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呀,發現了未婚夫的小秘密

1.

周三是肖家最繁忙的一天,向綰一大早就去學校上課了。

值班結束後的肖豈沅回到家發現向綰還沒回來,心裏自在多了。他想到幾天後自己的身邊就沒有女人這樣的生物了,心情豁然開朗不少。

既是良辰就該做些有意義的事。

肖豈沅換下西裝,拿出抽屜裏的道具,開始沉浸在自己的遊戲世界中。

他安靜地跪在地上,左手拿著塊多米諾骨牌,右手攥著一張撲克牌,左邊正要擺放下個節點,而同時要進行的,是右邊高高疊起的牌塔。

他屏息凝神地準備完成這兩項巔峰之作……

這樣的玩法是他前不久發明的,隻是限於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還未有成功的記錄,眼下隻餘最後一步就要完工,多少令他有些心花怒放。

突然,家門被“嘭”地打開,一股妖風吹了進來。

肖豈沅還沒來得及轉頭,向綰就咋咋呼呼地在客廳裏亂蹦,一邊蹦還一邊喊:“太熱了!啊!風扇在哪兒!啊!空調開起來!”

一瞬間,原本沉寂的氣流頓時像炸裂了一樣來了個大流轉,肖豈沅腳邊的多米諾骨牌飛速倒下,一塊接著一塊;而旁邊的紙牌就像是被直升機轟炸了一樣,“咻”的一聲,散落一地,整座塔牌直接崩塌。

“……”

幾秒後,望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肖豈沅的臉沉得如化不開的濃墨,表情比一地的殘局還要淩亂。

“你……”他的眉宇皺成一個“川”字,扭過頭看著脫下防曬衣扒下墨鏡和遮陽帽,隨手往沙發上甩的向綰。

“對了,你上次去學校客串表演的畫麵,攝影部給你拍了好幾張照片,我看著不錯就給你帶來了。這是你人生難能可貴的舞台經驗啊!好好珍藏!”向綰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照片甩在肖豈沅麵前。

肖豈沅看著照片上陰柔氣十足的自己,更加火冒三丈。

而向綰愣是把他黑沉的臉忽略了個徹底,打開風扇將檔位調到了最高,站在風扇麵前歡快地唱著《小跳蛙》。

地上的紙牌頓時低空飛舞,在肖豈沅腳邊打著旋兒,看起來就像是他擺的秘密陣法,正在練氣功。

肖豈沅鬱悒。

他先是用犀利的眼神射殺離他不足三米的名為女人的生物,然後站起身來直接關掉風扇,居高臨下地發號施令。

“你,現在,立馬給我把沙發收拾幹淨。”肖豈沅掃了眼淩亂不堪的沙發,高傲地揚起頭,玉指往沙發上指了指。

向綰卻很隨意地瞟了眼沙發,擺手敷衍道:“哎呀,沒事沒事,習慣了就好。”

“……”肖豈沅無語地看著向綰繼續在風扇麵前手舞足蹈,直接上前提住了她的衣領。

向綰頓時雙腳離地。

“你似乎對你腳下這片土地的所有權產生了一些誤解啊!這裏是我的家,不是你的豬圈,我作為主人,現在命令你,在三分鍾內收拾好沙發,否則我單隻手就能把你扔出那道門。”

向綰吞了口唾沫,雙腳亂蹬,這個男人怕是工地上搬磚的,不然哪來這麽大臂力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我下來我才能收拾啊!”

肖豈沅手一鬆,雙腳落地的向綰訕訕地踱到沙發上收拾衣服。肖豈沅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站在一旁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作為女人,不完美,簡直是不完美到了極點!就算隻是他肖豈沅名義上的未婚妻,又怎麽能拿得出手呢?

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收拾起地上的卡牌。

“為了懲罰你,今晚你做飯。”肖豈沅麵無表情地發言。

“什麽?別逗我了,我可付不起你廚房的維修費,要我做飯,你考慮先買份保險吧。”

肖豈沅冷笑一聲,不置可否:“作為我肖豈沅的未婚妻,廳堂對向小姐而言門檻太高,上不了,但別和我說你連廚房都下不了。”

“……”

向綰百口莫辯。

到了晚上,肖豈沅果然沒有做飯,向綰被迫拖著饑餓的身軀飄到了廚房裏。等她劈裏啪啦地在裏頭搗鼓了一小時後,她蓬頭垢麵地出現在了客廳裏尋求幫助。

而此時的肖豈沅,正埋頭坐在某處擺弄他的高雅藝術。

向綰找了半天沒找到肖豈沅的人影,將廚房裏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鍋裏的煎餅已經糊得不堪入目,焦糊味漸漸飄散到房屋的各個角落,連身處三樓的肖豈沅也聞到了。他剛想打開門質問向綰發生了什麽,這個女人就突然闖入。

“肖豈……阿嚏!”開門後的向綰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放眼看去,肖豈沅的身後竟然是一個溫室花園!用紅橙黃綠青藍紫來形容都不為過,僅是隨意一瞥就有十幾種說不上名的品種。

向綰嚇得捂住鼻子往後猛地一跳,嘟嘟囔囔:“肖豈沅,你在幹嗎?養這麽多花你不覺得很臭嗎!”

“很臭?”肖豈沅的嘴角抽了一下,幽幽的眼神盯得向綰渾身不自在,“我說向小姐,你是我有生之年遇到的第一個說花是臭的人……動物你不愛,鮮花你欣賞不來,你還是女孩子嗎?”

雖然從小到大他對女人這種生物並沒有過多的了解,但常識告訴他,這樣的女人不是屈指可數,而是絕無僅有啊!不,這樣的人真的能稱之為女人?

向綰嫌棄地盯著他手中的花瓶,反擊道:“我不是女的?我還想說你是不是個男的,學人家女人玩什麽插花藝術?”

“俗氣。藝術不分性別。”肖豈沅頗有修養地糾正她。

“行行行!我俗氣,我警告你啊,我對這玩意也過敏,你最好別一天到晚拿著花枝在家裏亂逛。”

“向小姐,你似乎忘了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怎麽不是我家了?狗急還跳牆呢!你要是惹惱了我,小心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做個名副其實的女主人!”向綰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

下一秒,肖豈沅站起身來,俊眉微揚著步步將她逼到了牆角,手裏的香水百合散發出一陣濃鬱的香氣。

又是這種套路!

向綰憤憤地捂著臉撇開頭:“別過來!熏死了!”

“你不是想做名副其實的女主人嗎?不如現在就成全你?”肖豈沅的聲音倨傲,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帥炸天的俏臉在向綰麵前放大了好幾倍,向綰的氣勢頓時被擊垮。

“嗬嗬,你真的誤會我了。我說的是‘女煮人’,煮飯的煮,不是女主人哦!”她機智地回應。

肖豈沅手裏的剪刀“哢嚓”一聲剪斷了一根莖葉,掂在手裏晃了晃。

“女煮人?你?向綰小姐,你仔細聞聞,眼下是我要熏死你,還是你要熏死我?我再不棄屋逃跑,樓下是不是要爆炸了?”

!!

什麽味道?向綰這才注意到空氣中混濁的焦糊味,大叫著衝回樓下四處搜尋她遺落的鍋鏟。

正在熟睡的肖兒子被一股奇異的怪味驚醒,在屋子裏不停地狂吠,一時間,肖家亂成了一片。

肖豈沅扶著額頭,裝作沒有聽見家裏的紛紛擾擾,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些許挫敗感。畢竟,他自詡是如此完美的存在,怎麽就能遇上這麽一個問題未婚妻呢,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的。

這個婚約必須趕緊解除……

“向綰小姐,你確定這是人吃的東西?”

“你不吃給你兒子吃。”

“人都吃不得的東西竟敢給我兒子吃?”

“……”

向綰在廚房裏搗鼓了整整四個小時後,終於在餐桌上湊齊了四盤黑暗料理,分別是西紅柿炒雞蛋、清蒸蛋羹、豆腐魚湯和爆炒土豆。

但在肖豈沅看來,這四盤菜分別是西紅柿炒焦蛋、清蒸蛋糊、豆屑鹹湯和爆炸土豆塊。

他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浪費,叫“向綰下廚房”。

“這麽吃會出問題的,向小姐還真是廚藝了得,製造了一鍋致癌物啊!”肖豈沅噙著冷笑放下了筷子。

最終,向綰頂著巨大的壓力從樓下的超市買回了一袋泡麵。肖豈沅平生第一次被迫嚐了一口這種不健康的東西,從此打消了讓向綰再進廚房的念頭。

還是醫院的食堂好啊。

2.

翌日,向綰一大早就到學校練晨功去了。

作為表演係大三的係花,她倒是天資聰穎,時不時地也去小劇組兼職跑跑龍套,平日裏在話劇表演中更是擔當重任。隻是,這天排練話劇時,她的右眼皮不住地跳動,預示著今天像是倒黴的一天。

果不其然,等到結束排練回到家時,她才發現自己忘帶鑰匙了。

此時已是傍晚,她估摸著肖豈沅很快就會回家,索性站在門邊等,結果一等就是半個小時。在臨近七點時,她終於按捺不住給肖豈沅打電話。

“喂?我忘帶鑰匙了,你怎麽還不回來?”電話一接通,向綰就直奔主題,言下之意是要肖豈沅趕緊回家。

肖豈沅明顯一點也不著急:“進不去是吧?你自己看著辦吧。”

向綰跳腳:“辦不了啊!踹過了,踹也踹不開!我現在急著回去用電腦!我手機快沒電了!”

肖豈沅淡定:“買根新的。”

向綰鬱悒:“……”

最後,肖豈沅冷靜道:“掛了。”

向綰聽著聽筒裏傳來的嘟嘟嘟聲,氣得一口老血湧上心頭。借著最後百分之五的電量給肖昱來了一串奪命連環call,一番軟磨硬泡後才從他那裏獲悉肖豈沅此時的位置。

十五分鍾後,向綰緊趕慢趕地站在某酒店包廂門口,然後推開門往包廂裏探了探頭。

裏麵一桌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這個不明人士,向綰也不躲藏,從人群中搜尋到肖豈沅的身影後大大方方地直奔他去,這的確是她的行事作風。就在在場的人都還未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時,向綰已經直截了當地攤開手。

“家裏鑰匙。”

肖豈沅的臉色不由得沉了些,站起身來把手伸進西裝口袋裏,夾起鑰匙放在了向綰掌心裏。

“誰讓你來的?”他低聲道。

這個女人是傻子嗎?在公眾場合出現,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是巴不得向所有人宣告他和她的關係?

向綰卻顯然對這一點沒有任何多慮。

她瀟灑地合起手掌,轉過身就要離去:“謝了。”

然而,正如肖豈沅所料,在場的同事並沒有打算放過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重點是,肖豈沅和她的關係看起來似乎並不陌生,像是相伴多年的情侶?隻是他們並不知道,向綰行事一向風風火火。

現場開始沸騰……

“咦咦咦,別走啊!小姑娘不會就是咱們老肖背後的女人吧?”

“是啊!肖帥,你不打算對這一幕解釋一下嗎?”

“連家裏鑰匙都給了,看來是同居了!原來你就是我嫂子!嫂子,我敬你一杯酒!”

原本隻有三兩個人吆喝得起勁,可最後一位的發言猶如在平靜的飯局上投下一顆重磅炸彈,在場的所有人紛紛炸開了鍋。

“同居?沒想到一向不染風月事的肖兄辦起事來是名副其實的行動派啊!”

“可不是嘛,再過幾個月怕是孩子都有了。”

向綰還沒來得及走就被一群八卦的哥哥姐姐攔了下來,她頓時有些心虛,轉過頭向某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肖豈沅卻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

向綰急中生智,忽然“啊”的一聲迅速轉身麵向肖豈沅。

“哥!肖阿姨都說過多少次了,別總是把家裏的車鑰匙弄混!明天她還要用車呢,我現在就給她送去。先不說了啊。”向綰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在屏幕上胡亂按了一通,幾秒後放在耳邊,大聲說話,“大姨!我找到表哥了,我現在就給你送過去。啊,很急是吧?我媽也在你那兒?好,我馬上到。”

“……”

掛了電話,現場不知為何有一刹那的寧靜,氣氛莫名尷尬。

而一旁的肖豈沅默不作聲地看著向綰這一連串的自導自演,臉色比先前要更加難看了。

向綰接觸到他沉鬱的眼光後,右眼皮又開始莫名跳了起來。

隨後,在座的某位仁兄突然哈哈笑了一聲,一邊鼓掌一邊緩解氣氛:“嫂子表演係的吧?我們要不是知道肖阿姨娘家就隻有她一個孩子,差點都被你騙了呢!演技真好呀!”

“是啊,是啊!小姑娘真有趣,我們都知道你害羞了呢!不用費力掩飾你和老肖的關係啦!”

“……”

向綰弱弱地瞥了眼肖豈沅的表情,額間幾縷碎發在空調的吹拂下開始淩亂。

等到周末,向綰陪餘知羨到醫院年檢時,意外碰到了上次飯局的某位醫生。

“嫂子,你是來找肖哥的吧!”醫生A笑嘻嘻的,然而向綰根本不記得他到底是哪個,隻能笑著打哈哈。

“不……”她怎麽可能是找肖豈沅的啊!她腦子又沒病!

“肖哥這會兒應該不在辦公室,我剛看到他去泌尿科了,要不你去他辦公室等一會兒?”

泌尿科?

向綰猛地一抬頭,似乎得到了什麽了不起的情報。

“同誌,我陪朋友來體檢的哈,先不跟你說了,有機會再聊!”說完,她拉著餘知羨迅速溜了。

醫生A有點愣,站在原地撓了撓頭:“肖哥媳婦真活潑。”

“你怎麽了啊,我還得排隊呢。”

“你沒聽到啊!我未婚夫,肖豈沅,泌尿科!”

餘知羨震驚地捂住嘴:“該不會……”

“八成是了!”向綰握住餘知羨的手,“革命有希望了,你在這兒排你的隊,我去那裏探查情報!”

“行,等你好消息。”

向綰經過走廊時,聽見一小撮護士聚在一起嘰嘰咕咕,向綰本來也未在意,隻是剛剛好捕捉到“肖豈沅”三個字,便特意放慢腳步想聽清楚。

“前段時間他不是去體檢中心了嗎?也不知道發生了啥,那之後就經常跑泌尿科去了。”

“天啊,不會吧,看起來那麽男人,結果那方麵不行?”

“呸呸呸!別瞎說了,反正我不信,他去泌尿科也隻是和主任在辦公室裏聊,誰知道具體說了些什麽呢?”

“你還不信?泌尿科的小護士說,肖豈沅經常去他們科找主任,找完後還要去藥房取藥!我問過取藥處的值班同事了,取出來的就是那種藥啊!都這麽明顯了,你說有沒有問題?”

“……”

聽完這番話的向綰更加興奮了!她像是中了彩票一樣,高興得要在醫院裏原地爆炸。

“太好了,太好了!”向綰欣喜地在走廊裏跑了一個來回,蹦躂到餘知羨身邊,摁住她的肩膀不停地前後晃動,興奮道,“你知道嗎!是真的!我未婚夫那方麵有問題啊!天助我也!爽!”

四周投來異樣的眼光,餘知羨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向綰,現在是在醫院!”

“啊,對對對。”向綰強忍住心中的喜悅,臉上卻笑開了花。

她已經在想回家休未婚夫的措辭了,天哪,忒激動了。

3.

向綰剛回到家,肖豈沅就明顯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他剛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她眼角眉梢都是小心思地看著他。

“你這是用的什麽眼神看我?”

向綰並未說話,隻是意味深長地仰天長笑,這一笑,令不明所以的肖豈沅和肖兒子毛骨悚然。

今天的向綰不對勁……肖兒子這麽想著,搖著尾巴躲到肖豈沅房間去了。

向綰一看肖兒子走了,在客廳裏更加肆無忌憚地活蹦亂跳,叉著腰又是一陣怪異的陰笑。最後,在肖豈沅眼神的秒殺下,她不得已停下來,開始動容地安慰起他。

“唉,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你已經夠完美了,想開點就好。”

肖豈沅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心想,這女人又開始發什麽神經?

他默默走到廚房裏倒了一杯水,擰眉道:“自從你住進來,醫院的空氣都比家裏的清新不少。我等下去醫院。早上家裏捎來的螃蟹少了一隻,不知道跑哪兒去,你等下就四處找找。”

向綰不管不顧,繼續安慰他:“但是上帝也沒有斷了你的後路。畢竟,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關上你家門,就給你開扇窗。咱倆的婚約很快就到頭了。”

“你還記得你答應過什麽就好,記住你該做的事。”

肖豈沅雖覺得麵前這個女人怪異非常,卻並未多想,隻是瞟了一眼後就換上外套出門。

向綰一見肖豈沅走了,開始坐在沙發上非常用心地組織短信語言。

過了半個小時後,她終於成就了一封完美的休夫信,大致內容是——

同居多日一切順遂,卻意外在醫院發現了未婚夫染有惡疾,具體情況她羞於啟齒。為了向家的未來她實在不願做一個不孝孫女,斷了向家的香火,懇請肖家看在兩家交情的分上解除婚約,各自安生。另外,事關肖家長孫的名譽,為了肖家著想,這件事還是隻有她和肖家長輩知道為好,不必告訴更多人。婚約之事乃肖大狀一句話的事,望肖家成全。

一番斟酌後,向綰從通訊錄找出肖媽媽的手機號,點擊了發送鍵。

接下來,就是有些漫長的等待。

在此之前,肖媽媽正漫步在商場的嬰童區為她未來的孫兒們買買買。她剛挑完一套芭比娃娃結賬後,就收到了向綰的短信。

打開一看,如同晴天霹靂,她頓時花容失色。

什麽?她的親生兒子竟然身患隱疾,被可愛的兒媳婦嫌棄了?

這怎麽可能!

她一路抱著芭比娃娃,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兒子家。

向綰聽到門鈴聲時,透過門孔看到了肖媽媽放大版的臉。她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氣後,方才把門打開。

肖媽媽一進來就緊緊地抱住了向綰,向綰差點兒沒窒息。

“我的寶貝兒媳婦!你相信媽媽,我生的兒子絕對沒問題的!我是誰,可是半個藥精啊!”

向綰雖然不知道自家婆婆在說些什麽,但還是扯出一個笑,醞釀了兩秒,從眼角強行擠出了兩滴淚:“媽,這事我也很難過,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但是我……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呢!嗚嗚嗚,作為向家的長孫,我身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啊,這婚我終歸要退的。”

“綰綰,你別急!媽對天發誓,這其中絕對有誤會,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怎麽會呢,嗚嗚,我的寶貝兒媳婦,媽媽是這麽喜歡你,你隻能是我的兒媳婦才是!”

肖媽媽急得語無倫次,一邊誇張地啜泣著,一邊來回撫摸向綰的手安慰她,情緒明顯比向綰還要誇張,還要認真。向綰被逼得演技炸裂,直接坐在地板上捶胸頓足,肖媽媽見狀,跟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肖家的門再次被人推開,肖爸爸和肖大狀同時出現在門外,表情抽搐地看著兩個坐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女人。

很快,向綰就被三個長輩圍坐在了沙發上,氣氛變得異常嚴肅和緊張。

“咳咳,綰綰啊,這事爺爺我知道。沒想到會讓你對豈沅產生了這麽大的誤會,讓你擔心了。爺爺保證,會還你一個心安。”

向綰一聽,心裏真是那個不安,臉上還是笑眯眯:“嗬嗬,爺爺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沉默了一會兒,肖爸爸的手機鈴聲率先打破寧靜,他迅速接通。

“嗯,檢查完了?讓他們立馬處理報告,盡快趕來。我和你爺爺都在。”

向綰一聽,情緒更加緊張了。

不會真出什麽岔子吧?難道這之中有什麽隱情……

很快,肖豈沅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家門口,剛走進客廳,他的眼睛就不偏不倚地盯著向綰看,眼裏是滔天的怒火,臉色沉得如一塊烏黑的煤炭。

向綰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臉上露出如此鋒利的眼色,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肖豈沅這才把視線錯開,“啪”的一聲將一份檢驗報告甩在桌上,沉聲說:“報告在這裏,自己看。”

肖爸爸作為資深院長,率先接過檢驗單瀏覽了一番,凝重的眉眼這才漸漸舒展開來:“嗯,綰綰啊,豈沅身體好著呢!這裏各項指標都顯示沒有問題。你自己看看,這下你可以放心啦。”

說罷,他和藹地將檢驗單遞給向綰,向綰彎腰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對著單子上一堆亂七八糟的指數似懂非懂地進行解讀。

說實話,她隻看懂了最後的檢驗結論,她的未婚夫的確沒有問題。

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了呢。

她的額頭上不禁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從頭到腳寫滿了一個窘字。

“這樣啊,我真的誤會了……”可憐她,明明內心失落得要命,麵上還要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啊!知道豈沅沒問題我就放心了,真是太好了!”

說著說著,她揮灑下激動的熱淚。

肖豈沅看著這個女人逢場作戲的模樣,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肖大狀見真相大白,欣慰地拄著拐杖坐到了向綰身旁:“孩子,今天的事爺爺一家不會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們肖家對你這個孫媳婦是絕對的重視,以後,隻要你對這孩子有什麽意見或受了什麽欺負,你盡管提出來,爺爺替你做主。”

向綰一聽,心頭一暖,不由得真情流露,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真的把自己當成肖家未過門的孫媳婦了。

“爺爺對我真好。今天的事是我胡鬧了。”

“其實呢……咳咳,也不是胡鬧。”肖大狀突然嚴肅地掃了一眼眾人,方才略顯慈祥的麵容再次恢複一派正氣,他先是支走了肖爸爸和肖媽媽,隨後留下向綰和肖豈沅兩人麵對麵坐著談。

肖豈沅像是早就料到了肖大狀會有此舉,全程有些漫不經心。

經過一番交流後,向綰才知道身患隱疾的人根本就不是肖豈沅,而是一向風光無比的肖大狀。

原來,隨著年齡的增長,肖大狀不幸身患前列腺增生症,但一向好勝、不服老的他又怎麽能輕易把這種事公布於眾呢?

於是,他特意拜托自己最信任的孫子肖豈沅為他秘密安排了體檢,並在體檢後以私人出診的方式請了泌尿科的主任登門看病。久而久之,肖豈沅成了密切觀察老爺子病情、老爺子與主治醫生溝通的中間人,時不時親自與主任討論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並秘密地以自己的名義去醫院取藥。

誰曾想到,這樣隱秘的一件事仍舊是被醫院裏的一些人發現了,風言風語下方才有了肖豈沅背鍋一事。

得知真相的向綰當下隱隱不安,她的直覺告訴她,能把肖家長輩留下來一時是一時,否則今夜她在劫難逃。

正當她思索著如何挽留長輩們留下吃飯時,餘光瞥到了一米外某不明物體正朝自己飛速爬來。

仔細一看,竟是某人出門前叮囑過要尋找的那隻螃蟹!

螃蟹肆無忌憚地在客廳裏橫行霸道,眼看著就要用它的大鉗子給她致命一擊,向綰嚇得大叫一聲,本能地轉過身往反方向跑。

門口原本要離去的三位長輩聽到叫聲,紛紛駐足,回過頭想看發生了什麽。隻見向綰剛跑沒兩步就遇上了擋在身前的肖豈沅,她想也沒想,“嘭”地就跳到了肖豈沅的身上,像獼猴抱樹一樣對著某人來了個熊抱,雙腿將某人的大腿圈得緊緊的,魂飛魄散地“啊啊”大叫。

肖豈沅的耳膜頓時受到了暴擊,眉毛擰成了一條線,那表情,就差沒把向綰直接扔出客廳了。無奈長輩們都還在場,他耐著性子把某人從身上扒了下來,徒手把螃蟹抓回廚房。

長輩們見小兩口如此“甜蜜”也就放心了,心領神會地笑了笑關上家門,留小兩口自個兒談情說愛去。

向綰驚魂未定地坐在沙發上抹了把汗,眼尖地發現從廚房回來的某人表情那叫一個死氣沉沉,一雙好看的星眸如今是騰騰殺氣。

向綰幹幹賠笑,轉過身指著窗外天空感慨:“哇,今天的天氣真好,天空真藍,不愧是周末啊!”

肖豈沅淩厲的眼神跟著往窗外看去,頃刻間,向綰發現蒼穹之上暗戳戳飄過了一朵火燒雲,借著日光映照在她眼眸裏,頓時令人心生恐懼……

4.

向綰還沒來得及溜回房間裏躲起來,屬於肖豈沅身上的危險氣息已經迎麵襲來,將她籠罩得無處可躲。

向綰感覺得到他很生氣!畢竟,因為她的魯莽,他被平白無故地抓去做了個有辱人格的體檢,自尊心就這樣碎了一地!

果然,還沒等她醞釀出一套說辭,她就又一次被肖豈沅提了起來,纖瘦的身軀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直接被摁在了牆角無處可逃。

“你很行嗎,這就是你說的方法?讓我平無故被扣上無能的帽子,搞得盡人皆知,不得不去躺著做檢查?”

肖豈沅那雙頎長的手緊緊地摁在她的肩上,一點兒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手臂上的青筋暴露,臉上寫滿了一萬個“我不開心”。

向綰隻好略略示弱:“這事是我欠考慮,但……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嗎!要是長輩們沒這麽較真,你再配合我演一出戲,說不定還真成了,你說是吧?”

肖豈沅一聽,臉上又多添了幾分慍色。

“看來,向小姐是覺得玩得不夠盡興啊,那要不要試一下玩火的滋味?”肖豈沅的手突然捏住了向綰的下巴,逼得她的臉不由自主地跟著抬了抬。他低下頭來,一張俊美異常的臉一時間和向綰離得那樣近,一股溫熱的氣流緩緩落在她細膩的麵頰上,癢癢的,又令人發怵。

向綰下意識地將視線拉長到半空中,擔憂的眼神驀地在四周飄來飄去。

“什麽……”她的喉腔像是因一時驚嚇而粘在了一起,聲音顯得微弱而無力。

肖豈沅冷笑了一聲,佯裝溫柔地撥開她散在額前的一縷碎發。

“你不是說我性無能嗎,那你要不要親測一下我的能力?嗯?”

電光石火間,他反手將向綰的小手扣在牆麵上,矮身湊近她的麵容,來勢洶洶令向綰驚得閉上了眼,下意識地抿住嘴唇偏過頭,臉上掛滿了慌張。

好在等了幾秒,預想中的壁咚並沒有發生。

隻聽見肖豈沅冷哼了一聲,嘲笑地放開了她:“怎麽,你妄想我會對你做些什麽?”

向綰的脖子上緩緩滑落一滴汗珠,望著肖豈沅仍舊逼近的麵容,腿有些發軟。

可她還是本能地反擊。

“你別這麽自戀行不行?”

肖豈沅又冷笑了一聲,一張嘴一陣男人的氣息便撲鼻而來:“不,你錯了。我不是自戀,我是對自己有充分的自我定位和認知。而你?在這一點上好像是天生缺失。”

“你是說我沒有自知之明?”向綰反問。

“如果有,你會用如此拙劣的辦法嗎?”

向綰不禁質問:“隻要能達成目的,又何必非要用多麽高明的辦法?”

肖豈沅秒接:“那為了達成目的出賣另一方,這倒仁至義盡?很好,向小姐這一招肖某倒是受教了,改日值得一用。”

他的一席話一時令向綰無從反駁。

見她終於安靜,肖豈沅這才滿意地稍稍鬆懈了手上的力道。

向綰趁機撥開他的手臂逃了出來,拿起沙發上的抱枕護在身前。

“反正展開執行的是我,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別的我倒不能拿你怎麽樣。”肖豈沅一邊說一邊理了理衣領,一雙黑曜石般的眸深不見底,“但,你可別忘了我是個醫生。醫生可以救人,也可以……”

“也可以怎麽?”向綰先是順著他的話大聲發問,隨即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她立馬驚恐地捂住嘴,不由得頭皮發麻,“你在威脅我?你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掉我?那我不成了‘向大郎’?”

你好,向大郎,你的男伴潘金蓮已上線。

肖豈沅輕蔑地掃了她一眼,轉過身走出門:“這我可沒說,要怎麽理解取決於你。”

“……”

除了這麽理解,還能怎麽理解?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向綰思來想去,鬼知道肖豈沅這個小氣鬼會怎麽整她,還不如早點道個歉,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向綰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等肖豈沅回來,手機屏幕的光亮了又暗。

“大半夜不回家曬月亮呢。”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向綰一轉頭,一身灰色運動服的肖昱就迎麵走來,麵上掛著戲謔的笑容:“你這是想成為望夫石的節奏啊。”

“望你個大頭鬼啊。”向綰上前朝他胸口砸了一拳,沒好氣地說,“你咋回來了?回國都不跟我打聲招呼,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吧!”

肖昱悶哼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轉而耿介道:“你下手不能輕點?我這不是來了,你最近和我哥你儂我儂,我沒好意思打擾。”

向綰沒好氣地白了肖昱一眼:“你瞎說什麽夢話呢!”

“是不是夢話可不一定呢!”肖昱玩味地笑著,忽地壓低聲音湊近她比了個手勢,“我現在突然挺期待看你怎麽才能收服我家那位仁兄,算是替我報仇了,每次和他交戰我就沒贏過。”

“能和他過得了招的就隻有我,至於你?”向綰上下打量了幾眼肖昱,“你們看起來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哈哈哈哈哈哈!”

肖昱無奈地掃了一眼這個許久不見仍舊毫無改變的女人,忽然想起有一句話是這麽說來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看來,訂婚了也不能改變你什麽啊!”

話音剛落,向綰一巴掌砸在了他的背上。

“皮癢了是嗎?”

肖昱疼得嘶了一聲,突然明白了一個天大的事實。向綰的處事法則不就是“非暴力不合作”嗎。

肖豈沅能和向綰待在一個屋簷下共處本身就是勝利了,這是他萬萬做不到的啊!

“行了,我是來找你拿車鑰匙的。”他捂了捂後背,對著向綰伸出手來,悠然道,“自從三年前我走的時候你把車鑰匙搶了去,我就日夜擔心我愛車性命不保。你上次和我說完好無損,我倒是有些吃驚。”

“我的車技你竟敢不信?”向綰一邊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一邊領著肖昱往停車位走去。

肖昱抱著懷舊的心情跟在她身後,心裏還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沒想到,遠遠地看見時,他的心髒就已經停止跳動,心碎了一地。

有沒有搞錯?這真的是他的愛車嗎?

粉紅色的hello kitty鮮明地印在車身上,左一隻,右一對,車尾還有個“女司機開車,請注意”!再看車內,前有史努比護駕,後有葫蘆娃鎮場,玻璃窗還貼著“新手上路,多多關照!

這就是向綰的“神級”品位?

肖昱顫抖著雙手摸上他摯愛的方向盤,突然發現上麵貼著“左”和“右”,他的腦門上滲出了一滴豆大的汗珠,將身子抽回車門外,看著向綰的眼神幽不見底。

“這就是你說的完好無損?”

“對啊!哪裏損傷了嗎?不僅沒損傷,我還給你裝飾了一下,拉風得不得了。”向綰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地叉著腰,給自己又豎了一個大拇指。

肖昱的神經“嘭”的一聲斷掉了,雙手抱頭在原地徘徊,躁鬱道:“瘋了瘋了,我是瘋了才會把車借給你這個女人。”

“你沒瘋,時間不是給了你最好的答案嗎?”

肖昱突然放棄似的把手放下,釋然地轉過身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這不是輸了,我是認了。這車我不要行了吧,送給你了,你以後千萬別和別人說這車從前是我的。”

“真的嗎?”向綰興奮地在後麵揮手,感歎某人的出手大方,“多年不見,你還是對我這個發小這麽關懷備至啊!你可比你哥強多了,放心吧!”

“……”肖昱雙手插在口袋裏,嗬了口氣慢跑回去。思慮再三,他還是沒忍住給肖豈沅發了一條微信。

“向綰有風險,投資需謹慎。”

5.

此時此刻,原路折返來拿文件的肖豈沅正坐在車內神色不明地盯著手機微信。上一秒,他還看到向綰和肖昱兩個人在十米之外的馬路上打打鬧鬧,動作親昵;下一秒,肖昱就行色匆匆、神神秘秘地原路往回跑,向綰那樣子就像早就預料到他會原路折回一般。

成年人的友情……

想到這裏,肖豈沅莫名覺得心神不安,右眼皮突突地不住跳動,心頭像被無數隻蠹蟲齧咬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他隻是覺得方才的一幕幕並不是他所想見的,而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自己似乎也未來得及想清。

他不受控製地擰開車門,然後大步朝向綰走去。

向綰正在等電梯,剛走進電梯,就感覺身後有聲響,轉頭一看,竟是肖豈沅。

“咦?肖豈沅?你回來啦!”向綰衝著肖豈沅笑,然而下一秒,肖豈沅卻捏起她的手腕,麵色鐵青。

向綰的第一反應是,媽耶,他不會還在生氣吧!

“怎麽,自己家我不能來了?還是,你怕我發現你的那點兒秘密?”他的聲音清晰而明亮,卻帶著幾許說不出的陰沉,“一家兩兄弟,你未免野心太大了些。”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向綰聽得一頭霧水,手腕上的力道令她難受,於是下意識地反抗,用力地想甩掉肖豈沅的禁錮。

這一激烈的反抗方才令肖豈沅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動作不妥,手上的力道及時減弱了不少,然後也很快就鬆開了向綰的手腕。

他這樣是在做什麽?

想到這裏,他心亂如麻地轉過身背對著向綰,若無其事地打開家門,進屋子一聲不吭地取走文件,臉上神色不明,眉頭微微皺著。

向綰倚在門邊,看著他行色匆匆。

在肖豈沅等電梯的空當,向綰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肖豈沅,你不會吃醋了吧?”

問完向綰才反應過來,呸呸呸,這什麽鬼話啊,她這也太自戀了吧!肖豈沅肯定又要懟她了!

然而,肖豈沅隻是頓了下,神色僵硬地看著向綰。

他的所作所為難道真如向綰所解讀的那樣是在吃醋嗎?

怎麽可能!

他咳了幾聲扭過頭來看著向綰,重新找回了以往的神情和自信,她竟然說自己在吃她的醋?這是天大的詆毀與誤解!

肖豈沅咳了幾聲,冷著一張臉:“你想多了。”

回醫院的一路上,肖豈沅懷著一種心態爆炸的狀態左燈右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惱火些什麽,是對向綰的自戀和對他誤解的窩火,還是對自己反常表現的氣急?這樣的不悅已經不是頭一遭了。

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肖昱回國闖到他家裏時的那句話,說自己對向綰的了解可比他多得多。那次是,這次也是,他到底在分心、糾結些什麽呢?

這麽想著,他竟然已經走進了心理科辦公室。一推門,同事汪主任就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從辦公椅上起身來迎接。

“咦?肖醫生,你怎麽有空來我這兒,大駕光臨啊,是不是院長有什麽事要你交代的?”

“來這裏是我的私事,你不必聲張。就是有些小問題谘詢你,是我朋友的事。”

朋友的事……

汪主任一聽,壓製住心頭的笑意,一臉肅然地倒了杯茶端給肖豈沅。

這口吻真是熟到不能再熟了,每天來他這裏谘詢的人十個有九個開頭都是“我替我朋友谘詢”。

“你不妨直說,能幫忙解惑的我一定竭盡全力。”汪主任貼心道。

“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朋友最近有些困擾。這個朋友……簡而言之,就是出類拔萃的那種優秀,最近身邊出現了一個女人。什麽樣的女人……一言難盡,不是一般人,非常糟糕,今天和我朋友的弟弟私下碰麵,被我朋友撞見了。我朋友看到後有些情緒失控,他比較好奇,為什麽自己的情緒波動這麽大?”

肖豈沅麵色平靜地敘述完這一切,又若無其事地歎了口氣,似在替他的朋友惋惜。

“肖醫生,你,哦不,你朋友和那個女人是什麽關係呢?”汪主任擲地有聲地問。

“沒關係,就是鄰居。”肖豈沅下意識地說。

“那麽,你的朋友在見到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有過多接觸的時候,或者說,隻是正常的接觸時,心裏是否會不舒坦呢?”

“這我倒是不知道。”肖豈沅猶豫了一秒後,緩緩地說。

“要我看,為什麽那個女人不能和你朋友的弟弟碰麵呢?如果他們隻是正常交談,你朋友的反應會不會過大了些?”

汪主任的這一問著實令肖豈沅無語凝噎,想了想,似乎是有那麽些道理不能反駁,於是,他幹脆直截了當地問:“所以你覺得,這到底是什麽心理問題?”

“心理問題?”汪主任笑了笑,連連搖頭,“肖醫生,其實這並不是什麽心理問題,這是動了情的表現。你朋友可能喜歡上那個女人了。”

“怎麽可能!”肖豈沅沒來得及掩飾眼底的詫異,“咻”地就站起身來反問汪主任。喜歡是什麽,雖說他並沒有什麽親身體驗,但目前看來這實在令他難以信服。

汪主任見他反應有些大,反倒像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於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怎麽不可能?”

“有些東西不需要道理。”汪主任糾正,像是見多識廣的老前輩一般,說得頭頭是道,“比如喜歡,這種東西就是捉摸不透的。人心是一個很神秘複雜的領域。如果你要我列出條條框框來解釋你朋友為什麽喜歡上那個女人,以我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我是做不到的,退一步講,即使我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我也未必能做得到。”

“……”

他喜歡向綰?

不不不,這不可能,不可信,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