為什麽?”

“嗯……”花欲語歎口氣,“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他娘親腦子的確不太正常,和三歲孩童差不多。說得難聽點,是個傻子。”

“那他父親……”

“聽我爹說,他爹是二十多年前來到破月鎮的。他爹受了重傷昏迷了很長時間,所有人都說他救不活了,是他娘親將他爹撿了回來,細心照顧。好不容易他爹醒過來了,卻瘋瘋癲癲,整日胡言亂語。宋時歇還在他娘肚子裏時,他爹便跳河自盡了。是他娘親一手將他拉扯大的……他娘親自盡的地方便是二十多年前他爹自盡的地方。”

花欲語黯然:“本是宋時歇報答娘親養育之恩的時候,沒想到卻……破月鎮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但想必,也是他的傷心之地吧。”

舒相宜無法想象,失去雙親的他究竟是何感受。

她悵然:“想必,他娘親早就想隨他爹而去了吧。”

花欲語仔細在心裏算了算:“居喪三年不得外出工作,想來,到昨日為止,三年已到。”

一說起宋時歇的事,花欲語便停不下來:“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學堂裏的夫子看他有天賦,特允他留下來念書。他還拜入我們這裏一個歸隱的大俠門下,跟著大俠學劍,成了一名劍客,可以說是文武雙全了。”

誇了這麽一通,她話鋒一轉:“別看宋時歇現在規規矩矩的,我和他從小一塊長大,還不知道他?打小他就皮,惹是生非闖了不少禍。記得12歲的時候,我爹給我新買了一匹小馬駒,他找我借,我便借給了他。沒想到他遲遲不還,我去問才知道他將我的小馬駒轉手賣掉了。然後用賣掉的錢買了一套被褥給他娘親蓋,害得我被我爹揍了一頓。”

“那後來呢?”

“後來他可能心裏過意不去,想辦法湊錢贖回來了……所以這麽多年來,我爹一直不喜歡他。”

她總結:“他呀,可招人煩了,你可千萬不要輕易相信他。”

舒相宜打趣她:“不止招人煩,也招人喜歡吧?”

花欲語愣了愣,不知道舒相宜何出此言。注意到舒相宜調侃的表情,花欲語反應過來,不屑地嗤笑:“你是說我喜歡他,怎麽可能?”

舒相宜笑起來:“不喜歡他,你還對他這麽好?他有了麻煩,這麽著急就去找他?”

花欲語撇嘴:“我這叫仗義,好兄弟之間的仗義。”

舒相宜不戳穿她,笑眯眯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花欲語想了想,單手支頤,聲音不自覺地壓低:“我們這裏沒人能配得上他。”

舒相宜一愣,剛想要勸花欲語不必妄自菲薄,她卻繼續輕聲道:“他呀,不該一輩子困在小小的破月鎮。”

花欲語凝望著遠方出神,清亮的眼眸仿佛迸發出某種光彩:“他是人中龍鳳,理應飛上枝頭的。”

舒相宜怔怔地望著花欲語精致好看的側臉,覺得有這樣眼界的她同樣不該被束縛在這個小鎮。

圍牆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花欲語神情一變,仿佛剛才滿眼憧憬的那個人不是她。

她咬牙切齒,躍下屋頂,抄起角落裏的掃帚大罵出聲:“哪個王八蛋又偷偷摸摸翻我家牆?”

她拿著掃帚從正門出去驅趕:“看看看,就知道看!”

外麵果然傳來幾聲求饒聲:“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姑奶奶我美不美?”

“美!美!當然美!哎喲!姑奶奶你怎麽還打我?”

“美還用你說?姑奶奶我不知道我自己美?下次再敢翻我家牆,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戳瞎?”

“姑奶奶我錯了,再也不翻了……別!別打了,別打了!”

又是不知死活趁夜來偷看花欲語的人。

舒相宜啞然失笑。

舒相宜整理好床鋪正要入睡,花欲語卻敲了敲她的門。

花欲語神秘兮兮地捂住舒相宜的眼睛,帶她去了自己的房間:“猜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麽?”

舒相宜毫無頭緒。

花欲語鬆開手,推她進去。

房間裏多了個半人高的木桶,裏麵裝滿了熱水,白色的水霧蒸騰。

舒相宜驚訝地睜大眼睛。

“知道你一直想洗個熱水澡,我特意去借了個大木桶來,幾個街坊幫著我一塊燒了水。”

舒相宜知道這裏條件有限,想要燒滿一大桶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她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覺得自己無以為報:“謝謝,麻煩你了。”

“哎呀,說了不用這麽客氣的,你來我家住,我總該盡一點地主之誼。”

花欲語熱情地把她推到木桶旁:“現在溫度正好,你趕緊洗。”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舒相宜躺在幹淨的**,很快便睡了過去。

次日,舒相宜是被院子裏的爭執聲吵醒的。

花欲語拔高了聲音:“我才不要嫁,他都快五十歲了。爹,他比您年紀都要大!”

另一個男聲含著怒氣:“阿語,不許妄議君上!”

“什麽妄議!這就是事實,他分明就是四十好幾,快五十歲了,他兒子年紀都比我大!”

“君上若是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氣,也是我們全家人的福氣。”

“什麽全家人的福氣?明明就是你想飛黃騰達!我說前幾日您怎麽突然找人替我畫像,原來是想將我獻給君上!”

“阿語,聽爹的話!爹這是為了你好!”

“若真是為我好,您該問問我的想法!我寧可一輩子都守在破月鎮,都不願意去宮裏當夫人!”

“阿語,你聽話,明天便會有人來取畫,以你的才貌想必不用多久就能入宮。”

“我不管!要入宮您去入!我死都不入!”

舒相宜走出房間正好看到花欲語摔門而出。

穿著捕快服的中年男人臉色漲得通紅,看到舒相宜,他勉強笑了笑,不想在外人麵前失了禮數,簡單解釋了句:“舒姑娘見笑了,小女被寵壞了。”

舒相宜沒說話。

他猶豫了一下,緩聲道:“舒姑娘,你可否替老夫勸一勸阿語?她年紀小不懂事,不懂其中的利弊。”

他長歎一口氣,仿佛一瞬間衰老了許多:“我也是沒有辦法……”

他何嚐不疼愛自己的女兒,可花欲語出落得越發水靈,鎮裏的幾個富豪都開始打主意想要納她為妾,與其當鄉紳的妾,不如入宮當夫人,至少能保她一生平安尊貴。

舒相宜無法苟同古代“出嫁從夫,在家從父”這一套,也無法苟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套,更加無法理解所謂的“為你好”。同時卻也明白,這個時代無法由自己做主。

她隻能沉默。

花欲語沒有去衙門,一直到晌午她都沒有回來。舒相宜實在擔心花欲語,想起宋時歇就住隔壁,索性過去找他。

快走到他家門口的時候,什麽東西砸中了她的頭。

她停住腳步,左顧右盼,卻什麽也沒看到。

她繼續往前走,又一顆小果子砸中她的腦袋。

與此同時,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舒相宜惱怒地仰頭看過去,果然是宋時歇,一身白裳,好一副瀟灑風流的姿態。

看著他輕鬆地躍下樹,舒相宜皺眉:“你不會是故意躲在樹上想嚇唬我吧?”

“故意?”宋時歇翹了翹嘴角,“我是這麽無聊的人嗎?”

他朝不遠處招了招手,便有好幾個小孩跑過來。

他含笑簡單解釋:“摘幾顆果子而已。”

知道是自己誤會了,舒相宜這才注意到他左手提著一個布袋,裏麵塞滿了剛剛摘下來的新鮮果子。

他從布袋裏挑了一顆出來,然後將剩下的全部遞給最為年長的那個小孩:“來,給大夥分一分。”

幾個小孩齊齊仰頭衝他笑:“謝謝時歇哥哥。”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他們的腦袋:“不用客氣。”

宋時歇掂了掂手中的果子,瞥一眼舒相宜:“把手伸出來。”

舒相宜警惕:“做什麽?”

宋時歇好笑道:“我能做什麽?”

他索性拉住她的手,將剛才挑出來的那顆果子遞到她手裏。

觸感冰涼柔軟。

他笑彎了眼,嗓音溫和:“喏,一人一顆,可別說我偏心。”

那幾個小孩左看看宋時歇右看看舒相宜,似乎明白了什麽,笑嘻嘻地跑開了。

舒相宜一陣臉熱,想了想還是捏緊了那顆果子,輕聲嘟囔:“我又不是什麽小孩。”

宋時歇故作驚詫,話語帶笑:“你不是嗎?”

待那幾個小孩跑遠後,宋時歇才拂去衣服上的灰塵,挑眉看著她:“有事找我?”

舒相宜這種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能主動來找他,肯定是出事了。

舒相宜躊躇了一會兒,憂心忡忡道:“是花欲語。”

舒相宜跟著宋時歇進了屋,她好奇地四處打量:“你一個人住?”

他戲謔:“早說過了,我尚未娶妻,不一個人住,該同誰住?”

好吧……舒相宜頓時住了口,識趣地不與他糾纏這個話題。

宋時歇的家雖然簡陋卻很幹淨,不多的物件擺放得井然有序。

宋時歇忙著幹自己的事,隨口說了一句:“家裏沒什麽可以招待的,你若不餓不渴,那便不招待了。”

舒相宜本就沒心思喝茶,焦急地問:“我們還不出去找花欲語嗎,也不知道她一個人跑去哪兒了?”

宋時歇找到東西,兀自在院子裏坐下:“不必著急。”

“可是看她的樣子,我擔心她會出什麽事。”

“她不會有事的。”

見他無動於衷,而是專注地拿起針線,開始縫補一件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黑色袍子。

舒相宜古怪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站起身:“我一個人去找她。”

他眼也不抬,聲音淡淡:“你人生地不熟,想去哪裏找?”

“我有嘴,可以問。”

“若是她這麽好找,她就不是花欲語了。”

他說得很有道理,舒相宜滯了滯,隻好重新坐下。

宋時歇挑唇笑了笑,睨她一眼道:“你可知道為何君上急著選夫人?”

舒相宜搖頭,她在博物館的時候光顧著研究帛畫去了,對綏國的曆史並沒有深入了解。

宋時歇慢慢解釋給她聽:“君後在誕下公子缺後便崩了,二十多年來,雖然君上納了不少夫人,但君後之位一直懸而未決,隻因整個王室除了長子百裏缺外,另外幾位公子一直不成氣候。”

舒相宜回想起君上百裏臨淵殘忍地用百裏缺獻祭,忍不住追問:“百裏缺很不受寵是不是?”

“恰恰相反,君上一直很寵愛百裏缺。”

舒相宜有些糊塗了,既然寵信他,又為什麽要讓他以身殉天呢?就因為公子缺忤逆了他?

“公子缺博學多才胸懷天下,且在近幾年越發受百姓的愛戴,所以,物極必反。”宋時歇緩緩道來。

舒相宜懂了:“意思是,君上正值壯年,不想讓自己最優秀的兒子聲勢高過自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所以,現在誰若誕下第二個可以匹敵百裏缺的公子,便能競爭君後?”

宋時歇有些驚訝於她的理解能力,他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所以各地官員急於獻上各地美人,希望自己成為未來君後的助力。”

舒相宜感慨萬千,未雨綢繆這招果然還是古代人使得溜。

隻可惜那些個美人,沒有自主權,全因有一副好容貌,便要入宮侍奉大自己好幾輪的百裏臨淵。

更可惜的是,舒相宜心一沉,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綏國沒有多少時日了。

宋時歇終於將那件黑色的袍子補好了,他站起身:“我們走吧。”

“你知道她在哪兒?”

他淡定地頷首:“自然知道。”

“……”

舒相宜覺得自己又被他耍了。他們從小便相識,花欲語知道宋時歇每次惹了麻煩之後的藏身之處,宋時歇自然也會知道花欲語難過的時候喜歡躲在哪裏。

舒相宜和宋時歇是在河邊找到花欲語的。

花欲語雙手抱著膝蓋坐在樹下發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悶悶道:“我不想嫁給君上。”

舒相宜在她身邊蹲下:“我知道。”

花欲語撲到舒相宜懷裏:“可我爹他……他根本不聽我的話。”

舒相宜歎氣:“就是你爹讓我來勸你。”

花欲語抬起頭:“你是來勸我入宮的?”

舒相宜焦急道:“當然不是!你是我在這裏最好的朋友,我肯定尊重你的意願。”說完,她自己反倒愣了愣。

她獨來獨往慣了,從小就不在父母身邊,她一個人住著空****的單身公寓,上下學都是一個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交朋友,而且是一個活在2000年前的朋友。

花欲語破涕為笑,笑完後,她神情黯下來:“若是爹爹也是這麽想就好了。”

她目光落在站在不遠處沉默不語的宋時歇身上,頓了頓又移開:“我不想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我知道我這樣說很任性,我應該乖乖聽爹爹的話,不應該忤逆他,這是我的命。”

舒相宜摟住她的肩膀,堅定道:“不,你沒有錯,這是你的婚姻,你有選擇權,你的命運由你自己掌控,誰都沒有資格逼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既然你不願意,作為朋友,我肯定會幫助你的。”

舒相宜這番言論放在這個朝代無疑是驚世駭俗的,可在場的沒有哪個是庸俗之人。

花欲語又驚又喜,隻覺得心潮澎湃,認為是舒相宜是全天下最了解自己的人。

宋時歇隻微微愣怔,然後垂眼微笑。

“可是,我的畫像早已繪好,明日便會有人來取走送入宮中。”花欲語咬牙,“幹脆我埋伏在路上,將護送畫像之人殺死。”

舒相宜哭笑不得:“別衝動,先不說護畫的有多少人,你即便殺光了也無濟於事啊,還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那我稱病不去呢?”說完,花欲語又搖了搖頭,“不行,生病不是長久的法子。”

她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不如我把自己的手砍斷,君上肯定不會要一個殘缺之人。”

舒相宜趕緊攔住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太劃不來了。”

花欲語沮喪:“那該怎麽辦才好?”

她是破月鎮遠近聞名的美人,以她的容貌,被選中入宮是百分之百的事。

舒相宜自言自語:“若是可以把那幅畫像改動一下就好了。”

正在沉思的宋時歇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未嚐不可。”

滿眼漆黑。

舒相宜將臉埋在宋時歇的胸膛裏,緊緊抓著身旁宋時歇的衣角,身體僵硬。

她能聽到他平穩的心跳聲,能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她感覺到他的手掌此時就搭在她的腰上,過近的距離讓她心慌意亂。再加上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稍有不慎被人發現,可能小命就沒了,她緊張得心髒都要蹦出來了。

此刻宋時歇身上穿的正好就是下午他縫補的那件夜行衣,他並不是不關心花欲語,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辦法。他早就想好了要夜闖鎮長府。

宋時歇刻意壓低聲音,對她耳語:“你可以呼吸,不必憋著。”

舒相宜乖乖地吐出一口氣。

宋時歇不由得悶笑。

幾個起伏,避開守夜的侍衛,他們順利摸到了放置畫像的房間。

舒相宜生怕自己會連累宋時歇,等適應了黑暗後,才輕手輕腳地從窗戶裏爬進去。落地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不敢浪費時間,趕緊開始找畫。

那頭宋時歇倒是很輕鬆,還有心思和她開玩笑:“你倒是比我想象的大膽許多。”

換作其他像她這樣不會武功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恐怕早就嚇得昏過去了。

舒相宜不理他。

“若有下次,你直接摟住我便是,不必擔心掉下去。”

不能點燈,舒相宜在架子上翻來翻去,見他還有閑心聊天,不由得氣惱:“你找到沒有?”

話音剛落,一大摞簡牘掉了下來,舒相宜急急接住,生怕它掉落在地上發出聲音。

成功接住簡牘後,她吃痛輕呼一聲。

那頭宋時歇注意到了她的動靜:“怎麽了?”

舒相宜揉了揉手臂:“沒事。”

過於寬大的長袖滑落到手肘,粗糙的簡牘直接撞到她手臂上,多了一道破皮的劃痕而已。

宋時歇一頓,招呼舒相宜過去:“找到了。”

一整張帛畫上畫滿了十多名女子,個個容貌嬌豔。

舒相宜有心想保住全部人,卻也明白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這是現實世界,能保住花欲語已經不易。

她是美術生,用毛筆作畫自然不在話下。

簡單幾筆後,看似並沒有大改,畫中那個眉眼精致的女子便變得平庸起來,仔細一瞧氣質也發生了變化。放在無數張畫作中,不僅不起眼,甚至讓人沒有看第二眼的欲望。

舒相宜滿意了。

宋時歇打量著她修改後的畫:“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我也沒想到你居然大膽到夜闖鎮長府。”

宋時歇好笑:“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與我爭?你還得倚仗我帶你出去。”

舒相宜撇了撇嘴,問他:“你原來的計劃是什麽?”

“畫掉花欲語的名字,再將畫帶走。”說完,他自嘲,“看來我的計劃行不通。”

鎮長的野心倒是很大,準備了這麽多美人,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總而言之,她與他,不謀而合。

將帛畫收好,兩人順著來路順利離開了鎮長府,一路有驚無險,沒被任何人發覺。

在送舒相宜回到花欲語家之前,宋時歇問她:“你就不怕事後被人發現?”

舒相宜沉默了一會兒,點頭:“怕。”

“雖然概率不大,但我還是怕會牽連無辜的人。”

沉默了一會兒,舒相宜說:“不過還有一個辦法。”

“嗯?”

“在發現之前,將她嫁給其他人。”

宋時歇笑容加深,仿佛聽不懂她的意思,他轉過身打算回自己家:“這麽晚了,她一定在房內等你。”

舒相宜卻沒有動,她定定地注視著宋時歇:“阿語是個好姑娘。”

宋時歇一頓:“是,我不否認。”

舒相宜想起昨夜花欲語憧憬的眼神,忍不住問:“你可明白她——”

你可明白她一直愛慕於你,卻因為某些無法言說的自卑,不敢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麵前,不敢大大方方地坦露心跡。

“我知道。”

“那你——”

宋時歇打斷了她,他明白她想要說什麽。

他移開眼,神色淡漠:“我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