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他算看出來了,她絕對是女人中的極品

1.

“嘿嘿,所以,你真的把水潑到了別人身上?肖豈沅運氣真好,躲過了一劫……”

“不不不,你懂什麽,還好我沒把水潑到他臉上。你都不知道,他身邊跟著那兩個三大五粗的家夥,就我這身板,估計單手能把我扔出地球!”

S大宿舍樓下,餘知羨挽著過敏的向綰朝著校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討論著某件難以啟齒的大事。

向綰白淨的鵝蛋臉上頂著一副大大的墨鏡,麵頰上裹著隻黑色口罩,頭上還戴了頂碩大無比的漁夫帽,看起來就跟個狗仔似的。相比起她微低著頭的神神秘秘,餘知羨明顯看起來正常多了,秀氣的瓜子臉上有一種別樣的溫柔。

“沒那麽誇張吧?我比較好奇的是,肖豈沅的品位,你不覺得真的……好特別嗎?”餘知羨壓低了聲音緩緩道。

“對對對!”向綰忍不住扯掉口罩飆高音量,說完後莫名覺得怪怪的,“好像又不太對勁啊,你幾個意思?你是說他看上我很沒眼光嘍!”

餘知羨接收到某人很不滿的眼光後,眼神嗖地柔和了下來,聲如蚊蚋地糾正她:“向綰,你好像立場不堅定啊,你的目的不就是……”

向綰猛地一拍腦袋,突然“精分”。

“對,餘知羨!你別擾亂我的思路好嗎?總之,肖豈沅那小子還玩什麽一見鍾情的套路,要我說這種人最不靠——”

向綰忍不住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堆,聲音越說越響,前腳正要邁出校門,突然不經意間放眼一瞧,向大山就站在不出五米的警衛室正直直地盯著她看,一雙眼睛眯得緊,也不知是看不清還是在觀察著什麽。

向綰莫名了,麵部原本扭曲的肌肉急刹車來了個重組,一個“譜”字還沒說出口,趕緊吞了下去。

“噗!嘴裏好像有個髒東西。哎喲,知羨啊,當時的場麵那叫浪漫,我都感動得快哭了,你記住了!從頭到尾,我絕對沒有輕視這場約會的意思,那天雙方成功會師,過程相當愉快!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要感謝我親愛的爺爺給了我這個機會,我……”

“向綰,你這是怎麽了,你剛剛可不——”蒙了的餘知羨一句話還沒說完,向綰飛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別別別!別說出哪怕一句你嫉妒我的話,因為這會使我的幸福感爆棚,我不願將我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餘知羨:“……”

向綰趕緊戴上口罩,目不轉睛地深情凝望著餘知羨,餘光卻一個勁兒地往向大山那邊瞄。

向大山本想躲在警衛室門邊多聽幾句,越聽越覺得像被洗腦,看樣子,他這個孫女又在蠱惑人心了!

“咳咳,夠了!你當爺爺來聽戲的嗎?再說下去,你爺爺我是不是還得膜拜你那張嘴能說會道啊?”向大山背著手緩緩走了過來。

向綰慌忙放下捂住餘知羨的手,親切地迎了過去,彎著腰笑眯眯地扶著向大山。

“哪裏的話!爺爺,您怎麽也不說一聲就跑來看我啦?我乖得很呢,那天的事……”

肖豈沅不會真那麽小心眼跑去長輩那兒告狀了吧?

向綰心裏雖隱隱不安,嘴上卻仍想著試探試探。

“那天的事……大狀都和我說了,很滿意。看來你倒是沒給我添亂,安分了些。”向大山摸了摸胡子,終於恢複了笑容。

沒想到這小子嘴巴還挺緊,看來是真心實意看上自己了。

這真的太糟糕了。

“我哪敢添亂。”向綰恬不知恥地乘勝追擊,一邊笑一邊忍不住揚起手在麵頰邊扇來扇去,“添亂?我以後給您添重孫還差不多,對吧?”

向大山知情知趣地打斷她:“嗬嗬,你少花言巧語。你告訴爺爺,大熱天的,你把自己蒙得跟個特務似的,又是怎麽回事?”

被人提醒的向綰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不適,麵頰一陣又一陣地犯癢,手指禁不住伸進秀發裏撓了撓頭皮。

要不是眼下身在公眾場合,她早就把手伸到後背上了。

“爺爺別擔心了,我就是老毛病,過敏唄!這次啊,據我從小到大的過敏經驗判斷,可能是蕁麻疹……我正要去醫院呢!”

“怎麽又得蕁麻疹了?”

“網上說了,蕁麻疹的病因非常複雜,四分之三的患者都找不到原因,我要是知道的話,我都可以成醫了。”

成醫?

向大山略微蹙了蹙眉,環著手打量著向綰。

蕁麻疹,蕁麻疹,啊呀,老肖那孫子不就是皮膚科醫生嗎!

當下,向大山就決定給這兩孩子製造第二次會麵的機會,這可是未來孫女婿表現的好機會啊。

“你這孩子,得了蕁麻疹哪能是小事,趕緊的!我現在就讓司機送你們去市第一醫院,那裏的皮膚科最有名!”向大山不容辯駁地下命令,親手把向綰塞進了車後座,然後火急火燎地趕到了第一醫院。

餘知羨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那啥……向綰家的辦事效率果然名不虛傳啊。

向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攥著病曆本和預約單站在了皮膚科門口。

這是她第一次來第一醫院,看到皮膚科門前的長隊時著實驚訝了一番。在她前麵掛號的人還有十幾個,在她後麵的更是數不勝數。候診廳裏的座位已經被占滿,向綰不得不訕訕地倚在牆壁上等待叫號。

難道,今天是蕁麻疹日?本市所有婦女同胞,年輕女士都得了蕁麻疹?

排隊的間隙,向綰閑來無事開始聽左右兩邊那群女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這麽巧啊,你今天也來了?你皮膚怎麽了?”

“我?嘿嘿,皮膚粗糙算病嗎?老實說,你和我來的目的不會是一樣的吧。”

“你的目的怎麽會是和我一樣呢?應該說是和這邊絕大多數人一樣好吧?看來你也聽說了新晉的皮膚科醫生長得很帥啊,就是不知道性格怎麽樣?上次我朋友來看過一次病,說是一見誤終身啊,強行要人家的微信,卻被無情拒絕了……”

“其實我們倆算好的了,光明正大地來看帥哥。你看,旁邊那個女的,太浮誇了吧,把自己整得跟個什麽似的,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妹子一邊說一邊有意無意地朝向綰那裏努了努嘴,殊不知自己的字字句句已經被聽力超常的向綰全聽見了。

向綰感覺自己的背莫名好沉重……不,平白無故地憑什麽背這個鍋呢?

向綰忍不住上前幾步,湊到兩個女人的腦袋中間,猛地甩掉背上的鍋耿介道:“姐妹們,我是真的有病!”她一邊說一邊扯掉臉上的口罩露出長著風團,腫脹的麵頰。

兩個妹子嚇了一跳,趕緊後退一步。

“你們不覺得自己很影響醫院秩序嗎?能不能別沒病裝病影響真正有需要的人治療啊!這裏又不是動物園,醫生有醫德,你們這叫沒有病德!”

說罷,向綰推了推臉上厚重的墨鏡,正氣凜然地走開了,隻留下那兩個妹子尷尬地愣在原地。動物園?她把坐診醫生當什麽了啊!

辦公室裏的某醫生莫名打了個噴嚏……

不遠處,候診座上的一對母女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對向綰投來了善意的微笑。向綰摘下墨鏡對著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小女孩咯咯笑了。向綰正要走過去寒暄,急促的手機鈴聲突然劃破醫院裏的相對沉寂,她趕緊接通。

“綰綰啊,你爺爺說你又過敏了,媽有些擔心你,你沒事吧?”電話裏的向媽媽緊張兮兮。

向綰很是釋然:“媽,從小到大,我都習慣了。沒事,在候診呢!”

“唉,苦了你這孩子,生下來就是易過敏體質。佛祖保佑,總算苦盡甘來,你爺爺說那孩子就是醫生,你以後可以享福了,何必動不動就上醫院呢?”

向綰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孩子啊,媽,你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恰巧候診廳屏幕上出現了向綰的名字,她一邊壓低嗓子,一邊快步朝皮膚科室走去。

“行了,媽,我先不和你說了,要見醫生了——”向綰把電話垂放,推開辦公室的門……

頓時,她腦中轟然一響,心裏咯噔一聲——

一個男人正一派謙和地坐在辦公椅上,抬頭掃了她一眼。

須臾間,向綰覺得雙腿有些不得勁,一隻手強行扶住門把手,把持住有些虛軟的身子,結結巴巴:“怎……怎麽是你?”

那人重新低頭,不溫不火地回她:“怎麽不能是我?”

向綰:?

慌亂間,她重新拿起電話,打算讓老媽解釋解釋:“你說的那個孩子不會就是……喂?喂喂?”

電話那端早就掛了。

向綰放棄掙紮,瞠目結舌地看著辦公桌上擺著的名牌——

肖豈沅。

三個大字像利箭一般刺入胸口,向綰頓時覺得萬箭穿心!

媽呀,原來她耐著性子排這麽久的隊,就是為了親手把自己送入虎口!這不是活生生的大型坑孫女現場嗎?

啊,對,她怎麽就沒記起來肖家還是個醫學世家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向爺爺才是那個將啊!

2.

站在皮膚科室門口的向綰,此時心情是很崩潰的。

沒想到前兩天剛丟完臉心情稍有緩解,今天就毫無準備地再次交鋒,還是以現在這副醜樣子?!向綰心中頓時飛奔而過一萬隻羊駝。

頂著一種不戰而敗的不祥預感,她進退維穀地杵在門邊,進去也不是當場走人也太丟臉,於是——

“你還要在門口站多久?我辦公室的門把手快被你扭斷了。”肖豈沅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一雙銳眼不偏不倚地盯在向綰身上,無視門邊頻頻探過頭來八卦的廣大婦女同胞,“你要是不看病後麵還有很多人等著,下一個。”

“等等!”向綰一聽立刻出聲,自己花了一小時排隊的工夫就要當作虛擲光陰,趕緊跨了進來,砰的一聲關上了門。算了,就當是排了很久的隊終於買到動物園的門票吧!

她坐在凳子上,把病曆本端到了某人麵前。

豈料,某人根本就沒有接,向綰有些囧地放到了辦公桌上。

肖豈沅的眉眼間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嘲弄。

向綰不經意間對上他那雙深邃又明亮的眼睛,一時間竟也不自覺地怔了怔,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不知道哪天看到的言情小說中的片段——他的眼睛像是投擲到深海裏的一顆鑽石,雖埋於黯黑的萬丈深淵,卻難掩金華萬裏的流光溢彩。

當初她還跟知羨吐槽來著,說現在的小說是怎麽誇張怎麽來。

直到今天——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這樣的眼睛啊,真好看。

肖豈沅見向綰有一刻的恍神,哼笑了一聲,伸出手摁住她的病曆本,眉梢一吊:“想看病?特意來這裏,是連帶著想看我的意思?”

向綰立馬回過神,無語道:“今天來這裏是我失算,總之,我立場像上次那樣堅定,你別以為我和你兩情相悅就好。”

“嗬,”肖豈沅突然輕笑,向綰隱隱不安,“向小姐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上下仔細地打量了向綰一番,向綰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倍感羞恥地捂住胸。

這人怎麽和上次不太一樣啊!莫名欠抽,上次不是還一口咬定“喜歡”嗎?

難道……這其中有詐!

“既然向小姐立場堅定,那我就直說了。上次的事,我們不過是各自演了一出戲。老頭子派了眼線,我不得已而為之,希望向小姐不要把那天的事當真。”肖豈沅淡淡地說。

“哈哈哈!你在搞笑嗎?我怎麽可能當真,笑死本寶寶了。我那天早就看出來了你在演,所以我配合你來著!”向綰笑得花枝亂顫,聲音清脆響亮,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如此“強悍”的觀察力。

肖豈沅狂汗地看著又開始抽風的向綰,繃著俏臉,繼續道:“既然如此,在看病之前,我想提醒你,你應該明白些什麽。”

“什麽?”

肖豈沅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眼直直地掃過向綰的眼睛,黑白分明,奕奕有神,帶著那麽點慵懶和桀驁。

“我的身邊不需要女人,你應該懂我意思吧。”

向綰撓了撓發癢的脖子,心想,他是叫她自覺點滾蛋嗎?拜托,不用他趕她走,她也看不上他好嗎?

想到這裏,被激將的向綰不由得提高嗓門:“別廢話了。你委屈,我比你還要委屈好吧?這破婚約我可不稀罕。你趕緊的,我拿了藥就走人!”

肖豈沅那張邪媚的俊顏上突然揚起一抹諱莫如深的笑。

“看來,向小姐也並非一竅不通。有些事,我並不想為此傷腦筋。畢竟,我這顆腦袋是用來看病的,不是用來思考兒女情長的。”

聽他這麽一說,向綰的腦門上不由得冒出涔涔冷汗,爽快地把話挑明了:“什麽事不事的?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你別阻止我破壞婚約就成。”

肖豈沅幽暗的眼眸中劃過一星狡黠,那張出眾的臉上忽地多了幾許隱忍。

“那我就尊重向小姐的意思了。”他說。

他勾起嘴角,把桌上的病曆本打開。

“把你的口罩、帽子取下來。”突如其來的肖醫生式命令。

語畢,向綰莫名陷入被支配的恐慌。她磨磨蹭蹭了一番後,悻悻地摘下這些身外之物,露出了腫大的“豬臉”,心裏瘋狂尖叫:我去!老娘最醜的樣子都被你看到了,算你狠啊!

她一邊把手伸到後背撓個不停,一邊又難受地改變坐姿。

肖豈沅明顯無視向綰的不滿,問了發病時間、飲食、藥物使用以及接觸物的情況後,要求向綰轉過身掀起衣服。

向綰唰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麽!在這裏?你麵前?”

“你想出去掀也可以。”肖豈沅的俊眉皺成了一團,真不知道這女的在想些什麽啊,“後背看一下,這是程序。”

“什麽程序?這是程序漏洞吧。”向綰說著說著,轉念一想,突然覺得有道理,以往就診的女醫生也會要求這麽做啊。

於是,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卻還是誓死揪住衣服貼在牆上,絕不服從。緊接著,素有“唐僧”外號的科室主任推開門回來了。看到某人驚恐地掛在牆上,也被嚇了一跳,得知是不配合治療後,他表情頓時很嚴肅,拿出長此以往訓導消極患者接受治療的話,將向綰碎碎念了一番。

“你不接受治療影響的不隻是你自己,你的家人,還有這個世界上因疾病而絕望的患者,你是你自己的希望,也是他們的希望……”

五分鍾後,向綰認命。求求你閉嘴吧!我寧願一輩子被壓在五行山腳!

於是她“英勇就義”地掀起了衣服,讓肖豈沅盡情地欣賞她醜不堪言的後背。大概真的被醜到了,某人隻是瞄了一眼就結束了,向綰內心百味雜陳。

“蕁麻疹,按著藥方去取藥。”肖豈沅平靜地下“逐客令”。

向綰遂拖著沉重的軀體挪出了辦公室,連口罩都沒來得及戴上,麵如土色。

旁邊一群女人漸漸圍了上來。

“看吧,又一個被拒絕的,小姑娘打擊可大了,臉色好難看。”

“可不是嗎,哭得腫成這樣,接下來應該要去心理科了吧?”

向綰:“……”

3.

向綰拿著藥剛出醫院,手機提示音就響起,掏出手機,是一條短信。

她滑開手機——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

“聽說你勾搭上了肖豈沅?進展如何?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向綰嘴裏哼了一聲,心裏想,婚約的事這麽快就走漏風聲了?人家追求者都跑來逼問了。

她剛剛想無視,突然想起方才的一幕幕。

她,表演係高才生向綰,兩次在肖豈沅麵前丟盡臉麵,憑什麽一開始她就要處於被支配的地位啊!

長這麽大除了她爺爺,她還怕過啥?

她再次盯著這條短信,想了想,這不是解除婚約絕佳的好機會嗎?給“情敵”有機可乘,最後借刀殺人,隻要對方將肖豈沅一舉拿下,肖豈沅被迫出招,什麽婚約那不都是過去的事了?

向綰捂住嘴吃吃地暗笑著,迅速搜腸刮肚出一堆非主流情感語錄,指尖靈活地躍動在屏幕上,編輯出一條自認為很滿意的短信。

“婚期無望,感情破碎。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俗話說,放棄是另類的美德,成全是最深的愛。我退出,希望你不負眾望,速戰速決。肖豈沅手機號:178576*****。”

短信發出去不到半分鍾,向綰的手機鈴聲迅速響起,竟是那個陌生人打來的!

她手忙腳亂地掛斷後,直截了當地又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

“不便聯絡。非誠勿擾。”

豈料,對方顯然誠意十足,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地call她。

向綰最終忍無可忍地接起電話,打算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綰綰啊!”

綰綰?竟然叫得如此親切?

“不好意思啊,你哪位?”向綰疑惑地問,本想脫口而出“我話已經說清楚了呀”,卻在對方下一句話響起時,立馬認。

“我是你未來的婆婆,肖豈沅的親媽呀。綰綰,聽說你過敏去找我家豈沅了,他是不是欺負你,讓你傷心了,你怎麽這麽心灰意冷地就要放棄了?成全誰呀?不對,過敏了……你們沒有接吻嗎?”電話那頭的肖媽媽聲音顫抖,分明有種梨花帶淚的樣子。

向綰的心七上八下。

接什麽吻啊?她過敏癢都要癢死了,哪有空接吻!

等等,大事不妙,把未來婆婆惹哭了,別說是肖家了,向家上下都不會放過她的!

向綰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此時她的心早已蹦到了嗓子眼兒,一時語塞,但僅是遲疑了半秒,半秒後她立馬飆戲。

“阿姨,怎麽會呢?是這樣的,我就是太意氣用事了!”她一邊說一邊努力醞釀出兩滴眼淚,從眼眶裏擠了出來,豈料很快就蒸發了。她趕緊壓低嗓子囁嚅道,“我……我是去找豈沅沒錯,卻發現好多女孩子沒病卻裝成病懨懨的樣子去找他,擺明了就是要勾搭我未婚夫,我一時氣結,才會小孩子氣發這種短信。”

向綰在街邊蹲了下來,“無助”地擺動著自己的腦袋,捂著嘴失聲“痛哭”,但臉上的表情喜慶得很,兩頰連滴眼淚都不掛。

來往的行人紛紛用錯愕、同情的表情看著她,還有一兩個好心人想伸手拉她一把,她趕緊瘋狂擺手:別別別!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啊!

電話那頭的肖媽媽聽見兒媳婦哭得竟然比自己還認真、還得勁,趕緊收起我見猶憐的哭腔,瞬間和藹可親地安慰她:“綰綰啊!原來是這樣,你真可愛!我太喜歡你這樣的兒媳婦了!完全就是我年輕時的模樣嘛!你放心,以後我讓那小子注意點,隻對你一個人好,行不行呀?”

向綰頭皮一陣發麻,瞬間淚奔:“行行行!那阿姨,我還有事,先掛了,勞您費心了!”

“好!”那頭的肖媽媽剛想掛電話,突然想起了什麽,“綰綰,你剛剛叫我什麽呀?”

向綰愣了愣,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媽呀!”

肖媽媽聽了更激動了,對著手機親了好幾下:“還是兒媳婦乖,有空來家裏吃飯,媽給你做好吃的。”

“行嘞!”向綰哭笑不得地掛了電話,覺得此時四周天昏地暗的。

弄巧成拙!自作聰明!

解除婚約的辦法還沒想到,現在又迫不得已讓肖媽媽對自己讚不絕口。

果然,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你得到的是巧克力味的狗屎,還是狗屎味的巧克力!

向綰一路心事重重地晃到了餘知羨家樓下,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長相帥氣頗有風度的中年男子,沉著的臉上綴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

“叔叔好。”向綰彎腰笑了笑。

“是向綰啊,進來吧。”男子憨厚地拍了拍向綰的肩,示意她進屋,“知羨在房間呢,你上樓找她。不過,你心情看起來不太好啊。”

“我的事叔叔肯定知道的嘛!唉,我呀,還是找知羨說去了。”向綰三兩下脫掉鞋子,徑直往餘知羨的房門走去。

進屋後,發現房間裏擺滿了塔羅牌,餘知羨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低著頭,不知在搗鼓什麽。

“你怎麽也變迷信啦,還玩這玩意兒?”向綰一屁股坐在她麵前,揉了揉她的頭。

“寫作需要嘛。”餘知羨無奈地擺擺手。

“瞎扯,我怎麽看你好像在占卜些什麽呢?”

餘知羨圓溜溜的眼睛呆呆望著地麵:“真沒騙你,我看上去像是那種迷信的人嗎?”

“迷信……等等!”向綰突然按住餘知羨的手,大聲驚呼,“我知道了!哈哈哈!迷信!我媽很迷信啊!啥也別說了,知羨,過幾天你有空了就陪我去廟裏走一趟,或者找個算命先生也成啊!”

從小到大,隻要神明說不行的事,向媽媽一向都堅信。眼下如果能整出自己和肖某人天生不合的證據,這解除婚約不就有望了嗎?

4.

向綰靠著自身強大的關係網,在某個寺廟外麵找到了一個算命先生願意“出手相助”。雖然價格貴了些,但向綰覺得隻要能解除婚約,都不是事嘛!

實在不行可以找某位肖先生報銷,相信他會很願意的。

這天清晨,她早早地拉上餘知羨上路了,一路鬼鬼祟祟,就像做賊似的。

一路上,餘知羨揉著眼睛昏昏欲睡,向綰卻絞盡腦汁在想怎麽讓算命先生把話寫得嚴重一點,是寫“妻克夫”呢,還是寫“有血光之災”?

就在她思維的火花刺啦刺啦地燃燒時,一陣急促的手機鈴再次打亂她的思緒。

向綰不得已接起電話,裏麵傳來舍友十萬火急的呼聲。

“綰姐!不行了,你爺爺和你媽媽剛剛直接殺進了宿舍,那陣仗之大簡直了!你這都還沒結婚呢,就搞同居?整棟宿舍樓都要以你為傲了!”

另一位舍友搶過電話,繼續道:“綰哥!你爺爺太帥了吧!叫來的那幾個男人單手就舉起你的大號行李箱,走路都不帶喘氣的那種,你家不會是幹保安行業的吧?”

保安?

向綰很清楚,向大山雖然與曾經有黑道家底的肖家關係親密,但還不至於摻和進去。眼下舍友口中所謂的保安,恐怕不是真的保安,而是……

向綰倒抽了一口涼氣,還沒來得及安慰舍友要冷靜,司機忽然一陣急刹車,罵罵咧咧。

向綰嘭地撞到了前座椅背上,吃痛地捂著額頭齜牙咧嘴。

餘知羨一邊扶著向綰,一邊不知所措地戳著大腿。

向綰一看車外的形勢——

隻見一輛銀色麵包車硬生生停在了她們麵前,不前進也不後退,分明是衝她們來的。

隨後,一群黑衣人井然有序地從麵包車上下來,不緊不慢地朝向綰走來。

司機一看,這不是傳說中的黑道混混嗎?嚇得打開車門棄車而逃……

向綰哭笑不得地看著司機的背影,沉住氣打開了車門。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個躬,說明來意。

“他們真的是……混混嗎?”不知情的餘知羨拉著向綰的衣角,小聲嘀咕。

“怎麽可能!”為什麽肖家的保鏢個個都長得這麽苦大仇深的,就不能喜慶一點穿紅衣服嗎?

向綰瞄著導航儀上距離算命先生不足一百米的提示,痛心疾首道:“他們是我爺爺聯合肖豈沅爺爺派來抓我的保鏢,其實,同居這事我媽昨晚和我說了,我沒同意,沒想到薑還是老的辣啊!”

所以,這就是她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急著找算命先生的理由?

餘知羨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一分鍾後識相地下了車,巴巴地望著向綰乖乖坐上麵包車揚長而去。

這頭,不到半小時,坐上麵包車的向綰就恭恭敬敬地站在某豪華住宅門口,在一群黑衣人的注視下硬著頭皮按響了門鈴。

過了好一會兒,門打開了。

肖豈沅穿著一件寬鬆的運動服站在門邊,麵上盡是冷月清輝。

“看來是我高估你了,該來的還是來了。”他慵懶地捋了捋頭發往回走,莫名有種睡醒後張揚的、淩亂的美,不帶一點拘束。

向綰“嗬”了一聲,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那還真是謝謝肖先生看得起我了……”下一秒,向綰失神踩住鬆散的鞋帶,腳下一個趔趄,“啊”的一聲,整個人驚慌失措地往前撲去。

聽到驚呼的肖豈沅轉過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一塊“巨型肉餅”壓在了地上。

壓在地上就算了!關鍵是,這個女人的手竟然不偏不倚地抓在他的胸前!

受到驚嚇的向綰像被雷擊般驚愕地癱在某人身上,手指卻不自覺地扒呀扒,像是要找到某個站立起來的支撐點似的。

但對肖豈沅來說,可不是這麽簡單了。

他聽過手抓飯,手抓餅,而眼下這個是什麽?手抓……

眼中仿佛盛滿滔天的怒火,他猛地撇開向綰的手,怒喝道:“向小姐,你這是在幹什麽!”

他的聲音清冷陰鬱,像是群山之巔傳來的一聲嗬斥,嚴肅又淩厲,令人陷在其中無從辯駁。

向綰趕緊從他身上坐了起來,剛要解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綰綰,我跟你說啊……啊!綰綰!這兩個孩子進展太快了吧?”向媽媽虔誠地撥弄著手裏的佛珠,驚訝地看女兒正騎在準女婿身上,“怪不得,我昨晚去問了,你倆八字極合,說是天生一對呢,求的還是上上簽!”

老天爺連她最後的路都要斷絕嗎?

向綰從某人身上挪開,絕望地搖了搖頭。

“你們這群家夥,小兩口在辦事,你們站在門邊看什麽,看來平時領班對你們缺乏管理!”隨後而來的肖大狀站在門邊秉承一貫的嚴肅之風訓斥手下。

向大山聽了卻忍不住笑了:“大狀啊,不怪他們。現在的小年輕都開放得很,幹柴烈火的,哪像我們年輕時那麽保守。”

“是這個理。”肖大狀道。

最終,在長輩們長達五分鍾的“熱烈慶祝”後,向綰和肖豈沅被關在了屋子裏,目送離去時仍麵帶桃花微笑的一行人。

肖豈沅看著某人宣告陣亡的表情,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你和我說實話,在女人中,像你這樣的應該也算寥寥無幾吧?雖然我不了解女人,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絕對是女人中的極品!”

“不好意思了哈。”向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叫一個沒心沒肺。

“別對我笑。你的笑,作為男人,我真的欣賞不來。”肖豈沅的眉毛擰成一條,不可原諒地望著她,玉指一勾,“優雅”地頂開某人靠得很近的額頭。

向綰頓時氣結,剛叉起腰準備跟他鬥個你死我活,豈料,肖豈沅沒有給她唇槍舌劍的機會,直接關上了陽台門,隻留向綰一人孤獨地在晨風中淩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