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關於“七”的秘密
舒相宜很想做點什麽感謝下鬱都。
他給她工作,留她在博物館守夜,還耐心解答她的疑惑。若不是他點醒她,她不知道自己還要使多少昏著兒。
回到現代後,她特意去了趟水果市場,不知道鬱都愛吃什麽,索性每樣都買了一些。
隻可惜,鬱都並沒在辦公室裏。
她把水果擱下,打算出去等他。出門前,她目光一掃,無意中發覺鬱都的辦公室牆上掛著日曆。日曆很常見,沒什麽奇怪的,但鬱都在日曆上的8月14日和8月20日各畫了一個圈,正好是7天。
7天……舒相宜忽然覺得這個數字很常見。
仔細想來,博物館外的街道名正好嵌了一個“七”字,博物館裏有7個不同的展廳,菜苗、阿翠等雕塑蘇醒的時間是7個小時,她每次在綏國待上7天就會回到現代世界,毫無例外。
一切的一切都與“7”有關。
這是否意味著,她穿越到綏國的機會總共隻有7次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是17號,她已經用掉3次機會了,加上今晚,隻剩4次……
她之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自由來往於21世紀和2000年前,她以為自己可以長長久久地和宋時歇見麵。
卻忘了,凡事都有法則與界限。
鬱都辦完事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舒相宜神情恍惚的樣子。
“舒姑娘怎麽在這裏?”
舒相宜站起身,忙不迭地問:“鬱館長,您的展覽是隻有7天嗎?”
“是,你之前不知道嗎?”
舒相宜神情複雜起來,她一直都知道這是個巡回展,但根本沒留意時長。
鬱都探究地看著她:“有事?”
舒相宜搖搖頭:“沒什麽……方便問一下,您下一站打算去哪個城市嗎?”
鬱都沉思了一陣:“暫時還沒有定下來,可能會休整一段時間吧。”
“您就不打算在一個城市長久地留下來嗎?”
“在一個城市待久了,故事說多了就膩了。”
“我不會膩。”
鬱都笑了:“可其他人會膩。”
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叨擾他,舒相宜不好意思地說:“還是謝謝您了。”
看著舒相宜的背影,鬱都忽然開口:“你對綏國很感興趣?”
舒相宜毫不掩飾地點頭:“是。”
鬱都招呼她:“進來坐會兒吧。”
鬱都在櫃子裏翻找了好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錦盒,他當著舒相宜的麵打開。
舒相宜奇道:“這是……”
鬱都說:“這是百裏缺的一枚玉佩。”
那玉佩通體雪白,很是精致好看。
舒相宜有些奇怪,他為什麽要私下裏保存這枚玉佩,但轉念一想,鬱都館長肯定有他的考量。
“綏國的故事是我偶然間知曉的,我費了不少時間一點點拚湊。”鬱都說,“我原來是個考古學家,這些古物還有那些雕塑就是經我手挖掘出來的。”
舒相宜怔然。
“幾年前,我不小心傷了腿,便不再下地。”他陷入回憶,“我心裏那個聲音不停告訴我,這就是綏國存在過的證據。可正如你說的,它沒有任何文獻資料可以佐證,所以,考古界沒有人相信我。”
舒相宜忍不住追問:“那您是否知道,綏國真正的結局究竟是什麽?難道……難道當年真的沒有百姓生還嗎?”
鬱都的講解到百裏缺以身殉天便戛然而止,自此綏國便消失了,無人知其蹤跡。
菜苗和阿翠告訴她,綏國傾其所有以卵擊石,被皇朝吞並走向覆滅,世人並不知曉綏國的存在,也隱隱證明了這一點。但嬤嬤、阿翠、菜苗他們殉葬的時候,百裏缺剛殉天不久,所以他們並不能準確地知曉後事。
綏國的消失,究竟是萬千百姓皆化為兩國紛爭下的冤魂,還是怎樣呢?這是最壞的結果,也是舒相宜最不願看到的結果。
鬱都搖頭,深深凝望著那玉佩出神:“沒有人知道它的結局。”
沒有人知道它的結局。
這是鬱都告訴舒相宜的答案。
不論如何,綏國的結局,她都將親眼見證。
像前三次那樣,她回到了她在公子府裏的房間。
換了衣服後,她攔住一個婢女問了時間,確認她距離往返兩個時代隻過了幾個時辰,這才放下心來。
她想去找宋時歇,卻突然聽見湖邊傳來一陣喧嘩。
“不是我!你們別想冤枉我!你們放開我!”
是小豆子的聲音。
舒相宜趕緊跑過去:“發生什麽事了?”
兩個侍衛看見舒相宜過來了,鬆開對小豆子的束縛,行了禮:“姑娘,公子缺的貼身玉佩在回房歇息的途中丟了。弄丟的時候,他正好在東院附近鬼鬼祟祟出沒……”
小豆子氣急了,打斷那個侍衛:“什麽鬼鬼祟祟?誰鬼鬼祟祟了?我說我沒偷!我就是在附近摘花而已!”
舒相宜想起不久前鬱都給她看過的玉佩,皺眉:“是什麽玉佩?”
那侍衛再度拱手:“還請姑娘見諒,那是幼時君後贈給公子缺的,公子缺向來很愛惜,日日戴在身旁。”
小豆子反駁:“那肯定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丟了,憑什麽說是我偷的!”
侍衛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公子缺早已命人查過你們的底細,這小子就是個手腳不幹淨的,不是你還能是誰?”
小豆子瞪大眼睛:“你血口噴人!”
舒相宜示意小豆子別再火上澆油了,然後道:“你們先別急著抓人,可能真的是誤會。如果真是小豆子幹的,我自會跟公子缺請罪。”
那兩個侍衛對視一眼,一動不動。
舒相宜勸道:“反正我們人在府裏,想跑也跑不了,是不是?”
那兩個侍衛拱手行了個禮,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舒相宜蹲下來,溫聲問小豆子:“到底怎麽回事?”
“我剛才說過了,我隻是摘花而已,我沒偷公子缺的東西!”
“我知道你聽話。”
舒相宜耐心安撫他:“那你有沒有看到公子缺的玉佩,說不定是你不小心撿到了呢?若是撿到了,咱們還回去就是。”
小豆子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甩開舒相宜的手:“我說我沒拿!沒拿就是沒拿!你為什麽不信我?”
說完,小豆子便一溜煙跑遠,舒相宜隻好無奈地歎了口氣。
晚膳上桌,舒相宜正要動筷,宋時歇踏步走了進來。
他一身淺青色長袍,風姿卓絕。
宋時歇笑吟吟地抬眸質詢:“有我的份嗎?”
舒相宜還沒回答,他便撩起袍子,自然地坐在她身旁,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邊吃邊誇:“公子缺給你安排的廚娘,手藝倒是不錯。”
看他吃得很快,顯然是餓了。舒相宜疑惑道:“你怎麽每天都和公子缺說到那麽晚,我去找你都不見你人。”
“最近綏國在與皇朝的使臣談判,所以公子缺那裏事務繁忙了些,為此公子缺特意搬來了府裏住。”
舒相宜心中一動:“與皇朝談判?談什麽?”
宋時歇淡笑:“不用擔心,若是不出差池,應該能談下來。”
舒相宜還欲再問,宋時歇卻岔開了話題:“你和小豆子吵架了?”
舒相宜一頓,想到小豆子的頑劣,她頭痛不已:“他都和你說了?也不算是吵架吧,可能隻是我多心了……”
宋時歇填飽肚子,站起身:“那你有沒有話想對他說?”
小豆子和宋時歇住在同一個院子裏。
小豆子坐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他背對著正門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
舒相宜主動開口喊他:“小豆子……”
小豆子倏地從椅子上跳下來,他把手裏的東西往舒相宜手裏一塞,惡聲惡氣道:“這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的?”
他遞過來的是一個用各色鮮花編織而成的花環,部分花朵已經有了枯萎的跡象。
隻是……舒相宜愣了愣:“怎麽這麽濕?”
小豆子清了清嗓子,故意不看她:“那幾個侍衛來抓我的時候,不小心掉地上了,我看有些髒,就拿水洗了洗。”
舒相宜捏緊那花環,心軟成了一片,她下意識瞥向宋時歇,宋時歇則朝她眨了眨眼睛。
他明顯和小豆子串通一氣。
舒相宜不顧那花環濕漉漉的,徑直戴在了頭上。
“謝謝你,我很喜歡。”
小豆子還是板著臉:“我是看東院附近的花開得好看,所以才過去摘的。”
她誇:“你眼光很好。”
小豆子抑製不住地得意:“那是當然。”
舒相宜拉過小豆子的手,這才注意到他的手心被刺紮破了,她認真道歉:“小豆子,是我誤會你了,我不該不問清楚就覺得是你做的。”
小豆子板著臉,眼珠子到處亂轉,就是不看她。
“你肯原諒我嗎?”舒相宜問。
小豆子還是不說話。
宋時歇走過來彈了下小豆子的腦門,漫不經心地笑:“好了,別裝了。”
小豆子撲哧笑出聲來,他仰頭衝舒相宜道:“我小豆子才不是小氣的人呢。”
舒相宜也跟著笑起來。
夜色已深。
舒相宜領著小豆子又去了一趟東院。
百裏缺此時正在宮內,所以東院附近守衛很少。
舒相宜安排小豆子在圍牆底下找,她則在樹下草叢裏找,看能不能找到百裏缺遺失的玉佩。
小豆子不解:“為什麽我們非得找,又不是我偷的。”
他踢了一腳石子,悶悶道:“我承認,我小豆子雖然是有些小偷小摸,但也是會審時度勢的,怎麽可能會給你和時歇哥找麻煩?”
舒相宜認真道:“我知道,但也不能讓他們一直誤會你。既然那兩個侍衛說玉佩是在這一塊丟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咱們找到公子缺遺失的玉佩,偷偷送回去。”
小豆子不以為然:“誤會便誤會唄,他們還能殺了我不成?”
舒相宜對這種話很敏感,皺眉:“別亂說。”
她緩了緩語氣,這才繼續道:“我知道你關心我們,但你的安危對我們來說同樣重要,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為我們想一想,保護好自己亦是保護好我們。”
小豆子癟癟嘴,真的老老實實過去找。
宋時歇看了半天熱鬧,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到舒相宜身前。
“你倒真把他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舒相宜頭也不抬,彎著腰仔細觀察地麵:“他其實挺懂事的,也很聰明,稍微引導一下,就能走到正途。我沒有弟弟,在這裏,他便是我的親弟弟。”
“小豆子有你這個姐姐教育他,真的很幸運。”
舒相宜回誇:“他有你這個哥哥一直庇護他,才很幸運。”
宋時歇幫著她一塊找,聞言他扯唇低笑:“那你可願意,一直當他的姐姐?”
舒相宜想也不想就回:“我現在不就是他的姐姐嗎?”
“我說一直。”
舒相宜微愣。
宋時歇鎮定自若,臉上噙著一貫淡定的笑:“若是順利,將來我打算定居在王都,就在城南那一塊買一個小院子,再開辟一塊地,種些蔬菜水果。小豆子肯定會跟我同住,他跟著我,吃穿用度肯定不用愁,我打算給他請個先生,教他念書寫字。”
他嗓音低緩溫柔,在這種奇怪的環境裏,就這樣很自然地對她說出他對未來的規劃。
他站定,抬眼望著她:“若是你願意的話——”
舒相宜在這個瞬間,忽然心跳如雷。
他是百裏缺的幕僚,是替百裏缺出謀劃策之人,以他的資質,完全可以平步青雲。她心情跌宕起伏,一時無法分辨他究竟是不是在說玩笑話,也不敢揣測,他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一頓,笑容漫開:“可以來教他畫畫。”
舒相宜說不出話來。
宋時歇並不著急等她回答,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小木牌遞到舒相宜手裏,是一個小小的裝飾品,上麵刻著幾個字,舒相宜並不認識。
“給我的?”
“你不是送了我一幅畫嗎?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回贈你一樣東西。”
見她一直仔細看那幾個字,他把她的手按了下去:“別看了,無非是平安健康之類的祝福語。”
舒相宜奇道:“你買的?”
他漫不經心地笑:“不是我買的,還是我親手做的不成?”
舒相宜接了過來,嘴硬道:“算你識相。”
心中卻想……這樣一來一往,更像是定情信物了。
遠處有燈光漸漸靠近,是一隊巡查的侍衛。
其中一個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大聲嗬斥:“什麽人在那邊?”
舒相宜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到宋時歇的聲音落在她耳畔:“快跑。”
小豆子機靈,宋時歇一個眼神示意他就明白過來,拉著舒相宜飛快跑遠了。
為了掩護他們,宋時歇沒有離開,反而主動迎了上去。
那隊侍衛看清了宋時歇的臉,驚訝:“宋先生?”
宋時歇點點頭:“我有急事要同公子缺商討,到了此處才意識到公子缺還未回府。”
領頭侍衛不疑有他:“若是公子缺回府了,我等定向宋公子稟報。”
……
無功而返,舒相宜一路飛奔到了宋時歇居住的小院。
她呼吸急促,緊張又興奮,覺得自己從未這麽狼狽過。
等了片刻,宋時歇緩步走了回來。
舒相宜問他:“我是府裏的畫師,你是府裏的幕僚,我們又不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麽要跑?”
宋時歇戲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們會信?”
舒相宜愣神,頓時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侍女送了點心過來,小豆子吃得不亦樂乎。他注意到舒相宜腰間多了一塊眼熟的小木牌,贈送木牌是他們破月鎮的習俗。
他忍不住插話:“時歇哥,相宜姐。”
舒相宜扭頭看他:“嗯?”
他脫口而出:“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成親啊?”
成親?
舒相宜的眼睛倏地睜大,宋時歇笑容一斂。
“相宜姐,你們成親的時候,我來給你編花環吧!我手藝可好了,在破月鎮的時候,夥伴們玩過家家,左右沒什麽裝飾品,就是由我來給新娘子編花環。”
不等舒相宜回話,小豆子繼續嘟囔:“你們成親的時候,我能來觀禮嗎?”
舒相宜一時語塞,答“不能”好像很奇怪,答“能”好像更奇怪。
一旁的宋時歇撲哧笑出聲,舒相宜瞪了他一眼。
宋時歇笑眯眯地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什麽嘛。”
小豆子不服氣,他思索了一下,狐疑道:“難不成……時歇哥你還沒把相宜姐追到手嗎,可你明明……”
宋時歇抬手敲了小豆子一記:“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
小豆子抹了抹嘴,一本正經道:“若是喜歡一個姑娘,就應該早早把她追到手,尤其是我相宜姐這樣好的姑娘,免得她被別人搶走了。”
宋時歇好笑:“誰告訴你的?”
“這還用人告訴嗎?”他拍拍胸脯,“別看我年紀小,想當初在破月鎮的時候,可是有不少姑娘偷看我呢。”
宋時歇一挑眉:“你確定她們偷看你不是因為你十多天不洗澡,渾身上下臭烘烘的?”
小豆子捂著肚子大笑:“最多就八九天而已,哪有十多天沒洗過澡?”
宋時歇也笑彎了眼。
2000年前綏國的夜晚,懸掛於空的彎月明亮皎潔。
因為沒有電燈,想要在夜晚視物隻能靠油燈;因為沒有信號,手機除了拍照,別的功能都不能用。
但,這裏漸漸變成了她熟悉的地方。
她手指情不自禁地摩挲著那塊小木牌。
他們都不是接下來的事件的主角,隻是滄海一粟罷了,說不定不會受到影響。
若是沒有穿越法則的限製,他們三個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好像……也不錯。
吃過侍女送來的早點後。
舒相宜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畫畫,怎麽畫怎麽不順手,鉛筆畫著畫著就斷掉了。她拿小刀削好,沒一會兒又斷了,她更加心神不寧。
昨天夜裏,百裏缺深夜回府後,又急召了宋時歇過去談事,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所以她留在了宋時歇的院子裏幫著照看小豆子。
聯想到宋時歇提過現在綏國正與皇朝談判,她總覺得會有大事發生。
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宋時歇回來了。
他神情凝重,目光幽深。
舒相宜把速寫本合上,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宋時歇臉色微微蒼白:“談崩了,皇朝的軍隊在昨天夜裏駐紮在了綏國邊境外。”
昨天夜裏……她悚然一驚。
“他們怎麽動作這麽快?”
“是君上隱瞞了下來,直到皇朝軍隊抵達邊境才了鬆口。”
舒相宜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她定了定神:“談判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皇朝想要的是統一,將原本屬於前朝土地的綏國重新納入版圖之中。皇朝不想大動幹戈,特來談判,隻要君上放棄統治權,便允許君上留在這裏當一個閑散的諸侯王。君上嚴詞拒絕,不肯放棄一國之君的位置,惹惱了皇朝。”
宋時歇緊緊皺著眉頭:“在半刻鍾前,公子缺又入宮了,試圖勸阻君上。”
她緊緊注視著宋時歇的表情:“那你呢,你的想法是什麽?”
宋時歇抿了下唇,並不隱瞞她:“皇朝沒有立即進攻,顯然是在等。若是公子缺與君上不同心,導致綏國內亂,皇朝正好不費一兵一卒,坐收漁翁之利。”
他一頓:“可若是開戰,綏國萬千百姓會家破人亡顛沛流離。”
舒相宜明白,這是兩難的局麵。
他目光落在遠方:“我們主張投降。”
舒相宜腦子裏一蒙,張了張口,卻唇齒幹澀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宋時歇定然和百裏缺一樣站在百姓那邊,與百裏臨淵的想法背道而馳,所以冒著內亂的風險也要主張投降。
他們隻能寄希望於百裏臨淵改變主意。
這意味著,她早已知曉的那一切,終於接踵而來。
這份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