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假戲成真?哼!不能!
1.
夜色戚戚,腳步匆匆,向綰風風火火地破門而入,摔包直奔冰箱——
“太熱了!太渴了!”
眼下,雖不是夏季,她卻因為點了一份特辣夜宵,在樓下嚐了一口後,就開始大汗淋漓,腦子裏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喝水。
不是水也行,飲料也可以。
想到這裏,她唰地拉開櫥窗,從儲物箱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旋轉玻璃瓶,裏麵透明的**正散發出迷人的光澤,簡直是救命之水。
向綰三兩下旋開蓋子,猛地就灌了好幾口,前幾口咻地下肚,最後一口“噗”地悉數噴在了地上。
“我去,這是什麽玩意兒?”向綰舉起手拚命給自己扇風,舌尖火辣辣的,腦子裏猛地躥上一股熱氣,喉嚨裏像堵著什麽異物一般難受。
她趕緊把瓶子拿來瞅,看著看著眼冒金星,頭冒虛汗。
酒精度——53%。
涼了涼了……
向綰心想,這下可不是醉酒這麽簡單的問題了,自己恐怕要嚴重過敏。
她一手撐著暈乎乎的腦袋,一手握著酒瓶往二樓走去,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就是肖豈沅的麵容。她應該快些告訴他她喝了酒,而她對酒精過敏,隻有他能帶藥回來救她了。
腳步有些踉蹌地顛到了一個房間裏,腦袋瓜越發沉重,向左擺也不是,向又晃也不是,卻怎麽也無法不動彈,後背上噌噌地冒著虛汗。
熱熱熱……
向綰一邊脫掉衣服,一邊單手撥通了肖豈沅的電話。很快,電話那頭就接通了。
“你有事?”還未等向綰開口,肖豈沅就像預感到什麽似的率先問了一句,語氣卻不是那般生硬而事不關己的態度,而是帶著一種隱隱的不安。
向綰顯然捕捉到了話語裏的一絲暖意,借著酒勁竟然撒起嬌來,語氣裏有種不由自主地委屈。
“肖豈沅,我……我不小心喝了你的白酒,如果很貴的話,我可以賠你,但是……”
“但是什麽?”電話那頭,原本嘈雜的背景音突然消失不見,隻餘下安靜而有些紊亂的鼻息聲。
“但是我酒精過敏,你能不能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藥,我……我現在好暈啊,我不行了,我要睡覺了。”向綰不可自控地一屁股坐在床沿邊,倒下身來,握著手機的指尖也跟著鬆了鬆,手機一下子滑落在枕頭邊。
她卻無力去取。
她忽然想起,今晚,肖豈沅值的是夜班,等他回來估計也是第二天清晨的事了。況且,醫院的值班人員不得無故缺勤。隻是,她已經無力再去糾正些什麽了,連再次拿起手機的氣力都所剩無幾。
在意識消失之前,她隱約聽到了枕頭邊傳來的呼喚,隨後,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夢境裏的長廊裏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可她卻沒有力氣去應答,隻感覺自己渾身瘙癢難耐,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後背撓來撓去。
過了一會兒,她覺得這姿勢真是別扭,隔了件衣服行動不便,於是她開始急不可耐地扯領子脫衣服,冥冥中她聽到了那人還在呼喚她的名字,甚至有一雙手在黑暗中伸過來製止了她的所作所為。
“向綰,你別……”
那聲音忽然有些嘶啞地在她耳邊重複這樣的話語,可她卻不管不顧,直到硬生生地扒掉了一顆紐扣後,她才忽然清醒了一些。她感受到了胸口的絲絲涼意,以及……嘴唇上那帶著點柔軟的溫熱。
那是什麽?
向綰忽地明白了什麽,眼睛在強大的意識衝擊下漸漸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近得不能再近的眼睛,熟悉而又陌生。
那是肖豈沅的眉眼,卻不是平日裏的那個模樣。分明有了一絲迷離與無法掩蓋的溫柔,帶著一點衝動與措亂。他沉重的鼻息像細浪一樣拍打在向綰的臉龐,向綰隻覺得自己的心上躥下跳個不停,似夢而非夢,亦真又亦假。她隻是呆滯地躺在**,下意識地又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在眼前的一片黑暗裏遊離。
他在做什麽?她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奇怪的是,她的身體卻一點兒也不排斥這種感覺,反倒是順從地放鬆了警惕,身子也跟著酥軟了。
隨著這個綿長而濕潤的吻進行得越久,她身上的瘙癢也跟著消退得越快,模糊的意識漸漸明晰。不甚明了的眼睛終於也變得敞亮。
大腦裏的一根弦猛地崩掉了。
“肖豈沅,你……”她想推開他湊近了的胸膛,卻發現使不上勁,並且自己的襯衣已經淩亂不堪地散開來。迷糊間,她意識到這不是別人闖的禍,是她自己種的果,一張小臉血色欲滴,這令麵前的肖豈沅不禁懷疑她發燒了。
“向綰,你發燒了?”他根本就無視了向綰錯愕的眼神,轉而伸出手覆在了她的額間。
過敏是有可能會引起發燒的,但看著溫度應該不是,好在他趕回來得及時。
這麽想著,他原本緊蹙的眉頭也跟著鬆了鬆,僵硬的表情方才有了一絲舒緩。
“肖豈沅你不是值班?”向綰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卷進被子裏,扯起被角蓋住自己一半的臉,掩飾自己的慌張與尷尬。
“嗯。你過敏了。”肖豈沅幹淨利落地回答。
“所以你翹班了?”
肖豈沅“嗯哼”了一聲,從**坐起身來,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嘴角明明還殘留著向綰的餘溫,忍不住想回味,卻拚命抑製住這種衝動,隻是故作鎮定地往門外走。
“我走了,你休息吧。”
“這怎麽回事?我的過敏好了?”向綰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看了看手臂,忍不住叫住往外走的肖豈沅,“你吻了我!”
這是肯定也是疑問語氣。
她知道他是吻了她的,但是,僅僅是因為他吻了她,她的病就全好了?
肖豈沅顯然看穿了她的想法,轉過頭來掃了她一眼,卻捕捉到了她有些蒼白的臉和疲憊不堪的神情。他知道,她的病雖然好了,但酒勁仍有殘餘。況且,據以往幾次的經驗來看,她服“藥”後本身也會產生嗜睡反應。
“我是吻了你,是為了治療。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你累了需要休息。你還沒清醒,並且,你想睡覺。”
“我……”向綰本想刨根問底,但神奇的是,肖豈沅的一番話像是提醒了她體內的某些感覺一般,她的確感到了一股不可抗的睡意襲來,包裹著一種酒後沉重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算了吧。她把頭埋進被子裏,疲憊不堪地閉上了雙眼。
下一秒,臥室裏的燈熄滅了。
肖豈沅站在外頭,輕輕地帶上了門。關上門前的最後一秒,看著熟睡的向綰,他的心忽然顫了一下。
還好,他趕回來了;還好,他在情急之下吻了她;還好,她還在。
2.
一陣微光稀稀落落地照在向綰的麵頰上,她隱約覺得刺眼,睜開眼後,看到的是熟悉的潔白的天花板,和不熟悉的周邊擺設。
這是誰的房間?是她的?
是吧,不是吧,不像啊。
她忽然發現,左手邊的那張床根本就不是平日裏自己睡的床,而自己身處的這個房間也不是她的房間,而是肖豈沅的!
發生了什麽?她是怎麽摔下床的?
她從地板上坐起身來,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地回想起昨夜發生的點滴。她記起了自己喝了大半瓶白酒,隨後闖進了一個房間,找到了一張床,再後來……
啊!
那個吻!
是夢嗎?不是夢嗎?所以到底是不是夢呢?
向綰的心“咯噔”一聲,思緒陷入了一陣淩亂的混沌中,一張臉蛋跟著紅了一片。她急於在心中尋求一個答案,卻又暗示自己不該去追尋那個答案。糾結了半天,她還是在肖豈沅推門而入的時候沒忍住問了出來。
肖豈沅在聽見自己的房間傳來動靜,推門而入時,看見的是向綰呆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發怔,臉色竟還是有些漲紅。
他不禁有些懷疑她是否高燒不止。
本想上前去看個究竟,向綰卻率先脫口而出道:“肖豈沅,那個吻……呃,是真的?”
看著她無辜卻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他的心再次跟著晃了一下。這種感覺是叫心動嗎?
他下意識地忽略掉這些異樣的感覺,一句“是”在喉頭滾了幾遭,到底是沒來得及說出口來。客廳裏刺耳的門鈴聲忽然響個不停,像是給在場的兩人打了一劑清醒針,肖豈沅慌忙往外走,向綰也有些慌亂地在原地整理著裝。
等她打理好自己,剛要走出房門時,忽然聽見虛掩的房門外傳來一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兒子啊,媽給你們定製的這款床墊可是限量版的,你們年輕人啊還是要照顧好身子,這款床墊對頸椎好,我今天接到電話就趕緊領著他們來給你送來了,放心吧,都曬過了。”
這是肖媽媽的聲音,向綰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聽肖媽媽的腳步聲分明是朝她這裏來的,難道,肖媽媽就要進來了?
不不不,照她現在這個蓬頭垢麵的樣子出現在肖豈沅的房間裏,被肖媽媽看見了不誤會才怪,不僅要誤會,恐怕下午就會把嬰兒用品從老宅搬來這兒了。
驚慌失措的向綰連忙環視房間的四周,淩亂的床單和滾落的被子。啊,來不及整理了,眼下,隻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腦子一熱,她慌忙俯下身匍匐在地上,一溜煙地往肖豈沅的床下鑽,好在他的床高,她的身材嬌瘦,沒兩下就縮在了黑暗裏吮吸著滿地的塵灰,驚恐的心情已經令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與沉著的理智,隻是秉著呼吸不敢動彈。
房門很快被打開了。
隨後是一陣錯亂的腳步聲和一聲有條不紊的命令。
腳步是幾個人的,她聽得出來,聲音是肖母的,她不會認錯。
“把舊的換掉吧,新的裝上!”她說。
“媽,你喜歡買東西我沒意見,但是你這樣一大早闖進我房間換床墊恐怕不太合適。”一旁的肖豈沅聽見肖媽媽開始一本正經地發號施令了,隱隱覺得不安,一邊試圖拖延,一邊用餘光在房間的角落搜尋向綰的身影。
她去哪兒了?再不濟,也不會棄窗逃跑了吧。
他心不在焉的製止顯然對肖媽媽的執拗沒有任何效果,一聲令下後,兩個安裝工人井然有序地走到了肖豈沅床邊,扒掉床單,拿掉枕頭,猛地就掀開了舊的床墊——
當畏畏縮縮的向綰趴在床下一頭霧水地在思考肖媽媽到底要換掉什麽時,頭上突然閃現一束光,她以為是床墊破了個洞。她寧肯這麽想,卻怎麽也沒想到,下一秒,自己像是潘多拉魔盒裏的神秘生物一樣,趴在鏤空的木板下一臉蒙地抬眼看著在場的一群人。
這是誰?肖媽媽心想。
我能申請原地暴斃嗎?向綰暗思。
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圈養在動物園裏的小獸一般,收獲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奇異的眼光,又像是一隻被主人藏在屋子裏的小猿猴、床底下的波斯貓。
她覺得從今天起,自己不再是那個臉皮厚的向綰了,而是沒臉皮的人了。總之,肖媽媽伸出手指指著她,愣是反應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麵前這個鬼鬼祟祟、發型淩亂、姿勢嫵媚的女人,是自己的兒媳婦向綰。
“向綰?天啊,我的綰綰,你怎麽會在床下?你在這做什麽?啊!是不是豈沅欺負你了!把你關在這裏?”肖媽媽的思路開始放飛起,以一種無人能企及的速度行進著。
在場的人都不禁為這個結論抹了把汗。抬著舊床墊的兩個工人一時間也嚇了一跳,無法理解這一家人是什麽情況,滿臉驚疑地對視了一眼,隨後退到了一邊。
感受到尷尬氣氛的肖媽媽像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荒唐,在接收到了來自肖豈沅“無語”的眼神後,她腦袋裏的那根筋忽然連上了,全明白過來了。
一拍腦袋,她歡喜地驚呼道:“好啊!綰綰!我懂了!你這是在害羞!”
肖媽媽機靈地掃了一眼地上淩亂的床被,滿臉姨母笑地看了下穿著睡衣的肖豈沅以及有些狼狽的向綰:“你們昨晚……咳咳咳,有些事媽都懂,媽就不說了。孩子,來來來,別害羞,出來吧!媽給你做主!”
肖媽媽走到了床邊向床板下的向綰伸出了手,不堪入目的向綰弓著身子,無助的神情對上了肖豈沅無奈的眼神,然後,像一隻毛毛蟲似的,扭啊扭地鑽了出來,樣子極其滑稽,惹得肖媽媽都不禁笑出了聲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向綰一邊捋著淩亂的頭發,一邊解釋,肖媽媽卻盯著她的胸前目不轉睛地看。向綰注意到了,遂順著她的視線下落,最後,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胸前。
這……
胸前,襯衣的紐扣早就不知所終,微微**著的鎖骨欲蓋彌彰,讓人浮想聯翩。這下,連向綰這個當事人自己看了都覺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更何況在場的肖媽媽。
她開始掩著嘴偷笑,眉梢眼角都是桃花地衝肖豈沅豎了個大拇指。
“不不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向綰突然大喝一聲,想要製止在場各位的想入非非。
肖媽媽聽了一本正經道:“綰綰,那你說說是怎樣?”
“是……是……”向綰支支吾吾間,忽然想起昨晚,自己被不知是夢中還是現實裏的肖豈沅給親了的畫麵,臉色漸漸通紅,莫名開始心虛。
“別說了。綰綰,那媽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談情說愛了,媽走了。”肖媽媽挽著皮包,喜笑顏開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原路折回拍了拍肖豈沅的肩,“好好照顧綰綰,怎麽弄的,讓人家一個女孩子都嚇得躲到床底去了,你就不能溫柔點?”
肖豈沅隻是無奈地笑了笑,並沒解釋什麽。
向綰趁機拚命地給他使眼色,卻被肖豈沅硬生生地無視了。
這個男人到底在搞什麽名堂,一句話也不解釋,他存心的嗎?這也太尷尬了吧!
等到一行人陸陸續續從家裏離開了,向綰半遮半掩著襯衣,背對著肖豈沅問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我真蒙了,啊不行,我得捋捋,從昨晚我喝了白酒後開始……啊,不對,我明明睡著了,然後……”
“然後?”肖豈沅有意地揚起了語調,卻裝作漫不經心地朝廚房走去倒水。
向綰的腦子裏電光石火般地閃過一些畫麵。
“你你你……”她忽地轉過身來,臉上的神情相當複雜,夾雜著一絲羞赧,一時間覺得不知道怎麽麵對肖豈沅了。誰知一句話還沒問出口,肖豈沅就像故意似的,率先回答了。
“是你想的那樣。”他悠然地說。
“我想成哪樣了!”向綰嘴硬道。
“哪樣都行。”肖豈沅麵無表情地拿著水杯從向綰身邊走過,留下向綰一個人在原地滿頭霧水。
所以到底是哪樣啊?那樣那樣?
想到這裏,向綰呆愣在原地,內心活動十分複雜,一顆心怦怦地跳,一張俏臉更加緋紅了。
不出所料,為這件事她整整糾結了一天,肖豈沅成功在她的腦海裏又盤旋了24小時。
讓一個男人在她的腦海裏出現了這麽久絕對是史無前例。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了他?
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這樣的話她還怎麽麵對肖豈沅。她竟然像狗血肥皂劇裏說的那樣,假戲成真?哼!不能!從今天起,她要開始躲著他了,能躲則躲,對對對!
3.
“丁零零……”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把正在課堂上打瞌睡的向綰嚇醒了。睡眼蒙矓的向綰被推醒後,慌忙摁了接聽鍵,肖豈沅充滿男人味的聲音隨即從那端傳來。
“你在上課?”
“嗯。”向綰第一次認真地去聽肖豈沅的聲音,的確有些迷人,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來。
“下課了我去接你,回家收拾收拾,下午我媽喊你出去玩。”
“什麽?你也去嗎?”
“嗯。”
“那那那……那我不去了。”向綰緊張兮兮地回道。
“什麽?”
她已經決定能躲則躲了好嗎!他們之間手也拉了,嘴也親了,再下去……
啊!想到這裏,向綰趕緊打消了腦海裏那些奇怪的念頭,重新咳了幾聲。
“懶得理你。掛了。”
電話那頭的肖豈沅,沉著臉鬱悶地看著被掛斷的手機界麵,完全猜不透這個女人的心思。
是還在生他的氣嗎?關於哄女人這方麵,尤其是哄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人,他承認自己是一個新手上路,毫無頭緒。
匆匆掛斷電話的向綰暗自鬆了口氣,放在胸口的那隻手緩緩放了下來。她還沒做好麵對肖豈沅的準備,說了不去就不去,能躲則躲了。
然而……
“向綰,你在想些什麽?”
向綰正從學校大門走出來,一張嘴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自言自語些什麽。肖豈沅的車突然停在了路邊,後座上的肖媽媽搖下車窗從裏麵探出頭來,對著向綰輕輕喊了一聲。
向綰嚇了一跳,抬起眼一看是肖媽媽,頓時有種插翅難逃的預感,忙捂住嘴搖搖頭否認。
“沒有啊!”
“我聽豈沅說,你學習壓力是不是太大了,心情不太好,媽帶你出去散散心啊。”肖媽媽打開車門下來,直接拉起了向綰的手就要往副駕駛座裏塞。
向綰透過車窗玻璃一眼看到了駕駛座上神色不明的肖豈沅,頓時別扭到極點。
“不不不,我沒壓力沒壓力!”
“沒壓力也沒事啊,媽就是想一家人一起聚一聚,出去玩,你緊張什麽呀孩子?”
“我沒緊張啊!”向綰一邊忸怩來忸怩去,一邊大言不慚地放聲道,眼神飄忽不定,根本就不敢再直視肖豈沅,她看見他轉過頭來盯著車外的她倆。
肖媽媽見狀,頓時壓低嗓音,湊到向綰耳邊:“孩子,你老實說,是不是和我家豈沅吵架,理都不想理這個臭男人了。”
“不是的,我隻是……”
“隻是什麽?”
向綰漲紅了臉,猶豫地站在原地不知怎麽解釋,然後又一眼瞥見了車內肖豈沅投來的無辜的眼神,帶著點探究和打量,一時間更加局促不安。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隻是……”向綰支支吾吾地“隻是”個不停,在肖豈沅不可捉摸的神色下心神恍惚,戲精特長突然沒了用武之地。
“好啦,別隻是隻是的了,寶貝,你就上車吧!”肖媽媽聽得一頭霧水,一個伸手直接要把向綰摁進副駕駛座裏,好在向綰眼尖地發現肖豈沅車後那輛豪華新車上坐著駕駛員肖昱。
簡直是天賜的救星啊!
“媽!我就不和你們坐一起了,我去肖昱那輛車上吧。我和他熟,老朋友了!”向綰嬉皮笑臉地說著,然後三下五除二地就要往肖昱車上飛奔而去,活生生地把肖豈沅這一車人無視了個徹底。
坐在駕駛座上的肖豈沅本來等著向綰在身邊坐下來,突然透過倒車鏡看到那個女人朝著自己堂弟的車飛奔而去了,一邊跑還一邊開心地招著手:“嘿!肖老弟!我來了!”
他的心情頓時抑鬱,一顆心沉到穀底。
總之,他也不知怎的,像是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驅使一般,猛地下車徑直朝身後的車輛走去,利索地逮住了趴在肖昱車窗邊打招呼的向綰。
他是要截和的。
“肖昱,你的車很空?”肖豈沅直截了當地來了這麽一句。肖昱聽了,對上他有些冷冽的眼光,冷不防地打了個哆嗦,本來咧開嘴和向綰笑嘻嘻的神色頓時減弱了不少。
他看了眼車內空空無一人的座位,非常認真地回道:“不啊!很擠很擠……”
說罷,他給向綰打了個眼色:“你看看你,沒看到我的車裏麵已經擠滿了人嗎?你還是去我哥那兒坐吧,皇後寶座就留著等著你去呢。”
“嘁!”向綰聽了下意識地反駁,臉卻不爭氣地紅了個徹底。她躊躇了一會兒,拗不過不開車門的肖昱,隻好無視肖豈沅,非常“有骨氣”地重新回到了前一輛車上。
她想,這小子就是要整死自己,和她對著幹。
又或者,他已經火眼金睛看出了點什麽?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不會吧……
向綰越想越覺得尷尬,羞赧,低著頭默不作聲,一個彎腰乖巧地坐在了肖豈沅旁邊。
她有點惶恐地抓著安全帶,眼神不自在地朝遠離肖豈沅的那一個方向看去,總感覺嘴唇上有種酥麻的感覺。過了好半天,車輛遲遲沒有發動,正當向綰偏過頭有些疑惑的時候,肖豈沅突然俯身湊了過來,將她手中緊拽著的安全帶係好,然後神色坦然地重新坐好,一切自然得好像老夫老妻一樣。
那一刹那,向綰幾乎能聞見肖豈沅發端的那股清香,令她的心跳陡然又漏了一拍。她趕緊縮了縮脖子,往後一靠,卻發現身後是椅背,無處可躲。
好在肖媽媽的一通電話緩解了前座的尷尬。
雖然不知道來電者是誰,但神奇的是,他們對話的內容她竟然一個字也聽不懂。
什麽製藥法則,藥石無醫,精靈世界……完全是一些深奧到不能再深奧的詞匯,向綰有那麽一刹那差點要懷疑肖媽媽不是人了。
呸呸呸!
怎麽可能不是人呢?肖媽媽待她如此好,再怎麽說她也不該咒自己的婆婆不是?
身邊的肖豈沅好似發現了向綰的疑慮,卻隻是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後視鏡。
就這樣,一路上帶著複雜的情緒,向綰隨著肖媽媽一家被帶到了豪華私人會所。還沒走進會場時,她就覺得氣氛不太對,來往的貴賓紛紛舉著紅酒杯向他們點頭致意,尤其是肖媽媽,一個勁地和一群貴婦打招呼,向綰一個也不認識,隻好緊緊跟在大人的背後,眼珠子全放在會場上琳琅滿目的食物上。
怎麽突然感覺,好像有點餓。
等到走進了主會場,她先是看到了門邊的立牌,上麵寫著“肖豈沅&向綰慶婚派對”。
慶婚?
她站在立牌前很是懷疑地盯著這兩個名字看了很久。
向綰,肖豈沅,是她認識的那兩個名字沒錯。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她什麽時候要跟肖豈沅結婚了啊,當事人怎麽不知道啊?
向綰弱弱地扯了扯肖媽媽的裙擺衣角:“媽,你是還認識其他向綰嗎?”
肖媽媽被自己兒媳婦問得有點愣,她開心地捏了捏向綰的臉,說:“兒媳婦還沒睡醒呢,你不就是我們家寶貝的向綰嗎!”
這下子,她才發現這一家子人今天穿得真是截然不同,禮服與西裝,氣質不凡,方才在來的路上她隻顧著神遊瞎想,都沒好好思考自己是不是上了一條賊船。
“媽,咱們今天來這兒是要……”
“要慶祝你們早日結婚啊!”
“什麽?”向綰嚇了一大跳,扯著衣角的手微微顫抖,“我什麽時候要結婚了?”
“快了快了!其實我早就想辦聚會介紹你了,那個臭小子一直不讓,這次提出來,那個臭小子竟然默許了!”肖媽媽開心地抱著向綰,“我就說你們是天生一對!這是注定的呀。”
“媽,其實你誤……”
“好了,快跟著媽媽上台!”肖媽媽打斷了向綰的話,興高采烈地拉著向綰走上舞台,腳步輕快到向綰差點跟不上。
肖媽媽接過服務生手上的話筒:“今天謝謝大家來捧場呀,其實早就該把我兒媳婦介紹給大家的,但你們也知道現在年輕人膩歪著呢,一刻也不想分開的那種,我辦這個聚會辦得也不容易。不過,既然他倆婚事將近,我也不能順著年輕人委屈我兒媳婦了,來,向綰,你來說兩句?”
隆重的掌聲一撥接著一撥,聚光燈一打,氣球一升,穿著便服的向綰原本還在舞台上忸怩,一瞬間要被閃瞎眼睛了,感覺自己像個救世主一樣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動作戛然而止,不知道說啥好。
她感覺整個會場的人都漸漸聚集過來,然後上百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看,每個部位都被一覽無遺。
好……好密集的眼光啊!怎麽緩解這個尷尬?
她隻好舉起手小心翼翼地揮了揮:“大家好啊……哈!哈!哈!”
目光一個流轉,不小心撞進了舞台一側正凝視著她的肖豈沅的眼睛裏,裏麵盡是笑意。大概,他就覺得她現在傻不拉幾吧!
向綰的表情頓時很複雜。她本來就還沒做好麵對這個男人的準備,現在又被蓄意地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拖到舞台上,內心一陣鬱悶,她隻盼著趕緊下台,接下來肖媽媽的一言一行她都已經聽不清了。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等到好不容易被請下台時,她終於受不了了,腳底像抹了油一樣,就想著往會場外跑。結果剛要溜走,肖媽媽的聲音就從身後追了上來。
“綰綰啊,你去哪兒?”
“我……我去透透氣啊……”
“是不是想到要結婚就很緊張呀。”肖媽媽捂著嘴偷笑了笑,向綰隻好幹幹賠笑著點了點頭,往外走。
外麵的氣溫有點涼,向綰發著呆低著頭亂走,直到她聽到了很吵的音樂聲,抬眼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走到了會所的院子裏。
會所的院子裏有個露天泳池,此時正放著搖滾風格的DJ舞曲,有一堆人在裏麵嬉鬧著,看起來是在辦派對。
向綰條件反射般想走,剛轉身卻被叫住。
“向綰?”坐在泳池邊的一個男人站起身向她走來,“喲,還真是向綰哎!”
在泳池玩耍的人頓時沸騰起來,男人抓住向綰手臂,拉著她往泳池走:“一起玩啊,係花。”
“你是誰啊!”向綰大力想甩開這個男人,卻發現自己力氣太小無法掙脫。
“喲,果然是係花啊,記性真好自己班上的人都不認得。”說完,男人使出更大力氣,拖著向綰走。
“你有病啊!”向綰正打算發威推開他,緊接著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鬆開。”肖豈沅沒等到那人回應,伸出手,一拳打向了那個男人。
男人掉入泳池,激起一層水花。
“她是我的女人。”肖豈沅霸氣地宣示自己的主權,隨後一把攥住向綰的手就要拉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向綰卻不領情,下意識地甩手掙紮。
“請你也鬆開我。”向綰撇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肖豈沅卻並不放手,心頭一股醋意彌漫開來。
眼看著肖豈沅不肯放手,向綰一個勁掙紮,猛地把手抽離開來,肖豈沅一個趔趄被推下水去。
怎麽辦!
向綰的腦海裏迅速浮現一個念頭:肖豈沅恐水!
來不及多想,向綰“撲通”一下跳下水去,像隻旱鴨子似的亂拍亂踢,等到自己嗆了幾口水才想起自己不會遊泳的事實。她賣力地在水裏探出頭喊了幾句肖豈沅的名字,到處亂漂尋找肖豈沅的身影,不僅人影沒找到,還一連嗆了好幾口水。
最後,反過來被救的還是她自己。
隻覺得腰間上一雙有力的手將她環住,我細微呼了一聲,原來是肖豈沅從水中遊了過來在身後護住了。隱隱約約感覺到是他,一瞬間,向綰的心頭像閃過一絲強電流,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在她胸腔裏蔓延開來。
“肖豈沅……”她念了句,同時,又嗆了一口水。肖豈沅看在眼裏,心沉了沉。
不能在水裏待太久。
肖豈沅的頭腦清醒得很,極快地對當前的局勢做出了判斷。
環顧了一下四周,泳池裏的確還有不少人,他可不願傷及無辜。
眉頭一緊,心間一種不安感迅速蔓延開來,他抱著向綰迅速往岸邊遊去。等他將向綰安頓好後,向綰忽然指著泳池,瞪大了眼睛。
“肖豈沅,你看!這這這——”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泳池裏的人一個個像休克了一樣,要麽躺在泳池邊,要麽溺在了水裏。
太可怕了吧!
果然,還是發生了……
“你待在岸上別動,打電話聯係醫護人員!”
肖豈沅此時此刻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說完這句話,他迅速潛入水底,一個個地把人往泳池邊帶,手忙腳亂,刻不容緩。
向綰站在岸上,滿臉蒙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眼珠子都要掉到水裏去了。
這這這……這什麽情況?他他……他不是恐水嗎?
什麽鬼?
4.
向綰一個人待在岸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眼看著岸上被救起來的人一個個像昏睡過去一樣躺在地上排成一排,向綰恐慌極了。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就在向綰想入非非之際,肖豈沅突然從水裏“嘩啦”一聲冒出頭來,然後雙手抵在泳池邊,一個躍身就跳上岸,那樣子可以說是十分狼狽了。
“你是怪物嗎?”向綰條件反射地問出聲。
她盯著濕漉漉的肖豈沅,水讓他的襯衫貼在身上,腹肌若隱若現,向綰咽了咽口水,有點性感啊……
“不是。”肖豈沅的語氣中有一點沉重。
“肖豈沅,你不是恐水嗎?這些人怎麽回事啊,莫名其妙就不省人事了?剛剛還好好的。”
“他們隻是睡著了。”肖豈沅一本正經地解釋。
“睡著了?你當我是小孩子嗎?”向綰的表情變得很嚴肅,“其實剛剛溺水的時候我就在想,喜歡就是喜歡,怎麽逃也逃不掉,但是感情最重要的是信任對吧?你這樣真的是信任我嗎?”說完就想走掉,然而手臂卻被人拉住。
“向綰,我沒有騙你。”肖豈沅想了想,說,“其實我是一個抗過敏的人體藥丸。”
“哦。”向綰脫口而出,但轉念一想,“等等!什麽人體藥丸?你是不是在逗我?”
說著說著,向綰聲音漸漸小了,她的眼前倏地閃過以往的經曆,自己一次又一次脫離過敏的危險,每次都有肖豈沅在場,每次都沒有吃藥。
頭發,親吻……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不不,這個世界是科學的,怎麽可能呢?
然而,眼前這一幕讓她不得不信啊!
“他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因為……”
“嗯,”接收到向綰拋來的疑惑眼神,肖豈沅毫不避諱地回應道,“使用藥物過後的嗜睡症狀。”
此時此刻,向綰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喊了一句:“你是說,他們都喝了你的洗澡水才這樣的?”
肖豈沅的嘴角抽了一下。
你一定要形容得這麽特別,你才開心嗎?
“所以你不是人?”向綰打算把心中的疑問一個個拋出去。
“我是人類。隻是擁有抗過敏藥效。”肖豈沅汗顏,解釋道。
“那肖爸爸,肖媽媽……”向綰的眼神開始透露著不可置信。
“我爸,人類;我媽,半人半精。”
“什麽精?”
“藥精……”
“我去,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上次在醫院裏被你救活的那個人,你不會是親了他吧?”向綰腦子突然開竅,一點就通。
肖豈沅見她拋來詢問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用頭發救的他,至於那個特殊方法,我隻對你用過。”
嗯?向綰一邊臉紅,一邊著急了。
“肖豈沅,你等等,我有點緩不過神,你讓我先暈一下。”說完,她真的就扶著額頭倒在了他的懷裏,任由他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肖豈沅惴惴不安地抱著她,回到了休息處,心裏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