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救“美”
周末的傍晚下起了大雨，江城正逢雨季。不過因為是周五的關係，準備下班的醫生、護士心情都不錯。
“倩兮，去不去？”方亮還在以討好的神情對護士長顧倩兮揮舞著手中的音樂會門票。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顧倩兮一如既往地不給方亮任何好臉色，一張豔麗的臉隻能用“冷若冰霜”來形容。
年輕有為的方亮醫生數次受挫，神情萎了。
顧倩兮看到夏惟央提著公事包從辦公室出來，急忙說：“夏醫生，我沒開車，你方便送我一程嗎？”
夏惟央看她一眼，又看看旁邊一臉吃癟的方亮，一下就知道了顧倩兮的意圖。
作為老同學，他隻能頂著方亮快要噴火的目光，點頭：“好啊，我送你。”
顧倩兮拍一下夏惟央的肩膀，給他一個“夠朋友”的眼神，急忙將方亮甩開了。
夏惟央一臉愛莫能助地看著方亮，對他揮了揮手。
方亮忽然很想給這小子一拳。
醫院停車場，顧倩兮坐在副駕駛座上，夏惟央歎口氣：“小倩，真的不考慮一下方亮嗎，他人還不錯。”
顧倩兮給了他一個白眼：“你什麽時候愛好做媒了？”
夏惟央不及她牙尖嘴利，也不動氣，隻微微一笑：“你是我的老同學，方亮又是我在國外的同僚，說起來都知根知底，兩個很好的人配成一對，我當然樂見其成。”
顧倩兮輕輕咬了咬下唇：“我沒興趣，我討厭男人。”
“是討厭子恒以外的一切男人吧。”夏惟央目帶憐惜地看著她。
聽到這個名字，顧倩兮的身子輕輕一顫。夏惟央輕歎一聲，發動了車子，顧倩兮聽到他的聲音：“小倩，子恒已經去世五年了，你該試著放掉過去，重新尋找幸福。我想，子恒也希望你這樣。”
“惟央，我不想，你別煩我了。”顧倩兮咬著唇忍住眼淚，氣衝衝地打斷夏惟央。
夏惟央不再多言，無聲地抽了車前的紙巾遞給她。
聽到顧倩兮重重的擤鼻涕的聲音，他心裏輕輕一鬆，不希望她又變成那副子恒死後了無生趣的樣子。
“你別淨說我，你還是光棍呢，有空不給自己找個女朋友？”顧倩兮開始對夏惟央炮轟。
夏惟央也就笑了笑聽著，能成為她的發泄桶，他是樂意的。
遇上紅綠燈，車子停了下來。夏惟央往窗外一看，正巧看到在旁邊車站等車的塗茜茜。
嬌小的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襯衫、一條簡單的牛仔褲。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穿護士服之外的衣服。
她好像沒有帶傘，衣服有些濕了。她背著一個很大的包包，手上還捧著一大包東西。那手上捧著的不知是什麽東西，被她包得很好，像寶貝一樣保護著。
她身上淋濕了，那一大包東西倒是一點都沒有淋到。
然後夏惟央看到塗茜茜打了個噴嚏，樣子還蠻可愛的。她吸了吸鼻子，也沒手去拿紙巾，一副繼續忍耐等車的樣子。
夏惟央打了轉向燈，將車子靠邊到車站前，打開車窗，對著她喊道：“塗護士，上車。”
塗茜茜被這聲音嚇了一大跳，這才發現停靠過來的黑色車子，搖下的車窗裏，竟是夏惟央。
她一下變得很緊張，他那張俊美得像星辰一樣的臉，很容易讓人想到四個字——天人之姿。見夏惟央看著自己，她一顆心就不由自主地激烈跳動。
“不……不用了。”她急忙說，並不是很想去打擾他。她想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身上也濕濕的，坐到他車上一定會把他的車弄髒。
而且，他旁邊的座位上還坐著一個人。嘩嘩的雨簾裏，塗茜茜隻看到那位女士戴著一頂又大又時尚的帽子，讓人看不清臉。
所幸她看到後麵閃著車燈的公交車來了，她急忙上前幾步，大聲對夏惟央說：“夏醫生不用了，謝謝你，公交車來了，再見。”
見她這樣，夏惟央也不勉強，他關上車窗，輕踩著油門，跟著車流往前駛去。
耳邊忽然傳來顧倩兮的聲音：“還真像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塗茜茜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夏惟央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地回答她：“還好。”
顧倩兮看了他一眼：“還好嗎？我覺得簡直一模一樣啊，要不是姓氏不一樣，再加上家庭住址不一樣……我還真以為這塗茜茜是紫媛的什麽姐妹呢。”
見夏惟央不作聲，顧倩兮又說：“紫媛真的沒有什麽雙胞胎妹妹嗎？”
“不清楚。”夏惟央淡聲說。
顧倩兮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輕輕一歎：“你啊，還勸我放開，我看你自己也放不開吧。”
“我放下了。”夏惟央聲音平靜。
“哦，那你怎麽特別關照我們這位很像你初戀情人的小護士啊？”顧倩兮懟他。
“都是同事關照一下很正常，她都淋濕了。”夏惟央神色不動地說。
顧倩兮放棄了，從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這姑娘人挺好的，工作賣力能吃苦，你要是對她有意思，我支持你。不過你別因為什麽舊情難忘而去害人家，我看她家庭條件不是很好，現在還住在老街區，你媽是肯定不會同意你找個這樣的。”顧倩兮一本正經地對夏惟央說。
夏惟央隻淡淡說了句：“你想多了，她和紫媛不一樣。”
“你知道就好。”顧倩兮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麽。
新一周的忙碌再度開始，塗茜茜卻沒想到自己遇到了人生裏第一次“醫鬧”。
周二上午是夏惟央的專家門診時間，原本跟著他出診的護士小蔡出了點狀況，塗茜茜臨時被叫去頂班。
鬧事的家屬出現的時候已近中午十二點半，原本是沒號了，夏惟央給他們加的號。
結果看診了幾分鍾之後，家屬竟拍桌鬧起來。
“你知道我們一家從外地過來多不容易嗎？一天一夜的火車，老人家難受得都吐了，你算什麽專家？開了一堆檢查，就看那麽幾分鍾就想打發我們？掛號費要三百塊？這些檢查，一套做下來要上千，盡要錢了是吧！”那看起來黝黑粗魯的男人，狠狠地盯著夏惟央，語氣裏是無盡的憤恨和不平。
塗茜茜被他吆喝的聲音鬧得心驚肉跳，趕忙跑到隔壁診室讓小魏去找保安，而她又急急回到夏惟央身邊，就怕他有什麽危險。
這不才一瞬的工夫，她跑進來就看到那男人揪著夏惟央的衣領了。
塗茜茜急壞了：“夏醫生。”她不顧一切就想跑上去把那男人拉開。
“塗茜茜，你不要過來。”夏惟央阻止她，怕她受池魚之殃，這男人現在很激動，情況不好控製，而她隻是個單薄的女孩子。
他看著男人說：“這位家屬你冷靜一下，這些檢查都是必須做的，隻有經過縝密的檢查，我才能判斷你父親得的是什麽病，才能做進一步的治療。”
“合著你一個專家，除了靠那些檢查，什麽都不會治了是不是？也是了，就幾分鍾你能看出個花來。”男人咬牙切齒，越說越火冒三丈，他想到自己在工地幹活的心酸，又想到老人被病痛折磨的痛苦，這股氣似乎都轉移到夏惟央身上。
他們千辛萬苦地趕來這全國聞名的大醫院，看個什麽勞什子專家，卻像打發叫花子那樣應付他們是不是？
“我的診斷也隻是我的預判，沒有切實的檢查做支撐，所有的推測都隻是不負責任的，醫學是科學。”夏惟央毫不畏懼地看著男人。
“去你的專家，你一個毛頭小子，從心裏就是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窮，付不起醫藥費，就不好好給我爸看病，想著讓我們快滾蛋是不是？”男人啐了一口，心中怨恨到極點，掄起拳頭就揍向夏惟央。
夏惟央抬手去擋，卻不料塗茜茜飛奔過來，整個人插到他們中間，一下就抱住他，雙手還緊緊護住他的手，全部將他擋住。
“唔……”她發出一聲痛呼，男人的那一拳重重打在了她後背。
“塗茜茜！”夏惟央又驚又怒，不敢置信她就這麽不要命地衝過來，護在他身前。
他想要推開她去直麵男人，她卻還使勁地抱住他：“夏醫生，不……不要，小心你的手……”
她的話讓他心裏波瀾洶湧，原來她竟是擔心他的手，擔心他的手會受傷嗎？
的確，對外科醫生來說，這雙手有多寶貴。
所幸保安及時趕到，那震怒的男人很快被壓製住。
夏惟央扶起塗茜茜，擔憂地看著她：“你怎麽樣？”
塗茜茜忍著痛，感到後背一股抽痛，不停地吸氣。
夏惟央神情凝重地說：“我帶你去檢查一下。”
他擔心她被打傷了，不管是內髒或是骨頭，傷到任何地方都不行。
塗茜茜英雄救“美”的事很快傳遍醫院，她被顧倩兮叫到護士站，居然給她放一天的假。
“護士長，真的不用了，已經檢查過了，我沒受傷。”塗茜茜有點不知所措，她去為夏惟央擋住拳頭的時候沒想那麽多。
“塗茜茜，給你一天帶薪的休息你還不樂意了？”顧倩兮秀眉一挑，裝出一副凶她的樣子。
“不是的。”塗茜茜急忙擺手。
顧倩兮“撲哧”一笑，塗茜茜才發覺護士長隻是在開玩笑，鬆了一口氣。
“喂，你怎麽想的，就那樣擋上去了，你一個女孩子也不怕疼？”顧倩兮別有深意地看著她。
“我沒想那麽多……”塗茜茜不想給夏惟央惹麻煩，也不想別人知道她的小秘密，“我怕他傷到夏醫生的手。我以前有個朋友也是跟人幹架，手受傷了，後來就不能提重物了。我就想夏醫生是外科醫生，怎麽都不能讓手有什麽意外呀，那麽多病人需要他。”
顧倩兮倒是接受了這個理由：“你這樣想很好。好了，你就放心去休假吧，隻是一天而已，護士長我還調劑得出。”
“那……謝謝護士長。”她有些笨拙地給顧倩兮鞠了個躬。
顧倩兮看塗茜茜走遠的身影，嘴角上揚：“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