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7 念念不忘,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928天

天氣:聽風是你,看雨是你,雲中的陽光依舊是你。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小迷糊要去帝都參加央美的校考,走的前一天林老師在辦公室偷偷給她塞了一個紅色的小包。

“這是我跟星星老師給你求的通過符,快收好。”

“老師,您也信這個嗎?”小迷糊笑,爸爸給她求了一個保佑符,嬸嬸也給她求了心想事成符,感覺符太多,快要戴不下了。

“我當然是不信的,隻是你星星老師說,有這個會更安心一些。”林老師之前被學校處罰停課兩周,回來後他們就正式在一起了。每當私下說起星星,他總是一臉甜蜜幸福的模樣。

“謝謝老師,我一定會加油的。”

“我們都等你的好消息。”

小迷糊回教室的路上,響沅就坐在路邊長椅上等她。他把校服外套脫下放在一邊,抬頭仰望萌發新芽的樹木。

春風和煦,陽光明媚,他隻是靜靜地坐著,卻美得像幅畫。

小迷糊走到麵前他都未察覺,響沅回過神,看她言笑晏晏:“我明天就走啦,考試啦。”

他不需要怎麽仰頭看她,小迷糊站在麵前與他對上視線。

“好好考。”

他肅穆的表情很是罕見,小迷糊想緩和他的情緒哈哈大笑:“放心啦,姐姐我一點都不緊張……”

“我緊張。”

響沅從口袋裏慢慢掏出一個東西:“把拿畫筆的手伸出來。”

小迷糊照做,響沅將一根彩色編繩係在她的右手腕上。他說:“大人們都說這個靈驗,重要大事都用它。”

然後,他又抬頭問:“你家裏有給你求符嗎?”

“沒……沒有啊。”

“那你把這個戴好。”

響沅起身,看著她擺弄繩子確實沒有考前焦慮症,這才放心。兩人往教室走,小迷糊滿足地衝著響沅傻笑。

“笑什麽?”響沅問。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怎麽連你也相信這些。符有很多種啊,你這個是什麽符?”

“瘦身符。”

小迷糊的笑容瞬間僵住,這個人,說點好話會死嗎?

在進考場前一切都比較順利,小迷糊看著大家都在做準備工作,她剛準備弄顏料突然發現手上的繩子不見了,那瞬間心突然發慌。距離考試打鈴隻有幾分鍾時間,隻是幾秒的猶豫,小迷糊噌地站起來往外跑去。

她想起之前手臂擦到了髒東西,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把繩子解開放在一邊。等跑回衛生間發現洗手台上那根濕漉漉的繩子時,她這才鬆了口氣。

打鈴結束的那一刻,她跑回了考場。監考老師們對視一眼,默認她可以回到座位上。小迷糊拿筆的手還有些顫抖,繩子因為被浸濕而有些涼意,她突然發現橙、藍顏色的兩根編繩看起來很突兀。

“my……honey。”

沒錯,是英文“my honey”,我的最愛。

小迷糊一瞬間有些無措,手停滯在半空動也不是落也不是,他極力讓兩人的關係平複如常,她也強迫自己默默接受。

他竟然,真的,從沒有改變過自己的心意。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954天

天氣:陰天大風。因為信念,便無懼這命運的坎坷。

記錄地點:家中書房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臨近高考,致遠中學開始陸續組織大家去體檢,小迷糊和山竹兩個班排在了一起。在等候的時候,山竹轉悠到小迷糊旁邊:“哎呀,幸虧你是畫畫的,想考個外交或是音樂什麽的,都沒戲。”說著,指指耳朵。

小H在身後就是一腳:“你哪個班的?滾回去。”轉頭又對小迷糊說,“是親弟弟嗎?老是這樣說你。”

“習慣了,哪天不說他就不叫宋尚杼了。”

後來小H等得無聊又跑去花田那班,恰好山竹也在。山竹就在吹牛自己身體素質倍棒,花田說:“我身體也沒問題。”

小H皺眉:“他們還在隱瞞你那個問題嗎?”

花田緊張:“什麽問題?”

“你這一米五的身高,三等殘廢啊!”

“小渾蛋,拿命來!”花田掄起拳頭追著捶。

小迷糊插隊到了響沅的後麵,他一回頭發現是她。

“你又出什麽幺蛾子?”

她嘿嘿一笑:“班長,我就想看你多重。”

響沅把手中的單子給她看,181厘米,58公斤。響沅看她愁眉苦臉便發笑:“是不是跟你一樣?”

“胡說!”她捂住單子,轉頭就走,末了,還回頭瞪他一眼。

高中時期的響沅是有些偏瘦的,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帥氣。他們婚後有一段時間,小迷糊沉迷煲湯,味道好的,就給響沅送到公司辦公室;味道不好的,就給山竹送到公安局門衛處。

經過美食滋補過後的響沅還是不胖,小迷糊還跟從事營養學的朋友打聽,然後大量補充肉、麵食之類的,效果卻不太明顯。

山竹那段時間喝湯喝到流鼻血,之後又跟著吃肉吃麵條。他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忙碌的親姐:“怎麽我吃就發胖,他吃不胖?”

“你那是人的身體嗎?你是豬。”

高考前的體檢,醫生看著山竹的報告,“哦喲”一聲:“小夥子身體不錯啊,各項指標都比常人要好,是個當兵的料。”

“我可是要上警校的人。”他還一臉傲嬌。

在警校那幾年,山竹沒少獻血。各所大小醫院獻血中心的工作人員都認識他了,一見他來:“行走的血庫來了。”說起當年事跡,感覺無上榮光,所以山竹就鄙夷響沅:“你老公不行,跟我比起來差遠了。”

想了下,他又悄悄說:“那個,他腎怎麽樣?”

姐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舅子,你過來。”

山竹怒瞪小迷糊:“怎麽他來你也不告訴我!”差點要跪下抱大腿,裝模作樣地哭泣,“姐夫,親姐夫,看在我這麽多年為你老婆做牛做馬的份上,饒了我吧。”

小迷糊:“打死算我的……”

記得當時小迷糊美術校考出成績的那幾天,一直都是陰天刮大風。每次憶起,她都說那就是她的心境。

早上在學校大門口,小H和花田碰到了小迷糊,剛喊了名字,就見她馬不停蹄地往學校裏跑去。

“這丫頭,什麽事大早上興奮成這樣?”

小H一想:“我知道了,昨天她參加的校考出成績了,我們跟上她!”

她們跟在小迷糊身後跑,在林老師辦公室追上後,花田一掌拍在小迷糊肩膀上:“小樣兒往哪兒跑,要上央美興奮得不行是吧?”

林老師還未開口,小迷糊就著急地問:“老師,錄取係統裏沒有我的名字。”

小H和花田也蒙了,站在她的身後也看向林老師。小迷糊說:“我覺得我過分數線不是問題,可是沒有我的名字。”

考試失利這樣的事情林老師是見得多了,這麽明顯的結果他即使惋惜也沒有辦法了。小迷糊急得額頭全是汗,林老師在想著怎麽安慰學生,就被教導主任給叫走了。

小迷糊那一上午都沒心思上課,差不多快放學的時候林老師叫她去了趟會議室,除了林老師,還有教導主任和當時組織學生去帝都考試的老師。

林老師讓小迷糊坐下,這才說明讓她來的意圖。

“央美跟我們聯係了,你的分數確實很高,但沒有過。”

“什麽意思?”小迷糊不懂。

“考試那天,你遲到了嗎?”林老師反問。

小迷糊還不在狀態,教導主任輕拍桌子:“那麽重要的考試,你怎麽能遲到呢?白白錯失機會,考前反複叮囑你們,你還出錯,還是這麽大一個錯誤!”

“我沒有遲到,我很早就進考場了……”小迷糊說到這兒才想到編繩,她降低音量,“打鈴的時候,我就在考場。”

“人家老師說了,你是打完鈴才進的考場。”教導主任歎氣,“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沒用,你回去吧。”

“主任,我真的是打鈴的時候進的考場。”小迷糊還在為自己辯解,林老師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林老師跟教導主任說可以再跟央美溝通一下,教導主任發起了脾氣。

林老師讓小迷糊先走,他們繼續說了一會兒。會議結束的時候,林老師看到小迷糊還站在門口。

“你先回家吧,這個事情我再問問。”

小迷糊欲言又止,她想告訴林老師自己確實早早到了考場,是因為丟了東西才出去的。但看現在這個情況,想必是越解釋越亂。

她隻能回家,那晚翻來覆去,徹夜無眠。

許教授當時是第一時間知道這事的,他當即就跟校方溝通,小迷糊的分數不低,再加上從當時考場的監控來看,她是在打鈴聲落下那一秒,邁進了門。

大概過了一周多,校方將小迷糊補錄到係統當中。小迷糊在電腦上看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崩潰大哭。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隨後下起了瓢潑大雨。

小H和花田買了零食,三人坐在學校長椅上偷偷吃。

花田問:“那天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小迷糊:“上廁所。”

“你這廁所上得金貴啊,差點斷送了你的人生道路。”小H戳她,“所幸有驚無險,你就阿彌陀佛上炷香吧。”

花田笑:“看你下次還亂上廁所嗎?”

“上。”

小迷糊狂塞薯片,斬釘截鐵。

那兩人:“這個人腦子‘瓦特’了,把她從群裏拉黑。”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990天

天氣:煙花說它很寂寞,卻未讓夜色寒涼。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高考前一個月,4班的所有人都特別輕鬆,因為他們有一件喜事。

林老師跟星星老師結婚了,他們周六要在郊外的公園舉行婚禮。星星要請林老師班上的所有學生去參加婚禮,租了兩輛大巴車。

“閃婚哎。”同學們興奮不已。

響沅看小迷糊也加入了討論大軍,拍拍桌子:“你們還複不複習了?”

他們小組的人哪還有心思複習,把書本一合:“我要去隔壁班炫耀一下,你們複習吧。”

“我也去,我也去。”

小迷糊剛想站起來,響沅說:“你坐下。”

小迷糊訕訕地坐下,整個組就剩他倆,連小H都去花田那兒玩了。她漫不盡心地轉著筆,響沅抬頭問她:“林老師結婚,你們那麽興奮幹什麽?”

“那是林老師啊,我們的班主任。他結婚,我們不開心誰開心?”小迷糊瞥他一眼,“當然了,班長您一心隻有學業,是不太懂我們這種平民的生活。”

“說人話。”

“星星老師曆經萬難才和林老師在一塊,聽說她的家族都快要把她趕出去了,你不替她捏一把汗嗎?”

“我捏的汗夠多了,不想捏了。”

“……”

響沅問:“你有把握考到帝都嗎?”

“為什麽問這個?”

“因為我要去帝都,上Q大。”

小迷糊眯眼:“你要考不上呢?”

“不可能。”

“那我也不可能。”

“不可能考上?”

“考上!一定考上!不要瞧不起人……”

“那不一定,你再上個廁所……”

林老師婚禮現場極其夢幻、奢侈,到處都是鮮花、糕點,給每位來賓都備置了精美禮物。

小H長歎:“這倒插門就是好啊。”

小迷糊趕忙捂住她的嘴:“能不能小點聲,萬一被林老師家人聽到多不好。”

星星爸爸同意兩人在一起,唯一的要求就是林老師入贅。林老師為了愛情答應了要求,星星擔心家族會反悔立刻就將婚禮提上日程。

以後事實會證明,這是一場愛情至上的婚姻。

一向內斂的林老師在互相表明心跡的環節說道:“不用餘生多指教了,聽你的,準沒錯。”

底下掌聲雷動,口哨不斷。

最激動人心的扔捧花環節,班上所有人都擠上去了,最終落入響沅的手中,有女同學懊惱:“班長你也真是,怎麽這個也跟我們搶啊!”

小迷糊難得見響沅紅了臉。

婚禮很順利,臨近傍晚的時候按計劃要將所有學生先送回市裏,大家陸續坐上大巴後遲遲不見小迷糊,小H這才想起她說要去衛生間,這一去就去了好久。

林老師看天色漸晚,就讓大巴先送學生回家,找到小迷糊後再請人單獨開車送回去。大巴剛走,林老師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響沅。

“你怎麽下來了?”林老師驚訝。

響沅心中擔憂又不忘損某人:“那個迷糊,得多一些人找,指不定跑到三裏開外了。”

小迷糊真的快要走到三裏開外了。

原本隻是在五百米處上了個公廁,後來覺得風景不錯就到處逛逛,她拿著手機拍了很多照片,想回去做素描參照。後來她過了一條馬路,覺得走得有些遠了就往回走,殊不知已經迷失了方向,自認為是南邊其實是北麵。

直到沒有筆直的路,她才認識到自己迷路了,打開手機中的指南針,雖然辨清了方向,但還是在瞎轉。也許是可以聽見人聲和車流聲,她不那麽感到擔心。

因為走得急不小心坐到地上,被不知名的植物紮到了屁股,一陣鑽心的痛感襲來,她感覺臀部瞬間麻木。

小迷糊疼得齜牙咧嘴,就這樣還不忘搞笑。

“敢紮你姐姐的屁股,你活得也是夠了……”邊說邊下意識用手去拔草,劇痛又從掌心襲來,她簡直要哭了,“沒見你長刺啊。”

然後,她忍著痛,拿出手機,對著這株會紮人的植物拍了照。

隨後翻著手機照片的她,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她名字。

接著,就看見響沅和兩個不認識的人跑了過來。

“你迷路了怎麽都不知道打個電話?”響沅氣喘籲籲,看她還在玩手機。

小迷糊一本正經地胡說:“沒有迷路啊,我馬上就出去了。”

“你自己看天!”響沅指著上方,光線昏暗,天就快要黑了。

她這才感到不好意思,吐吐舌頭:“對不起啊……”

四人開始往回走,林老師的那兩個朋友走在前頭,響沅看小迷糊一瘸一拐的,就問:“傷到腳了嗎?”

如果說出被紮了屁股多丟人,小迷糊“嗯”了一聲。

響沅在她麵前蹲下,微微側頭:“上來吧,背你。”

“我自己能走。”

“快點吧,大巴都走了,林老師還得給我們安排小車。”響沅說話的語氣有些不悅。

小迷糊爬上了他的背,響沅歎氣:“你這廁所上得總是讓人不省心。”

嘁,你知道什麽。小迷糊衝他翻了個白眼。

響沅又想說些什麽,剛側臉就對上小迷糊,隻差那麽一點,唇就要擦上對方。響沅停下腳步,還在凝望她,小迷糊竟然沒有回避目光。

林老師並沒有當即安排車送他們回家,而是留下他倆一起看煙火。小迷糊欣喜:“今天沒有聽說還要放煙火啊。”

星星在一旁回應:“你們林老師不讓說,他說你們要是知道了肯定都賴著不走。他去給你們家長打電話了,看完煙火就送你們回去。”

“我們真幸運,是吧?”小迷糊抬頭對響沅說。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遠處,不回應她。

放煙火的地方是一片很大的空地,臨時搭建了幾個小篷,掛滿了淡黃色的星星燈,遠遠地看著,甚是唯美。

小迷糊幫忙去拿一些食物,為了不錯過點煙火,端著食盤一路都是小跑。暗夜中,有人從身後拉住她。

借著微弱光亮,她看到是響沅:“跟我走吧,要點火了。”

響沅沒有鬆手,他拉過小迷糊,低頭問:“剛剛……你是什麽意思?”

話說出來,小迷糊就知道問的什麽。

是在問,他方才背她的時候,自己灼灼毫不退縮的目光。

“我在問你,剛才……算了,你隻要回答我,如果那一年你拒絕我,覺得不是時候亦或從來沒有對我有過感覺,那麽現在呢?”

響沅心中也有些不安,他害怕還是聽到以前的答案。但是他不想唯唯諾諾,還是問了出來:“你是不是喜歡我?”

不遠處突然“砰”的一聲。

煙火尖銳地破空而出,在夜幕中劃出濃墨的一筆。

漫天的炫麗,連塵埃都仰望。

小迷糊在響沅看向天空的時候,說話了。響沅回頭,她說:“是。”

哪怕聲音小小的,卻清晰地傳入耳中。

後來六月底的時候出了高考成績,小迷糊萬分激動,打電話先查的不是自己的成績,而是響沅的。她之前要過響沅的學生證號等信息,拿著小字條打電話查詢時焦躁地、不停地跺腳。

聽到分數的時候,眼睛噌地亮了,抱著電話在房子尖叫。

“帝都!帝都!帝都!”

山竹站在旁邊嫌棄地看著她:“神經病嗎?”

小迷糊和山竹的成績都剛好卡在線上,小迷糊又趕緊給小H和花田打了電話,小H分數夠上二本,至於花田。

電話中長時間的沉默,山竹在一邊都急了,問:“到底怎麽樣啊?”

花田歎氣:“我爸說,讓我複讀。

“安同學,請你轉告H同學,我們三人聯盟恐怕是要就此解散了,願你們歲月安好靜默如初……行了,我爸讓我摘棉花去了。”

高中最後一個暑假,響沅挺難熬,因為不能再去學校,也就見不到小迷糊了。

然後他就騎上自行車去了小迷糊家,在樓下的拐角處給她打電話讓她下來。小迷糊就跟做賊一樣,埋著頭百米衝刺到指定地點。

響沅坐在車後麵,手中還拎著一個盒子。小迷糊站到跟前的時候,他突然就拉起她的手。

“別……萬一被別人看到。”

“看到又怎麽了。給你。”響沅笑著把盒子交到她手中。

“這是什麽?”

“餅幹,別人送給我爸爸的,他不吃給我了。”

小迷糊“哦”了一聲:“所以你不吃,就給我了。”

響沅看著她:“不是啊,你愛吃。”

小迷糊抿嘴笑,然後想到什麽對響沅說:“正好家裏沒人,我先把這個拿回去,你在這兒等我,馬上下來。”

響沅看著小迷糊又狂奔回去,等再下來的時候端著盤子,滿滿都是西瓜瓤。小迷糊把山竹放在冰箱冰鎮的半個西瓜拿了出來,用鐵勺將中間的瓤都挖了出來。

“吃吧,別中暑了。”小迷糊拿勺子舀了一塊塞進響沅嘴裏。

他說:“謝謝。”然後起身讓她坐在車座上。

小迷糊坐下:“客氣啥。”

兩人相視一笑。

正當他們聊得開心的時候,小迷糊看到爸爸買了菜回來了,急忙躲閃:“糟了,我爸。”

響沅快速用身體擋住小迷糊的視線,背朝小迷糊爸爸,把手放在小迷糊肩上。過了一陣,小迷糊抬頭:“走了嗎?”

響沅看也沒看,輕輕摸著她的腦袋:“應該沒有吧。”

“那你要擋好呀。”

“在擋,你再靠近我一點。”

“還要怎麽靠近啊。”

“你抱著我。”

“抱著你?”小迷糊壓低聲音,“我端著瓜呢。”

“我端。”響沅拿過,將她拉得再近些。

響沅忍住笑,看她不明所以的樣子十分有趣,心中全是甜蜜。唯一的不滿足,是他不想維持現狀,因為偷偷摸摸真的不是他的作風。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三個365天(我們真正認識的那天)

天氣:沒有什麽比再見的時候,你沒忘我記得,更美好了。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大學,就像是翻開人生章程中嶄新的一頁,帶有神聖的使命和重生之感。於是小迷糊決定,在上大學前,要將關於她和佳潔士的事情告訴響沅。響沅在上學前一晚,也想告訴小迷糊她不知道的事情,拿出手機反複編輯信息,終是覺得不妥,他想要見麵親自告訴小迷糊。

華燈初上,兩人在公交車站相遇。

“你怎麽在這兒?”兩人同時問。

小迷糊有些羞意,紅了臉:“我有事情想跟你說呀。”

響沅說了聲“好”,張開雙手:“過來。”

大概那一年也是像今年的暑假一樣,不是太熱,但是沒風。

小迷糊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心傷無措和來自別人的滿滿惡意。

在初一的時候他們班有個男生學習成績好還特別有人緣,跟所有人都處得來,到初二的時候,小迷糊跟這個人就坐前後排。

這個男生還主動跟她說話,有零食也會大氣分享,很是討人喜。男生有個幽默的名字,叫佳潔士。

小迷糊的交友圈是固定的,大概就那麽一兩個,實話是一個,隔壁班的山竹。

佳潔士闖入自己孤寂的圈子時,小迷糊一開始有些變扭,但心中對於想要交朋友、想融入身邊的大環境十分渴望。因為跟著佳潔士,便可以和很多沒有來往的同學都能說上話。

應該沒人會在乎她的身體缺陷。

佳潔士要過生日,幾個女生合起來想去克莉絲汀給他訂個蛋糕,小迷糊也參與了,並且主動多掏了點錢。買完蛋糕有人要去逛街或是吃東西的,小迷糊就拎著蛋糕去了趟書店。

她記得佳潔士一直想看《追風箏的人》,就去學生書店轉轉。她找到書的時候,越過分類指示牌看到佳潔士跟一幫同學也在挑書,就想過去打招呼。

小迷糊至今都沒有忘記當時佳潔士說的那句話,哪怕多年後兩人早已和解,各自安好,但那就像是一個陳年舊疤,隱隱作痛。

“她啊,隨便吧,一個聽不見的人,除了我誰還願意跟她說話?”

同學在問晚上生日聚餐要不要叫安念念。

那個時候她快速轉身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有人喊了她的名字。佳潔士顯然沒有料到,一瞬間慌了神。

小迷糊衝出書店走了大概一百多米,佳潔士在身後喊她。

她是不想回頭的,但發現手中還拎著蛋糕,回身將蛋糕遞給佳潔士的時候,隻要是個人都能看出她偽裝的堅強,那些同學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晚上,來聚會吧。”佳潔士說。

小迷糊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扯出笑來的,她搖頭:“算了吧,生日快樂。”

佳潔士想要解釋什麽,又有些著急,他道:“你不是那麽小心眼吧?”

就是這句話讓小迷糊維持的尊嚴徹底瓦解,回佳潔士的時候連聲音都氣到顫抖:“怎麽被你羞辱,我還要道歉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佳潔士沒有想到她也會發火。

“別用不是這個意思來掩飾傷人的事實,如果沒有這個意思你就不應該開口。我把你當朋友的這顆真心,你利用起來玩樂嗎?現在看來,你簡直就是徒有其表,我呢,我是活該……”

佳潔士不知道如何回話,他是被那幾個同學拉走的,現在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了。那個蛋糕他也沒有接,小迷糊直接鬆手掉落在地。

小迷糊趁佳潔士走後才敢哭,傷心起來完全顧不上周遭人的眼光,她就站在原地,扯著嗓子哭。

學生書店裏又走出好幾批同齡人,有那麽幾個還站在旁邊看熱鬧。直到有好心人給小迷糊遞了張麵紙,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沒有看清來人的臉,隻聽見一個聲音說:“回家哭吧,別人都看著你呢。”

初二的時候,響沅有半年住在姨媽家,姨媽家的表弟跟自己同齡就差了幾個月份。表弟那段時間叛逆期嚴重,泡網吧通宵打遊戲還早戀,姨媽簡直無可奈何,最後想讓響沅過來生活一段時間,希望將不爭氣的兒子扭轉過來。

響沅跟這個表弟自小就處得不錯,沒個把月,局麵就扭轉了。

表弟帶著響沅一起通宵打遊戲。

響沅知道這個表弟其實是個乖孩子,他隻是有些接受不了姨媽對他的“控製欲”。大到必須上指定的學校和補習班,小到鉛筆本子的顏色都必須用姨媽選的。

早餐表弟想先吃雞蛋姨媽都不允許,必須先喝一口牛奶再吃雞蛋。表弟多次跟響沅說:“你說你姨媽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我上廁所的紙她都規定不允許卷超過兩下……”

表弟的反抗計劃也沒持續多久就偃旗息鼓了。按他說的,胳膊永遠擰不過大腿。兩人在逛書店的時候,響沅聽他嘮叨得耳朵都疼,就讓他去門外等著。

響沅付完錢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表弟和一幫人在說笑著什麽,等看到臨近站著的女孩時,他說表弟:“人家都哭成這樣了,你們還笑得出來。”

表弟回他:“我估計,這也是個不是被媽就是被爹坑的受害者。”

響沅沒見過能把哭這件事做得如此認真的人,恍若無人般佇立在那兒,仔仔細細地用袖子抹眼淚。那天應該是最悶熱的一天,所以響沅記得清楚,口袋裏裝了包擦汗的麵紙,他掏出一張遞了過去。

她額前的發絲早已被汗浸濕,全部糊在腦門上,響沅都忍不住伸手把一縷黏稠的頭發給別到後麵。後來他把紙巾給她,她用來擤鼻涕,然後擦眼淚擦嘴。

響沅火速離開她幾步。

雖說自己也不是什麽紳士,但能在別人孤立無助的時候遞上一張紙巾以表安慰,沒有什麽比這份禮物更溫暖了吧。

眼前的這個短發女孩,可愛又奇怪。

而當他考上致遠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小迷糊就記起來了。但他沒有主動打招呼,一是因為擔心人家已經忘了,二是如果沒忘,他一提醒不就讓人記起當年丟臉的場景了嗎?

所以從頭到尾,哪怕在一個班,響沅都裝作不認識她。但心裏還是有點好奇,他想確認小迷糊是否記得他,在學校不方便,就多次去小迷糊每天買早餐的小攤上偶遇,終於鼓足勇氣要套近乎的那一次,卻悲催地被豆漿滋一臉。

小迷糊上了致遠之後,遇到過佳潔士好幾次,但兩人都沒有打招呼,第一時間她就溜了。雖然時間過去那麽久,但是隻要想起她還是很生氣,小迷糊後來還聽說佳潔士接近自己是因為和男生們打了賭,不知道像她這樣的“異類”能不能跟大家合群。

“幼稚。”小迷糊在上素描課的時候,一不小心把討厭的人給畫了出來。看著人臉的輪廓線條,畫工還不是嫻熟,她停筆看著。

她越看越覺得自己畫的佳潔士長得像誰,本來想把畫撕掉的,突然打了下課鈴,她因為急著上廁所,就把畫紙塞進了袋子裏。

有一次上課走神,小迷糊翻著課本的書皮,用鉛筆在上麵畫了個卡通人偶,畫完之後她這才想起,當時畫素描的時候覺得佳潔士長得像誰了。

就是像筆下的這個人,陸響沅。

小迷糊沒有忘記,那個夏天給她遞麵紙的人,他離去的時候回了一次頭,那瞬間,她便記住了他的臉。等再次遇見的時候,他就站在自己身後排隊買早餐,小迷糊慌到手腳無處安放,靈魂也已出竅。

她曾在給他送蛋黃酥的時候,心血**地在裏麵包了一張字條:我記得你。小迷糊想試試響沅的態度,看看,他能否跟自己一樣記得當初。

她覺得,這世間的緣分是如此奇妙。

但是現實很骨感,小迷糊活生生將相逢這一幕給搞砸了,當豆漿滋了人家一臉的時候,當即心中萬馬奔騰。

想到這兒,小迷糊忍不住笑起來,隨即左手捂住嘴趴在桌子上,右手一筆一畫寫著: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