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錢來喝茶

次日清晨。

舒相宜睜開眼瞪著房梁看了會兒,她揉揉眼睛,不是司空見慣的天花板。

然後,她又掐了自己一把,很不好,不是夢。

她並未立即起身,而是躺在**發了一陣呆。

這裏的枕頭太硬,她睡不慣,睡到中途索性把它挪開,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她脖子又酸又痛。

這裏沒有電也沒有熱水器,她洗不慣冷水澡,昨夜是花欲語幫她燒的水,一鍋水根本不夠她洗澡,她隻能摸著黑簡單洗漱了一番。

唯一值得高興的一點是,2000年前的地球還沒有溫室效應,這時雖然也是夏天,溫度卻不是很高,不扇扇子也能勉強熬過去。

想起花欲語每天要去衙門幫忙,昨晚還特意叮囑了舒相宜去外麵走一走,散散心,不必等她。

舒相宜歎口氣,終於起床,笨手笨腳穿好花欲語借給她的衣裳,然後艱難地麵對現實。

一想到自己若是回不去了,每天要過這樣的生活,她就眼前一黑。

破月鎮是個小鎮子,這裏街坊鄰居相互照應,民風淳樸,不像現代社會中人與人之間存在距離感,凡事都習慣靠自己解決。誰家殺了豬宰了牛都拿出來分享,哪家辦喪事喜事大夥都會來幫忙,鎮裏有什麽好消息壞消息一會兒工夫就傳開了,來了外人也不例外。

舒相宜一踏出門便看見不少穿著粗布短衣的百姓,他們自然友善地和她打招呼:

“是舒姑娘吧?阿語都告訴我們了,她要卯時才會回來,不如你今天來我家吃午飯吧?”

“現在這麽早,說什麽吃午飯?舒姑娘你別理她,你吃早點了嗎?我正好多買了兩個包子。”

“舒姑娘別客氣,把咱們破月鎮當自己家就行。”

……

舒相宜愣了愣,衝他們笑了笑。雖然不知道花欲語是怎樣和他們介紹自己的,但他們無疑是一群善良樸實的人。

街頭巷尾不少攤販們張羅著賣早點,每家每戶的男人們早已出去務農,女人們則在拐角的河邊洗衣服,歡聲笑語傳得很遠。

走著走著,她不知不覺來到了昨天那家酒館。

剛踏入正門,她一眼便看到宋時歇在裏麵。他穿著白衣白裳,袖子捋起,正和幾個男子將新的桌椅往裏麵搬。

其中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嘟囔著:“這次購入的桌椅質量極好,定不會輕易被砸毀。”

宋時歇瞥他一眼,眼尾含笑:“郭五哥,還是不要有下次為好。”

郭五訕笑:“你放心,債都還清了,他們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一個頭發花白佝僂著背的婦人走到他們的身後,手裏拿著抹布想要幫忙。

宋時歇卻彎下腰接過婦人手裏的抹布,眉眼間無比溫柔:“劉大娘,您先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們。”

劉大娘對宋時歇感激道:“真是麻煩你們了。”

郭五大笑,接過話頭:“大娘,咱們平時受您照顧也不少,這都是應該的,再說這麻煩還是我惹出來的,您莫要生我的氣才是……”

宋時歇不再言語,拿起錘子,低頭專心地將搖搖欲墜但還未散架的椅子釘牢固。

舒相宜從未見過宋時歇這樣的人,能拾起武器對敵,也能拿起抹布善後。毫無疑問,他模樣很好看,年齡不大卻氣質出眾。若是忽視周圍破舊的環境,說他可能是身份尊貴的人也不為過,可實際上他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她有些不明白,他這樣的人為什麽要留在小小的破月鎮?

宋時歇似有所覺,轉過頭來,正好瞧見站在門口的舒相宜,舒相宜不躲不避,直直注視著他。

他靜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挑了下眉頭:“你就打算看著?”

舒相宜不與他爭辯,走過來拿起掃帚開始掃地。

郭五瞅了瞅宋時歇,又瞅了瞅舒相宜,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你認識她?”

她的舉動同樣讓宋時歇有些意外,本以為她會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他笑道:“認識。”

郭五不是沒見過宋時歇身後跟著漂亮小姑娘,但宋時歇這人吧,待誰都一樣,不冷不熱、進退有度,時間久了人家的熱情也就褪去了。他還從未從宋時歇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八卦心頓起:“她是誰?你不是天天和我們待一塊嗎,什麽時候認識的?花欲語那丫頭知道嗎?”

一連串的問題聽得宋時歇眉頭皺起。

郭五興致勃勃地湊近他:“說說看,做大哥的替你分析分析。你都二十好幾了,一直獨身一人,是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宋時歇淡笑:“現在不是時候。”

“郭五哥知道你不想考慮這些,”郭五拍拍宋時歇的肩膀,“但現在3年時間也快到了……”

宋時歇正色:“郭五哥,嫂子還不知道你出入煙花之地的事吧?”

郭五臉紅一陣白一陣:“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是誰告訴你的,我非把他腿打斷不可!”顧不上八卦,郭五趕緊解釋,“哎,小宋啊,大哥我就是一時糊塗,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嫂子啊。”

……

將酒館打掃幹淨後,幾個人都累得不行。

劉大娘送了兩壺酒給他們,郭五掀開便喝,很快一壺酒就見底了。他咂咂嘴,用袖子拂去沾在胡子上的酒漬,摸摸肚皮,困意上頭。

舒相宜沒有休息的意思,而是蹲在昨夜她出現的位置仔細查看,還上腳踩了踩。她琢磨來琢磨去都覺得這不過是一塊再平凡不過的土地,並不是什麽可以穿越時空的隧道。

她灰心喪氣,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

下個月就要開學了,她可不想缺課。而且,她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和遠在家鄉的父母打過電話了,也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失蹤了……

想離開這裏的念頭怎麽也驅散不了。

宋時歇將舒相宜剛才的動作盡收眼底,他起身走過去停在她身後,忽然道:“長願街新開了一間茶樓,主人邀了幾個歌舞姬來表演助興。”

舒相宜無精打采地扭過頭,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他衝她眨眨眼睛:“想不想去看看?”

雖然並不能完全信任他,但毫無疑問,宋時歇是她在綏國最熟的人。

與其說是想聽曲子,不如說是想散散心。

隨著太陽漸漸升高,街道上漸漸熱鬧起來。雖然這個時期重農抑商,但街上依然開著不少商鋪。各色布匹晾掛在竹竿上,賣早點的涼棚裏飄來陣陣香氣,還有不少小販挑著裝滿精致小物件的貨擔在沿街吆喝售賣。

舒相宜好奇地看著這一切,步子越來越慢,宋時歇也漸漸地放緩了腳步。

不遠處不知道在賣什麽,香氣撲鼻,成功地勾起了她的食欲。她自來到這裏後,還沒有吃過東西,肚子裏空****的。

她停在了攤販麵前。

那中年男人看出舒相宜的猶豫,拿出一個熱氣騰騰的餅遞到舒相宜麵前,笑嗬嗬道:“姑娘要不要嚐一個?”

舒相宜為難,她身無分文。

身旁傳來宋時歇似笑非笑的聲音:“想買?”

廢話。

舒相宜不想讓他幫忙,堅定地別開眼:“不想。”

他頷首,坦坦****道:“唔,那便好,我可沒帶錢。”

舒相宜咬牙:“我本來就沒想吃。”

茶樓裏人頭攢動,不少人認出宋時歇,熟稔地同他打招呼寒暄,還有幾個年輕的姑娘招呼他一塊坐,他在破月鎮似乎很受歡迎。

宋時歇一一婉拒了她們的好意,找了張空桌子坐下,見舒相宜呆站在不遠處,他不由得挑眉:“還不過來坐?”

於是她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坐下,隻覺如坐針氈。

很快便有人送上糕點和茶。

舒相宜忍不住小聲懟他:“沒帶錢還來喝茶?”

他答得很坦然:“開業第一日,全場免費。”

舒相宜一噎。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拿眼瞥她:“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來?”

蹭吃蹭喝還這麽理直氣壯,舒相宜頓時無言以對。

聽著陌生的歌謠,幾塊糕點下肚,舒相宜焦躁不安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多想無益。她索性認真觀賞歌舞,不時跟著周圍人一起鼓掌。

一曲畢,店小二又送上兩碗白開水和兩盞新茶。

舒相宜不疑有他,徑直喝了一口白開水。

宋時歇微微愣怔,打量了她一陣後,抿唇一笑。

見她興致勃勃,宋時歇開口問:“你的家鄉和這裏不同?”

舒相宜不懂他何出此問。

宋時歇指了指她的衣服,低聲提醒:“這是右衽,你穿錯了。”

舒相宜臉一熱,寬袍大袖的,大熱天還左一件右一件,她能穿上就不錯了。於是,她嘴上固執道:“我就喜歡這麽穿。”

宋時歇輕笑一聲,移開了眼。

舒相宜趕緊側頭觀察周圍人的穿衣方式,卻見旁邊桌有人古怪地看著她,另一人則端起剛送上來的白開水漱了口,重新吐在碗裏,這才端起新茶品嚐。

想起剛才自己的舉動,她窘迫地收回目光,根本沒想到喝個茶都要這麽講究。

她回過頭卻見宋時歇也端起那碗白開水,坦然地將其一飲而盡。

她一愣。

“你昨夜所穿是你家鄉的特色服飾?”

舒相宜怔了怔,想起自己的綠色連衣裙,心不在焉地點頭:“差不多吧。”

那樣的服飾對於這個時代而言太過大膽,本以為宋時歇會覺得傷風敗俗,畢竟花欲語在看到她的衣服後嚇了一跳,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不要再穿了。

沒想到他隻是翹了翹嘴角,眼尾帶笑:“很美。”

舒相宜注視著他的眼睛,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

看著杯子裏的茶葉緩緩沉澱,舒相宜並未立即喝,而是琢磨了一陣後扭頭打聽:“你知道百裏缺嗎?”

宋時歇眉梢一動:“你是說公子缺?”

舒相宜點頭:“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宋時歇神情有些微妙,並未直接回複她,而是若有所思地反問:“你好端端的,問他做什麽?”

“可有辦法見到他?”

他神情越發微妙:“你想見他?”

舒相宜剛要點頭,卻驀地心頭一緊。

等一下……

她抬眼仔細打量宋時歇,昨夜再加上今天,他一直穿著白衣,阿翠提過一句,百裏缺喜歡穿白衣……按一般套路,宋時歇可能是他的假名,他其實就是百裏缺本人吧?

不會這麽狗血吧?

宋時歇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低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公子缺自然在王都,想要見他可不容易。”

舒相宜還是狐疑:“他真在王都?”

宋時歇好笑:“身為君上的長子,每日都要上朝,他不在王都那該在哪裏?”

舒相宜鬆了口氣,居然有些遺憾。

也是,宋時歇是土生土長的破月鎮人,怎麽可能是百裏缺,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啊。

“那……王都離這裏遠不遠?”

“遠倒是不遠——”

舒相宜眼睛微微一亮。

宋時歇凝神思索了一陣:“若是快馬加鞭,也就五六天吧。”

舒相宜:“……”

她恍了恍神,有些明白了。此時此刻,博物館嬤嬤告訴她的那段曆史並未發生。綏國和皇朝的紛爭,百裏臨淵和百裏缺的紛爭,都還沒有到來。

可她卻心知肚明,不久之後,欣欣向榮的綏國便要走向滅亡了。

茶喝完了,糕點也吃完了,歌舞也看完了,宋時歇起身便往外走。

本以為他是誆她,沒想到真是白吃白喝。舒相宜有些不放心:“真不用結賬?”

“放心,”他眉眼含笑,調侃道,“若是想吃霸王餐,我會直接將你留下抵賬的。”

舒相宜瞪他一眼。

“說起來,無數名士想要拜入他門下,成為他的幕僚,”宋時歇斜看她一眼,“你為何也要找他?”

“傳聞他很厲害,我隻是想親眼看看他長什麽樣子罷了。”

他挑眉說:“巧了,正好我……”

宋時歇一頓,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眉頭一皺。

他快步邁出去,飛快伸出手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揪住了一個身材瘦小的男童。那男童灰頭土臉的,隻有一雙眼睛很亮,滴溜溜到處亂轉。

那男童拚命掙紮:“哎,你放開我!放開我!”

宋時歇輕輕鬆鬆地便將他懷裏的錢袋拿了出來,長眉一挑:“這是誰的?”

那男童避開他的目光,辯駁道:“這是……這是人家給我的!你還給我!”

“哦,誰給你的?說來聽聽?”

“就是……就是……”男童目光躲閃,“哎呀,我忘記了!反正就是人家給我的!”

“既然忘了,就歸我了。”

“哎,時歇哥!”男童愁眉苦臉,“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

宋時歇把錢袋重新塞到他手裏:“去還給人家。”

男童一臉不情願:“他們這麽有錢,不差這麽一點。再說了,我總要吃飯呀,我都要餓死了……”

宋時歇一貫帶笑的臉色冷了冷:“小豆子。”

“行行行。”小豆子一個激靈,聽出宋時歇話語中的威脅,他顯然知道惹惱了宋時歇會是什麽下場,點頭如搗蒜,“我這就去還,我這就去還!”

小豆子一步三回頭,在宋時歇的注視下硬著頭皮追上前去。

他攔在兩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富家子弟麵前,將手一伸,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喂,你們的錢袋掉地上了,被我撿到了。”

那兩個富家子弟對視一眼,一聲招呼,身邊便有隨從一把拉住小豆子的手腕,其中一個個頭稍高的富家子弟冷笑:“掉地上了,還是被你偷了?”

小豆子梗著脖子:“你胡說八道!”

“上次我的錢袋就是你偷的,這次又是想玩哪招?”

“我沒有!”

“還敢狡辯,快把上次偷的還回來,不然抓你去見官!”

小豆子動彈不得,求助般地看向身後的宋時歇。

另一個個頭矮些的富家子弟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宋時歇,頓時反應過來:“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宋時歇嗎?”他衝那個高個子少爺耳語,“上次就是他,把我納第八房小妾的事攪黃了。”

宋時歇不卑不亢地淡笑:“那姑娘明顯不願意,公子霸王硬上弓,怎麽能算是納妾?”

矮個子少爺明顯忌憚他,兀自嘀咕:“要你多管閑事。”

高個子少爺反應過來,惡意滿滿地推測道:“不會是宋時歇公子指使這小子小偷小摸的吧?”

宋時歇還未說話,小豆子便啐了一口口水到那人身上:“呸!不許你侮辱時歇哥!”

“你!”

高個子少爺惱羞成怒,揚起手打了小豆子一巴掌:“看你這樣就知道你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小豆子臉上登時浮現出一個碩大的巴掌印,他喘著粗氣:“錢是我拿的,不關時歇哥的事!”

宋時歇一把攔住那高個子少爺,手指間用了些力道,笑容也淡了淡:“公子打也打了,氣也該消了,接下來我自然會替公子教訓他一頓。”

心知自己的人打不過他,高個子少爺冷嗤一聲,命人放了小豆子。小豆子這才後怕,舒相宜趕緊拉住他的手護在他身前。她頭一次經曆在大街上吵架,難免緊張。

高個子少爺不肯輕易罷休,想要故意挑釁宋時歇:“手腳這麽不幹淨的人,你還是莫要留在身邊為好,免得變得像你那個瘋子爹一樣,自稱什麽綏國開國將領,還瘋瘋癲癲地闖到別人家裏去,遇見個人就叫人家娘子。”

宋時歇一靜。

矮個子少爺撲哧一笑,一唱一和地補充道:“還有他那個傻子娘,前幾年死了吧?若沒人施舍,根本不可能活這麽久,一個瘋子一個傻子,倒是絕配。”

舒相宜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去看宋時歇,這些侮辱人的話落到誰耳朵裏都不好受。

宋時歇還未說話,小豆子便被惹怒了,他氣得直跳腳:“你們給我住口!不許說時歇哥哥爹娘的壞話!”

宋時歇掃了小豆子一眼,示意他噤聲。

高個子少爺滿臉鄙夷。

宋時歇並未氣惱,而是付之一笑,並未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溫聲道:“諸位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見宋時歇並不辯駁,乖乖認了栽,他們終於心滿意足,嬉嬉笑笑地走遠了:“瘋子和傻子的兒子,能有出息到哪裏去,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

待他們走遠後,宋時歇一把揪住小豆子的耳朵,心平氣和道:“下次還偷不偷東西了?”

小豆子倒是心思通透得緊,知道是由於自己的緣故,宋時歇才平白無故受了侮辱,遂低著頭老老實實道:“時歇哥,我保證,再也不偷東西了!”

宋時歇鬆了手,狀似自言自語:“嗯,隻要不偷東西,別的都好說。”

小豆子一愣,抬眼偷偷打量宋時歇的表情。

宋時歇笑了,拍拍他的腦袋:“看我幹什麽?你都這麽大人了,我可管不住你。”

小豆子咧嘴笑了笑,一溜煙跑遠了。

舒相宜瞅他一眼,忍不住問:“這麽輕描淡寫,這就是你口中的好好教育他?”

宋時歇正色:“我有沒有動手教訓他?”

如果掐他耳朵算的話……

“勉強算有吧。”

他又問:“我有沒有說讓他不要再偷東西了?”

“有倒是有……”

“他有沒有保證不會再偷東西了?”

“有……”

他攤手:“既然目的已經達成,那便是了。”

“……”

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其中一個富家子弟不知踩到什麽,腳一滑。他下意識拉住另一個人的衣袖,將毫無防備的另一個人也拽倒,兩人摔作一團。

街道上頓時亂糟糟的。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出了個醜,他們忙不迭地站起身。看著周圍人忍笑的表情,他們正要破口大罵,不料巷尾突然躥出一條大黃狗,大黃狗被他們身上的味道吸引,直接衝兩人撲過來。

他們大驚失色,慌不擇路地一邊跑一邊喊著“救命”。

可謂出盡洋相,倒黴到家了。

舒相宜撲哧笑出聲。

宋時歇拉著舒相宜轉過身,一臉平靜,不欲湊這個熱鬧:“沒什麽好看的。”

舒相宜自然知道是小豆子幹的,她揶揄:“放心吧,他們不會想到是你做的。”

宋時歇倏地一笑,說起謊話來毫不心虛:“誰說是我做的了?”

舒相宜毫不客氣地戳穿他:“我都看見了,你給小豆子使眼色。雖然不是你做到,卻是你授意的。”

宋時歇停住腳步,暗自思忖一會兒,笑彎了眼:“既然你看到了,就該知道,我這個人錙銖必較。”

舒相宜搖頭:“我隻是覺得,這點小伎倆不夠懲戒他們。”

他並不在乎:“是嗎?”

“他們這麽說你父母,你都不生氣?”

宋時歇依然在漫不經心地笑:“為什麽要生氣?”

“你不覺得他們太過分了嗎?”

他神色不變,仿佛隻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倘若,他們說的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