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她的紅色高跟鞋

第二天,夏百合就火急火燎地跑來了長豐醫大。昨天她半路就下車回自己學校了,所以沒趕上張深諳差點丟小命的驚心動魄。得知消息的她真以百米衝刺的速率衝破了403寢室的門,差點把門把手都給掰斷了。

張深諳請了一天假沒去上課,此刻正趴在**休息,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夏百合那齊耳短發都快飛起來了才想起自己忘記告訴她自己已經沒有大礙了。

“嚇死我了,諳諳寶貝你沒事吧!”夏百合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邊,捏捏她的臉,全身上下一頓檢查。

張深諳一骨碌坐了起來:“嗯,沒事了,您別搗鼓我了,我又不是個容器。”

“皮死你算了!”夏百合拍掉張深諳的手,“不過我真被你嚇死了。什麽半夜救護車拉去急診……不早知會我!小心我告訴慈姨!”

“你敢!”

“是,不敢不敢,知道你孝順!連我都不說的。”

“事態緊急,我隻是忘記通知你來服侍我了……”

“哎,你還真是會順竿往上爬,給點顏色就開染坊是吧!”

“嗯。”

“好好好,姐們兒我生氣了,走了!”

作勢起身,她的手卻被張深諳拉住了:“要不請你吃飯?嘻嘻…”

她們到達如風食堂美食坊的時間真是絕佳,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前五分鍾,不用排隊。蓋澆飯、炒飯、煲仔飯、炒麵、意麵、麻辣燙、水餃、餛飩……都在冒著熱氣跟她們這兩個餓狼打招呼,整個美食坊飄著的食物香氣都快把她倆迷倒了!

兩人各點了一大份麻辣燙,張深諳還往麻辣燙裏加了不少辣醬,夏百合還點了一大盤香辣雞翅。

“真的超餓,你知道我從昨晚開始就沒進過食了嗎?昨晚九點多我就喝了一碗清粥,早就消化了!”張深諳急忙戳起一個肉丸往嘴裏送。

“敢情你自己想吃呢!嗬,我還以為真是給我賠禮道歉的。”夏百合翻了個白眼,“不過張小姐,你最近很拮據嗎?就請吃食堂啊,真的是,要不要姐們兒資助你?”

“哎,你有偏見啊!食堂怎麽了?又實惠又美味,真的是,敗家!你快嚐嚐,我們學校這麻辣燙可好吃了,保證你成為回頭客,到時候別來找姐姐要飯卡啊!”

“嘖,不過你怎麽吃辣了?而且你的身體剛恢複,吃這麽辣沒事嗎?”

“沒事,這你別看著辣,其實一點不辣,不知道食堂買的哪種辣椒,微辣剛好吃,不然沒勁道。”

然而在張深諳還沒戳第四筷的時候,食堂就嘈雜熱鬧起來了:“得,下課了,高峰期。哇,有點辣,好像下手重了……”

“呃,這陣仗好隆重啊!”

“啊?”張深諳邊往嘴裏送辣麵條邊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任致餘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啪嗒”一聲,張深諳驚得筷子就這麽掉到了桌上,任致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現在什麽情況?任致餘後麵跟著羅旭、齊珊珊和魯溪,而金遠怡則在遙遠的一旁觀望。自從張深諳昨天那場急病之後,金遠怡似乎收斂了很多,不過大家和她的關係則是基本上處於互不打擾的狀態了。

我做不到以德報怨,我的忍耐也就這樣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這是張深諳的原話。

食堂已經**了,張深諳明顯感覺到周圍矚目的眼光朝她們這一桌匯聚過來,竊竊私語聲,還有各款手機悄悄伸過頭頂的心照不宣。

“嗨!”張深諳終於咽下了那口麵,打了個招呼,得,差點被噎死,她朝齊珊珊擠擠眼,什麽情況?

齊珊珊搖了搖手機,道:“哈,剛不是問你想吃什麽給你打包回寢室嗎?結果你說你已經在如風吃著了,然後任大神就說入學都兩個月了還沒使用過他的飯卡,所以寵幸一下。”

寵幸飯卡?好吧,可是誰能來告訴她學校三個食堂,今天他們班上午最後一節英語課離如風食堂最遠,他們為什麽會來這裏?

“好吃嗎?”任致餘輕輕地問,聽不出語氣。

“呃,還不錯吧。不過任致餘你也來食堂吃飯嗎?你來這兒不合適吧?”張深諳示意了一眼這周遭火熱的氛圍,你看這普通食堂因為你的出現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就蓬蓽生輝的,而且真的快擠爆了,你1.5的視力是視而不見嗎?

“嗯,不太合適。”

那你撤唄!讓在下好好吃飯,嗯?

“所以你是魚的記憶嗎?”任致餘接著問。

“什麽?”

“你忘了昨天怎麽答應我的?”

“啊——”我答應啥了?張深諳黑人問號臉。

任致餘無奈:“我們今天都不該出現在這裏。”

嗯?

任致餘眼見著要走了,那這話的意思是也要她跟著走?

嗚嗚,她的麻辣燙,她的香辣雞翅啊!話說她昨天答應他啥了?除了跑步,沒別的呀!

夏百合那廝正頂著一臉探究的審問表情看得張深諳發怵,而另外三個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胳膊肘往外拐就要把她推出去。

“快跟上啊深諳,愣著幹啥啊!聽不懂任大神意思啊?你吃這麽油膩辛辣的東西能行嗎!昨天就差沒把人嚇死,還吐了一地呢!好好養胃啊!”齊珊珊不由分說地拉起了她。

我……竟無言反駁,張深諳無奈。

美味和健康總是背道而馳。

張深諳亦步亦趨地跟著任致餘出了如風食堂。

“那個,任致餘,你……”

“走吧,帶你去吃飯。”

“啊!”

任致餘偏頭看她,今天她穿了一件水藍的衛衣搭配米白的A字裙,筆直纖細修長的美腿下是一雙淺藍的小皮鞋,馬尾在斑駁的陽光下搖晃得格外歡快,未施粉黛卻自然美麗的小圓臉上一雙大眼睛疑惑地瞧著他。

“昨天都那樣了,還不好好養身體,吃那些東西?”

“我……”

“有個朋友的素菜館今天開業,邀我去,免費的。”

“呃……”還有這等美事,但你會不會太照顧我了?

“不想去?”

“沒,那謝謝了!”

任致餘轉身邁步往前走,張深諳怎麽覺得他的腳步都輕快了,哎,不管了,填飽肚子可是人生大事,矯情拒絕這種事情還是別那麽沒品地去做了。

張深諳上了任致餘的車,在車裏還是有種飄飄然的感覺,蠻不真實的,她居然坐在任致餘的車裏,乘車感受很好,全程行雲流水毫無震感。

張深諳偏臉看向他,他的存在感那麽強,她真的想控製都經常有點力不從心,仿佛隻要和他單獨在一個空間裏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就會被他奪走。任致餘如能工巧匠勾勒出的絕佳比例的側顏,流暢精致的下頜線,還有恰如其分完美弧度的唇形……她就隨意看了一眼便移不開了,然後,她就和他對視了!

張深諳慌忙轉過頭,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差點又淪陷的尷尬,道:“任致餘,那個,昨天還是謝謝你,昨天我突**況招架不住,或許連道謝都沒有好好做到,你的背好點了嗎?”

“嗯,我很好,反而你要照顧好自己。”張深諳沒有看到她慌亂轉過去之後任致餘眼底漾開的如沐春風一般的笑意。

素菜館離高教園區還挺近,就十幾分鍾車程,他們下車的時候還碰到了喬展新。

“喬學長!”張深諳隻能打招呼,覺得自己的到場有一絲尷尬。

“哎,張深諳,是你來呀,我還在想這小子喊誰來呢!你來敢情好!大班長回去給咱班同學、你們社團認識的人大力推薦啊,我們朋友開的館子,以後來報我們倆名兒都有優惠。”

“哦,好。”喬展新大方,張深諳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那致餘,你們跟老紀他們一桌嗎?”

“不了,我先帶她吃個午飯,結束再來找你們,幫我跟老紀說一聲。”

“得。”喬展新笑著就進去了。

任致餘和張深諳也後腳進了一間包廂。這家素菜館特別雅致,還都是包廂風格,就特別清靜。張深諳覺得蠻不錯的,任致餘和喬展新是表兄弟,他們朋友的風格,某種程度上也體現著他們的品位,低調謙遜,知行合一。

任致餘給張深諳倒了蕎麥茶,問:“想吃什麽?都可以點。”

“好。”

雖然開業第一天,優惠力度大,食客爆滿,但是上菜速度非常快,菜品也繁多,鮮香四溢,味道也十分爽口,張深諳吃得很滿足。

“下次班級聚會,社團活動啥的都可以來這兒,是不錯,你朋友果然靠譜。”

“第一天造聲勢都揀最新鮮最好的菜色出來。”

“任致餘,你誇誇人家不行嗎?眼光太高。”

任致餘失笑:“好吃多吃點。”

“不吃了,再吃撐著了。”

“那吃點水果吧。”

張深諳放下筷子,靠向椅背:“任致餘,真的謝謝你,無功不受祿,說實話,我現在很慚愧。其實,我不是那麽麻煩別人的人,卻讓你這麽照顧我這個病號,以後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提,我能辦到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麽堅決,大義凜然?”

“嗯!不過估計也輪不上我幫你,多少人排隊跟你沾親帶故呢!”

“你看得還挺透。”

“我不是傻白甜。”

“你確定嗎?”

“哎,任致餘,能不懟一個病號嗎?請對病號獻出愛心。”

“那我也勉強算個病號,獻愛心有點困難,不過獻愛倒是可以考慮。”

什麽?

張深諳手一抖,正咬了一口的飯後水果就那麽徑直摔到了地上。

她抬眸看向任致餘,他清澈如水的目光,沒有戲謔,沒有揶揄,隻有真誠。

這往她心湖裏拋深水炸彈呢!一次一顆,啥時候是個頭!擋不住了啊!

果然是一場鴻門宴!張深諳想三十六計,要不跑為上計?以後真的不能和任致餘靠近了,真是不長記性!美色亡國!

她真的感覺每次任致餘這樣耍賴的時候她都會敗下陣來,道行還是太淺!

就在張深諳又做了一番思想鬥爭不知道怎麽接話時,任致餘的電話拯救了她,她看到他一接電話就皺起了眉,深沉地說:“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待任致餘掛斷電話,張深諳率先起身:“那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成,很近的。”

“嗯,那你注意身體,到學校告訴我一聲。”

“好。”

直到張深諳坐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任致餘為什麽要她回學校還要告訴他呀?他又不是她什麽人,奇了怪了,自己剛答應得還挺麻溜,真的是!那對話跟兩人是男女朋友似的太詭異了,不行了,絕對不能再被任致餘牽著鼻子走了,遠離任致餘,保持高智商和清醒的認識,她不斷地催眠自己。

這廂,任致餘進了喬展新和老紀所在的包間,圍坐在人群中間那個顯眼的女人,齊腰栗色長波浪卷,性感輕熟,得體周到,正在和他的一圈朋友敬酒寒暄。

“欸,阿餘,終於來了,招呼哪個大牌啊,姍姍來遲的,不給老紀麵子啊,自罰一杯!”有朋友說。

任致餘端起旁邊哥們兒給倒的酒,一飲而盡。

“哎,別別別,沒必要,坐下吃飯,今兒個致餘能過來就夠給我麵兒了!”老紀說。

全程任致餘都沒有看對麵那個快把他臉盯出一個洞來的女人一眼。

飯局散場,任致餘前腳去地下車庫開車,結果那個女人後腳就坐上了他的副駕。任致餘握方向盤的手一緊,沉聲道:“周憲妮,兩個月前我就說過,別白費心思在我身上了,所以現在,下車。”

“可是怎麽辦,任致餘我已經愛上你了,有哪個女人會不愛上你呢?何況我還是任伯伯欽點的兒媳婦人選,所以,我們都沒得挑,不是嗎?”周憲妮連聲音都帶著媚骨與酥軟。

“沒有人能主宰我的人生,下車。”

周憲妮似乎早就習慣了任致餘的態度,隻要能見到他,隻要逮著機會在他眼前晃,她就不信拿不下他。以她的條件,任致餘是頂天的最好選擇,她就算是機關算盡也要勢在必得,所以她沒有絲毫慍怒反而愉悅地下了車,然而這一幕卻被剛好開車進入地下車庫的夏百合給撞見了。

任致餘最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明明前一陣子解決了頂級流量矚目問題後開始正常上課了,在食堂把張深諳帶走還引起了一小撥轟動,但是最近他又神隱消失了,已經連翹一禮拜課了。關鍵張深諳帶著全班女生的期望去問陸老師的時候,陸老師居然和所有任課老師一樣熟視無睹,統一口徑:任致餘個人有些別的安排,請過假了,放心吧。

這不等於沒說。

哎,不過他沒在也有好處,相信大部分女生都能專心聽講了。

嗯,不包括她,任致餘在與不在她都一個樣,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這天藥理學專業導論課,張深諳收到夏百合的微信:晚上藥理學專業導論課我來找你,一起去上課。

張深諳抬頭看了一眼禿了一半頂的謝教授正唾沫橫飛地板書中,淡定回複:你不用來了,這門課現在正在上。

夏百合:為什麽沒人提醒我換課了?唉,不過通知了也過不去,現在我在上最重要的工商管理導論,還是我們輔導員在講。如果我不在,回家肯定被老夏毒打一頓,每天活得戰戰兢兢,可憐,求安慰。

張深諳:乖!姐姐給你拉進咱班群裏啊,把你給忘了!

夏百合:沒有人性!

張深諳:知道姐姐每天多忙嗎?你來我們學校不就是來找喬學長玩的嗎?

夏百合:嗬嗬。

本來以為今晚無事滋擾,夏百合應該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張深諳就沒把她的話放心上,正打算去圖書館查點中醫證候動物模型相關研究的資料。畢竟她和學長學姐們組隊的學校創新立項課題已經開始了,她雖然是資曆最淺的,但是也不能吊車尾,還是要做出一番貢獻,這都是為她的職業前景在打拚的每一步基石,走得穩,才能走得遠。

臨出門前,她收到了兩條微信,硬生生攔住了她求學的步伐。

第一條是來自夏百合:我到你們學校了,快來接駕!月黑風高的!真讓人害怕。

張深諳無奈地歎了口氣,接著點開了第二條,是任致餘發來的:在哪兒?身體應該都恢複得差不多了,那今天夜跑計劃開始實施,我在你們寢室樓下等你。

什麽?

張深諳衝向陽台,然後在暗下來的天幕中,在漸次開啟的學校昏黃的路燈下,在寢室樓前茂密的大樹下,好像真的看到了任致餘的車停在那裏……

任致餘這消失一個星期不來上課,一回學校就是逮她去夜跑?這麽信守諾言真的好嗎?

她飛快地回道:稍等,我換個衣服。

跑步可不能穿著裙子。

在她下樓的過程中,夏百合的電話就進來了,她慌忙接起來:“喂,我去操場,你去操場等我吧。”

操場?這萬年懶人要跑步嗎?真是破天荒頭一遭的新聞!夏百合有些不敢相信。

要說張深諳有什麽缺點?別的缺點或許可以轉化成優點,但體育這一項真是她的劣勢。除了本身體質也不是很好之外,她從小到大的體育課成績都是擦著及格線過的,所以她對體育、運動、操場有著天然的抗體!今兒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刮了什麽東西南北風,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很快,夏百合就覺得事情發展並不簡單,當她看著對麵的那對璧人走來的時候,啊呸!什麽璧人?她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無腦亂形容,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抓過張深諳的手,拉離了任致餘的身旁。

任致餘隱隱覺得哪裏不對了。

“怎麽著,原來和任大少爺有約啊!”夏百合戲謔道。

“沒,你先約的我。”

“她什麽時候約的?”任致餘問。

“呃,下午的時候就約了,你是晚上才……”

“那我是什麽時候?”任致餘接著問。

“啊——”張深諳卡殼,要這麽算,任致餘是一星期前病**約的呀!

“嗬嗬……”張深諳打著馬虎眼,她怎麽覺得今天夏百合和任致餘有點不對付啊,兩人態度都怪怪的,“我們跑步唄,大家都是來運動的嘛!多多益善啊!”

張深諳保證這真的是軍訓之後她第一次有這麽大的運動量了,畢竟她體育課選的跆拳道,也就是在室內體育館墊子上踢幾下,運動量其實不算大。那又是她一直想接觸卻沒有學習過的運動,所以大概因為喜歡,就沒覺得辛苦或者累。但長跑是她從小到大的坎兒,原以為大學沒有體育課了,結果不僅有,還變著法兒,又要自由選課,期末考還得加考十二分鍾長跑,所以每天晚上操場這麽多人不是沒道理的,一來為了強身健體,二來的確是為了大學體測啊!

謹遵任致餘的幾個跑步要點:有節奏跑,不要用嘴呼吸等。艱難地跑完兩圈之後,張深諳發覺自己體內沉睡好久的新鮮細胞漸漸蘇醒了。

雖然還是很累,張深諳接過任致餘遞過來的一瓶水,仰頭咕咚了幾口,輕輕喘著氣說:“任致餘你不方便來這人多的地方,雖然現下天黑了人也多,大家注意力也沒那麽集中會來關注你,但是真的不用麻煩你了,我保證會好好鍛煉身體,你相信我。”

“好。”任致餘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因為專業的問題他已經連軸轉了一禮拜了,沒有見她,真是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都不誇張了。相思難耐,想著她身體應該是恢複得差不多了,便來找她,得虧還能扯這麽個夜跑的理由。張深諳這冷漠的女人真是連個信兒都沒有,絲毫都沒跟他聯係,光想著下一秒就捉弄她把毛巾整個罩到了她的臉上。

“哎呀!”張深諳扯下毛巾,倒也不惱,反而狡黠一笑,“任致餘,你這消失一個星期去哪兒了?大家都挺掛念你的!你不在,班級裏來上課的人都少了,班委討論事情也沒法征求你意見,你點子又多又好的……”

張深諳發誓,她隻是想套出像任致餘這樣的大神會在幹什麽大事業,她隻是想知道人與人的差距究竟在哪裏,她隻是想有一個奮鬥的目標,她隻是想努力追上他的腳步,她隻是帶著全班女生的疑問,沒有一絲徇私舞弊的嫌疑。

“這麽想知道?”還不賴,還知道問他,說明還有點良心。

“關心同學嘛!畢竟我是班長,班裏每個同學的情況我都要及時掌握匯報給陸老師的。”

“所以陸老師沒透露給你我在幹嗎?”

“哎!”堵我話!哼!張深諳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隻能跳起來把毛巾罩到任致餘臉上,然後一溜煙跑掉。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旁跑步的夏百合停了下來看正追逐打鬧著的兩人,五味雜陳,張深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任致餘把張深諳送回寢室,打算回一趟寢室收拾點東西明天一早方便出差。然後在拐角處,就看到了夏百合,看來她等他一會兒了。

“任大少爺,任慕年的兒子?上次一起上野外實驗課沒好好做自我介紹,你後來受了點傷,就不方便打擾,我是夏百合,諳諳的發小。”

“有事嗎?”

“當然有,我們家企業和你們任氏集團有合作,我一來是想……”夏百合斟酌著。

“我目前不插手集團事務,抱歉。”

“好吧,那我們隻剩下一個話題了——張深諳。”

任致餘挑眉,注視她。他總算是知道她今天讓自己感覺隱隱不對勁兒的原因了。

“你喜歡諳諳?”

“是。”

“任大少爺倒是回答爽快。”

“是篤定。”

“可諳諳不會選擇你。”

“你不用說得那麽絕對,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我對你沒意見,任慕年先生可是全球富豪榜排名前列的大人物,而你這個大家一直討論的神秘富二代貴公子也早就已經蜚聲中外。如今你露出真容,生活在我們周圍,必然會引起不小的轟動。你這麽優秀,如果和諳諳在一起,我當然喜聞樂見。不過我提醒你,你如果想和諳諳在一起請先處理掉你身邊的鶯鶯燕燕,而且你要保證不讓她被你們家族,被你個人的熱度所驚擾。諳諳不是你以前認識的任何女生,所以你不是真心的,就別招惹她!”

“我以前什麽樣兒?夏小姐,你為深諳好,我很感謝,不過請你記住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當然,我可不是小白兔,諳諳也不是。你如果喜歡她就不該靠近她,那才是你應該保護她的方式。”

“看來你很有自以為是的自信。”

“什麽意思?”

“我不需要選擇放棄我的感情或者藏在心底這樣無能的方式去保護我喜歡的人,還是你覺得,我沒有能力去同時保護我的感情和我愛的人?”

“我希望你有能力。但是,你怎麽會來這兒念書呢?你隻是來體驗生活的,或者你有什麽必須妥協的東西。但諳諳是來回歸這樣的生活的,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全新的環境,全新的朋友,喜歡的專業,光明的未來,所以這就是你們倆本質的不同。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相信不用我再說什麽了吧!”

“所以你不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我說不好,但我希望你可以放過諳諳不要再那麽關注她了,否則你帶給她的不知道會是些什麽,她不是你可以玩弄於股掌的女人。”

“如果我們兩情相悅,真心相愛,有光明的未來呢?”

“什麽?”

“我說了,我不打沒準備的仗,也不賭沒把握贏的事情,所以你所有的擔心都不會發生;就算發生,天塌了都有我給她頂著。當然,今天你等在這裏是要告訴我她的喜好,我會更歡迎;如果你來提前祝我們白頭偕老,我想任氏和你們家企業的合作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你……”

任致餘仍舊在無期限地翹課,有次張深諳問喬展新,他也諱莫如深。夜跑那次問任致餘,他還迂回地給帶過了話題,這就讓她更加好奇了。沒什麽特殊的事情,她也不好找任致餘,畢竟下了決心要和他保持距離的,防止被電暈。

張深諳和夏百合說起這事兒,夏百合對任致餘的態度也是反反複複,所以她把不準夏百合到底是怎麽了,好像夜跑那次之後夏百合對任致餘就有無端的抵觸情緒,她感覺得出來。但夏百合從來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雖然疾惡如仇。

——可能他忙唄,他是誰啊!人家可是任致餘,本來讀這學校就跟鬧著玩似的,人家肯定誌在遠方啊!無論他做什麽你都別陷進去啊,張深諳我提醒你!

得!最後還被夏百合警告了……

無論他做什麽?他能做什麽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神能對我們小老百姓做什麽?而且自己這陣子真的有轉性,有不對勁,有蠢得那麽明顯嗎?明明自己已經把他歸為普通同學行列都沒主動聯係過。自己要走的路十分明確,他不會是影響自己的因素。

張深諳不以為意。

他們係今天下午有一場大型中醫藥交流宣講會,中醫藥界泰鬥方仁光教授和德國賈森教授作為主邀嘉賓將出席。這麽盛大的講座,除了他們中醫藥係,很多對醫藥學感興趣的同學都來旁聽了。張深諳嚴重懷疑連外校的學生都過來了。長豐醫大這次大手筆,這兩位教授之前隻在首都醫大做過講座啊,所以學校這次也是動用了最大的階梯報告廳,布置得特別高大上。

張深諳幾乎通知到了全班每個人,就差任致餘了。鑒於他已經快成為失蹤人口了,張深諳都不打算管他了。離講座開始還剩十五分鍾,她急匆匆地從圖書館跑向報告廳。

“這兒,深諳。”齊珊珊招呼她。

“夏百合還沒到?”張深諳坐下的時候偌大的階梯報告廳都快坐滿人了。

“沒呢,你問問唄。”

張深諳:到哪兒了?快開始了!你的小新新已經在第一排就位了。

夏百合:快了快了,在停車,你們學校停車位太少了!

好吧,那幾乎是確定了,肯定有外校學生來一睹兩位教授的風采了!

張深諳手速飛舞:別急,給你占座了,門口中間第二排靠過道,視野絕佳。

“可惜了,任大神不在,你們說任大神都消失多久了,我都快忘記任大神那張神顏了!”齊珊珊一臉可惜。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粉頭。”魯溪說。

“噗——”張深諳差點笑噴。

“阿溪你現在也越來越毒舌了,都被深諳帶壞了。”

張深諳表示躺槍,她私信任致餘:今天我們係有個大型中醫藥交流講座,快開始了,你來嗎?

她真的是抱著班長心態通知的,雖然在班級群早就發過通知了,但就他沒回。不過鑒於老師們都默認他的消失狀態,她也一直沒理由找他,現下可能是齊珊珊的感歎,也可能是自己的小心思在作祟,自從夜跑那天讓他不用來監督自己後的確是再也沒見過他了,眼見著又一周多時間過去了。

有時候,真的還覺得挺不真實的,仿佛任致餘真的不曾存在過她的生命中一樣。那曾經的小悸動好像是她的錯覺一般,隻有班級通信錄上那白紙黑字印刻著任致餘的名字才讓她有一絲真實感。

手機“叮”一聲,收到了任致餘的微信:來。

張深諳不曉得自己是驚是喜,看到這條秒回信息一下子抓住了座椅的扶手。

“咋了?”

“任致餘來。”張深諳把手機微信頁麵給齊珊珊和魯溪看。

齊珊珊一拍大腿驚呼一聲,引得前排和周邊同學紛紛矚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張深諳替齊珊珊招呼歉意。

“真的假的啊?這就剩五分鍾了怎麽還沒出現啊?大神一定要最後一個到驚豔全場受注目禮嗎?”齊珊珊一臉激動。

“誰啊?驚豔全場受注目禮?我嗎?”夏百合氣喘籲籲地坐下問。

“美得你!任致餘終於要出山了。”張深諳說。

“嗯?是嗎?”

“百合,你老實跟我說,你怎麽跟任致餘結仇的啊?你不是……”

“噓,開始了,開始了。”齊珊珊提醒。

隨著主持人的介紹方仁光和賈森教授依次上台就座,台下掌聲四起。

“天哪,這都開始了,任大神還不來,我的心在哭泣,原來是騙人的,果然最愛的人傷我最深……”

“戲精珊,安靜點。”魯溪出聲阻止。

“媽呀,班長救命,魯溪同誌不僅毒舌還越來越粗暴了,快點,代表月亮消滅她。”齊珊珊道。

“你的這些室友還蠻可愛的。”夏百合評價道。像任致餘這種商人之後騙人算什麽,簡直是小菜一碟了。同樣是大一學生,他的城府可是連讓我們想都想不到的深沉呢,她想。

“同學們,接下來還有一位翻譯人員。我要特別介紹一下,賈森教授是德國人,而我們學校沒有德語係,所以我們請了藥學係一年級的任致餘同學,來擔任本場講座的中德翻譯,大家歡迎。”

在張深諳她們還沒反應過來主持人的話的時候,台下已然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還有驚呼聲,任致餘就在全場的關注下從後台從容地走了出來,小半月不見的人,再次出現還是以譯員的身份,這是什麽神仙轉換劇情啊!

他穿著白襯衫,一套考究的黑色立領西裝映襯得專業幹練,劉海梳了起來成就了“狼奔頭”,往那兒一站,自成一派的貴族氣質就溢滿了整個台子。在舞台白亮燈光的輝映下,他簡直就是偶像劇裏禁欲係男主的模樣。台下觀眾瞬間就被點燃了,今天來參加這個講座簡直賺大發了好嗎,不僅能學到知識還能看任大神的魅力,真的是運氣爆棚了!

現在張深諳終於能夠理解門口和講台邊為何有那麽多安保人員了,敢情是為了保護任致餘呢!

原來他的“來”指的是這意思,直接從台下觀眾搖身一變成台上翻譯。

張深諳沒想到,任致餘的德語那麽好,那麽多專業的醫藥學術語,他都能講得這麽流利自然,可見他的德語功底之深厚,幾乎是專業翻譯的水平了。他的德語發音很正宗,他又是什麽時候學的德語呢?

自己在比利時的三年時間學習了德語作為日常交流語言,順便提升了英語水平,這樣都已經花光了所有的精力和時間。

所以此刻看著台上優秀到光芒四射的任致餘,真的像現實中不存在的人。

張深諳小心地收起了自己的崇拜和歡喜,偏偏這時,任致餘的眼神卻看向了她,他看著她說:“接下來是賈森教授的提問,他想知道中國的醫學生為何要鑽研這門冗長枯燥還吃力不討好的學科?尤其是女生,那麽第二排那個穿黃衣服的女生來回答一下吧。”

啊!張深諳就這麽毫無準備地被點名了。

話筒被遞了過來,她還有一絲茫然,不過下一秒便收拾心情,恢複了專業的學霸模樣,沉著回答:“教授好,我是藥學係大一新生。說來慚愧,我讀醫藥學才兩個月,才疏學淺。我曾經以為,讀醫學是為了治病救人,但是我現在有點知道,它是讓我們先去解救自己,再去拯救世界。中醫藥學的研究方式如今也突破了以往的以經典文獻和臨床診治觀察為主的傳統方法,國內學者正力圖運用現代科學的研究方法來揭示中醫藥的奧秘。這個世界太大,而我們每個人都太渺小,所以我覺得選擇這個冗長枯燥專業的人都很有清醒的認識,龐大的醫療進步和學術研討我們現在還接觸不到,但是至少我認為我們可以對小病小痛有起碼的認知和自我意識。最俗氣的話也是老生常談的話,健康是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什麽能比健康更加讓人上心,所以如果你有良好的教育背景,你在外麵無論多麽光鮮,可是最長久的生活是自己的,是私下的。如果你不會燒飯,你生病了不知道吃什麽藥,沒有人會陪你一輩子,你的家人父母、你的愛人、你的朋友,我們決定不了誰會陪我們走到最後,所以我們如果一個人可以在這個世上活下去,那我們就需要醫藥學知識。首先拯救自己,回到了目的,然後當我們有所成就,再去治病救人,那是個美好的誌願,希望每個熱愛醫藥學的人都能進入這一層境界。最後,這還是一個很苦的方向,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夠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張深諳倒是沒想到自己說完後台下有一小部分同學竟然鼓起掌來。任致餘準確無誤地翻譯給賈森教授聽,賈森教授好像很滿意,頻頻點頭,接著還針對講座主題由四診合參到中醫精準辨證論治提出了中醫“證候”的發問。

就在任致餘剛打算翻譯的時候,張深諳慣性使然用德語應答:“充分利用生命科學技術深化對中醫‘證候’的認識,一方麵加大‘微觀辨證’和‘辨證微觀化’的研究力度;另一方麵在中醫思維指導下,將現代醫學檢查和檢驗結果賦予中醫‘辨證要素’的意義。根據‘三分法’將已有的中醫臨床辨證論治證據分為不自覺領先於現代醫學的部分、已和現代醫學形成共識的部分、需要重新認識或加以摒棄的部分等。”

賈森教授和任致餘都投來驚喜又讚賞的目光。台下的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賈森教授似是來了興趣,和張深諳一來一回又探討了幾個觀點,全程德語對答,沒有任致餘的翻譯。

等到賈森教授滿意地請張深諳落座開始下個環節,齊珊珊豎起大拇指佩服:“果然高才生牛啊,給我們係長臉!”

“大道理罷了,我們這才入門呢!哪兒跟哪兒啊……”

“我指的是你會德語啊,全程聽不懂,神仙打架,但是感覺賊溜啊!”

“是啊,而且深諳你可是已經在做創新項目了都還叫入門,那我們這些門外漢……不說了,傷心!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講座圓滿結束,張深諳和室友們看到台上的任致餘被圍得水泄不通合影解答問題,也就沒再去給他添堵了,保安都在,應該沒問題。

出了階梯報告廳,齊珊珊驚歎:“任大神真是驚為天人,居然還會德語!他還有多少技能沒有發揮出來?果然是廣大迷妹的夢中情人!”

“這沒什麽,不包括中文,他能講五國語言,以後你們更加深入了解就會知道了。”喬展新不知什麽時候也出現在她們四個身後,幽幽地來了一句。

哇!

大家的確是少了驚訝卻更多的是欽佩,這種現實中的王子在你眼前的感覺真的是不知道怎麽形容了,優秀都說膩了!詞窮啊!

不過,海市蜃樓似的,看得到美妙絕倫卻是讓人觸不到的虛幻,張深諳想。

“我們深諳才厲害吧!是不是寶藏女孩!”夏百合一臉自豪。

“那簡直是大開眼界!”齊珊珊再次豎大拇指點讚。

“都是隱藏的牛人。成,我先走了!”喬展新說。

“嗯,學長拜拜。”

夏百合和喬展新對視一眼,招手揮別:“我也回去了,改天來找你玩。”

齊珊珊順勢接上:“欸,深諳,我社團有點事情,也先走一步了啊!”

“欸,都急什麽。阿溪,咱去吃晚飯吧!”

連魯溪都撤了,什麽情況?這一個個的,今天是怎麽了?這時候,張深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慌忙從包裏掏出手機。

“喂,媽。”

“深深,怎麽樣?學校生活都適應得差不多了吧?”

“嗯,挺好的。”

“自己注意身體健康。”

“知道了,你也是,和埃裏克爾好好的。”

“媽媽你就不用擔心了。對了,明天就是你十九歲生日了,媽媽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埃裏克爾給你發了紅包,記得查收。”

“嗯,那我先不說了媽,有個創新立項課題要做,我得去圖書館熬進度了。”

一個人吃飯也無聊,張深諳在小吃街買了個雞蛋灌餅,就去圖書館查醫藥資料了。

而同一時間,學校C樓一層東邊的大教室,任致餘、喬展新、齊珊珊、夏百合等張深諳認識的一眾好友會合了,正緊鑼密鼓商討著最後的細節。

討論完,已經七點多。長豐醫大附近的咖啡吧裏,夏百合約喬展新聊生日會後續事宜。

“晚飯都沒顧上吃吧,想吃點什麽?”喬展新問。

“慕斯蛋糕就行,一杯拿鐵。”

飲料和小吃很快上來,夏百合還是一臉愁容。

“別擔心,致餘做事,你放心。”

“就是他做事,我才不放心。我強調過諳諳不喜歡過生日,你們一個個都要說服我,任少爺拿主意,你們都聽他的,我也沒有話語權,給我個參與權我還得感恩戴德不成?”

“消消氣,都是為了深諳。”

“喬學長,任大少爺的表哥,你能透多少底給我?任致餘喜歡諳諳這事兒,你知道嗎?”

“看得出來,致餘第一次喜歡人,可能不知道怎麽做比較合適,他也在探索,而且深諳是個獨特優秀的女孩子,就更不容易。”

“任致餘第一次喜歡人?”夏百合一副“你騙鬼呢”的表情。

“都覺得這麽不可思議嗎?其實我們經常被誤會,但是相信的人自然會相信。不過致餘太聰明,所以就算是第一次也不會顯得多麽笨拙,他如果認定了,那對方真的會很享福。其實你真的不用那麽擔心,深諳可是我們係的重點保護對象,學霸又機敏,不出意外應該會保研,發展前景不容小覷。作為他們班的黨員輔導員,每個同學的生活感情我都會把關,不是因為致餘是我親戚,我有偏幫,如果是不好的男孩子,我照樣阻止。”

夏百合相信喬展新的為人,畢竟他也是那麽優秀的人,是她一眼相中的男神啊!隻是每每想到那天從任致餘車裏走出來的那個身姿娉婷喜笑顏開的女人總是莫名不舒服,心裏硌硬得慌!不然她也不會一直對任致餘耿耿於懷針對他了,但是她也實在不好意思問出口,今天知道任致餘第一次喜歡人這事兒已經夠勁爆了。

“好,我做擔保,到時候聽憑你們發落!”

張深諳第二天早上睡到近十點才醒,一睜眼看著微信紅包的數目“6888”元,還是很開心的。

“珊珊,阿溪,你們今兒個什麽安排呀?珊珊……”

寢室靜悄悄的,這大周末的,怎麽一個人都沒了?自己睡得還真熟,居然沒有一絲察覺。

她爬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眺望樓外的景象。初冬的色彩已經鋪滿了校園,金黃的樹葉紛紛凋零,陽光的溫度也不再炙熱,而是多了一份和煦與暖意。一學期已經過了大半了,而今天,是她的生日。

莉莉阿姨一家的祝福每年如期而至,讓她暖心了不少。她不喜歡過生日,是因為以前沒有過操辦的經曆和經濟基礎,最多就是買個小蛋糕或者煮個長壽麵,有時候父母還會遺忘,所以她已經習慣了。爸爸走了之後,她便連蛋糕都不買了,小時候的她羨慕過別人的一大堆生日禮物和熱鬧盛大的生日主題派對,但是有些東西你失去了,是補不回來的,無論是記憶還是感受。

媽媽是在她初三那年去山上給爸爸上墳和剛巧回鄉祭祖的埃裏克爾認識的,再婚定居比利時。雖然生活水平直線上升,但張深諳依然對生日沒什麽特別熱情,她覺得自己的成長速度跟不上媽媽老去的速度,媽媽一個人養大自己活得那麽辛苦,這讓她覺得無所適從又充滿危機感和不安定感。如此一來她便覺得沒什麽可慶祝的,出生日其實是媽媽的受難日,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到能讓人欣喜慶祝誕生的理由。

她背起電腦,打算去圖書館泡一天。畢竟第一期創新立項的論文要上交了,她那一塊從宏觀角度分析抑鬱症動物模型的建立內容也已經基本寫完,修改下就可以做一個很好的收尾了。

張深諳剛敲完最後一個字就接到了魯溪的電話約她去寶金商場K歌。

寶金商場離長豐醫大就十分鍾的步行距離,是整個高教園區的娛樂休閑中心。張深諳到的時候前台小姐居然告知沒有包廂了。

還來不及想對策,齊珊珊已經拉過她的手攛掇說:“要不我們去隔壁?”

“隔壁?”

“空中KTV。”魯溪說。

“那兒不是更緊俏?”

“一學期都快結束了,我還沒光顧過那長豐空中花園呢!走走走,長見識去!”

張深諳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齊珊珊和魯溪帶走了,事後張深諳想她們這倆活寶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空中KTV,作為長豐市的一大娛樂特色產業,不僅因為坐落在高教園區吸引了年輕人的視線,它還以精致的裝修、獨特的設計和昂貴的消費水準讓其成了長豐市的一大文化地標式建築物,許多人都慕名而來為了縱深式體驗一把。也因為消費水平高,一般學生隻有大四畢業可能才會下血本來體驗一回。畢竟都在長豐念大學了,卻沒去過空中KTV的確會讓人倍感遺憾。

此刻華燈初上,夜幕降臨,空中KTV的五角霓虹燈已經把整座鏤空大廈渲染得迷人耀眼。這座建築除了中間橢圓部分是實心體之外,四周都是鏤空的包廂,旋轉電扶梯包裹在玻璃幕牆之內,它最讓人驚喜的是十九層高樓之上隱蔽的露天陽台,號稱情侶露台,總共有十八個,的確是小情侶幽會的絕佳勝地。

尤其盛夏時節數不清的多金貴公子都在這陽台上和女朋友約會,這兒既可以觀賞夜晚的星空,又可以吹著徐徐的海風,所以就算它消費層次高檔,仍舊是座無虛席,天天爆滿,生意好得不行。

簡言之,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錢的人到底有多少。

“哎,別想那麽多了!”齊珊珊一把拽過張深諳就進入了玻璃旋轉門。

“我們不用去前台登記?”張深諳繼續調侃。

“任大神請客。”魯溪說。

原來如此,不然我們仨也消費不起,張深諳想。

電梯直線上升,穩穩停在了十九樓。

“1916,1916……”齊珊珊念念叨叨。

臨到門口,齊珊珊深吸了一口氣,問:“準備好了嗎?”

“親愛的,你能呼氣完再說話嗎?我怕你悶死。”而且小可愛你真是比我還緊張啊!

“呼……”

“你們誰要蒙住我的眼睛嗎?”其實早在魯溪說任大神請客的時候,張深諳已經猜到了九成,她說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不過似乎沒那麽排斥,難道是因為這是他的心意?

“老班你啥時候能笨一點呢?電視劇的女主人公不都是傻白甜嗎?”齊珊珊吐槽。

“多謝謬讚啊,所以今天我有福當女主人公?”

“當當當……”隨著齊珊珊邊人工配樂推開了1916的包廂門,一道清脆的彩條球炸開的“砰砰”聲就落入了張深諳的耳中。接著,她的身上就掛滿了五彩斑斕的彩帶,與此同時《生日快樂歌》也響了起來,配合著KTV的伴奏樂。

“祝你生日快樂,深諳生日快樂,永遠幸福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張深諳終於看清了,包廂裏好多人,她們寢室的、夏百合、任致餘寢室的,還有班上其他幾個班委;喬展新學長、辯論社江難社長和他女朋友楊曉曦學姐,還有她創新立項團隊的其他幾個學長學姐都在,有小二十人。

包廂很大,十九樓的包廂都是最豪華規檔次的,霓虹彩燈設置得很漂亮,桌上堆滿了吃的、喝的,棕皮沙發上全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禮物盒子和大大小小的玩偶,最大的一個布朗熊還被穿了紅色的小西服,頭上戴了發箍寫著——張深諳十九歲生日快樂(愛心)。

最讓張深諳驚喜的是麵前這個超大的金字塔蛋糕,插滿了蠟燭,而蛋糕的對麵,站著任致餘。他笑得好開心,他仿佛像甜心酒巧克力蜜糖的唇色讓張深諳有片刻失神。他穿著寶藍色的休閑西服內搭米黃色真絲襯衫,整個人慵懶而貴氣。

“哇哦……”鼓掌聲和歡鬧聲響徹在包廂內。

夏百合說:“許願吧,吹蠟燭。”

張深諳形容不出來此刻的感覺,哽咽也不是,她好久都沒這麽感動過了。她環顧了一圈每個人透亮可愛的臉龐,雙手合十,輕輕說道:“第一個願望,希望我的家人朋友都能夠健康平安;第二個願望,希望我們十年後還能笑著相聚;第三個願望……”張深諳稍一停頓,閉上眼睛,在心中說:謝謝你任致餘,讓我遇見你的世界,祝你永遠幸福。

然後她睜開眼睛,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哇哦……”又是一陣歡呼。

接著不知誰說了一聲:“切蛋糕啦!”

張深諳拿過羅旭遞來的刀,下一秒,手就被任致餘握住了。她偏頭看他,盈盈水目浸透著激動,他說:“小心刀,蛋糕太大,一起來。”

張深諳已經忘記了害羞,忘記了逃離任致餘身邊,人群中已然沸騰著一陣陣驚呼哄鬧聲,她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乖乖地被他大掌覆著她的小手切開了那個巨大的金字塔蛋糕。她知道她的理智此刻已經飛到九霄雲外了,她也知道就今晚幾個小時讓愛情的幼苗繼續瘋長吧!

生日她最大,可以任性一下的。

蛋糕還沒切完,齊珊珊就調皮地往她臉上抹了奶油:“大家快來玩壽星啊!”

這倒黴孩子!

就像觸動了機關,眾人瞬間鬧作一團,當然,無一幸免。最後,壽星張深諳還在任致餘臉上塗了一撮奶油,整個包廂瞬間溢滿了奶香味。

“好啦好啦,壽星拆禮物啦!”隨著齊珊珊的一聲大喊,鬧作一團的人一下子圍了過來。

張深諳突然有點難以適從,看著沙發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禮物,心想這些家夥都是什麽時候準備的,連丁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顯露出來啊。

連齊珊珊那傻妹子都是傍晚才露出馬腳,果然是藏得很辛苦啊!

禮物一一被揭曉,有水晶台燈、香水、化妝品套裝、木雕工藝品、圍巾手套、鋼筆、衛衣……五花八門,最後張深諳拿起了一個紅色的包裝盒。

“這是任大神送的吧,我們的可全拆完了。”齊珊珊一臉興奮。

任致餘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眾人的好奇與歡呼聲中,張深諳打開了紅色的包裝盒蓋子,一股檀木香撲鼻而來,衝淡了密閉包廂空氣中的甜膩香味,一雙設計精美的紅色水晶高跟鞋就這麽出人意料地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哇,紅色水晶高跟鞋!”齊珊珊驚呼。

“有錢任性啊!”楊曉曦說。

“哎,這什麽牌子啊!”齊珊珊伸手去摸。

羅旭一下子打掉了她的手:“別亂碰!這可是我們任大神從意大利空運來的高定,全球隻此一雙。看到沒,這鞋後跟的字母S.A,就是班長名字首字母的縮寫啊!”

“啊!怪不得,之前外出實驗課那天任大神問我深諳鞋碼多少來著!”

齊珊珊這一說大家都明白了!真好呀!實驗課,那是一個月前啊!天哪,任致餘早就在策劃這場生日會了嗎?

他這麽早就看上張深諳了啊!

大家夥都看著兩人,幾乎是用一種非得看出他倆有什麽奸情的眼神,一個個眉飛色舞的,比兩個當事人還激動。

“深諳,喜歡嗎?”任致餘試圖緩解她的尷尬。

“謝謝,可是太貴重了……我……”

“收著吧,學弟的一片心意呀!”某學姐說道。

張深諳看著任致餘期望的眼神就不忍心了,他還會露出這樣的眼神呢,整個人就像一個聽從發落的小兵,透著一絲楚楚可憐。

“好吧!我收下,但是任致餘你以後不準送這麽貴的了!”

咦,這話這語氣怎麽聽著像撒嬌呢?

一定是今晚的氛圍太讓人沉醉。

“隻要你穿著它跑向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哇哦!任致餘這一撥如此明確的暗示把慶生會氣氛推向了**……

大家紛紛向張深諳送上祝福並且揶揄套路她和任致餘的關係,她也一一道謝並且三緘其口打太極,雖然很久沒有這麽熱烈的人情交涉,但是好像感覺還不賴。

很快,羅旭開了啤酒,男生們都湊到一起擲骰子玩開了,有些女生也加入其中,不亦樂乎,其中數齊珊珊和羅旭最鬧騰,擲骰子拚酒的氣勢最盛。張深諳看著他們,正擔心齊珊珊會喝醉,便看到羅旭接過了齊珊珊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而齊珊珊難得恢複小女人的嬌羞態拍掌叫好。張深諳和夏百合、魯溪對視一眼,仿佛看透了什麽。不會玩的女生則是開始霸占麥克風,高檔的地兒連麥克風都是一整箱,完全不用擔心不夠用。

張深諳坐回包廂內小吧台前的高腳凳,一邊繼續擦著奶油,一邊被夏百合喂著蛋糕,問:“你也學會先斬後奏了?”

“我錯了,我一直反對的,你不喜歡過生日,別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

“又欠人情了。”張深諳看了一眼正在玩骰子的任致餘輕聲說。

“嗯?”

“你看大家玩得這麽開心也是難得,還有什麽機會來這寸土寸金的地兒呢?”

“諳諳,你別轉移話題,你是不是真生氣了?”

“我?”張深諳把擦完的紙巾扔到紙簍裏,微一偏頭又瞟向任致餘,結果明明前一秒還在與民同樂玩骰子玩得不亦樂乎的任致餘就像有心靈感應般對上了她的視線,“還好。”

她看著任致餘的眼睛說,這一次沒有閃躲,沒有慌張,內心更沒有小鹿亂撞。

“什麽?”夏百合問,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任致餘正在笑。

張深諳轉頭對夏百合淺淺一笑,剛打算起身,包廂門卻突然被推開了。所有人齊刷刷看向門口,金遠怡就那麽滿臉尷尬地站在門口,手裏拎著一個綠色包裝的盒子。

然後她繞過門口玩骰子的一圈人,走到最裏麵點歌吧台邊坐著的張深諳麵前,把禮物遞給張深諳。這時候包廂內的歌不知不覺就停了,金遠怡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內分外清楚:“張深諳,對不起,我為我之前對你做過的事道歉,我欠你一個道歉,還有,祝你生日快樂,雖然不請自來,但希望你收下這份禮物。”

“誰告訴她的我們在這兒?”齊珊珊小聲嘀咕。

雖然看得出來道歉的誠意的確是有了,但還是不確定她會不會故伎重演。金遠怡來這一出,好好的生日宴本來還相安無事,這下不知道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我……我不知道你們沒讓金遠怡來啊……”羅旭可憐地撓了撓頭,下一秒他就感覺在這熱火朝天的KTV包廂內,他要被任致餘和夏百合看過來的眼神凍傷了。

齊珊珊、魯溪也露出了像在看二百五智障的眼神,仿佛無聲在控訴:羅旭,你真是缺心眼啊,怎麽能告訴金遠怡呢?

羅旭表示他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夏百合看向喬展新,仿佛在警告:你看玩砸了吧?我怎麽說來著,不要搞生日會,不要相信任致餘。你看現在怎麽收場?

就在大家以為張深諳要麽會破門而出,要麽會把金遠怡的禮物摔到地上冷言嘲諷的時候,接收到夏百合怒焰眼神的喬展新正打算去打圓場,結果下一秒,張深諳仰頭一口悶了麵前的一杯白葡萄酒,然後用清冽微甜的銀鈴般的聲音娓娓道來:“來了就坐下玩吧,禮物收回去,我們不是朋友,不能讓同學破費。”

這是原諒,還是不原諒?

張深諳隻是覺得:我不是聖人,原諒一個人也需要時間,可你挑了這麽一個大庭廣眾的時間來把自己放在一個無助的愧疚者位置來求得諒解,則是又心機了一把。那我就幹脆模棱兩可,反正不虛偽一直都是我一貫的行事作風。

接著她跳下高腳凳,對身側的夏百合說:“我去趟廁所,”快到包廂門口時突然轉身,看著寧謐的包廂說,“今天不醉一個都不準走。”

“哇哦……”因為張深諳的一句話再次點燃了大家的心情,於是都繼續剛才的吃喝玩樂了。壽星都發話了,也就不讓什麽小插曲影響心情了。

成長的領悟或許是你不說,我不問,及時行樂,莫言難堪。如果我們是來製造快樂的甲乙丙丁,那麽我們就要成為合格的緘默者。

熱鬧是你們的,而我什麽也沒有。

涼風吹散燥熱的鬱結,張深諳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輕鬆。貴有貴的道理,這露天陽台真是太讚了,她拉過鏤空藤椅,坐了進去,瞬間整個人都被包裹了。她眯了會兒眼睛,感覺一下子就能睡著了,這兒的私人露台太愜意了。

就在她覺得心情平複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一條薄毯覆上了她的身子,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目之所及,任致餘正半跪在地上幫她掖毯子的一角。

“晚上涼,會感冒。”

“你怎麽知道我來這兒了?”

“深諳,這地兒我挑的。”所以我很了解,“我跟你發小打了個賭。”

“你贏了?”

“目前贏了一半。”

“任致餘。”

“嗯?”

“讓你破費了。”

“不用你還。”任致餘站了起來,拉過一旁的直角凳坐下了。

張深諳低著頭,手指絞動著毯子一角,說:“你以後不要對我這麽好了,大家肯定也會覺得奇怪的。”

“深諳……”任致餘輕輕喚她,像是呢喃,在這夜涼如水的高樓頂上顯得空靈而曠達。

張深諳抬眸看他,他的眼眸和夜空相得益彰,隱翳在忽明忽暗的萬家燈火中,竟有些看不透。

“問你個問題,做我女朋友吧。”他的聲音夾雜著夜的冰涼和水露的清透,就這樣砸在了張深諳的心尖上。

做我女朋友吧!

“這不是個問句吧?”張深諳有點蒙,脫口而出。

任致餘有一瞬的錯愕,繼而淺淺地笑了:“是嗎?看你怎麽理解了。”

“任致餘,你在告白嗎?”

“那你是拒絕嗎?”

瑟瑟的陰風吹動著張深諳已經長了的烏黑秀發,她攏了攏薄毯,輕蹙著眉,一張小圓臉寫滿了愁思。任致餘轉了個方向坐著,替她擋去了從北麵襲來的陣陣陰風。

“很抱歉她破壞了你的心情,而且聽說你不喜歡過生日?”任致餘退一步轉移了話題。張深諳知道他指的是金遠怡。

“嗯,不喜歡。但今天挺喜歡的,真的。”張深諳跟著換了方向看他,她覺得風小了很多,“我原以為我肯定不喜歡生日派對,不過想來我隻是缺失了這一份幸福感而已,其實隻要人對了,那麽一切都對了。”

“那就值得。”

“任致餘,我還不起,而且承受不來,所以……”

“好。”任致餘打斷了她,“我該慢慢來的,是我心急了。今夜就祝你生日快樂,願你今後的每個生日都有我陪你過。”

說完,任致餘拉起她的小肉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給她取暖。

接著,張深諳聽到任致餘說:“但是深諳,我也是個普通人,”他看向深沉的星空,好像回憶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媽媽就離開了。”

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隻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張深諳看著任致餘平靜地訴說著自己的過去,那刺痛人心的過去,那時候他也是個孩子啊,就失去了媽媽,那個少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在我八歲到十二歲的時候,是我們家族生意真正拓展全球卻還沒有全方位強大有足夠自保能力的時候,所以我永遠失去了媽媽。我以為那種事情隻有電視劇中才會發生,但的確活生生發生在我身上。那之後我經常做噩夢整宿整宿失眠,這些事除了我家裏人沒有外人知道,而你,是第一個。”

任致餘望著她,仿佛想把自己的所有故事都告訴她,把他的軟肋攤開在她麵前,他想讓她心軟,讓她也卸下心防,幫助她解開心結,解開的前提是說出來,能夠傾訴是一種難得的智慧。

最好的安慰與心靈的契合,不是展望美好的未來和無用的放寬心安慰,而是我用我的傷痛和你交換,或許我比你還慘,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成為無話不談分享秘密的好友?

“你為什麽願意告訴我這些?”張深諳聽到自己的聲音充滿了心疼。

“可能我想把你裝進心裏。”任致餘伸手拂過張深諳的眉骨。

張深諳覺得她快要沉淪在任致餘的溫柔憂傷裏了,她承認這一刻她的心得到了久違的熨帖。但是,她了解自己,她是多麽狠心又驕傲的一個人啊。

“任致餘,我會守護你的秘密,但是對不起……”

我暫時無法答應你,就像我傾盡全力想要擁抱你卻抓不住你一樣,我依然配不上你,我們連悲傷都那麽壁壘分明。

“我知道。”他說完手一用力就把張深諳帶了起來,薄毯應聲落地,然後他環過她的腰,把自己的臉埋進了她的腰窩處,“不要動,一會兒就好。”

張深諳有一秒的訝異,她低頭看著這個在她麵前展露脆弱一麵的任致餘,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她想:也不是無堅不摧的任致餘啊,此後餘生你會幸福的,不再有憂傷,我許願了。

你為什麽這麽懂我呢?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理解我的?可是我一點兒都回饋不了你怎麽辦?至少我現在還做不到,所以你可不可以等等我,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夏百合身後的旋轉樓梯上金遠怡也看到了這一幕,夏百合正轉身打算離開,就看到了一臉平靜的金遠怡。

“你也看到了!不是你的永遠不會是你的!”夏百合替好友出氣。

“你不用對我有這麽大敵意,我想我今天的來意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說完,金遠怡就離開了。

等任致餘和張深諳回到包廂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醉了,東倒西歪地睡在沙發上和地上。羅旭和齊珊珊居然靠在一起,張深諳被他倆的醉態驚到了。

“怎麽辦?”她問任致餘。

還未等他開口,包廂門就被推開了。

“金遠怡先走了,這些人怎麽辦?”夏百合進門來說。

“十二點多了,學校門禁了,我叫了車,安排了人,今晚都去酒店將就一晚,不能睡這裏,醉酒的人不小心照顧會有危險。”

“哦,好。”任致餘似乎什麽事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跟他在一起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叫來幫忙的人正在抬一個個爛醉如泥的人兒,任致餘幫張深諳分開齊珊珊和羅旭,接著扛過羅旭,張深諳則和夏百合架著齊珊珊一起走向車子。

待把兩人弄上車,夏百合直接坐進了後座,齊珊珊順勢靠在了她身上。張深諳看著後麵的任致餘,向他走過去,問:“任致餘,今天這些真的都是你一手操辦的?”

“羅旭他們準備得開心,我掏了錢。”

“……”

“逗你的都是我的想法,他們都是我雇的免費勞動力。”

“那個布朗熊?”

“我準備的。”

“你覺得它和我配嗎?”

“不配,但你喜歡。”

“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可能比水晶鞋還喜歡。”

半夜兩點半,張深諳在**翻來覆去。

夏百合開了床頭燈,問:“睡不著?”

“嗯,有點。”

“諳諳,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任致餘?”

張深諳轉過頭,看著坐起的夏百合:“這不重要。”

“這怎麽不重要?他可是任致餘,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想過將會麵臨什麽嗎?”

張深諳望向天花板,淡淡地說:“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你們要是真的在一起我會祝福的。”

張深諳不可思議地看著夏百合,聽到她繼續說:“可是你們之間隔著崇山峻嶺,你也知道的,如果你能移開這些山脈,那當然好,你們可以看見平原一望無垠的美好風光,可是那樣你太辛苦了不是嗎?”

“我對他沒意見,但是他太優秀了,不是我們駕馭得了的。我隻是提醒你不要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一個薑琮是……是不上心導致的後果,吃一塹長一智,不然你這情路也太坎坷了,咋淨招一些不該招惹的人呢?”

“我也沒像樣地談過戀愛啊,算不上坎坷吧……”

“你是明白人,我就不說了,早點睡。”

“明兒周末!”

“可明天我要去相親。”

“嗯?又來?”

夏叔叔給你物色對象的頻率真的高得過分了點吧!要不要這麽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