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澤湖

【瀲灩春水,輕漪**漾,浩渺湖光,映日茫茫,皇天恩澤,莫敢相負。】

欲往何處?

凡間饒山。

位於潯州安城與墨陽城交界處的饒山。

屠萌翻開山河圖冊,指著如今所處的小鎮,對林墨鯢道:“確實不遠了,你看,待咱們離開小鎮後往北走上百裏,穿過一個大湖,再越過三座小山,便是安城。”

說完之後,他想了想,又問:“那要喊上微陽嗎?”

林墨鯢搖頭:“不必。”

“可她……”

“她若還想在潯州遊玩,便由她去。”不知是在氣自己還是氣林微陽,林墨鯢冷冷地吐出這一句話後就慨然拂袖離去。

兩人並不想多在無名鎮逗留,當下便要動身離開,屠萌亦步亦趨地跟在林墨鯢的身後,望著他僵硬的身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不知是造了什麽孽,怎的被這倆口是心非的人給糊弄住了。

當媒人果然很難。屠萌繼續搖頭晃腦,好一副白胡子老人家做派。

此刻正是金烏出升之時,陽光灑在草地上,一派生機的模樣。屠萌跟著林墨鯢趕路,忽而瞧見身前人停下了步子,他原本正在心裏腹誹,不覺腳步一頓,連忙疑惑地抬頭。

“天澤湖。”林墨鯢緩緩道。

屠萌不解,往四周看去:“什麽天澤湖?”

林墨鯢伸手向遠處一指:“那片湖泊,叫天澤湖。瀲灩春水,輕漪**漾,浩渺湖光,映日茫茫,皇天恩澤,莫敢相負,唯化雨露,名曰天澤。”

屠萌定睛看去,果然看見遠遠有片映著金光的粼粼湖麵,湖水不算平靜,波濤時而起伏。湖周圍是蒼茫的山林,樹影斑駁間,依稀可以瞧見不少在林子裏蹦跳玩耍的小獸。

林墨鯢點頭道:“是個鍾靈毓秀的好地方,否則也不會有諸多小獸徘徊。”

聽到林墨鯢說話,屠萌才慢慢地收回目光:“是不錯。”

緊接著,他才看到湖邊被樹影略微遮住的石碑,上麵寫著“天澤湖”三個大字,以及適才林墨鯢所念的那一段話。

不過……屠萌頓了頓,皺眉低聲道:“說什麽皇天恩澤,未免太過自大了。”

但林墨鯢卻饒有興致地看向天澤湖,輕聲笑道:“我看這湖水中倒是有些靈氣。”

“不會吧。”屠萌愣了愣,不大相信,“隻是尋常的湖罷了。”

林墨鯢拉著屠萌往前走去,直至停在湖邊上,他才放開手,而後怔怔地在湖邊站了許久,目光始終望著碧綠的湖水。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道:“此處山林翠穀,鳥獸橫行,盎然生機,想來都是受了天澤湖靈氣的恩澤。”

屠萌微有些訝異地跟著他去看湖麵,卻隻看得見碧波**漾。

“你如何知道的,我瞧著和尋常的湖泊差不了多少。”

林墨鯢負手立於湖邊,搖了搖頭才道:“你不懂。”

他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輕笑,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是開心得連眼尾處都泛起輕快的笑意來。

“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白澗河還存有大鯢時的那種感覺。雖然並非同流,但靈氣卻是一般無二。”

屠萌一聽可驚訝了,連忙往四周望去,神情緊張:“難不成這裏也有仙人?”

林墨鯢笑了笑,轉眼又皺起眉頭,語氣中含著幾分疑惑:“仙人倒不知有沒有,但天澤湖靈氣充沛,不知為何湖水中卻隱約有些異樣。”

“沒有啊。”屠萌蹲下身子湊過去看。

林墨鯢隻感覺眼前一縷黑煙拂過,速度極快,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林墨鯢想要看清楚些,便微微睜大了眼睛,但再看時湖麵一如尋常,他麵上凝了小會兒,徐徐一歎:“許是我看錯了。”

屠萌並沒有留意到林墨鯢的怪異之色,拍拍屁股站起來道:“那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了,快些走吧,潯州早晚多雨,眼下正值晌午,便早些趕路,夜裏好找地方住下。”

離開之時,林墨鯢又往天澤湖看了一眼。

湖麵平靜,清波淺淺,天賜恩澤。

屠萌說,離開天澤湖,越過三座山林後便是安城。

但兩人此刻卻還站在天澤湖旁。

屠萌沒見過林墨鯢如此不尋常的模樣,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何事,隻擔憂地望著他,問道:“你怎麽了?”

眼前的林墨鯢額間滲著細汗,微闔起的雙眸時不時輕顫,像是要衝破什麽,又像在隱忍。

林墨鯢用手掌按著額角處,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湖裏麵有什麽東西在召喚我,但我並不願去,不想去,不想……”

“那就別去!”屠萌驀地打斷他猶豫不決的話,目光噌地望向平靜的湖麵。

實在是太奇怪了,先是林墨鯢感受到熟悉的靈氣,再是離開不久後他似乎不受控製地返回,現在又覺得有東西在召喚他去湖底。

奇怪,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這是屠萌從雜書裏學來的一句話,此刻放在這裏再合適不過了。

他戒備地朝四周看了看,隻有樹叢和林中的小獸,沒有發現異常。

不知道是不是站得太久,林墨鯢的雙腿有些發顫,他隻好撐著屠萌的胳膊席地而坐,靠在湖邊的石塊旁,不疾不徐地喘著氣。

屠萌蹲在他麵前,擔憂道:“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林墨鯢腦袋靠在石塊上,闔著眼睛,睫毛一顫一顫。

“墨鯢?”

“墨鯢!”

睡著了?

屠萌更是擔憂,心也是沒來由地一跳,他便想也不想地伸手朝著林墨鯢的虎口處一掐。

林墨鯢手上一痛,這才微微醒了過來,後知後覺地往四處望了望,眼神飄忽不定,看起來很是疲憊。

“墨鯢,你怎麽了?沒事吧。”

微微飄忽的目光最後停留在麵前屠萌緊張的臉上,林墨鯢一晃神,像是打了個冷戰。

“這湖,著實奇怪。”他猶豫了片刻,撐著屠萌的手起身,兩人一齊站在湖水邊上,舉目望去,一片青碧微瀾。

瞧見屠萌不解的神情,林墨鯢解釋道:“湖底確實有東西在呼喚我,不知是仙是妖。”

屠萌聞言,心下一凜,忍不住伸直脖子再細細看看,卻隻在碧波中瞧見了幾條跳得歡快的小魚兒。

“會是什麽東西?”

林墨鯢微一搖頭,躊躇著道:“它似乎能控製我的心神,讓我……”

話還沒說完,腦中又是一陣混沌,林墨鯢忍不住悶哼一聲。

屠萌麵上凝住,腦子裏有些思緒飄**,他趕緊抓住,不由得雙眼發亮,忙不迭道:“會不會和無名鎮這幾年來發生的異事有關?”

但是說完之後又被他否定了:“不該,咱們明明是最近才來這裏的。”

任屠萌自說自話,過了片刻,林墨鯢腦中的混沌才漸漸平息下去,他按著額角處徐徐喘息著,目光依舊緊緊盯著湖水。

再待在這裏顯然不妥,屠萌現在隻想趕緊帶著林墨鯢離開,離得遠遠的才好。

所以他扶起了林墨鯢,兩人攙著往外麵走。可還沒有走出幾裏地,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閑步往這邊走來。

屠萌一看見那人,心裏就不痛快,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但他哼的聲音不算大,在這廣闊的空間裏更是被風吹得煙消雲散,所以閑步過來的女子大抵是沒有聽見的。但她即便是聽見了,也估計不會露絲毫顏色,儼然一派風流明豔的姿態。

現下能讓屠萌討厭的,也不過就是丹粟這個小女子了。

她穿著一身灩灩紅衣,本是悠閑信步,待看見相扶行走的兩人時,櫻唇微啟,杏眼瞪得極大,腳下一顫,嬌嬌柔柔地跑過來便要扶著林墨鯢。

屠萌本是不願,奈何這女子硬是拉著林墨鯢的胳膊不放,屠萌也不好直接拽,見林墨鯢沒有異常的反應,也就由她去,最多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林墨鯢確實沒有異常的反應,相反還溫和地看向挽著他的丹粟。

“原來是丹粟姑娘,有勞。”

詫異於林墨鯢的反應,丹粟卻也隻微訝片刻就反應過來,揚起嫵媚的笑,柔柔地說道:“林大哥這是怎麽了,是否身子不適?”

“無妨,隻是些許疲累。”

“這樣便好,奴家可就放心了。”

林墨鯢回以清淺的一笑:“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姑娘掛懷至此?”

丹粟被他笑得心裏發毛,但隻些微頓了一下,她麵上不顯聲色,依舊笑如春風。

笑如春風,卻非春風般清爽宜人,而是春風含情曖昧。

“林大哥說什麽呢,真是羞死我了。”

“嗬嗬。”林墨鯢抵唇輕笑。

屠萌:“……”

我是誰?我在哪兒?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感覺才半天不到世道就變了,這兩人什麽時候勾搭在一起的?

屠萌覺得自己再聽下去就要被膩歪死了,於是趕緊捂唇悶聲咳了好幾下,才堪堪喚回兩人的一絲目光。

“你怎麽回事?”屠萌用胳膊肘抵了抵林墨鯢的腰,咬牙切齒道。

林墨鯢嘴角銜笑,“含情脈脈”地垂眸望著丹粟,慢慢道:“能得丹粟姑娘一知己,此生足矣。”

丹粟不知林墨鯢為何前後變化如此之大,心裏雖有疑惑,但她想著這卻是天賜的好機會,她正想著如何勾引到林墨鯢,原先顧及林微陽,現在林微陽也不在,想來是這位偉岸男兒耐不住長夜漫漫了。

還當是君子呢,竟是如此不經事。

丹粟不由得為林微陽抱以憐惜之情,並且偷偷摸摸地給了林墨鯢一個鄙視的眼神。

林墨鯢自覺忽視掉了這個眼神,深吸了一口氣,麵上又成了多情公子的模樣,繼續道:“丹粟姑娘怎麽來此處了,可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等義不容辭。”

“這……”丹粟貝齒輕咬下唇,臉頰泛起紅色,躊躇不定。

林墨鯢笑著點頭:“姑娘但說無妨。”

丹粟紅著臉看向他,結結巴巴道:“我……我有事情想要告訴林大哥。”

林墨鯢微俯下身,做出傾聽的動作來,溫聲道:“你說便是。”

“屠小哥。”丹粟卻探頭看向屠萌。

屠萌凶巴巴回應道:“幹什麽?”

“我有點兒私事想和林大哥說,還請你……可否回避?”

“不可。”

丹粟一時間臉都漲紅了,聽著屠萌語氣堅定,便撇著嘴巴望向林墨鯢,低低喊道:“林大哥……”

林墨鯢眸中劃過一絲精光,轉瞬就消失不見,無人看到。

他微微推開屠萌,示意自己不需要扶,待屠萌放開手後,林墨鯢偏頭對丹粟道:“既然如此,你我去其他地方說可好?”

丹粟心下一喜,扭捏地點著頭。

於是屠萌就眼睜睜地看著林墨鯢與丹粟相攜轉身,往天澤湖湖邊走去。

他嘀嘀咕咕道:“不是說靠近湖水身體不適嗎,為何還要往那處去?”

屠萌剛嘀咕完,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訝然轉身,待看見來人時臉色驀地慘白起來,伸手便要拉著她往後退,來人不慎,險些被他拉倒,屠萌卻也不管,跌跌撞撞地帶著她躲在一旁的大石後。

好不容易停下來,她還沒有喘過氣,屠萌就又伸手將她的雙眼捂住。

“微陽,你還是別看了。”

天澤湖湖岸邊,丹粟笑得越發羞澀,她雙手無措地放在衣擺處,也不知是在逃避這個尷尬的場麵還是在給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加油打氣。

果然一靠近天澤湖,腦中就是一陣混沌。

為了不讓丹粟發現,林墨鯢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他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去,就見丹粟低垂著頭,麵色紅潤,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卻也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也不著急,兀自站在原地,平心靜氣。

過了須臾,丹粟悄悄抬起了頭,又猛地垂下,轉瞬間用眼角餘光看到林墨鯢似乎微闔著雙眸,並沒有察覺自己的心思。她心裏這樣一想,倒是鬆了鬆氣,微微偏頭對著平靜的湖麵擠眉弄眼起來。

她還以為自己的小動作沒有被發現,卻不料林墨鯢早在她看湖水時就已眯起雙眼,眉頭隱約皺起。

她到底要做什麽?

和天澤湖又有什麽關係?

而自己腦中莫名出現的異樣是不是與她、與天澤湖有所關聯?

諸多問題驀地湧入腦中,林墨鯢整理著目前已知的線索。總歸丹粟是有問題的,原本在木屋遇上時就覺得很是奇怪,那片林子裏舉目遠望四下無人,偏生在林微陽因病昏倒,他們迫不及待尋求住所時她突然出現。當時念著微陽的身子,他無心去調查,隻道是巧合罷了。

誰知來到無名鎮後,見到陸槐生,得知丹粟是他的妻子時,才微微覺得奇怪了些。

既與人成親,恩愛綿長,白首不離,怎會對旁人起異心?

更別說丹粟雖然在他麵前舉止輕浮了些,但是他隱約可以感覺得到丹粟心中的疏離。似乎並不像是情由心生而無法控製的情愫,倒有些刻意的引誘了。

林墨鯢暗自想了一下,突然開口道:“丹粟姑娘不知有何要事,還請直言。”

丹粟原本還盯著湖麵看,此刻卻像是受到了驚訝,臉色有些僵硬,她急急收回目光,抬眼看林墨鯢,卻不料入眼便是他冷硬堅毅如刀削的麵龐。

他不似先前的如沐春風,變成了原本平靜冷淡的模樣。那雙幽深的眼瞳看進丹粟眼中的時候,她隻覺得心中陡然湧起驚濤駭浪,一時驚懼不已,腳下一軟生生往後踉蹌了幾步。

林墨鯢自然不允她離開,一手掐住丹粟的胳膊將她拽了過來。

他勾起嘴角溫言道:“丹粟姑娘要去哪裏?”

“我不知林大哥在說什麽呢?”丹粟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咧開嘴角嗬嗬兩聲,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他,“隻是腳下不慎,一時崴了,多謝林大哥。”

林墨鯢沉吟片刻,低低道:“果真如此?”

丹粟無端覺得此人身上有股懾人的寒氣,她心裏著急著湖裏的那東西怎還不出來,所以神色難免慌亂了些,又道:“是。”

得到答複,林墨鯢點了點頭,對她微微一笑,隨即放開了拽住她胳膊的手。

“想來姑娘也無大事,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他說完之後,也不管丹粟作何反應,轉身作勢便走。

意料之中地被她抓住了手臂,林墨鯢眸光一暗。

丹粟訕笑一聲:“林大哥,我,我確實是有事情想和你談談,不知可否過來一些?”

說罷,她鬆手,緩步往前走了幾下,最後停在湖岸上離湖水僅有分毫距離的地方。丹粟就這樣站在那裏,她身形薄弱,仿佛再來一陣清風吹拂,便要將她生生吹進湖裏。

她就站在那兒看著林墨鯢,雙目極為明亮,揚唇一笑:“林大哥。”

身後是瀲灩的湖光,萬頃碧波。身前僅有幾步的距離,林墨鯢忽然覺得自己若是踏了出去,寥寥幾個步子,或是災難,或是福祉。

但不管是什麽,都不能在還未知結果的時候輕言放棄。

身後的湖水起了些波瀾,本是尋常事,丹粟卻好像感應到了什麽,心下一喜,麵上更是開懷,緊接著連望向林墨鯢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急切。

然而她越是著急,林墨鯢就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

他眉頭微微一皺,腦中的混沌此刻又出現了,林墨鯢甩了甩頭,麵上是冷靜了些,腳下卻不知隨著誰的呼喚鬼使神差地踏出了步子。

一步,兩步,三步……

眼看著林墨鯢就要逼近天澤湖,丹粟喜不自勝,揚起了嘴角。

她心底已然微微發癢,恨不得林墨鯢馬上就跳進湖水裏。偏偏這個大男人長身玉立,此刻怎麽好似恍惚極了,腳步也緩慢得緊。

雖是不解,但丹粟也沒有細想,心中隻道事情將成,不枉她丟了臉麵去勾引人。

林墨鯢正朝她步步逼近,丹粟保持著自己的最美的笑容,等待他過來。那目光極為深情,若非兩人互相無意,怕會引起他人調侃,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丹粟突然有些緊張,她抿了抿嘴唇,想要緩解唇上的幹澀,但好似無用,她心裏懊惱了下,微垂著頭伸出指尖在唇上摩挲了兩下,待再抬頭看時,卻在林墨鯢身後不遠處的地方,看見了她極為熟悉的身影。

與此同時,兩聲呼喚隨風傳來,丹粟頓時心跳如鼓,連呼吸都差點兒滯住。

“娘子!”

“哥哥!”

林墨鯢腳下一頓,恍然間從迷糊中反應過來。

他僵硬著脖子抬起頭,入眼則是丹粟白得不正常的臉頰,和額上不知何時沁出的汗水。

然丹粟的背後,是因太陽照耀而泛著點點銀光的碧波綠水。

本該碧水茫茫,但湖心竟出現一道詭異的漩渦,湖水開始翻騰,平靜的湖麵霎時洶湧,好不駭人。

林墨鯢一時錯愕,不可置信地望著湖麵。

林微陽被捂住眼睛後,第一時間就知道是屠萌在作怪,她無奈道:“小屠你快放下,有什麽不能我看的?”

語氣是無奈,但心裏卻很歡欣的。

自從與哥哥在木屋分開後,她便一直悄悄跟在兩人後麵,隨後來到無名鎮找了個麵攤一坐就是好久。

當時口頭上說要回鄉,但她心裏怎舍得回去,不過是給彼此個台階下,接下來照樣跟著。所幸她料想不錯,哥哥對她有意,不舍地離開,一路上也不知是誰在跟蹤誰。好笑的是,兩者心知肚明,卻都不說破。

林微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二人的默契使然,但心裏總歸是歡喜的。

屠萌將手緊了緊,歎了歎氣:“微陽。”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林微陽不解他的行為,自行猜測起來。

她先前察覺這兩人不打算在無名鎮久留,準備直去饒山時就也跟了過來。隻是她走得慢,比不上兩個大男人,來到天澤湖的時候什麽都還沒瞧見,就被屠萌抓到了。

林微陽心裏疑惑得很,眉頭皺起,慢慢道:“小屠,有什麽事你倒是說啊,別吞吞吐吐。”

耳邊傳來屠萌懊惱的歎息,緊接著她又發覺屠萌呼吸一滯,她心道事情不簡單,立時將屠萌的手扒開,往天澤湖岸邊看去。

平靜的湖水霎時泛起波濤,層層水波接踵著、怒吼著向那湖心湧去,轉瞬間推搡成一道滔天的漩渦。

很像是會吞噬人心的惡魔,林微陽如是想著。

她心裏一陣恐慌,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不受控製地往湖岸奔去。

於此同時,另有一個青衫身影也在朝這裏疾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