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見男神
一年後。
星期一的早晨，心胸外科的護士站站了幾名新來的護士，正在聽護士長顧倩兮的訓教。
“首先恭喜你們通過考核轉來我們心胸外科，我是護士長顧倩兮。”
塗茜茜望著這個神采飛揚的大美人，一直以來他們都有聽說過她有“心外第一美人”這個稱號，今日近距離地觀察，這位護士長果然美豔無比，把那身護士服都穿出大明星的感覺來。
她看到一旁站著的男護士許漫都睜大了眼，直愣愣地看著顧倩兮，一副看美人看呆的樣子，她心裏忍俊不禁。
“大家都知道，心胸外科是我們江海大學醫院的招牌，也是國家重點臨床專科科研基地。能在這裏工作的諸位，你們都是經過選拔後的精英，我也相信你們都有奉獻的精神。
“我們科分為心胸一科和心胸二科。心胸一科主要負責心髒外科，心胸二科則是普胸外科部分，現有正、副教授十二人，主治醫師及住院醫師二十人，均有博士學位。能跟著這些教授學習，亦需要我們有最專業的素養和態度。”
新來的護士們聽著顧倩兮極具感染力的說辭，都跟著鼓起掌來。
顧倩兮一一報著他們的名字，分發胸牌。
“塗茜茜。”
塗茜茜被叫到的時候，急忙上前去。顧倩兮的目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久到令她覺得有些不安，悄悄檢查自己的著裝是否妥當。
“你叫塗茜茜？”顧倩兮問她。
“是的，護士長。”塗茜茜立直身體回答她。
“今年幾歲？”
“二十五歲。”
顧倩兮點了點頭，把胸牌遞給她，沒再說什麽。塗茜茜走回隊伍裏才鬆了口氣，也許是她多心了吧，總覺得護士長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顧倩兮發完胸牌，隨即帶他們熟悉心胸外科的環境。
“這裏是主任醫師的辦公室，那邊是主治醫生們的辦公室。”顧倩兮介紹著，“走廊盡頭有一部緊急電梯，是直通中心手術室的。另外的兩部日常電梯，你們要盡快熟悉。”
顧倩兮帶他們邊走邊介紹，這時候一個身著白大褂的修長身影從電梯裏出來。他俊美的麵容絲毫不比明星遜色，雙眸深邃，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氣質讓人如沐春風。
“夏醫生。”顧倩兮跟他打招呼。
“小倩。”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走入自己的辦公室。
門關上後，一眾小護士發出驚歎的聲音：“剛才那位就是夏醫生，真的好帥啊。”
顧倩兮雖早已見怪不怪，但還是被小護士有趣的聲音逗笑，她調侃地問：“帥吧？”
開朗的小護士頭點得如搗蒜：“而且他好年輕啊，看上去和我們差不多大，剛畢業似的。”
“三十一歲了。”顧倩兮涼涼地補充一句，“奔四行列。”想到夏惟央那張比實際年齡起碼年輕了十歲的臉，她就覺得羨慕，這個臉蛋騙子。哼，他們同年，這家夥長得嫩了不起啊。
塗茜茜極力抑製倏然見到夏惟央後怦怦跳的心髒，平常夏醫生不怎麽戴眼鏡，方才他戴眼鏡的樣子，好迷人。
聽著護士長的話，塗茜茜嘴角微翹，他真的很顯年輕。
夏醫生，她在心裏輕輕念著，以後能離你更近一點了，心底是淡淡的溫暖和喜悅。
心胸外科的工作節奏果然和兒科很不一樣，塗茜茜一直忙到換班去吃飯才能放鬆緊繃的神經。醫院食堂裏，她曾經兒科的同事，也是她的好朋友陳欣然已經買好了飯在等她。
看到塗茜茜，陳欣然向她招了招手：“茜茜，你瞧你，都餓瘦了。”
“欣然，你別誇張，才一個上午而已。”
陳欣然笑起來，兩個人坐下吃午餐。
“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宮保雞丁，阿姨喜歡我給舀多了量呢，快吃吧，吃胖一點。”
陳欣然和塗茜茜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在陳欣然看來，茜茜什麽都好，就怎樣都吃不胖一直瘦瘦小小的這點，讓她羨慕嫉妒恨，她可是喝涼白開都會長肉的人啊。
比起專心吃飯的塗茜茜，陳欣然臉上則是一臉八卦的神情：“喂，你費盡千辛萬苦考進了心胸外科，見到你的夢中情人了嗎？”
陳欣然的話讓喝湯的塗茜茜嗆了一下，塗茜茜漲紅了臉，小聲說：“欣然，你別亂說了。我對夏醫生沒什麽想法的，就是很感激他、仰慕他而已。”
“你這是無望的暗戀。”陳欣然見怪不怪地了然道。
論嘴功塗茜茜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她的，自然放棄抵抗，隻能說：“欣然，別說這樣的話了，萬一讓同事聽見，會給夏醫生造成困擾的。”
陳欣然挑了下眉：“茜茜，你不會一點都不爭取就想放棄吧？既然喜歡他就去追嘛，反正沒聽說夏醫生有老婆或者女朋友啊。”
“不是。”塗茜茜有點嘴笨地急忙擺手，“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欣然見她這副沒誌氣的模樣，無奈道：“沒出息。”
“夏醫生條件太好了，你明白的。”
“你別那麽沮喪嘛。是，你家庭條件是差了點，可是……現實裏未必沒有童話。”陳欣然看著塗茜茜低下頭，想到她家裏的真實情況，聲音也變輕了，心裏有點難過，的確，茜茜和夏醫生是兩個世界的人。
“茜茜，對不起，以後我不開這樣的玩笑了。”陳欣然忽然很內疚。
“沒事，你也是想我好呀。”塗茜茜看著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好朋友的手，兩個女孩心裏充滿了友誼的溫情。
“我聽說心胸外科夜班很多，你輪得過來嗎？”陳欣然問塗茜茜。
“嗯，我可以適應的。我請了個鍾點工阿姨，我上夜班的時候，她會睡在家裏看顧我媽媽。”
“那就好，反正你薪水漲了，嘿嘿，記得請客哦。”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地過去，塗茜茜已經熟悉了心胸外科的節奏，她每天都提著萬分精神，所幸也沒出現什麽失誤，倒是受到顧倩兮的好評。
和她同期的許漫則被顧倩兮罵了好幾次，現下對著顧倩兮已經完全沒什麽大美女的感覺，護士長在他眼裏晉身為穿著普拉達的女魔頭。
他們休息的時候都笑許漫給顧倩兮起的這個貼切“外號”。
今天塗茜茜是上晚班，她整理好東西出門前，母親塗海芳正在看電視。
“媽，鍋裏煲的南瓜粥你等下吃呀。林阿姨會在七點過來，她有鑰匙。你看電視別看太晚，九點就要上床睡覺知道嗎？”
塗海芳看向女兒，微微一笑：“知道了，你別整天嘮叨這些，晚飯我會準時吃，藥在半小時後服用對不對？你自己上班的路上小心，別嘮叨了，不然錯過了公交車，你就要遲到了。”
“有事就馬上打電話給我知道嗎，一定不能拖延哦。”塗茜茜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的小老太茜茜，快走吧。”
塗茜茜朝母親笑了笑，對她揮揮手，走出家門。
除了自己的包包外，塗茜茜還抱著一個保溫壺，她小心地查看了下蓋子是否擰緊了，將其放到便當袋子裏，才放心地趕往公交車站。
今天是星期三，夏醫生當值。在其他醫院，像夏醫生這樣已經是副主任級別的醫生一般是不用上夜班的，有住院醫生值夜即可。但他們江海大學醫院的心胸外科是重點單位，而夜間也確實會有許多情況發生。所以像夏惟央這樣的主任醫生也會加入夜班醫生的隊伍，當然，考慮到教授們的手術安排，一般一星期隻給他們安排一天的夜班。
塗茜茜準時到達自己的崗位，和小倪交接班後，她推著治療車前往病房。
經過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塗茜茜看見門開著，而裏麵一如既往並沒有人。她知道夏惟央當值的時候很少待在辦公室，通常都在病房裏。
塗茜茜飛快地將保溫壺放到了辦公桌上，悄悄地離開辦公室。保溫壺裏裝著她剛煮的南瓜粥，是用來給夏惟央當夜宵的。事情緣於幾天前她值夜班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夏醫生和方醫生方亮的對話。
“你又胃痛了？不然我替你去吧。”方亮說。
“沒關係，我可以，老毛病而已。”夏惟央擺手。
“你就逞強吧夏惟央，我說你好歹也是我院標杆性人物，怎麽就連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來啊？你這會兒痛得臉都白了，這萬一是在手術台上，你準備怎麽辦？”
“手術台上，我不會允許自己有這種情況。”夏惟央的聲音很冷峻。塗茜茜可以聽出他的不快，平常的夏醫生給人的感覺都是挺溫和的，很少有這樣冷淡的時候。
“得，是我質疑你的專業操守了，我道歉。我知道你每次手術前都像一個機長在飛行前確保自己的狀態是否最佳。惟央，我說這些，隻是想讓你多顧下自己的身體，明白嗎？”
“晚飯沒吃才這樣。”夏惟央小聲說出的這句話讓方亮哈哈大笑起來。
夏惟央皺了眉：“你別那麽誇張好不好？”
“得得，我去給你買夜宵。你看我容易嘛我！”方亮拍了老友肩膀一下，便轉身走去電梯。
而無意間聽到所有對話的塗茜茜，便知道了夏惟央有胃病這件事。
塗茜茜想到自己留在夏惟央辦公桌上的南瓜粥，心髒怦怦跳。她也不知道夏惟央會不會吃，隻是想也許他需要的時候，這碗熱粥可以幫他緩解一下胃部的不適。
塗茜茜振作精神，不再胡思亂想，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推著治療車走向病房。
夏惟央走進病房查看患者情況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伏在病床前，地上放著一盆熱水，而她正在幫**的病患擦腳。
他聽到她清脆溫和的聲音。
“李爺爺，您現在覺得怎麽樣，還冷嗎？”
“好點了，姑娘，舒服多了，這水不燙，溫溫的，正好。”
“嗯，您的情況不適合用太燙的水，腳暖了的話，您就能睡好覺了。”她微笑著回答。
“這怎麽好意思，我兒子回去了，不然叫護工……”李爺爺有點內疚。
“沒關係的，都這麽晚了，我也沒事，您好些了就好。”她暖暖的聲音很好聽，沁入心田，讓人有情不自禁想親近的感覺。
李爺爺感激地望著她。
塗茜茜幫老人擦完腳，蓋好被子，回過頭才發現夏惟央正站在她的身後，她嚇了一跳：“夏……夏醫生……”
她有點尷尬地把水盆端起又放下，夏惟央朝她點點頭：“我看一下患者的情況。”說罷繞過她，拿起護理記錄查看起來。
塗茜茜知道他是想她不要尷尬，她默默站在一邊，聽他有什麽交代。
夏惟央確認了李海濤的體征，對塗茜茜說：“李爺爺的情況比較穩定，你幫他暖腳很好，知道不能用太燙的水。晚上要注意他監護儀的情況，早晨的時候給他量體溫和血壓。”
“好的，夏醫生。”塗茜茜趕忙回答。
夏惟央點了下頭，放下護理記錄離開病房。
直到夏惟央不見蹤影了，塗茜茜還有點不敢呼吸。
忽然，她聽到李爺爺問：“姑娘，你是不是喜歡這小夥子啊？”
塗茜茜臉漲紅了，連忙否認：“沒……沒有啊。”
“瞧你這緊張的樣子，氣都不敢喘的。”李爺爺笑起來，一副見多了了然的模樣，“欸，小姑娘眼光不錯，這夏醫生青年才俊，態度好，醫術高，模樣還長得俊。”
“李爺爺，您誤會了……”
李爺爺笑嗬嗬地閉上眼睛：“好，好，我誤會了。”
夏惟央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就發現他桌上擺著一個藍色的保溫壺。他打開壺蓋，一股南瓜的香氣立刻撲鼻而來。他驚訝地發現保溫壺裏盛著南瓜粥，還冒著熱騰騰的霧氣，南瓜被煮得酥軟像要化了一般，裏麵還有細小的白色山藥，與南瓜和米粥燉煮在一起，變得晶瑩誘人。
夏惟央正感到胃有些不適，這壺熱粥就像是雪中送炭。他發現保溫壺旁邊還擺著一套用餐布包著的幹淨餐碗和調羹。
夏惟央把粥倒出來，舀上一小勺嚐了一口，不甜不淡，恰到好處的清香軟糯，美味極了。
不消一會兒，一碗溫暖的熱粥下肚，不僅胃舒服了，人也覺得精神了很多。
夏惟央動手把保溫壺和餐具都洗幹淨，再把餐布重新疊好，想著這是誰給他買的粥，他真要謝謝一番。
思索間，有人敲他辦公室的門，他抬頭發現是方亮。
“你現在有空嗎？”方亮朝他笑了笑。
“什麽事？”夏惟央問。
“來幫我看個病例。”方亮朝他招招手。
夏惟央對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樣子翻個白眼，卻依舊很快隨他走去他的辦公室。
看完所有資料後，方亮問夏惟央：“所以你的意見也是支持手術？”
夏惟央點了點頭：“患者家人不同意？”
方亮忽然歎口氣：“惟央，聽說你昨天那台手術，病人手術時一切情況都好，但在胸骨關好的時候血壓突然急速下降？”
“嗯。”夏惟央輕輕應了聲。
“你當時緊張嗎？”方亮凝視他，很認真地問。
“我沒有想那麽多，馬上把胸骨打開，進行心髒按壓。後來她的血壓和心跳恢複正常，我才發覺自己已經一身汗。”夏惟央回答。
“腎上腺素飆升。”方亮啟唇笑道。雖是開玩笑的意味，但他和夏惟央卻都明白當時的情況有多緊急嚴峻。
“心髒外科的手術就是這樣，即便每一步都非常小心完善，卻還是會發生意料之外的狀況，誰也料不到的複雜情況，這就是我這次猶豫不決的原因。”方亮收起了笑，難得露出凝重的表情。
“阿亮，你還記得我們在美國的時候，教授說過的話嗎？”
方亮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夏惟央。
“他說，你們在以後的職業生涯裏，會經曆很多手術順利卻是死亡的結局，外科醫生就是這樣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夏惟央看著他。
方亮神情震動，眼神漸深。
兩個人又推心置腹地談了會兒。方亮解了心結，笑著對夏惟央說：“怎麽樣，對我為你準備的還滿意嗎？”
夏惟央想了一下，怎麽，那個南瓜粥是方亮準備的？那真要謝謝他。
“謝謝你，很好，還真幫了我。”
“兄弟之間，不必客氣。”方亮大手一揮，說得很豪氣。
夏惟央被方亮的直爽逗笑，不過他就是喜歡這個朋友的率直和坦**。
夏惟央離開後，方亮還是一臉自得的笑容：“嘿，我給你找的那個停車位當然好，都跟警衛說好了，以後這地方就你夏醫生包圓了，還不得感謝我。”
方亮哪裏知道，他口中說的和夏惟央以為的根本是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