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6 她身邊的人和事兒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809天
天氣：有雪也有晴。流年可笑擲，未來便可期。
記錄地點：億達廣場DQ店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班上新來了一位女老師，暫且替補已經回家待產的英語老師。聽說這位新老師還是林老師小幾屆的同校師妹，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星星。
星星跟小迷糊的美術老師也相識，多次見星星前去畫室。從老師們的聊天中小迷糊聽到了一些事情，星星的爸爸不同意她來致遠任教，給她說了一門好親事，但她就想教書，不顧反對來了致遠。
林老師開班會的時候多次說到不許欺負新來的英語老師，有男同學起哄：“哎呀，我們不會欺負你小師妹啦。”
林老師一個粉筆頭扔過去：“說的就是你，上英語課給我積極舉手，認真聽講。散會！”
他離去的時候，臉頰有不明的紅暈。
星星倒也隨和開朗，和學生們很快打成一片，熟了之後有人開始八卦：“老師，你有男朋友嗎？”
星星搖頭：“還沒有。”
“那你覺得我們林老師怎麽樣？”
此言一出，班上直接炸了鍋，拍桌子的拍桌子，吹口哨的吹口哨。
小H捂嘴樂：“我也覺得兩人挺般配的。”
小迷糊看著星星老師淺笑的模樣，心中升起很多疑惑，但畢竟是別人的事情，所以之前聽到的那些消息她便沒有說出去。
林老師和星星在操場邊相遇，兩人互問了聲好，並肩走著。
“那個，”林老師主動開了口，“我們班學生不調皮吧？”
星星點頭：“到底是尖子班，都特別自律，還是師兄教導有方。”
林老師羞赧撓頭：“你別這樣說，我該驕傲了。”
“師兄驕傲也是應該的啊，到現在我們老教授都還誇你們那一屆，說林修凱如何如何優秀，讓我們跟你多學習，我一直把你當榜樣。”
星星說起往事突然問：“師兄，我聽說當時你有留校的機會，為什麽來致遠？”
林老師想也沒想：“因為我念舊。”
“我就是在致遠念的高中，小時候家境不太好，致遠給我免了三年的學費。當時我就想，以後我就做老師吧，回致遠教書算是答謝那些年的學費。”
“那你早該答謝完了，怎麽還不走？”
林老師停住腳步，看著星星笑：“因為我發現這裏有自己想要奮鬥終生的目標，便不想走了。”
“什麽目標？”
“說出來你可別笑，我要培養一千個名校高才生。”
小迷糊在給班上畫黑板報的時候，同學將一盒彩色粉筆從老師辦公室拿了回來。
同學遞給她的時候，還樂滋滋的：“念念，我剛才問林老師要彩色粉筆，他和星星老師一起翻櫃子，碰到手跟觸電似的，你說他倆是不是在談戀愛？”
“不是吧，看著不像啊。”小迷糊認真地畫著。
“哎喲，你不懂啦，越是無故保持距離越有問題，哈哈！”說完，同學玩鬧地在小迷糊腿上一拍，她重心不穩，直挺挺往後倒去。同學嚇得尖叫，所幸有人手快接住了她。
響沅一臉不悅地看著罪魁禍首：“聊天就聊天，動什麽手？”
同學看著碎了一地的粉筆，隻想溜之大吉：“對不起啊，我再去辦公室要一盒。”
“沒事吧？”響沅問。
小迷糊不著痕跡地甩開他的雙手：“沒事。”
響沅隻是靜靜地看著，良久才“喂”了一聲。
“嗯？”心開始亂跳。
“你有沒有一百斤？”
果真還是那個毒舌，小迷糊不滿：“對不起！我九十斤！”
關於林老師和星星的傳言此後是一發不可收拾，直到有學生看到林老師和陌生男子因為星星發生言語衝突，兩人相戀的事才算落槌。
曾經美術老師提到星星的家庭背景很不一般，不是什麽人都能配得上她，在致遠任教隻是短暫的，她終究是要離開這裏接受家裏的安排。林老師那段時間變得鬱鬱寡歡，看他的樣子也沒有同學敢跟他開玩笑。
沒多久，林老師被叫到校長室去了。
這個消息還是花田班上的人跑來說的，當時班上的同學都一股腦跟著跑到校長室外麵去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自己的班主任，說什麽也要把握住第一手信息資料啊。
有女同學悄聲說：“怎麽談個戀愛都驚動校長啦？”
小H附和：“憑我的感覺，還不是好事情。”
“該不會要分手了吧？”
“烏鴉嘴，這是我們林老師呀，他要是被甩了，你很開心嗎？”
林老師開門出來的時候，大家拔腿四處散開。小迷糊倉皇躲避的時候，林老師喊了她的名字：“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小迷糊跟著他回了辦公室，林老師從抽屜中拿出一個包裝過的小盒子，放在手上端詳了好久才遞給小迷糊：“你在畫室經常能見到星星老師吧。”
“嗯。”
“那這個，就拜托你交給她。”
小迷糊接過：“現在拿去嗎？”
“不是，等我走後，你再給。”
“走後？”小迷糊問，“林老師您要去哪兒嗎？”
他無奈笑了笑，拍拍她的腦袋：“別問了，你先回去吧。”
小迷糊轉身，心中滿是疑惑不解，林老師又喊了她：“念念，你是一個好孩子，勇敢又堅強，加油，老師很看好你。”
班裏的同學們剛剛周測完，就聽到林老師要辭職的事情。這無疑是一枚重磅炸彈，在大家緊繃的情緒中激起巨浪。上物理課的時候，林老師在課堂上提問沒人應答，這才引起他的注意。他問：“你們這是怎麽了？對我有意見嗎？”
沒想到是唯夕先帶頭說的話：“我有意見。”她站起來，“林老師，我想請問，班主任的職責是什麽？”
林老師愣了，他放下書本，沒有回答。
另外一個女生鼓起勇氣站起來：“都把老師形容成火炬，燃燒自己照亮學生的道路，可您倒好，直接把火給吹滅了。”
“林老師，您為什麽要辭職？什麽事情我們都是從隔壁班聽來的，您跟我們說不行嗎？”
同學們的質問聲一聲接一聲，小迷糊低頭看著手中的小方盒，也不知所以。那一節物理課成了大家的提問時間，相處多年的老師在高三這麽重要的時刻離開，除了恐慌之外更多的是不舍。
打下課鈴的時候，林老師也沒有明確說什麽，他看著這些年輕無畏的臉龐笑道：“對，就是這種氣勢，走上未來的道路，不要懼怕任何事情，保持初心，勇往直前。
“你們都很好，特別好。”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837天
天氣：如要看最美的楓葉，隻希望你能在身邊。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小迷糊替林老師保管盒子的事被同學們知道後，大家建議打開看一下，小H已經將盒子奪到自己手中，她猜測：“估計是求婚戒指。”
“你們這樣私自打開不好吧？”小迷糊說。
“有什麽不好的，現在任何一個關於林老師的信息我們都不能放過，難道你想讓林老師辭職嗎？”
“不想……”
小H小心翼翼把盒子打開，不出所料裏麵放著一枚戒指，隻不過這戒指沒有想象中該有的鑽石，幾顆小星星乖巧地鑲在鉑金圈上麵。
“好可愛啊。”有人驚呼。
“應該不是求婚戒指，像是生日禮物吧。”
“你這麽一說，好像星星老師就是十二月份的生日。”
大家七嘴八舌，響沅看著那枚戒指說：“別人家的生日禮物從來不會讓人失望。”他悠悠地看了小迷糊一眼，這眼神太明白不過了。
上個月響沅過生日，因為是班長，他在學校過生日還是有點萬眾矚目的，小迷糊早上到教室就發現他的桌子上堆滿了包裝精美的禮物。
後來一問才知道是響沅的生日，小迷糊趁著他還沒來，把桌子上的禮物挨個觀察，時不時拿起來掂兩下。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時候她開始發愁，連小H都送了生日賀卡，自己不拿點東西出來有些說不過去。
吃午飯的時候，小迷糊去了學校對麵的書店，倒飭了一個多小時最終扛著一個碩大的禮物包回教室了。
她的禮物在班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響沅的桌邊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禮物是用厚厚的牛皮紙包的，側邊打了個紫色蝴蝶結。
包裝是很簡單，重點在那一行字上。
“打開這扇門，奔赴新前程。”
在眾人希冀的目光下，響沅打開了包裝，《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天利38套》《高考狀元隻需這三部》……
畢竟兩人當時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她的禮物無論怎樣也是有特殊性的。為此她有些驕傲：“怎麽樣，現在按本買，等你考完也能按斤賣。”
響沅麵無表情：“我謝謝你啊。”
以後隻要有人過生日或是提到生日禮物，響沅都會給小迷糊一個你自行感受的眼神。
小迷糊偷偷撇了撇嘴。
於是那天，以幾個班幹部為首，提出了一個關於林老師的挽回計劃，響沅把戒指還給小迷糊，讓她立刻給星星老師送去。
“我們要知道她的心意，才能實行下一步計劃。”響沅說。
林老師抱著整理好的私人物品，跟辦公室裏的兩個備課的老師道了別，然後去了班裏，在後門悄悄地觀望學生。
這些都是自己帶出來的學生，認真聽話，很少讓自己操心。隻不過現在有了遺憾，沒有機會陪他們走完最重要的一年，想想鼻子便有些泛酸。
他也恨自己如此逃避，有始無終，不敢跟學生當麵道別，更不想讓自己的私事影響到他們。
通往校門口的小道上落滿了楓葉，枯黃一片讓人心憂。看來這個深秋比以往要冷得多，林老師縮了縮脖子，強迫自己加快腳步。
“林修凱！”身後有人喊他。
這個聲音太熟悉不過。
林老師慢慢轉過身，星星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米色針織衫，她笑著又喊了一聲。
“星星……我……”他已經無力辯解。
星星站在小道盡頭紅了眼眶，她舉起右手問：“這是什麽？”
林老師看到了那枚戒指，抿抿唇：“你的生日禮物。”
“那我想問你，今後我的生日你還會送禮物嗎？”
林老師毫不猶豫地點頭：“隻要你願意，每一年我都會為你準備。”
“那麽我不要這個生日禮物了……”星星喊著，突然哽咽，“我可不可以，將它看作是求婚禮物？”
林老師心中溢出苦澀，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卻又突然止住了。這個時候教學樓上有一陣呼喊，4班的所有同學都站在陽台邊對他揮手、呼喊。
“林老師！加油！”
“你們……”林老師看到是語文老師帶著學生們聚集在陽台邊，又急又無奈。
星星哭了，已然淚水漣漣。
“林修凱，你不是說致遠有你的夢想嗎？我一直想告訴你，不管你是要培養一千個一萬個還是一億個高才生，我都陪你！就在這裏陪你！但是，能懇求你的夢想裏能再加個我嗎？”
“我要在你的學生見證下，請求你，娶我好嗎？”星星毫不猶豫地單膝下跪，林老師急忙扔掉手中的東西向她奔跑而去。
他扶住她，心疼道：“你不要這樣……”
“我爸媽總喜歡替我做決定，從來不問那是不是我想要的。修凱，我不想你為我離開致遠，我也不會離開。你不要放棄致遠，不要放棄我，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林老師動容，緊緊擁住她。
樓上響起一陣掌聲，林老師抬頭望去，那些朝氣蓬勃的笑臉格外美，即使無情的歲月將它淹沒，他也終生不忘。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861天
天氣：風聲裏，少一點偽裝，悲傷又哪能逆流成河。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最近喜事特別多，林老師和星星和好後，小迷糊的美術聯考也順利通過。爸爸從鄉下弄了五公斤的土雞蛋，還宰了兩隻大母雞。他在家裏處理雞毛的時候，問山竹：“我叫你買的紅包買了沒？”
山竹從書包裏掏出一遝：“可勁用。”
爸爸擦幹淨手，從包裏拿出在銀行取好的錢，整整齊齊放到紅包裏，到小迷糊房間裏將紅包妥善地放在書包裏頭。
“爸爸就不方便跟你去了，一定記得把這個給許教授。”
小迷糊知道那是什麽，爸爸讓她不要過問大人的事情，隻要去做便好。許教授前來魔都出差，借這個機會給她指點了很多美術專業上的問題，在酒店大廳的時候，許教授從房間又拿來好幾本專業書。
“後麵的校考你可要加把勁，等考上央美，我就收你做學生。”
麵對許教授的青睞，小迷糊還有些不自信，她道：“老師，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一定能，你要相信自己。”
許教授認為小迷糊有這方麵的潛能，又有眼緣，所以對她期望也很高。臨走的時候，小迷糊把爸爸準備的特產遞給他，又從書包裏掏出紅包。
她低垂眉眼：“老師，這是我爸讓我給您的，還請您收下。”
許教授當然沒有收，他笑：“你們是把我當成了什麽？家教老師嗎？”
他了解小迷糊的家庭情況，父親是很淳樸的工人，孩子們也都聽話乖巧。許教授也顧及他們的自尊，緊接著又說：“你先留著吧，等你將來功成名就再拿出來孝敬老師。”
小迷糊隻得慢慢收起，點了點頭。
小迷糊與許教授在酒店告別這一幕，被其他班的同學看到，本來沒什麽，可傳到自己班的時候，不知怎的流言四起。
班裏的幾個女生不太相信小迷糊的私生活混亂，當她們搞清楚是央美的老師時，有人不屑：“原來是賄賂老師啊，還不是人品不行。”
課後小迷糊值日擦黑板，不小心把粉筆灰揚到同學頭發上，當即那個女生就跳腳：“我說你就不能輕點擦嗎？”
“算了吧，人家以後是央美的人，你惹不起。”身旁人開玩笑。
“我還沒說呢，那都是什麽人啊，在酒店不三不四。”
原本小迷糊不想理會她們，聽到此言轉身問：“你說誰不三不四？”
那個女生也不是愛嚼舌根的人，她隻是覺得男性不應該和女生單獨在酒店會麵，也沒有想詆毀小迷糊的意思。但話出口了，她總想挽回點麵子。
“如果沒有不檢點，為什麽在酒店見麵？什麽教授，真讓人惡心。”
小迷糊當即將黑板擦摔在她們腳邊，那發狠的樣子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都給我閉嘴，再胡編亂造可別怪我不客氣。”
等響沅聽說的時候，他是在操場找到她的。她一圈一圈繞著塑膠跑道奔跑，似乎隻要天幕還在，就不停歇。
想迎風藏淚的人，往往都有數不盡的倔強。
“安念念。”
小迷糊抱腿坐在台階上，聽到響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急忙擦掉眼淚。
她回頭，暗淡的天色下，響沅靜立。
她希望他看不清自己紅了的眼睛，他將孤寂盡收眼底。
“那一次我見你哭，可不是這個樣子。”
高一那年體育課，小迷糊因為玩遊戲在大家麵前弄掉了助聽器，從響沅麵前落荒而逃。她躲在操場角落哭泣，哭得太忘我，一直都未發現跟隨來的響沅。
響沅本想上前說幾句，卻聽到小迷糊邊抽泣邊自行安慰：“有什麽好哭的，我為什麽要哭……我不怕，我沒關係……我就是不怕別人看我，我堅強我厲害……”
自言自語間，小迷糊一口氣沒上來打了好幾個嗝，斷斷續續說著什麽：“好氣……他……看到了嗎？呃……嗯，我打嗝了。”
這個邊抹眼淚邊還不忘搞笑的人，響沅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揚起的嘴角是那樣愉悅，他看著小迷糊的側臉，突然感到心底一陣溫柔。
他將一瓶未開的礦泉水，輕輕放在她身後不遠處。
響沅問這次為什麽哭成這樣，小迷糊轉過頭去悶聲道：“我就是很生氣。”
“我知道。”響沅坐在她身旁，為她擋住些寒風，“你是替老師感到不平。可你知道這世界最傷人的武器就是人言，你要是過於在乎別人的看法就相當於活在他們的評價裏，所以，哭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好久，她喃喃：“我知道。”
“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總是倔強地說知道的樣子。”
響沅突然又提到這件事情，小迷糊一下子慌了，她起身：“那，我先走了。”
響沅一把拉住她：“我還沒說完。”
“未來這個世界會有很多對你好的人，但從一而終的，一定隻有我。在我未到你身邊之前，你一定要保護自己，也保護住善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