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生病了就要乖乖吃藥
1.
我這是在做夢嗎?
過了好半天才醒過來的向綰帶著這樣一種驚疑的心情和肖豈沅重新回到了會場裏。隻是,這一路上她都沒能平息心中的波濤洶湧。這一時半會兒的她太難以接受了。
她喜歡著的那個男人突然變成了一顆人體藥丸,這不是她演的科幻話劇裏才有的情節嗎?還有,岸上那個正在和她招著手的肖媽媽……是半人半精?
肖媽媽會飛簷走壁?她是不是能殺人於無形之中,就像初次與肖豈沅見麵時那樣殺狗於無形。
想到這裏,向綰都有點不敢接受迎麵而來的肖媽媽的擁抱了。
“綰綰啊!你可嚇死媽媽了,你還好吧?”
她木訥地趴在肖媽媽的懷抱裏,話題逆轉得猝不及防,弱弱道:“媽,你會飛嗎?”
“什麽?”肖媽媽一時半會兒沒聽清楚,眼睛越過向綰的肩頭看向渾身濕透的肖豈沅,眼裏驀地閃爍著擔憂,“你倆什麽情況,你掉水裏了啊?”
這句話明顯是對著肖豈沅說的。
肖豈沅默然地點了點頭,頂著濕透的頭發,隨手撥了撥發梢,用眼神示意肖媽媽無妨。
“該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他突然說道。
“啊!你終於和她坦白了。”肖媽媽喜出望外地把向綰從懷裏揪了出來,摁住肩膀擺正道,“我們這幾個長輩就一直想著怎麽和你說呢,思來想去覺得這些事還是讓豈沅告訴你的好,畢竟是你們小兩口的事,就是怕你一時間接受不了,嚇暈過去了。不過現在看來,我家綰綰心理承受能力果真強啊!”
“我……”向綰欲辯無言。其實,她現在離昏厥隻差一點點了,真的隻有一點點了,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媽,你會飛嗎?帶我飛上天的那種。”
“啊?”肖媽媽神秘兮兮地盯著向綰,壓低了嗓音湊到她麵前,“可以的,但是我老了,已經很久沒飛了,嘻嘻!”
她還真是想象不出那個畫麵啊!
向綰神情複雜地站在原地,腦子裏亂成一團糨糊。這時,從遠處抱著一堆食物的肖昱興衝衝地奔了過來,本來一副話到嘴邊的樣子,結果看到肖豈沅像一隻落湯雞一樣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不由得撲哧一聲狂笑了出來,問道:“我的老哥,你不會是掉水裏去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轉過頭瞥了眼肖豈沅的表情,頓覺大事不妙。
“你這是殺生?”
“是我的錯。”向綰眼看著肖豈沅沉著臉,沒忍住替他開脫,畢竟是她惹的禍。
肖昱一時沒了聲音:“你們說的這都是些什麽啊,我怎麽聽得雲裏霧裏的。”
“你不需要懂。”肖豈沅頂著濕噠噠的頭發,側目提醒了肖昱一句。
肖昱一時沒了聲音。
向綰也選擇了沉默。
說實話,她還是沒有做好接受這個真相的準備。畢竟,一切來得那樣猝不及防,她需要時間。好在,肖媽媽看出了她的不安。
“行啦,昱兒,總之現在真相大白了,我們得給綰綰一點時間接受老肖家的秘密,所以我們去吃頓飯吧?”肖媽媽適時地提出了這個毫無邏輯可言的說辭,眾人沉默了。
餐廳裏,向綰已經被動地坐在餐館的座椅上,飯碗裏被肖媽媽夾了一堆菜品,壘得老高老高。桌子的對麵正坐著肖豈沅,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到他有意無意地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臉上,臉頰也有些微微發癢。
她忍不住伸出手撓了撓。
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這頓飯即將結束,因為,一種更加奇怪的感覺籠罩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綰綰,你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不知從某時起,肖媽媽也感覺向綰看起來不對勁,盯了好半天後,再仔細嚼了嚼口中的飯菜,突然像明白了什麽似的抬頭問她。
向綰被這麽一提醒,開始覺得頭皮發癢,脖子上有陣奇怪的瘙痛。
她認真嚼了嚼口中的飯菜,越發覺得有貓膩:“這菜裏麵是不是放了料酒?”
話音剛落,肖豈沅和她同時放下了碗筷,一刹那對視,被向綰閃躲開了。
“料酒……綰綰,過敏。”肖媽媽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桌子。
向綰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即將變成什麽模樣了。
料酒,量雖不多,但也足夠使她過敏了。
奇怪的是,她好像一點也不慌,潛意識裏似乎意識到一個事實,她有病,對麵那位不是有藥嗎?怪不得肖媽媽老說他們是天生一對。
過敏患者和過敏藥,能不是一對嗎!
可是,說實話,她還是沒想好該怎麽麵對他。
剛認清自己的心意就算了,現在還突然被告知了這麽大一個反科學的秘密。並且,這讓她想起了那晚他是用怎樣一種方式替她解圍的——
接吻。
一張臉又開始血色欲滴,向綰下意識地撇開臉:“媽,沒事,我回去吃點藥就行。”
“這怎麽行!”肖媽媽一邊反駁,一邊拚命給肖豈沅使眼色。
肖豈沅欲言又止地看著向綰,似是要采取行動,卻又分明察覺了她的不自在。
“你幹什麽?”突然,頭皮一絲疼痛,肖豈沅抬眼一看就撞見肖昱笑嘻嘻地湊過身來,手裏攥著從他頭上扯下的一兩根細長的頭發。
肖豈沅疑惑了一秒,隨即明白了這小子的意思,頓時不知說什麽好。
“別胡來。”
“我可沒有胡來。”肖昱一邊說著,一邊將肖豈沅的那縷頭發放進了向綰的湯裏,若無其事地耿介道,“自家人就不解釋這是為什麽了,這藥啊包治百病。”
洗發水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一家子是神經病呢!
向綰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時日在醫院的所見所聞,那個過敏休克被及時救醒的病人,的確是奇跡,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並不接受這種治療。
“難道,你在期待一些別的什麽?”肖昱不懷好意地輕聲問,原本就無所適從的向綰更加赧然了。
“你閉嘴!”她塞了一塊饅頭堵住肖昱的嘴。
肖昱的臉頓時崩成了豬肝色,向綰威脅道:“你再胡來我讓我家知羨離你遠一點了啊!”
此話一出,這小子果然安分了不少,但飯桌上的氣氛莫名變得很是尷尬,一向活躍的肖媽媽也察覺到小兩口之間的不對勁,沒了主意。
這時,原本緘默不語的肖豈沅驀地移開椅子站起身來。
“向綰,和我去車上拿藥。”他說道。語氣平淡無奇,讓人捉摸不透他此時此刻的心思。
“你帶藥了?”向綰下意識地反問。
肖豈沅肅然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就往門外走了。向綰在座位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將信將疑地起身跟了過去。
“肖豈沅,藥在哪兒?”向綰遠遠地見肖豈沅鑽進了駕駛座裏,好半天也沒有再出來,隻得移步到副駕駛座的窗口,敲了敲窗戶。
然後,窗戶很快降了下來。肖豈沅手裏攥著一盒東西,順手又從駕駛座邊摸出一瓶水,示意向綰開門坐下。
向綰利索地坐了進去。
“向綰,你生病了。”在隻有兩人的密閉空間裏,肖豈沅忽而一派深沉地啟唇道,充滿磁性的聲音裏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這不是廢話嗎?
向綰剛無語地想著,身邊那人偏過頭望著她,淡淡地繼續道,語氣中有一絲難掩的溫柔和衝動:“生病了就要乖乖吃藥。”
說罷,他一個側身覆了過來,向綰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人的唇已經壓在了她的雙唇上,霸道地撬開了她的唇齒,攻略著她唇舌。向綰嚇得“唔唔唔”地閉上了眼睛,任由肖豈沅捧著她的臉,肆虐地宣告著他的主權,一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身子繃得緊緊的。
她不知道雙手該寄放在何處,她隻知道她的嘴裏有點甜。
“你……”她終於反應過來,不知所措地推了他一把,卻莫名有了點欲拒還迎的意味。肖豈沅越發不舍罷手地攻略她的城池。
他承認因為她的沉默與閃躲而感到莫名惱火,他的人生中竟也有亂了陣腳的時候。雖然這麽做的確是為了給她治病,但當他的唇貼上她時,心裏的聲音就告訴自己,絕不會是淺嚐輒止了,他做不到,那種想要將她嵌入懷裏不罷手的念頭刺激著他的神經。
於是,他失去理智地這麽做了。
情迷意亂,神色迷離……
若不是擔心她親吻太久而產生藥物過量的昏厥狀況,他也不知自己何時才會放手。等到肖豈沅終於冷靜下來舍得在自己和向綰的零距離親密中劃開一段距離時,向綰紅著臉低下了頭,就怕安靜得可怕的空間裏能聽得到她小鹿亂撞的聲響。
胡亂地抹了把嘴角,她下意識地武裝起來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你瘋了!我我我……我要下賊船!”
她“氣急敗壞”地扭開車門,然後逃之夭夭地往馬路上去,站在路邊攔了輛車跑了。隻留肖豈沅哭笑不得地在座位上看著一點點變小的人影,帶著點兒稚氣和可愛。
我該拿你怎麽辦好,向綰。
2.
“媽,我和向綰先回去了,你讓肖昱送你回來。”紛亂的車流中,肖豈沅戴著藍牙耳機,一隻手撥通了肖媽媽的電話收拾殘局,另一隻手扶在方向盤上,目不轉睛地跟著不遠處那輛車來回穿梭在車流中。
他看不到車上向綰的後腦勺,但是他很確定她就坐在車上。
這個女人的背包錢包手機還都放在他的車上,就這麽傻傻地攔了輛車跑了,如若遇到了壞人連通風報信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一邊懊惱著,一邊又豁然開朗了。
想想也是,他哪天不是在為她收拾爛攤子呢?習慣了這樣的感覺,也喜歡上了這樣的感覺。
“小姐,我們的車好像被跟蹤了。”出租車司機一邊看著後視鏡,一邊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向綰說。
向綰心虛地瞟了一眼倒車鏡:“嗬,甭管他,司機師傅你能開多快就開多快,這人就是一個自大狂,對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司機師傅聽著向綰這麽義憤填膺的發言,還以為這小姑娘遇到了什麽可怕的經曆,嚇出了一身冷汗猛踩油門飛了出去。
這時的向綰可謂是牛氣哄哄,無所畏懼——
讓你追啊,你再追我就跑!
於是,在紅綠燈的阻撓和雜亂無章的交通秩序下,他們成功地甩掉了肖豈沅。
過了幾分鍾,車輛穩穩當當地停在家門前,向綰打開車門站在一邊,把手插進了口袋,搗鼓了半天,最後親身領悟了那一句:
前一秒笑嘻嘻,後一秒哭唧唧。
哎?她的錢包呢?手機呢?不對,她的背包呢?
天哪,她終於被自己蠢到了!這個時候,想要要回這些東西還是隻能聯係肖豈沅了,但是,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打這個電話的!
這麽想著,她使勁地搖了搖頭,不小心對上了司機師傅淩厲的眼神,下一秒脫口而出:“師傅呀,能不能幫個忙讓我打個電話,我錢包落在我朋友車上了,真的真的抱歉!”
司機師傅無奈地歎了口氣,慷慨地把手機遞給了向綰。
一分鍾後,電話撥通了。
“哦,你要回家了沒?我手機在你車上。”
向綰直截了當地說,卻感覺到對方的聲音竟然有種重疊的效果。
“嗯。”電話那頭的肖豈沅悶悶地說了聲,突然柔和道,“向綰,轉個頭,我在你身後。”
向綰本能地轉頭一看,肖豈沅正拿著她的東西信步走來,眼角帶著一點迷人的笑意,掃了她一眼後,他徑直朝出租車駕駛座走去,利索地替她付好賬,還從容不迫地朝司機師傅道了歉,一如他在工作中那樣有條不紊。
這……就像替小朋友收拾爛攤子的家長。
看著肖豈沅這副模樣,向綰隻覺得自己又窘又尷尬,等到車開走了,她還傻站在那裏,一向能說會道的嘴突然變得寡言了,生硬地擠了兩個字:“謝謝。”
不得不承認,她原本的不滿情緒漸漸被溶解了,內心被一股不可忽視的暖意充斥著。雖然突如其來的事實令她難以接受,但她知道,她麵對著的這個名叫肖豈沅的男人,是她喜歡的人,再強硬的不滿,隻要他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就能融解她的冷冰。
可她還沒做好準備,一句“謝謝”令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遠了不少。
肖豈沅對此是一點都不領情,他隻是走過來,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謝什麽,肖夫人。”
向綰的耳根又紅了幾番,卻沒能甩開被握住的手。
“誰……誰是你夫人了?”她急道。
隻聽他說——
“你不願做也行,向綰,換我做你先生。”這句雲淡風輕的話,卻帶著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血性浪漫,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裏盡是真情流露。
能不能別這麽說話,她快要受不了了!向綰的心七上八下的,腦袋又一次蒙了,就這麽任由肖豈沅把自己拉上了樓回到家裏。站在家門口,曖昧的氣息迅速在整個屋子裏蔓延開來,就在向綰以為又該發生點什麽的時候……肖昱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你們在幹嗎呀?”
兩人迅速分開了牽在一起的手,轉過身來看著門口站著的餘知羨和肖昱。
“知羨?”向綰有些詫異地看著餘知羨,不知道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肖豈沅隻是黑著臉瞟了肖昱一眼,意在告訴他:你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
肖昱當然明白了肖豈沅眼裏的意思,隻好訕訕笑了笑。
“向綰,我……”相比起肖昱的落落大方,餘知羨明顯有點兒焦慮,看著向綰的眼神充滿了求助的渴望。
要解釋她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刻來到這個地方,還得從半小時前說起啊。
將肖媽媽送回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彼時的餘知羨正餓得肚子咕咕叫,而肖昱已經站在餘知羨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距上一次校園歌手賽後送餘知羨回家已經過了一周,在這一周裏,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的身影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口,總是在不經意間闖進他的腦海裏,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她的羞怯矜持。
他很明白,他的心在想什麽,他想要追逐些什麽。如果說,從前的他對待一切都是那樣點到為止,得過且過,那麽從現在開始,他將用萬分的熱忱擁抱他所想要的,認真以待。
這些天,他必須承認自己被思念的情緒所折磨,於是,在先斬後奏地和肖豈沅通風報信後,他撥通了她的電話,編造了一個謊言……
敲門聲落下,過了好一會兒,院子裏的大門被一個中年男性打開。那眉眼,那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餘知羨的親生父親。
“你是?”餘爸爸神色不明地看著站在門外的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怎麽也想不出自己家有這樣一個親戚。難道知羨這孩子瞞著自己找了個對象?
“伯父,你好。”麵對餘爸爸,肖昱絲毫沒有怯場,自然而然地揚起了他的招牌式笑容,“我是你未來的女婿。”說罷,他直率地伸出了手,禮節性地彎下腰。
餘爸爸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了,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好,腦子短路期間默默伸出手回應了肖昱一下,抱著一顆老父親的心,想著女兒大了留不住,然後敞開了門。
此時此刻,餘知羨正在屋子裏穿鞋。
就在十五分鍾前,肖昱給她來電,向綰和肖豈沅約他們一起到肖家烤肉,餘知羨半推半就地答應了。然後,十五分鍾後,她聽見了餘爸爸神色鬱鬱地站在門邊,朝她招呼了一聲。
“知羨啊,你男朋友來接你了。”
“什……什麽?我、我男朋友?”餘知羨的鞋穿到一半,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坐在地上。隨後跟進來的肖昱一見,本能地就上前把她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餘知羨暈乎乎的,站起身來後,一會兒指指肖昱,一會兒指指自己,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你你你……我們?”
“你……哦不對,你們……知羨,你打算還要瞞著爸爸多久啊?”餘爸爸咳了幾聲,倚在門邊看著緊挨著那兩人,眼神裏是滿滿的嚴肅和失落。餘知羨腦海裏的弦砰的一聲斷掉了,百口莫辯。
“不不不,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就是朋友,朋友而已。”
“朋友?這個年代了,你還讓爸爸相信你和他之間是純友誼?他就是你所說的那個要一起出去吃飯的朋友?”餘爸爸板著臉掃了一眼長得俊俏的未來女婿,心裏想著自己女兒的眼光也不賴。
“嗯。”餘知羨承認,這是事實,但是,在場的並不隻有他們兩人啊!
想到這裏,她趕緊偏過身來對著肖昱擠眉弄眼,期望他能說上幾句澄清一下。隻是,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肖某人一手策劃的。
於是,肖昱麵不改色地牽起了餘知羨的手:“伯父,我必須坦承一件事。我對你家知羨的確心存愛慕,並且還處在相互了解的階段,希望伯父能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我會好好照顧知羨的。”
“別給機會!”餘知羨指手畫腳地反駁道,一張笑臉漲得通紅,餘爸爸卻權當是女兒害羞,乍一看,還真覺得女兒和這位未來女婿有點兒夫妻相呢。
餘爸爸又嚴肅地咳了幾聲,一雙明亮的眼睛在肖昱身上來回掃了好幾眼,最後坦誠道:“現在這個年代不比我們那個時候了,做父親的就是給女兒把把關,給不給機會決定權還是在知羨身上。若是她看上了你,我自然相信我女兒的眼光。”
雖然老爸說得有道理,但是,此時此刻的餘知羨實在沒法感謝他給予自己的信任啊!
相比起她的啼笑皆非,肖昱倒是風度翩翩。
“伯父說的是。餘家教育出來的女兒,自然是慧眼識珠,你說對吧?”他一麵順著餘爸爸的意思肯定了一番,一麵側臉揶揄地看了知羨一眼。
餘知羨遂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承認了不就拐著彎地表達接受了他?這是個圈套啊!
萬年愚鈍的餘知羨在這一刹那突然機靈了起來,緘口不答。她扯著肖昱的衣袖直接往外走,反正解釋就是掩飾,還不如先讓老爸冷靜一下,回頭再談談。
一上車,餘知羨就忍不住討伐這個罪魁禍首了。
“肖昱,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我在高速公路上的事?”餘知羨下意識地將這一係列事件聯係起來,她實在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氣度不凡的男人有什麽理由要看上自己,還跑來和她開這種毫無準備的玩笑。
駕駛座上的肖昱一聽,先是愣了愣,嘴角不禁扯起了一絲苦笑。
“餘知羨,在你的眼裏,我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嗎?在你看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你的麵前就是因為那件事?”肖昱的眼裏倏地閃過了一絲失望。
她竟看不出一絲絲他的靠近。
餘知羨呆愣了一下,想也沒想:“不然呢?你就算是向綰的鐵哥們兒也不該和我開這種玩笑呀!”
玩笑?
一陣緊急刹車,肖昱將車子停在了馬路邊,拉起手刹,並未開燈地就著月光轉過身盯著餘知羨。
“這不是玩笑。”他的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對你來說也許很突然,但對我來說,是一個纏繞了二十幾年的夢。如果夢想有成真的可能,要我肖昱放棄,沒有這種可能。”
內心深處驀地浮現了一絲絲苦楚與心酸。
時間磨礪了他與她,他們都變了,唯一不變的是他記得她,也認出了她,還好沒錯過。可是她呢?那個記憶中模糊不清的男孩,早就被她忘得一幹二淨了吧,隻有書中的情節,沒有具體的笑臉。
“你在說什麽啊?”她聽不懂他言語裏的落寞。
肖昱小心翼翼地控製住心中的波瀾不平,扭過頭重新看向了窗外的夜色茫茫:“你不懂,你忘了。”
“我忘了什麽?”
“沒什麽。”肖昱熟稔地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支煙,降下窗子點燃,餘知羨這才嗅到他身上一直帶有的淡淡的煙草味。此時無聲勝有聲,餘知羨雖然不解,但也知道這時自己最好不說話。
隻是,就著香煙,她在肖昱的皮衣上聞到了一種特別的味道,有種說不出的男人味,讓她的心莫名安穩。於是閉眼,任由他抽完這支香煙。
把最後一口煙吐盡,像是經曆了一個世紀。
肖昱重新發動車輛時,已然不是方才那種略帶落寞的神情,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的聲音帶了點煙嗓的沉悶感,不似往日的直爽明朗:“餘知羨,沒關係,我都可以原諒。如果忘了,就重新開始,製造我和你的回憶。”
“嗯?”怎麽會有這樣的男生,莫名其妙,像小說裏走出來的男主,前言不搭後語的,是被附體了嗎?
餘知羨姑且抱著一種將信將疑的心態去接受這個男人青睞自己的事實,但她還是沒有回話。如果要認真思量的話,愛情這個東西,她無疑是一無所知。
3.
餘知羨和肖昱就這麽晃**到了肖豈沅家。
事實上,肖昱起先打著四個人一起吃頓飯聯絡感情的幌子,先斬後奏地和肖豈沅說已經在趕往他家的路上,肖豈沅倒是默許了。但向綰和餘知羨完全是蒙在鼓裏的。
兄弟兩個懷著好朋友親上加親的腹黑念頭,就這麽把餘知羨和向綰給算計了。
當餘知羨在肖昱的帶領下把手裏拎著的一堆食材放在廚房時,向綰給肖豈沅使了個眼色。
“是你叫的人?你讓這小子帶知羨來的?”
“別人的感情我不關心。”肖豈沅意有所指地朝廚房裏那兩人看了眼,隨後一本正經地揚起了語調,“要是讓這小子的進度都趕超了我,未免太好笑。”
向綰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掩飾住胸腔裏一陣猛烈的跳動,轉過身要去廚房幫忙洗菜。
“別去那裏,有人不歡迎你去。”肖豈沅看出她的意圖,特意提醒了一句。然而向綰就這麽聽他的豈不是太沒麵子了,但是想想似乎又有那麽些道理,於是磨磨蹭蹭地先將餐桌收拾了一圈。
廚房這頭,餘知羨正一個人用筷子在攪拌一盆生肉,肖昱不聲不響地站在她身邊切土豆片,畫麵和諧到無以複加,但靜得可怕的空間反而讓餘知羨緊張不安起來。
這畫麵也太像她新書裏寫的那對恩愛有加的夫妻平時生活的場景了吧!
特別是當肖昱的手越過她的身前,拿起砧板旁的菜刀時,她竟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微不可察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剛想著要放點音樂緩解一下氣氛,卻一不小心手太用力,攪出了一塊肉在她潔白的襯衣上。
“啊!”她很小聲地嘟囔了一聲,隨後抹掉了汙漬,本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被肖昱看在眼裏。十幾秒後,他不動聲色地拿起了牆壁上掛著的那條圍裙,重新站在餘知羨身後。餘知羨剛在想這小子切菜切到一半去哪兒了,下一秒一雙頎長的手突然越過她的肩,示意她暫停。
然後,肖昱溫柔地將那條圍裙戴在她的胸前,細心地在身後打了個結。
“小心點,白衣服。”他有理有據地提醒道。
餘知羨卻慌得不行,連閃躲都沒來得及,就被肖昱穿戴好了圍裙。她該說這個男人無禮還是貼心呢?但是,她好像並不反感他的這一舉動,隻是,尷尬到不行。
她的後頸還殘留著他指腹輕輕摩挲而過的餘溫,還有那股淡淡的縈繞於周身的煙草味,一點一點地刺激著她的神經。
緊張得一時腦抽,餘知羨開始語無倫次,莫名其妙了。
“你……你現在去上廁所。”她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指使肖昱去上廁所。說出口後,她自己都覺得這個把對方支開的理由令人啼笑皆非,沒想到,肖昱竟然應了!
“好。”
他像是察覺到她的不安似的,洗了洗手走開了,留她一個人哭笑不得地在廚房裏繼續拌肉。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正的寵溺就是你鬧我陪著你鬧嗎?
餘知羨開始在心裏一絲不苟地分析她和肖昱自第一次見麵時的幾次交集,怎麽也沒想出他能看上她的原因。難道說,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他隻是玩玩?
可是,能和向綰交朋友這麽久,他大概壞不到哪去。
胡思亂想中,餘知羨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認真地去分析肖昱這個人嘛!難道自己已經開始忍不住留意這個男人了?
不不不……
“啊!”
事實證明,神遊的結果就是闖禍,一盆肉全倒在地上了。這一聲驚呼後,餘知羨目瞪口呆地看著滿地的殘局,快被自己蠢哭了,她今天不僅穿了白襯衫,還穿了雙白色的帆布鞋!
十幾秒後,在客廳裏“無所事事”的向綰和肖豈沅不約而同地看到肖昱從廁所裏飛速衝到廚房的身影,非常有默契地對廚房裏的那一聲尖叫選擇了無視。
唉……知羨啊知羨,不是姐妹出賣你,是這個男人的確優秀不已。這麽想著,向綰心中的負罪感頓時少了不少。
“你沒事吧?”肖昱剛衝進廚房,就看到滿地的肉,眼神在餘知羨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確認無事後,方才鬆了口氣。他走上前一步,牽起她的手看了看。
不是刀傷,那就好。
“對不起……我太大意了。”一邊蹲在地上收拾殘局,一邊誠懇地道歉,做錯事的餘知羨已經卑微到土裏去了。肖昱卻一邊安慰她,一邊讓她到旁邊休息。
“人沒事就好。”
天曉得他在廁所裏聽到那一聲尖叫時有多麽緊張,腦海裏已經浮現了一百種可能出現的最壞結果。好在並沒發生什麽。
於是,兩人一起重新處理食材,還好買的量並不少。
隻是,對於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的向綰和肖豈沅來說,這頓晚飯的進展也忒慢了點。這是要把晚飯吃成夜宵的節奏嗎?
肚子餓得咕咕叫,向綰又掃了一眼客廳的時鍾,終於忍不住了,跑到廚房一探究竟。她的眼神一向好,一進廚房,就看出了兩人間有貓膩了!
“你們剛剛……”向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轉過身來的兩人,一驚一乍。
“我們剛剛……”兩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懷好意的神情。
“你你你!”向綰忽然叉著腰手指著肖昱,不可置信,“你想對她做什麽?你剛剛脫褲子了?”
此話一出,肖豈沅也出現在了門口。
這小子不至於吧!
然後,他抬眼一看,清晰地發現肖昱的“大門”沒關。
“……”兄弟,注意一點形象啊!這下肖豈沅也沒話說了,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歎了口氣。肖昱被這幫人整得一頭霧水,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出糗了,頓時背過身去,冷汗如雨下。
餘知羨是最後反應過來的人,一張臉已經紅到不能再紅了,大概是因為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點什麽有點心虛吧!但是她知道,他馬不停蹄地從廁所趕來,出現這樣的失誤似乎在常理之中,這麽說來,在那種情況下他的反應,能不能解釋為,他對她的確動了真心呢?
竟暗自為他不是欺騙自己而鬆了口氣。
隻是,她越是解釋越是抹黑。
“不不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剛剛上廁所忘記了,我可以證明!”
“你證明?”向綰突然哈哈大笑,揶揄地看著餘知羨,“寶貝,我這是擔心你的人身安全,男人嘛,萬一這小子真是個衣冠禽獸,我不會饒了他的!但是,你怎麽給他證明呢?你看著他上的廁所?”
“我沒有!”餘知羨立馬反駁,實在想不出理由了,情急之中脫口而出,“但是我相信他!”
“啪啪啪!”三聲掌聲應聲而響,向綰壞笑著看著餘知羨,餘知羨的樣子的確不像受到了傷害,這樣她就放心了。
“感人!一切托付終身都是從信任開始的。”
“向綰你太壞啦!”餘知羨終於不堪一擊地扔下圍裙不幹了。她怎麽感覺所有人都在將她往肖昱那裏推呢?
於是,餘知羨不堪被開玩笑想要逃離現場,結果一腳絆到了客廳裏地板上插座的電線,一鍋滾燙的湯水灑在地上不說,重要的是她直接呈八字倒在了地上,腳踝處一陣痛楚傳來。
連逃跑都這麽沒骨氣的嗎!
她悻悻地爬了起來,肖昱的一雙手卻已經出現在她的身邊,皺著眉望著她,像是忘卻了方才他才是那個被人嘲笑的對象。
“還起得來嗎?”他隻關心她的安危,至於其他,他都可以不在意。
這麽一說,餘知羨才發現自己的腳崴了,腳脖子處已經紅腫起來。肖昱順著她的眼神很快發現了狀況,沒有征得她的同意就將她背了起來。
“哥,這頓飯是沒法吃了,我帶她看醫生去。”他匆匆丟下三兩句話就破門而出,隻留下肖豈沅黑著臉站在廚房裏盯著這如同神一般的劇場。
這小子說帶人來吃飯,用他的場地他的廚具,唯一貢獻的肉打翻了一地不說,現在連他家的鍋都砸了,灑了一地湯水,最後整得他和向綰餓肚子啥也沒吃!
他是翅膀硬了,無法無天了嗎!
一聲咒罵,百米外的肖昱打了個噴嚏,劃破夜色沉寂。
此時此刻,餘知羨趴在他的背上不知所措。
“肖昱,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她倔強地嘴硬道,明明是不好意思,在肖昱看來卻是一味地想擺脫他的親近。
“你都傷成那樣了,你還說沒事?餘知羨,你能不能別在該柔弱的時候這麽倔,就像從前一樣。”肖昱的腦海裏陡然浮現了二十幾年前,那個受了委屈難過得要死,還要逞強地躲在角落裏佯裝不在意,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小女孩的模樣。
“什麽?”餘知羨又一次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了。但,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很久遠的事了……
這是她第二次被一個男人背著行走在大街小巷裏,上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是二十幾年前一個微醺的午後,她把鞋丟了,光著腳丫子委屈地待在角落裏不敢動彈,是他把她背回了家。
隻是,男孩的後背不似眼前這個男人一般厚實偉岸。
思緒飄來飄去,餘知羨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時突然想起了他,她隻隱約聽到前麵那人飄來了幾句,語氣裏醞釀著一種迷人的甘醇。
“餘知羨,一如二十年前一樣,你趴在我的背上。”
4.
一覺醒來,餘知羨仍對昨日發生的事耿耿於懷,並非氣赧,而有些嬌羞。
“向綰,昨天你怎麽開我和肖昱的玩笑呢?”電話裏,餘知羨佯裝生氣地討伐向綰。過了好半天,才聽到向綰有氣無力的聲音。
“姐妹,所以我這麽做是遭天譴了嗎?拉了一晚上,急性腸胃炎了。”
餘知羨驚得從**坐了起來。
“你什麽情況?怎麽會突然生病?”
“說來話長,你們走後我餓暈了,我和他出去吃飯來著,我不想吃他那個館子,就貪吃了幾口路邊攤,回來就拉暈了。老娘這臉麵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了。現在躺在**都要懷疑自己肛脫了,唉……”向綰一邊痛心疾首地後悔著,一邊搓著被角,聽見門外的動靜。
“我的天,我去看看你!”餘知羨趕忙下床穿衣服,卻在一會兒後聽到肖豈沅的聲音,那個熟悉的嗓音清晰地從聽筒那頭傳來。
“不用了,她有我。”說罷,電話就嘟嘟地掛了。
這下,餘知羨為難了。
她是該去關心呢,還是不該去打擾呢?
算了算了,真怕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肖豈沅,你幹嗎?”這頭,對走進屋子莫名搶自己電話的肖豈沅不明所以的向綰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但是她實在沒力氣和他吵。
“你生病了,需要休息。”肖豈沅的語氣不容置喙,但顯然帶了一點柔和的味道。他伸出手將向綰散亂在額前的碎發撥到了兩邊,就著床沿坐了下來。一隻手輕輕撫在她的額頭上,感受著她最直接的體溫。
“嗯……沒發燒。”他淡淡地下結論道,卻發現向綰的耳根處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嗯哼,內心輕笑了一聲,隻見眼前這個女人飛快地閉上了雙眼,佯裝睡覺,臉頰卻浮現了兩朵紅雲。
肖豈沅一向自信,在感情上,他不強求,但如果是屬於他的,他絕不怯弱與含糊。
“睡吧。”他很輕很輕地附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句,向綰更驚得心怦怦直跳。原本打算裝睡,這下有點受不了了,隻得一個翻身用被子蒙住頭,呼呼大睡。
再醒來時,已是日落時分。房間裏的窗簾被拉上了,四周有點昏暗,她睜開眼,看見床沿處空無一人,內心一瞬間有些失落。
他去上班了?
她躡手躡腳地翻開被子,光著腳丫子下床開燈,突然看見廁所門那裏站著個熟悉的人影。
“地板涼,聽話,穿鞋。”他一步步地靠近,然後彎腰,拿起棉拖,坐在了床沿上。他噙著笑看著她,然後伸出一隻手拍了拍被單,聲音悶悶的,和房間裏昏暗的氣息混為一體,“向綰,過來,穿鞋。”
那語氣,就像家長在招呼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成熟、體貼、溫暖。
向綰本欲脫口而出“不要”,身體卻誠實地朝他走去。最後一反常態地乖巧地坐在床邊,任他彎下一向直挺的腰背,替她穿好鞋。那一刻,向綰內心的城池崩塌了,她知道自己完了,也原諒了。
可是,沒關係怎麽能那麽容易說出口呢!
她可是向綰啊……
於是,她重新鑽回了被窩裏,示意自己還沒睡夠。肖豈沅當然看出了她的意圖,突然從書桌上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站在床邊,好笑地看著耍脾氣的某人。
“吃了再睡,你生病了。”
“不要。”向綰沉聲拒絕。
“我是醫生。”肖豈沅一本正經地勸她,向綰一本正經地回答。
“醫生就醫生,你管不著我。”
“可我不隻是醫生,你不隻是我的病人,你還是我肖豈沅的未婚妻。”此話一出,向綰覺得自己腦袋瓜又要暈乎乎了。她承認,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一句話就能讓她心神恍惚,想入非非,心波**漾。
但她還是繼續嘴硬:“哦。”
“還是說,你想換個方式吃?”沉默了一會兒,肖豈的聲音再次響起。
向綰莫名有種不安,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哦不,他就是顆藥,事到如今,她心底早就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
“什麽?”
“你不想吃飯,吃藥也行,如果你想的話。”他的聲音莫名帶著隱忍的笑意,向綰的腦袋瓜飛快地轉動起來,然後秒懂了他的意思,“咻”地從被窩裏坐起身來,端起碗筷就乖乖地要吃飯。
肖豈沅見她這般猴急,沒忍住又悶笑了一聲。一雙手覆上她捧著碗的手,頓時感受到她的冰涼,他的眉宇皺成了一個川字。
“把手伸進被窩,我喂你。”這一次不再是陳述句,而是命令。
而當事人向綰隻覺得自己像漫步在雲端,心動的感覺,歡欣的感覺……各種激昂的情緒擾得她腦袋裏似乎有一團糨糊,再躺在**時偷偷笑成了愛情的模樣。
原諒?
不得不原諒,這隻是時間問題。
隻因為,他是肖豈沅。
幾分鍾前,他一邊喂著她,一邊認真地和她說著——
“向綰,養好病,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5.
一輪紅日已經似有若無地掛在天邊,微光漸漸消散,轉而被一種白色的熹光籠罩著,微涼,漸暖。
向綰攏了攏頭發,將身上的睡衣裹緊,忽而感到脖子下枕著一隻手臂。思緒漸沉,迷蒙間睜開雙眼,一張熟悉的麵孔隨即映入眼簾,驚訝、害羞與慌張洶湧澎湃在心頭縈繞不去。她當然知道枕邊的人是誰,卻對這飛速的進展有點兒措手不及。
是誰準許他不經同意就鑽進被窩取暖的?
自作主張的臭男人!
但是……咦,好像取暖的人不是他,而是她才對。
她分明感受到被窩裏的一隻手像觸電了一般,冰涼的手心裏傳來陣陣暖意。包裹在它上麵的,是另一隻寬大的手掌。
他的手還是像從前那個夜晚裏那樣溫熱,而她還是一樣冰涼。
沒忍住調皮的念頭,用冰涼的腳尖去試探著另一雙腳的所在,故意觸碰了一下,卻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做賊心虛地縮回了腳丫子。
“你醒了。”兩人異口同聲道。
隨後,是短暫的尷尬。好在向綰擺正了心態,經過這一夜她早想明白,也沒有必要做個扭捏的人把話藏心底了,大大咧咧才是她一向的風格,在感情上也不例外。
“肖豈沅。”她啞著嗓子呼喚了他的名字。
肖豈沅的眼睛裏忽然翻湧了星辰大海,悶悶地應了她一聲“我在”。
“嗯……肖豈沅,你是顆抗過敏的藥丸?”
“嗯。”
“而我,天生就是易過敏體質。”
“嗯。”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想這會不會是命運的安排,天作之合。”說完這句話,向綰都忍不住笑了,但是這的確是她這幾天常常在想的一件事。
他的特別,隻有她懂。
他就是她的靈丹妙藥,還是免費的永久性抗過敏藥丸,長期食用還無副作用。
一顆心又開始發燙發熱,連同四肢,連同麵龐。好在晨光是她最好的偽裝,沒有照亮此刻她臉上的羞赧。肖豈沅卻感受到了周遭溫度的升高。
“向綰。”他輕喚她的名字,說出埋在心底已久的話,“我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意外,包括你。從前我隻當你是個不速之客,但後來,我很清楚,你不是意外,你是我注定的必然,命運把你帶到我的身邊。我這個人從不信命,但這一次如果是命運的安排,我願意妥協。”
6.
如果不是醫院那頭催得緊,肖豈沅是不會這麽善罷甘休早早地爬起床來去上班的。千叮嚀萬囑咐向綰記得按時服藥後,他才放下半顆心去上班。
好在向綰的身子骨也並不弱,在肖豈沅幾天的照顧有加後,開始一如既往地大魚大肉了。並且全然沒有了生病時那副妥協的模樣,重新開啟了雷厲風行的女戲精模式。
這模式……連一並沉浸在戀愛氛圍中的肖豈沅都快招架不住了。
每天醒來,對著日曆的向綰第一句話總是這樣的:“今天是××××年××月××日,請問肖豈沅先生什麽時候要娶我呢?”這個女人儼然變成了他的頭號粉絲,從手機屏保到家中海報,全是他的照片,行走在外就差沒帶著一塊名牌宣示對他的主權。
果然,她是上天安排來降服他的妖精!
雖然,肖豈沅時常感到自己的臉麵被這個女人給丟盡了,卻心甘情願地被這麽“折磨”,誰讓他愛上她呢?
出於經驗之談,他也料到了今晚的這場家庭聚餐必定有一出好戲在等著自己。
“綰綰啊,媽媽都多久沒見你了!想死你了!”
“臭小子,有時間應該多帶我孫媳婦回家看看這些個長輩。”
“向綰,你爸和我給你倆看好了婚期,是不是該擺上日程了?”
“……”
一進家門,向綰和肖豈沅就被一眾長輩圍攻了。電視機裏,春節聯歡晚會播得熱火朝天,飯桌前的火鍋熱氣騰騰,這一天,正是大年三十的夜晚,兩家人圍坐在餐桌前談笑風生。
正播放一出小品《情書》,借著這個節目,老一輩不由得開始侃侃而談,肖大狀借著興頭多喝了幾杯酒,開始話癆起來,講起了年輕時寫情書的事。
肖爸爸和向爸爸也開始躍躍欲試地分享年輕時那點兒事,說著說著,也不知怎的聊到了肖豈沅身上。
“這小子,從小就是塊木頭,甭提了,別說是情書,一個情字怎麽寫都不知道呢!要不是遇到了向綰,現在估計還是個木頭人。”肖爸爸一針見血地評價自己兒子,肖豈沅聞聲雖臉色暗了下來,卻是沒說什麽。
這下,一桌子長輩開始止不住地揶揄肖豈沅了。
眼看著自己人被戲謔,向綰表示忍不下去了。
“誰說他沒寫過情書?他給我寫的情書我到現在都能背得出來呢!”
“啊?”一眾人滿是姨母笑地盯著向綰來回打量,一個個眼睛裏都充滿了好奇心,他們的確是想知道出自這個木頭男人之手的情書會是個什麽樣子。
於是,向綰在威逼利誘下迫不得已地開始了說謊不打草稿的行徑:“內容是這樣的,親愛的向綰,你是風兒我是沙,我對你情也深深雨也蒙蒙,你就是我的小蘋果……”
這是什麽小學生情書?內容亂七八糟,東拚西湊,幼稚到不能再幼稚,甚至……有那麽點可笑。對肖大狀來說,打死他也不相信這是自己優秀的孫子寫的啊!
於是,他一本正經地咳了幾聲:“豈沅,這當真是你寫的嗎?”
肖豈沅放下筷子,不緊不慢地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角,一個眼神對上了向綰的臉,淡然地“嗯”了聲。他就這麽輕易地承認了,雖然他明明是應該欲哭無淚才對,但是……
沒轍了,他認了。
旁邊那位可是向綰,無法無天能大鬧天宮的向綰,胡鬧嘛她最在行,她開心就好。
隻是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向狂妄的自己竟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女人的手裏,心甘情願服服帖帖。
肖豈沅無奈地笑了笑。
向綰看在眼裏,自知自己說過了頭,莫名心虛地拿起食物開始往嘴裏塞,直到堵滿嘴巴,說不出話來。
“少吃點芒果。”肖豈沅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眼看著她已經吞下第十塊芒果肉了,心裏莫名有點擔憂。他的擔憂不是沒來由的,芒果吃多了對她而言的確不好。
“不怕,不是有你嘛。”向綰邊吃邊抬頭,朝著肖豈沅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向綰對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收到提示後就禁口了。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質。
等到零點過後,四處的禮花和煙火聲響徹天際,向綰早就窩在房間裏洗澡了。麵對著水汽氤氳的鏡子,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皮膚上那若隱若現的紅色斑痕,輕歎了口氣。
裹著浴巾走出房門,本想在房間裏找找有無備用的藥,卻一眼看到坐在床頭的肖豈沅。
“你怎麽在這兒?”她驚呼了一聲,攥著浴巾的手莫名緊張地用力起來,羞赧不已。
“被趕過來了。我房間被鎖了。”肖豈沅言簡意賅地坦誠道。有肖媽媽在,大年三十讓他們睡一張床,這是勢在必得的事啊!
“不過,我們也不是沒一起睡過。”他壓低了聲音似是自言自語。
向綰卻聽得分明,鼻息熱熱的,思緒開始飄回那個清晨,他和她最近的那一次接觸,臉色紅了紅。
“你過敏了?”肖豈沅選擇性地忽視了她臉上的不自在,注意力全然在她的皮膚上。要說麵對這樣一個玲瓏有致的女人,他毫無感覺,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他似乎還沒想好怎麽開始,隻是習慣性地為了她隱忍著。
有些事,他一向尊重她的意願。
但是,她似乎並不排斥。
向綰緩步走向肖豈沅,踮起腳,伸手挽住他的脖子,毫不遮掩:“肖先生,我過敏了,所以快為我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