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妹與情郎

【男女之事,若非兩情相悅,怎會結白首之約。】

雲椋與林墨鯢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庭院中場麵僵持。

兩人藏身於一塊巨石後,雲椋一到這裏就看見沐霜被圍在其中,看情形似有劍拔弩張之意。他神經驀地緊張起來,若非林墨鯢將他攔住,恐是要衝出去了。

“林公子,你放手,我要去救霜兒!”

林墨鯢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她現在是許真的未婚妻,你有什麽資格去?”

雲椋怒視林墨鯢,否定道:“不,她是我的。”

“可你要知道,若非出了事故,按理今日便是他們成親之時。”

“你不知道原委,她對許真無意,定親實屬情勢所迫。”

林墨鯢愣了愣:“情勢所迫?”

雲椋重重地點了點頭,而後又忙不迭地搖了搖頭,定定地看著林墨鯢,眸中懇求之色愈盛。

“你相信我,這不是她的本意。”

林墨鯢笑了,低聲反問道:“莫非是有人逼她不成?許真?荒謬!男女之事,若非兩情相悅,怎會結白首之約?”

雲椋急忙否定他的話:“世間諸事,多的是身不由己。難道成親便必定懷有愛慕嗎?”

這話倒是說到了林墨鯢的心坎上,他驀地想起自己也是成過親的人,一時間神情訕訕,頗有幾分窘迫。

雲椋見他不說話了,語氣更硬了些,央求道:“林公子,林兄!你相信我,此中尚有一段糾葛往事,無奈現下不能道明。待我、待我救出霜兒後,自會告知。”

雲椋舔了舔下唇,呼吸紊亂:“可否助我?”

林墨鯢一怔,欲言又止。

恰在此時,那庭院裏的情勢已然又成了另外一番光景。

許真迫切地想要知道慕子霜為何要離開,是不願意做他的新娘,還是其中有不能道明的隱情?所以他步步緊逼,目光如炬。

瞧著許真一副“若不開口你便無路可走”的模樣,慕子霜不願與他再多僵持。

她四下看了眼,目光對上自己身後的林微陽,躊躇了片刻,慕子霜掏出袖中藏匿的匕首,腳底輕快一轉,轉眼間就已落在林微陽的身旁,雲手一翻,匕首在空中繞了一個圈,最後反手抓住,直直地橫在林微陽的喉間。

“慕小姐,你!”

“別說話!”慕子霜冷聲道。

林微陽不說話了,她心知慕子霜不會殺她,所以也沒有驚叫,挨著慕子霜,跟隨她的步子往前走。

慕子霜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指向許真,語帶寒意:“放我離開。”

許真沒料到她會出手,急急上前想要阻止。慕子霜見此,便壓著匕首,毫不客氣地往林微陽白皙的脖子上一劃,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林微陽悶哼一聲,眉梢皺起。

許真連忙停下步子,喚道:“子霜,你別這樣。”

“那你就放我走。”慕子霜拉著林微陽往前走,對許真道,“你應該是不想出人命吧,許大人?”

許真“嘖”了一聲,見慕子霜神情淩厲,絲毫不作假,亦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此時的庭外巨石後,一直掛念慕子霜的雲椋時刻觀察著那邊的動靜,發現她竟找了一人以作挾持,頓時鬆了口氣。

“那位姑娘是誰,看似並非狀元府中人。”

林墨鯢剛才正在思考到底該偏向哪一方,猶豫間聽見雲椋的話,他下意識定眼一看,卻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林墨鯢心頭一慌:“她怎麽會在這裏?”

說著就要抬步往那邊去,倒是雲椋被他的反應驚到了,趕忙拉住了他。

“你這人怎麽回事,剛才不讓我過去,現在又莫名其妙往那裏跑。”

林墨鯢看著那邊林微陽被慕子霜挾持,匕首冰涼地按在她的脖頸上,心尖就是一揪。

偏生雲椋沒有看出他的異常,低聲笑道:“你看霜兒剛巧抓到了一個人質,若是許真心還存善,必然會放了她。”

林微陽被慕子霜抓著,原本紅潤的小臉被月光襯得白了好幾分。在林墨鯢看來,他柔弱的妹妹肯定是被這場景嚇住了,不然怎會臉色蒼白至此。

林墨鯢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

雲椋唏噓道:“這是哪家的姑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這庭院的主人?”

林墨鯢轉過頭,冷冷地看著他。

“林兄,你怎麽了?臉色真奇怪。”

林墨鯢板著一張冷峻的臉:“在下正想,是否應該將你抓了去?”

雲椋嘴角一抽:“什麽意思?”

林墨鯢話不多說,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短劍,一手縛住雲椋的手腕,另一隻手握住劍柄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怎麽回事啊,林兄!哎,你小心些,別碰到我肉了!”

林墨鯢緊咬著後槽牙,寒聲道:“你的未婚妻倒是會選人。”

雲椋不明所以:“啊?”

“她是我妹妹。”

“……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林墨鯢拿短劍懟向他的脖子:“誰和你一家人!”

許真既身為朝廷命官,就不能枉顧百姓性命,他咬咬牙,命令小廝們讓出一條道。

慕子霜見此,鬆了一口氣,挾持著林微陽往庭外走。但許真並沒有打算放她離開,隻是離得較遠,卻依舊跟在了後麵。

慕子霜知道許真的性子,也不管他是否跟隨,隻要先離開此地便好。

她滿臉戒備地帶著林微陽剛剛踏出院子,卻沒想到院外還有人守著。

慕子霜冷眼看著巨石:“給我出來!”

沒想到下一刻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霜兒。”

她一愣,就見巨石後麵緩緩出現了兩個身影。林墨鯢以短劍相挾,雲椋無奈地看著慕子霜。林微陽哪裏知道自家哥哥也在,又是一陣怔忪。

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而站在幾人身後,還在庭中的許真也發現了這異樣,皺著眉頭不明所以。

終究還是林微陽打破了這一寂靜:“哥哥。”

慕子霜偏頭問她:“他是你兄長?”

林微陽眼睛一直看著林墨鯢,聽到身旁人問話,便下意識點頭,卻沒有注意自己的脖頸上還橫著把匕首。點頭的瞬間,細嫩的皮膚再次被劃到,原先滲出血絲的地方又被劃深了一些,滴滴鮮血落在了匕首上,還有一些順著頸項向下,直至領口沾染上了血跡。

林墨鯢呼吸一滯:“微陽!”

林微陽低呼一聲,咽了咽口水,搖搖頭道:“哥哥別擔心,我沒事。”

聽到了林微陽的話,林墨鯢這才將目光投在慕子霜的身上,語氣已是怒不可遏:“你住手!”

慕子霜本也無意傷人,見林墨鯢神情緊張,她笑了笑:“你放了雲郎,讓我們離開此地,我自然不會傷你妹妹。”

她顯然是將林墨鯢也看作了許真一路人。

雲郎。

雲郎!

這邊四人還沒有說話,許真耳朵尖,聽到了這個稱呼,忙不迭跑過來,站在他們中間,指著雲椋對慕子霜怒聲道:“雲郎,雲郎,原來你真的另有所屬,要與人私奔?”

現下這情形慕子霜不欲與他多說,隻反問一聲:“是又如何?”

許真胸口劇烈地起伏,他忍著滔天的怒火,放緩了聲音:“子霜,我對你如何你忘了嗎?那日求娶,你也應了我,你我已有媒妁之約!現在是什麽意思,他是何人?”

又提起這話,慕子霜眉眼有些許不自然:“你便忘了那日吧。”

許真一愣。

慕子霜喉間哽了一下:“對不起。”

許真暴躁了:“如此大事僅是這三個字就能當作沒發生嗎?你既然無意於我,為何要應了我?既然應了我,又為何要逃婚?”

一番話落下,許真平緩了一下怒火,喘著氣惶然道:“子霜,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你告訴我,我不會怪你的,隻要你告訴我。”

其餘幾人皆被許真的一番話驚住,下意識地都去看慕子霜。

唯有雲椋隱晦地對著慕子霜搖了搖頭。

慕子霜見狀,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已是清明:“雖有隱情,卻不能告知。許大人,你隻當是我玩弄真情,配不上你,放我離開吧。”

“絕不可能!”許真瞳孔驀地瞪大,看著慕子霜,又轉頭去看被挾持著的雲椋,“是不是因為他,你和他莫非真有私情?”

慕子霜不語。

這下,許真將勢頭對上了雲椋。

被他如火的目光看著,雲椋心中一陣感慨,但他此刻卻什麽都不能說,最終隻望著慕子霜搖搖頭:“霜兒,咱們走吧。”

慕子霜“嗯”了一聲。

被無視的許真:“……”

慕子霜拉著林微陽要走,林墨鯢冷哼一聲,抓著雲椋不放,目色如炬。

“我說放你們走了嗎?”

雲椋歎了口氣:“林兄,你到底想幹什麽?”

林墨鯢抬了抬下巴:“放了我妹妹。”

慕子霜瞪著她,決然道:“絕無可能。”

雲椋猶豫了一下,對林墨鯢說:“林兄,要是放了你妹妹,咱們都走不了了。”

林墨鯢冷哼一聲,毫不客氣:“是你們走不了。”

“行行行。”雲椋不知該說什麽了,無奈地看著慕子霜。

場麵再度僵持。

一時間,眾人紛紛思量。

林墨鯢心想:若能將慕子霜順利留住,在許真那裏也算是記了一功,屆時求取真龍之血,便更有幾分把握了,隻是現下微陽被擄……

雲椋歎了口氣,心道:不管怎樣,一定要救出霜兒。

慕子霜:我決意離開許真,離開京城,無論如何。

林微陽目光緊緊追隨著林墨鯢,隻道:是她使計引得慕小姐現身,隻求許真能記上一功,為哥哥求仙之路順利。但雲椋與慕子霜決意離開,似乎容不得半絲猶豫。她該如何做呢?

許真氣勢洶洶望著這四個人: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好好的一樁婚事如何就成了這般?

……

良久之後,林墨鯢突然咳了一聲。

“先離開這裏。”

雲椋與慕子霜同時鬆了一口氣,慕子霜道:“好。”

林微陽沒想到哥哥關鍵時刻還將自己放在第一位,心中一時感觸頗深,臉頰紅了紅,腳下有些發軟,慕子霜伸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身體,林微陽便跟著她走。

這四人倒是商量得極好,全然沒有把許真放在眼裏。許真咬了咬牙,下令身後眾位小廝:“給我跟上他們!”

“是!大人!”

於是,慕子霜與林墨鯢各自挾持了一位人質,兩人目光戒備地往後退去,許真則與一眾小廝緊緊跟上,似乎並不想將他們放了。

不多時幾人就站在了街道上,慕子霜拉著林微陽急急往後退,又見許真步步緊逼,她猶豫了片刻,停在宅子對麵的沐宅門前,對著林墨鯢抬了抬下巴,道:“進去。”

林墨鯢點了點頭,然後就帶著雲椋先行進去了。

慕子霜站在沐宅大門前,狠狠瞪了一眼許真,眸中滿是戒備之色,讓許真欲跟上的步子一頓,站在門口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此情形,慕子霜連忙挾著林微陽進了沐宅,又將紅漆大門緊緊閉上了。

許真眼皮狠狠一跳,身邊有小廝問:“大人,現在怎麽辦?”

許真抬眼望著麵前緊閉的大門,倏而目光凝住,冷聲道:“給我將沐宅團團圍住,一隻蒼蠅都不準放出來!”

一門之隔。

雲椋無奈地看著對麵與林墨鯢僵持不下的慕子霜,歎了歎氣。

“林兄,都說了大水衝了龍王廟,咱們何必呢?你我早在白橋鎮就相識,到京城後你又救了我一命,我自認為與林兄算是交情不淺了,實在不願鬧成如今這般。”

林墨鯢不說話,雲椋想了想,又對林微陽道:“林姑娘,不如這樣,咱們各退一步?”

林微陽咬了咬下唇,抬眼看林墨鯢:“哥哥?”

“好。”林墨鯢哼了聲,將冷冷的目光對上慕子霜。

雲椋微微一笑:“霜兒,放了她吧。”

猶豫片刻,慕子霜與林墨鯢同時放開了人質。

林墨鯢收回短劍,就連忙將林微陽拉到身邊,眉心皺起,眸中盡是關懷。

他帶著些氣惱的語氣道:“微陽,你怎麽會來京城?”

林微陽低垂著腦袋,輕輕地說道:“哥哥不辭而別,我又怎能安居在家呢。何況,何況你我還有夫妻情分……”

“別說了!”林墨鯢驀地打斷她的話。

林微陽一愣,目光閃爍:“嗯。”

見她如此柔順模樣,林墨鯢驀地懊惱起來,發覺自己太過凶惡,便連忙放緩了聲音,手指也觸上林微陽**在外的脖頸:“疼不疼?”

林微陽搖搖頭,輕聲道:“不疼……阿嚏!”

她打了個噴嚏,又甩了甩腦袋。林墨鯢見此,連忙脫下外袍給林微陽披上:“夜裏冷,萬萬別著涼了。”

林微陽理了理袍子,心底一暖。

話音落後,林墨鯢拉著微陽走到不遠處的兩人麵前,疑惑地看著他們:“適才聽聞兩位所言,隻覺事有蹊蹺,不知能否告知?且看現在這種情況,若不將事情道明,恐怕不能安生離開了。”

慕子霜點頭,正要開口,就見雲椋忙阻止道:“現在還不能說!”

“雲郎你別急。”慕子霜示意他先別說話,對林墨鯢道:“如兩位所見,我與雲郎青梅竹馬,家裏也早定有婚事,和許真並無幹係。”

林微陽疑問道:“可姑娘與許大人不是也定了親嗎?”

慕子霜閉了閉眼,無奈道:“那不過是誤會。”

林微陽有些不相信:“果真如此簡單?”

慕子霜戲謔一笑:“那林姑娘以為如何?”

“我……”林微陽目光閃了閃。

“林姑娘,不知可否將耳墜還與我了?”

“啊,好的。”林微陽這才憶起耳墜的事情,趕緊從懷裏拿出,正要還給慕子霜,可就在她剛伸出手的時候,卻被身旁的林墨鯢抓住了。

林墨鯢的大掌環住她的手,將其帶了回來。

慕子霜看向林墨鯢,氣勢洶洶道:“你什麽意思?”

林墨鯢一點兒目光都不施舍給她,握住林微陽的手後,將耳墜從她手心拿了過來。

他看著這花樣奇怪的飾品,哼笑道:“看起來隻是尋常的首飾,姑娘既已逃離京城,為何要回來取之,莫非此物……”

慕子霜手臂環在胸前,反問道:“它是我與雲郎定情之物,更是雲郎家的傳家寶,如此珍貴,怎能舍之?”

“是嗎?”

“自然!”

雲椋看見林墨鯢諷刺一笑,也連忙道:“林兄,不敢瞞你,這確實是我家的傳家之寶。”

林墨鯢輕聲道:“恐怕不止於此吧?”

果然,他看見對麵兩人的神情一變。

林墨鯢心中已有思量,他看著慕子霜,毫不猶豫道:“你本名沐霜,想這沐宅便是你家中宅院吧。”

慕子霜一愣,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林微陽聽到這話,也是驚訝不已。

林墨鯢頓了一下,又將目光投向慕子霜身旁麵容僵住的雲椋,直言道:“你剛才離開典當行後害怕被官兵抓住,我便在想,到底是什麽東西值得你冒險回來。現下也猜到了,恐是你與沐姑娘分路而行,勢要尋到耳墜。你以為是沐姑娘曾經典賣時將它誤落在了典當行,所以才去了那裏,對是不對?”

“若真決意要走,身外之物比之性命來說,算得了什麽?”林墨鯢言之鑿鑿,手裏攥著耳墜,竟覺得有一股清潤之氣遊入五髒六腑,他心底一震,不可思議地望著它。

林微陽見此,走近對林墨鯢道:“哥哥是否也覺得這耳墜有些奇怪?”

林墨鯢點點頭:“看起來並非人間之物。”

他在這裏隨口一說,對麵的兩人卻是神情大亂。

林墨鯢恍然道:“雲先生,你說過沐宅半年前遭內賊所害,沐霜姑娘是唯一幸存人。後來沐霜姑娘改名換姓意圖嫁入狀元府,這樣看來,不過是孤女為求富貴,尚且在情理之中。但是沐霜姑娘在成親前日與你私奔,卻是有問題了。”

“有什麽問題!”雲椋強裝鎮定,急急忙忙道,“是我進京太晚,留霜兒獨自麵對家宅之禍,如今我已歸來,自然要帶霜兒離開。”

林墨鯢緩緩搖頭,他目光沉沉,說道:“你的話自然有道理,但你卻忘了沐霜姑娘是何等為人。”

雲椋一愣,沐霜微微驚慌:“你什麽意思?”

林墨鯢沉思片刻才道:“自雲先生將沐宅一事告訴了在下之後,在下便去打探過。”

他不經意地抬頭,往四周望了望。雖然夜色漆黑,但是在月光下隱約可以看見沐宅庭院裏的曲折遊廊,黃石假山疊疊,廊院盡頭是垂花木門。

而庭中原有綠柳繁花,現在隻剩一片敗柳荒蕪。

“這裏不算尋常人家,我不過稍加查證,便已知一二。”

林墨鯢的目光依次在他們的麵上滑過,停頓了一下,便輕描淡寫道:“沐家祖上乃登州雲縣豪紳,商鋪遍地,富比王侯。傳至第三代,育有兩女。長女青嘉,次女青岑。沐青嘉自幼活潑精怪,慣好爭名奪利。及笄後進宮為侍,後得聖上恩寵,獲封妃名,生一子,六歲溺亡。次女沐青岑,性穩重,好隱忍,才情盛名……”

沐霜終是變了臉,打斷了他的話:“你別說了。”

“好。”林墨鯢眉梢一挑,嘴角泛起輕笑,“是了,關於沐家次女,姑娘該比誰都清楚。畢竟縣誌典籍間,亦有諸多遺漏,比如那些不可與外人道的往事。”

聽了林墨鯢的一番話,林微陽有些發愣,她拉了拉兄長的衣袖,咬著下唇道:“哥哥。”

“沒事。”林墨鯢對她一笑,而後又望向遠方,眉眼舒展,“眼下月光正盛,雖庭院破敗,卻有桂樹獨開。不如於樹下長談,解解在下心頭之惑。”

林微陽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在前方遊廊外,月光正盛。在光暈的照耀下,一棵桂樹兀自盛開,幽幽的清香阻斷了池塘裏破敗腐爛的氣味,順著月光,灑下陣陣馥鬱的清香。

林微陽發出驚訝的低歎,她竟才發現,荒涼的院落裏,還隱藏著一番獨豔的美麗。

“那麽,便一起去坐坐?”林微陽輕聲問。

雲椋垂眸看著沐霜,雙手分別握住她的兩肩,低低道:“霜兒。”

沐霜眨眨眼,眼中竟是起了幾分不知所措。

“別擔心。”雲椋緊了緊手,偏頭沉聲對林墨鯢道,“我相信林兄,今日之事他必定不會宣揚出去,是嗎林兄?”

林墨鯢頷首:“自然。”

沐霜無言了好一會兒,才咬咬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