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是我的命

【我不信仙人之隔,殊途離分。隻信事在人為,殊途同歸。】

山中的這片樹林裏唯有丹粟這一間木屋,林墨鯢思來想去,決定午後就離開,一則去樹林外最近的鎮子裏雇馬夫送林微陽回去,二則他與屠萌也不要再耽擱,趕緊去往饒山。

誰知他剛與屠萌回到木屋,就看見林微陽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便要離開。

不管林墨鯢再說什麽,林微陽也不應承,拿好包袱後轉身便走。

林墨鯢一怔,急急將她喚住:“微陽,你到底又在生誰的氣!”

木屋外,林微陽停下腳步,背對著他們說道:“既然哥哥不願我留下,我走便是。也勿需勞煩哥哥為我操心勞累,我既能獨自去京城,也自然能一人回去。”

說完之後,就加快了步子往樹林外走去。

林墨鯢不知怎麽回事兒,也當真沒有跟上去,站在原地目送林微陽離開。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屠萌氣得整個人都要冒火了,他咬咬牙,瞠目結舌道:“林墨鯢,你到底什麽意思,剛才和你說的話怎麽就沒聽明白呢!”

林墨鯢眉眼一斂:“沒什麽意思。”

屠萌陰陽怪氣地反問道:“你就直接讓微陽走了?”

“不然呢。”林墨鯢輕飄飄地吐出這三個字後,腳下一移,便往木屋裏去尋丹粟去了。

屠萌氣得直跺腳。

凡間的饒山在潯州安城與墨陽城的交界處,從地圖上看,那裏地勢險峻,層巒疊嶂。他們去和潯州的本地人打探過,聽說饒山山勢凶險,極少有人敢上去。

如今林墨鯢與屠萌告別了丹粟之後,就往樹林外的小鎮上趕去,到了鎮上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座無名鎮,隻因鎮上常常招來災禍,朝廷派下的父母官不堪苦難,漸漸便離開了。

官差雖走,但鎮上長居的百姓卻不願離開,隻當災禍不過偶然,可誰知越到後麵日子越發艱難,眾人也慢慢相信了這鎮子招災,故不少居民都相繼離開,留下的唯有一些實在不願意離鄉奔波的人。

青石鋪就成的巷道上飄散著淡淡的煙火氣,在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隻感覺渾身都被古鎮這一樸素淡雅的氣氛包圍,與京城的繁華恍若兩個世界。

小巷很窄,幾乎隻容得下兩輛馬車並行,小巷的兩旁皆是白漆綠瓦的民宅,和吆喝著買賣聲的鋪子。放眼望去,鎮上幾乎沒有亭台樓閣,一眾低矮的民宅排列得整整齊齊,像是筆墨勾勒出的絕美圖畫。

屠萌手裏捧著熱騰騰的包子,邊吃邊嘖嘖感歎道:“這裏和咱們白橋鎮一樣美,看起來也不像有災禍的樣子啊。”

看屠萌大搖大擺地走在青石小巷上,林墨鯢躲在牆邊無奈地搖搖頭,驀地冒出來一把將他拉到旁邊商鋪後的民宅屋簷下躲著。

被他這樣凶狠一拉,屠萌險些被包子噎住,他捂著嘴使勁地咳嗽,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大口喘了喘氣,準備罵一罵林墨鯢,誰知抬眼看他時,就見林墨鯢躲在屋簷下探出脖子往外麵看。

這般模樣著實好笑,屠萌瞬間就消了火氣,開始調侃他。

屠萌雙手叉腰,靠在白牆上嗬嗬道:“之前攆得那般幹脆,現下卻又偷偷跟隨,好一個頂天立地的兒郎,竟也學會了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派。”

林墨鯢的臉色很不好看,將脖子縮回來,按了按額角無奈地說道:“她到底是女兒身,孤身在外總歸會擔心。”

“喲,這是擺上了當哥哥的派頭?”

知道他話裏帶刺兒,林墨鯢有些微窘。

屠萌咂咂嘴,偷摸著探出頭去看,就見林微陽正坐在一個麵攤上,和麵攤的老人家說著話。麵色可正常,神情可輕快,目光可明亮,嘴角還上揚起極俏麗的弧度,絲毫沒有因被人趕走而流露出的憂傷難過之神色。

看到她這模樣,屠萌哼聲哼氣道:“你看微陽妹子過得多好啊,可不是離了你就沒有支撐啊。”

林墨鯢聞言,眉梢狠狠一挑,又往外麵瞟了一眼。

屠萌兀自“唉”了一聲,撇了撇嘴。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林墨鯢眼神有些飄,僅僅瞥了一眼後就趕緊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屠萌見狀“嘁”了一聲。

林墨鯢很無奈,跟著與他一起靠在民宅牆邊,冷冷道:“你說話為何陰陽怪氣起來了?”

屠萌哼哼道:“誰讓你把微陽趕走的?”

林墨鯢默默垂眸,低著頭看地。

屠萌見他不願意麵對,也不好過多打趣,便訕訕地笑笑,扯著脖子繼續去看林微陽。

那邊,林微陽麵前已經上了一碗熱騰騰的素麵,正微微低著頭小口吃麵。

驀地,林微陽放下筷子看了過來。

屠萌心裏一跳,趕緊縮起脖子緊緊貼在白牆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屠萌總覺得林微陽好似知道他們兩人在偷偷跟隨似的,就像現在,即便藏在牆邊屋簷下,卻還是可以感覺到林微陽似笑非笑的目光。

屠萌撫了撫胸口處,徐徐吐出一口氣。

“你怎麽了?”林墨鯢問他。

屠萌給了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嘴巴朝外麵努了努,示意道:“這要跟到何時,我總覺得微陽早就發現我們了。”

林墨鯢一愣,瞬即失笑道:“怎麽會?”

他雖然在笑,但臉色卻漸漸發白,過了小會兒,他便探出頭去看,林微陽好生生地坐在麵攤小凳上吃著素麵,並無絲毫異樣。

林墨鯢稍稍鬆了口氣,同時對屠萌道:“別多想了,看她悠閑的模樣,現在還不會離開小鎮。我先去丹粟姑娘說的那處買些玉膏,你就在這兒等,還是一起去?”

屠萌想了一下便道:“我隨你同去。”

林墨鯢點點頭,便按照丹粟說的路開始找賣玉膏的店家。

兩人步履輕快地走在小鎮上,似乎並不著急。但唯有跟在林墨鯢身邊的屠萌才知道,此刻他正緊抿著唇,神情急躁,也不知是想要趕緊買到玉膏送給林微陽,還是想著趕緊辦完此事後,繼續去尋他的成仙之路。

屠萌覺得自己開始看不懂他了。

兩人走後,麵攤上吃著素麵的林微陽緩緩抬起頭來。

先前與她談笑的老人家走過來,隨著林微陽的目光一齊看向林墨鯢二人的背影,看了小會兒,便笑道:“姑娘原來是在等他們?”

林微陽心尖一顫,隻覺得整個心都在發甜,輕輕地說:“我就知道,他不會不管我。”

老人家福至心靈,詢問道:“他是你的心上人?”

“不。”林微陽驀地搖頭,斷然道。

老人家沒有說話,似乎不太明白林微陽的感受。

林微陽狡黠的目光中發出熠熠的光芒,她看見林墨鯢負手順著青石板的小路往前走,於是就這樣一直望著他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白牆的轉角處。

老人家以為她呆了,擺擺手喚回她的目光:“姑娘,你在想什麽?”

林微陽出神了半晌,這時微笑著轉過頭來,看著慈祥和藹的老人家。

“心上人嗎?”林微陽唇邊噙著一縷淡然的笑意,放軟了聲音道,“我一直以為他是我心上最緊要不過的人,可後來才知道,他是我的命。”

於世間輾轉,不慎丟失了記憶,她不曾害怕,隻依賴著稱作哥哥的他。

她把他當作心上人,卻漸漸不再滿足,害怕終有一日會分離。直至嫁給他,陪伴他,到了現在離開他時,才明白所謂心上之人終究縹緲難定。

而每每一想到會失去他,就恨不得以命相抵,換半日相陪。

她不止一次暗暗想著:

“我不信仙人之隔,殊途離分。隻信事在人為,殊途同歸。”

無名鎮,群香閣。

雖說用了“閣”,但不過是個坐落於小橋與民宅中間的簡單鋪子,鋪子的老板是無名鎮少見的年輕男子,相貌端正老實,穿著樸素但身量頎長筆挺,看起來就像位正正經經的讀書人。

林墨鯢與屠萌尋來的時候,正巧無客,年輕老板便坐在鋪子後麵,手裏捧著一本泛黃的書冊,正細細品讀,時不時還點評幾句,語調抑揚頓挫,聲音清透沉穩。

老板看到鋪子來人了,便放下書,起身待客。

林墨鯢話不多說,直接從懷裏拿出丹粟用完了的玉膏匣子,遞了過去並說道:“拿一盒與這相同的就好。”

誰知老板一看到這匣子,麵上便急躁起來,伸手一把奪過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林墨鯢與屠萌相視一眼,皆感莫名其妙。

“公子從何處得來此物的?”年輕老板戒備地問道。

林墨鯢老實交代:“是一位姑娘相贈。”

“什麽?”老板瞪大了眼睛,立刻怒目道,“你把丹粟怎麽了?”

屠萌也被他嚇了一跳,忙在一旁問:“你認識丹粟?”

老板咬咬牙:“丹粟是我娘子。”

“不會吧!”屠萌很是不相信。

林墨鯢並不在意丹粟到底是什麽身份,所以他也不搭理老板的問話,隻是指了指他手裏雕飾精美的木匣,沉聲道:“我要一盒玉膏。”

屠萌狐疑的目光飄向年輕老板,又飄向林墨鯢,猶豫著問道:“怎麽會是你的娘子呢,她明明就是一個人住在樹林裏,還,還……”

“還什麽?”

屠萌麵對著氣呼呼的老板,有些不大好意思說出口,但看著老板氣煞的模樣,他心裏驀地起了一股報複的心理,不緊不慢地道:“還裝作良家孤女,企圖勾引良家男呢。”

老板腳下打戰,如遭雷擊。

林墨鯢無奈至極,瞪了一眼屠萌,冷冷道:“屠萌,胡說什麽!”

“本來就是嘛。”屠萌咕噥道。

屠萌不著調,說了些胡話,但林墨鯢卻根本就沒往那處想,便趕緊挾著屠萌與老板解釋了一番,許久之後,幾人才把這幾日的事情說得清楚明白。

莫怪老板如此著急,原來這幾日無名鎮發生了一些事情,擾得鎮民心神皆亂,他也是太擔心自家娘子了。

老板名叫陸槐生,是無名鎮本地人,亦是鎮上僅有的秀才。他年少時便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多年前娶妻丹粟,夫婦二人長居無名鎮。

正因他吃著百家飯,念著百家情,所以便是無名鎮近些年災禍連連,他也沒有動半點兒要離鄉遠走的心思。

陸槐生少年時曾跟著一位膏藥師傅學習,師傅離世前,將群香閣留給了他,所以現在陸槐生一直經營著群香閣,時不時還去鎮上唯一的私塾授課,鎮上孩子少,教書也不累,所以日子雖然簡樸,但夫婦二人卻過得有滋有味。

陸槐生告訴他們,前幾天鎮外的河水突然幹涸,恐又有事端,便要丹粟好好待在家裏哪兒也別去。他昨日聽丹粟說要去山上玩耍,本不願她去,但丹粟性子固執,又說有好友相伴,便就允了她去。沒想到現在竟在一個陌生男子處聽到了她的消息,陸槐生不著急才奇怪了。

聽完陸槐生的話,屠萌感到十分詫異,忙問道:“河水幹涸?怎麽會,天氣這般好。而且……”

他指了指不遠處石橋下汩汩流淌的清水,不解道:“明明這水都是好好的。”

陸槐生歎了口氣:“這便是鎮上的災禍了,無名之災更為恐怖。”

他說曾經出現的災禍皆是奇奇怪怪,或是年輕男子莫名油盡燈枯而死,或是百年大樹一朝毀敗,或是晴日裏狂風突起,暴雨雷鳴。

“更有甚者清清淺溪漫出,淹死作物溺死百姓,因此而死去的已有八九人了。”陸槐生蹙著眉頭,眼底閃過一絲無措。

屠萌麵色大變,想也不想地道:“這些事情也太奇怪了,真的是無名之災啊。”

林墨鯢也是緊抿著唇,臉色變了幾變。

陸槐生想到這些事情,紅著眼睛點了點頭:“是啊,所以現在鎮上已有不少人被迫離鄉,剩下的人中也有一部分想離開,還願意留在這裏的人實在不多了。”

“會不會是……”屠萌心裏有個猜測,他不由得問,“如此異常,不該是普通的天災啊。會不會是有人犯了上麵,所以降下了懲罰?”

屠萌指了指天上,又立刻嗖地縮回手指,眨巴著眼睛看他們。

但陸槐生僅想了片刻就搖頭道:“不會,世間哪有神仙。”

他也算是飽讀聖賢書的讀書人,子不語怪力亂神還是明白的。

屠萌對著他笑了笑,隨後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林墨鯢,問道:“墨鯢,你怎麽看?”

他笑得奇怪,陸槐生狐疑地摸了摸頭,也看向林墨鯢。

收到兩個人的目光,林墨鯢麵色有些異常,他眼瞼微動,神色頗有些慵懶,定定看了陸槐生一眼才道:“給我拿一盒玉膏。”

屠萌差點兒被口水噎住:“咳咳!”

“……”陸槐生默默從鋪子上摸了一盒相同的玉膏給他。

隻見林墨鯢不慌不忙地看了眼玉膏,而後將它放進袖中,才緩緩抬起眸子,對著兩人點點頭,沉聲道:“屠萌說得有理。”

屠萌抵了抵林墨鯢的胳膊,抬了抬下巴道:“你也覺得是天罰?”

“按照陸公子所說的情況,應該還隻是試探、規勸,若真的是天罰,想來不會如此簡單,更不會流連日久。”林墨鯢額角跳了一跳,眉梢微挑看向陸槐生,“你可還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異常?”

陸槐生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便道:“就在三年前,那年夏日我與丹粟成親,絕不會記錯。”

林墨鯢點了點頭:“天罰不會持續三年之久,看現在的情況,應是規勸不錯了。若是上蒼已做了規勸,但下界遲遲未解決此事,才會真正降下天罰。”

屠萌咽了咽口水,瞠目結舌道:“到底是什麽事情,至於天罰?”

“這我也說不準。”林墨鯢搖搖頭,目光沉沉,“許是些天命不可違的大事。”

屠萌驀地想起從前看過的戲折子和話本,不由得便說道:“我看書上都說人仙不可戀,人妖亦相隔。為人則不可戲說神靈,不可為禍蒼生,否則必有天災覆滅,告誡後世。”

他說道人仙不可戀時,林墨鯢恍然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

屠萌繼續道:“莫非就是這些事情?”

“鎮上有發生這樣的事兒嗎?”他問陸槐生。

陸槐生下意識地搖搖頭,搖完頭之後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惱道:“真是,我何必聽你們的,世上哪有鬼神,這些許就是意外罷了。”

屠萌眉梢一揚:“你不相信?我都在書上看過的。”

“你看的是什麽書?”陸槐生直歎氣,挺直腰板又成了一副書生模樣,似教訓般勸道,“**詞豔曲,胡言話本,戲子之談!遑論書籍,不過是些逗趣笑談的小本子。”

屠萌被他說得有些惱怒。

陸槐生一味地否定他們說的話,將畢生所學一一撈出來給自己打氣:“君子尚學,四書五經才是正正經經的。《論語》有言,子不語怪力亂神。”

屠萌哼了聲,聳聳肩膀:“你不信就算了。”

陸槐生並不相信他們的鬼神之談,急急忙忙將鋪子收拾好後,便說要去山上尋娘子。林墨鯢兩人與他分別後,就拿著玉膏準備去林微陽那裏。

回去的路上,屠萌一直在猜林微陽已經知曉了他倆尾隨的事,果不其然,兩人剛一轉彎,就見林微陽還懶懶地坐在麵攤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林墨鯢猛地將屠萌拽住,拉他躲在牆後。

屠萌歎了口氣,攤著手無奈道:“你又要做什麽?”

“先別讓她知道。”

屠萌啐道:“她早就知道了!”

林墨鯢:“……”

屠萌翻了個白眼,直歎氣:“你難道真的還以為微陽那麽傻?”

空氣似乎寂靜了許多,兩個人呆板地靠在牆上,一時間相對無言。

過了好久,林墨鯢才微微一歎,沉聲道:“傻也未嚐不是一種福分。”

屠萌都快要被林墨鯢繞昏了,嘖嘖道:“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墨鯢看了他一眼,道:“你自裝傻充愣便是。”

屠萌撇撇嘴:“我也真是佩服你們了。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何必畏畏縮縮不願走也不敢上前。”

他指著林墨鯢道:“你說你這呆性子如此也罷,偏偏微陽也這般,你倆這是商量好的?”

林墨鯢無言。

就知道他又不說話,屠萌氣得不行,想也不想地吐出一句話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林墨鯢睨了他一眼:“……”

“呸呸呸。”屠萌懊惱地拍向自己的腦門,瞪著林墨鯢道,“你倆都快把我折騰瘋了。”

屠萌原本還要再囉唆他兩句,可見他恍若失神般的樣子,倒有些說不出話來了,隻好重重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你們倆各聽天命吧。”

屠萌說完那句話又低著頭咕噥道:“總歸這成仙之路漫漫,說不準中間還會發生什麽事。”

不過他說得極小聲,林墨鯢並未聽見。

須臾之後,林墨鯢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隨遇而安。”

說罷,便將袖中的玉膏遞到屠萌的手中。

屠萌納悶道:“幹什麽?”

林墨鯢朝著麵攤那處抬了抬下巴,見屠萌一怔,隻好開口道:“將玉膏拿去給微陽。”

“我去?”屠萌眨眨眼,不解。

林墨鯢將頭靠在白牆壁上,微闔了雙眼,悶聲道:“自然是想辦法送過去,若要你親自去,不如我自己去給。”

看他這樣,屠萌聳聳肩膀,掂了掂手裏的匣子。

林墨鯢又補充一句:“別弄壞了。”他本是闔著雙眼,也不知是如何察覺出來的。

屠萌將手收緊,握住木匣。

剛巧這時,兩人麵前蹦蹦跳跳來了一個小童,梳著雙揪,臉蛋紅通通,看起來福氣得很。屠萌連忙喊住他,在小童耳邊說了幾句話,又將木匣與幾枚銅板放在他肉肉的手心,拍了拍小童的腦袋,小童便樂嗬嗬往麵攤跑去。

屠萌目送他離開。

這時,林墨鯢睜開眼睛,越過屠萌,站在轉角可以看清楚麵攤的地方,細細看著那處的情況。

隻見小童捧著木匣遞到林微陽的麵前:“漂亮姐姐,這個是送給你的。”

林微陽微詫,遲疑了片刻才明白過來,接過他手中的匣子,待將匣子打開,看見其中靜靜擺放著的玉膏時,嘴角微微揚了揚,緊接著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到她嘴角的笑,站在林墨鯢身後的屠萌哼哼道:“明明微陽一看見玉膏就知道定是你送的,咱仨如今都心知肚明,卻還躲躲藏藏,真是笑話。”

見林微陽收到玉膏,林墨鯢也收回目光轉身對屠萌道:“走吧。”

“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