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兒科病房的夜晚並不平靜。
病房裏,一個小護士正被一位患兒的家長責罵著,孩子則在旁邊號啕大哭。
“你怎麽紮針的?血管都找不到,就讓我孩子白挨一針嗎?看看,實習護士,難怪了,我說好歹這也是江城數一數二的大醫院,怎麽讓你這種不合格的護士混進來的?”
孩子的母親塗得鮮紅的兩瓣唇對著護士一張一合數落個沒完。被責罵的小護士塗茜茜眼眶紅紅的,眼看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塗茜茜吸著氣口拙得不知該怎麽反駁,孩子的小胖手血管很難找,一個沒紮進去孩子哭了,再找一下也是正常的,可是這位厲害的媽媽就劈頭蓋臉地罵起來,她隻能站在那裏受著。
她還在實習階段,好不容易考進江海大學醫院,怎樣都不想因為得罪病患家屬而被扣分呀。
“去把你們護士長找過來,我倒要讓她來評評理。你這小護士不行,別再碰我孩子了,我兒子可不是你的實驗工具,什麽垃圾……”那位媽媽還在罵個沒完。
一個幹淨溫潤的聲音響起來:“怎麽回事?”
塗茜茜輕輕抽了下鼻子,抬起紅紅的眼睛看到門邊站了一道修長的身影,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站在那裏。
自己不認識他,他應該不是兒科的。塗茜茜呆呆地想。
那位媽媽見了這位醫生卻立刻露出另外一種神情,也可能是因為對方太帥了。
“哎呀,醫生您來得正好,您來看看這個小護士,連血管都找不到,都把我兒子紮哭了。”
塗茜茜咬著唇被那位媽媽重重地推了一下,她被推到牆壁上,後背狠狠撞了一下導致她歪了下身子,幸而有股力道輕輕托起她,扶她站穩了。
是那個年輕帥氣的男醫生扶了她一把。
塗茜茜不敢出聲,低著頭看那醫生走到孩子身邊,看了看孩子還紮著皮筋的手。他溫柔地說:“孩子的手肉肉的,沒有傷到也沒腫起來,這位媽媽您不要擔心。”
他說話的聲音有種莫名的安穩人心和令人信服的力量,十分動聽。塗茜茜明顯感到那位媽媽的情緒在轉變中,語氣也變軟了:“沒傷到就好。”
然後塗茜茜看見那男醫生又重新給孩子紮緊皮筋,檢查核對了她放在旁邊的藥劑,拆開一支新的輸液針,對著孩子笑了笑:“小星是嗎?不要害怕,我們勇敢一點,和哥哥做個小遊戲,把拳頭握起來,對,這樣。”
塗茜茜看他以極熟練的手法,替孩子消毒、紮針,整個過程一氣嗬成,他修長的手指是那樣靈活、穩定。
然後是他鼓勵的聲音:“好了,小星真乖,不痛對不對?”
四歲大的孩子早就不哭了,鼓著淚包的眼睛瞅著他。男醫生笑著摸了摸孩子的頭。
“夏醫生,真是太謝謝您了。我在電視上看過您的采訪。”孩子媽媽十分熱情,態度與方才責罵她時完全不一樣。
塗茜茜傻愣愣地看著,縮了縮瘦削的身子。
“沒關係,您就不要怪我們護士了,她雖然還在實習,但也是經過嚴格考核才進來工作的。方才她太緊張了,一次紮不中也是有的,您注意觀察孩子的輸液情況,到時按鈴護士就會來給您換藥了。”
“好的,好的。”
塗茜茜驚異地看著那剛剛還像噴火龍一樣的年輕媽媽,轉眼就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她以為這位幫她解圍的醫生還會慣例地念上她幾句,然而他什麽都未說,修長的身影就離開了病房。
塗茜茜鼓起勇氣去瞥他的胸牌,他到底是誰?
她看清了:心胸外科副主任醫師夏惟央。
她震驚到了,難怪孩子媽媽一副信任的樣子,竟是心胸外科的副主任醫師,可是他看起來那麽年輕。
“夏惟央。”塗茜茜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富有詩意的名字,感到一股淡淡的溫暖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