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許念,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許念,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我把這句話在紙上寫了幾十遍,但沒有一張我真的敢塞到許念的手中,於是我隻得把那些字條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我盯著許念的馬尾躊躇,我揣測她的心理,我幻想若是某一天她知道了我喜歡她,她會說什麽,她會怎麽辦。

有一萬種可能,我便想了一萬種可能,但每一種可能的結局我都會想到她最終還是和我走到了一起。

許念,本來說想要給你寫一封匿名情書看看你會做何反應,但現在想想覺得大可不必,或許我真的需要用心真誠地寫一封,後麵署上我的大名,鄭重誠摯地親自交到你的手裏,那時或許我才能親耳聽到你真實的想法和感受。

何夏秋成了我們幾個人裏第一個脫單的人,我正趴在窗台上看著球場上楊熠手把手地教何夏秋如何運球,羨煞我也。

而江晨也在我身旁,手撐著腦袋靠在窗台上,眼睛卻未遊離在窗外,而是閉著的,似乎並不想往樓下多看一眼。

我坐了回去,盯著江晨看了幾秒,然後問道:“你現在有什麽感受?”

江晨沒有回答我,但我猜想他心裏一定在流血。

我撇了撇嘴,輕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女生真喜歡男生的表現是勇敢,而男生真喜歡女生的表現是膽怯。”

江晨眉頭微微皺了皺,似乎在思考我這句話的深意,但什麽也沒有說。倒是許念聞聲回過頭來,用奇怪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又轉了回去。

在我繼續掰著指頭見證何夏秋和楊熠的戀愛能維持多長時間的同時,我竟意外地收到了一份愛心早餐——牛奶和麵包。

那天我急匆匆跑進教室在座位上坐下,邊喘著大氣時,就發現我的桌子正中央擺放著一份早餐,我以為是江晨的就給他推了過去,結果他又給我推了回來。

我疑惑:“不是你的嗎?”

江晨搖了搖頭。

我問:“那這是誰的?”

江晨又搖了搖頭。

我納悶,以為是誰放錯了地方,就沒好意思動,一直在我桌子上放了半天也沒人來認領,於是我毫不客氣地在無聊的第一節課上就把這份早餐幫忙先給解決了,總不能白白扔掉浪費了吧。

然後我就呆呆地在座位上等著什麽時候跳出個人來,指著我的鼻子要我賠他的早餐錢,而我也可能耍無賴說放在我桌子上的東西就是我的,賠錢這種操作是不存在的,但是這樣的等待一直延續到這天放學都沒有等到任何人出現,可真奇怪。

次日到校,走近座位的時候,我怔住了,桌子上居然又有一份愛心早餐——豆漿和油條,還換了花樣。

我坐了下來,環顧四周,但未捕捉到什麽可疑的人物。那這份早餐又是誰故意放到我這兒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我邊吃邊思考,吃著吃著我就想到了白雪公主,想到了毒蘋果,然後我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手中的豆漿和油條。我嚇了一跳,立刻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個幹淨,心想這該不會也是份有毒的愛心早餐吧。那又是誰煞費苦心這麽來陷害我呢?

我左思右想,想到了最可疑的一個人——董胖子。一定是董胖子,他可能發現了那封拒絕信是我寫的,所以懷恨在心,用這種小人手段來置我於死地。

我繼續聯想,與此同時,我注意到董胖子背著個書包急匆匆踩著點跑進了教室,由於他坐到座位上的動作幅度太大,撞到了前後桌,引發了一陣埋怨聲,董胖子連忙哈腰道歉。

而我此刻排除了董胖子的嫌疑,比愛心早餐來得還晚,這怎麽可能是他給的。於是,我繼續吃。我挨個兒排除班裏所有女生,貌似對我有好感的幾個女生平時對我也是敬而遠之,隻遠遠地關注和崇拜,至於什麽愛心早餐,不收錢送給我還不如自己吃了算了。

隻是排除到許念這裏的時候,我停了下來。我怎麽最開始沒有想到可能是許念呢?記得許念是班裏第一個發現我沒有吃早餐習慣的女生,上次還提醒我說最好堅持吃早餐,那麽很有可能是她實在看不下去我這個壞習慣了,所以給我買早餐,為避嫌所以偷偷地放到了我桌子上。

我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事實,所以許念才是那個最有可能獻愛心的人了。

這時許念從外麵進來了,我想大概是我嘴裏塞得滿滿的,吃相有點兒狼狽可笑,所以她盯著我先是露出了個奇怪的表情,然後又笑了笑。

我憋著圓鼓鼓的腮幫子,極力回以陽光一樣的微笑,就差補上一句“謝謝你的早餐”,但我想想或許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她靜靜地送,我靜靜地吃,我們雙方心知肚明不拆穿最好。

我盯著許念的馬尾越吃越開心,甚至我都開始猜測明天我的桌子上又會擺著什麽樣的早餐。

第三天,是包子和熱飲,又換了花樣,雖然這個包子餡兒我並不是很喜歡,但我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忘乎所以,吃得吧唧吧唧作響。

許念轉過來皺眉看我,我立刻收住了聲音,咀嚼的樣子矜持得像是沈士生。

許念笑了笑道:“你開始吃早餐了啊?”

我點點頭,沒想到許念還給我裝,那我就配合她,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就一個勁地悶頭吃。

“吃早餐很重要,你可要一直堅持吃啊。”許念溫馨提示。

我繼續點著頭,心裏樂開了花,想著隻要許念你堅持送,那我就堅持吃。這樣固然很幸福,但是我又有點兒擔心這樣下去許念的零花錢會不夠用,還真是有點兒麻煩啊,所以我必須盡早想個辦法,阻止許念一直這麽無私地為我奉獻下去。

天氣轉涼,活躍在操場上的學生也逐漸在減少,隻有籃球隊那些不分四季不知冷暖的熱血青年,依然在這個時候穿得單薄地在球場上奔跑,仿佛在向所有躲藏在教室裏的學生昭示一個合格的青少年該有的不怕冷精神。

而在教室裏提前穿上秋褲,還捂著熱水杯的學生則透過玻璃窗看球場上的那些青少年,心想著這些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冷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還是隻是為了證明自己年輕氣盛火氣大。真可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隻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愣頭青,耍什麽帥。

有時候偶爾也有幾個認識的喊我下去湊個人數投兩個,但我都回絕了。不是我怕冷不夠熱血,也不是我不夠有體育精神,而是許念最近遇到了困難,需要我的幫助。

是不是很多女生在遇到數學問題時都會變得腦子不好使,有時候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都半天轉不過彎來,許念最近也陷入了這種魔咒,唉聲歎氣的,上一節數學課,就愁眉苦臉一整天。

我看著也跟著發愁,我拍了拍許念的肩膀問:“怎麽了,長籲短歎的?”

許念轉過來,愁容滿麵,撇著嘴抱怨道:“還不是剛才的數學課,今天我又沒聽懂,你說函數怎麽這麽難啊?”

我朝黑板上還沒擦掉的亂七八糟的白色粉筆字看了看,皺了皺眉,然後說道:“函數……應該不難吧?”

“不難?你會嗎?”許念疑惑的語氣中摻雜著驚訝。

我愣了愣,眉頭皺得更緊了,但還是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你真會啊?那我現在能不能請教你幾個問題啊?”許念有點兒興奮,好像遇到了一台萬能的家教機。

我連忙搖著頭揮著手,現在問我,我肯定是啥都不會。

“怎麽了?你不願意啊?”許念瞪著好看的眼睛看我。

“不是,我願意,嗯……隻是我也有點兒小問題還不是很懂,我今晚回去搞懂了後,明天再一起給你解決問題吧。”我撒了個謊,我想我要為自己的謊言負責。

“太好了太好了,不過你有什麽小問題,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剛好會呢?”許念微笑著。

我又連忙搖著頭揮著手,這隻是個借口,我都不知道我的小問題在哪兒。

“你不相信我啊?我還是稍微聽懂了一點兒的。”許念說。

“我相信,我相信,嗯……我隻是想獨立思考下,感覺自己一個人解決了會更有成就感。”我笑著,心裏卻直哆嗦。

“好吧好吧,那你明天來的時候,記得一定要給我解決問題啊。”許念盯著我,語氣有點兒要求的意味,略微有點兒霸道,讓人既悲又喜。

我強笑著點著頭,許念終於轉了過去。

而我又注意到何夏秋正撐著腦袋目光緊盯著我,嘴角揚起個似乎看穿我不懂裝懂的弧度。我心裏一陣發毛,生怕她當眾拆穿我,讓我出糗。但她卻一動不動的,十幾秒後才眨了眨眼睛,會心地笑著轉了回去趴在了桌子上,好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敢情剛才是盯著我發愣啊。

我深吸一口氣,餘光又注意到江晨保持著他一貫的那個姿勢也在盯著我看,麵無表情的,莫非也是在盯著我發愣?我在他眼前擺了擺手,江晨把我的手打開,然後順手從他的桌子上抽出一個筆記本來,塞到我麵前。

我不理解,打開筆記本一看,我驚了一跳,居然是這幾天他在數學課上做的筆記。我詫異地看向江晨,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坐在我旁邊,離我近在咫尺的距離還能背著我上課偷偷記筆記的,這是要拋棄我獨自一人往三好學生發展的節奏啊!

看來以後就不是一路人了,我把筆記本給他推了過去,但手還未挪開又趕緊奪了回來。

“我用一晚上,明天還給你。”我把筆記本直接扔進了我的單肩書包裏。

江晨笑了笑,大概他才是真正看穿我的那個人,知道我今晚將要披星戴月孤身一人與函數問題苦戰三百回合了。

放學路上,我們迎著冷風騎著單車,我問沈士生:“最近的函數問題是不是很難呢?”

沈士生說:“不難。”

“你在數學課上有沒有做什麽筆記?”

“沒有。”

“如果預習函數應該著手於哪些點呢?”

“不知道。”

我沉默,和沈士生這個年級第一話不投機,果然靠人不如靠己。

“你怎麽突然關心起函數了?”沈士生總算主動問了我個問題。

我說:“期末考試我要成為年級第一。”

沈士生沉默。

我繼續說:“單科數學我要考到年級第一。”

沈士生笑了笑,似乎在嘲笑我。

“你不信?”我問。

“信。”沈士生答。

於是後半段的路上,沈士生給我講了一路的函數問題。

晚上回去匆匆搞定晚餐,我鑽進房間,拿出了高三學子才該有的學習架勢,一個人悶頭趴在桌子上開始研究函數問題。這舉動把我媽都嚇了一跳,我媽端給我一杯咖啡,拍了拍我的頭,一聲不吭地就出去了,仿佛是把一個世界級的重任委托到我的手中。

我盯著散發著苦澀香氣的咖啡愣了愣,不知道我媽知不知道這杯咖啡會讓我今晚無法正常入睡。

片刻後,我想通了,或許這杯咖啡還是有必要的,於是我繼續埋頭研究函數,大有一股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魄力。我想許念給我送早餐,我幫她解決數學難題,這也算是回報她了,雖遠遠不夠,但我必定竭盡全力,為她披荊斬棘,亮劍三載。

次日,我拖著一具疲憊的身軀,帶著兩隻膠粘住似的眼睛一路上迷迷糊糊地就到了學校。許念比我先來,低著頭在看書,桌上的早餐還冒著熱氣,但我並沒有食欲,現在隻想好好地睡個昏天暗地。

我剛趴下,許念轉過來敲了下我的桌子:“盛柏孝啊,你的問題解決了嗎?”

我努力睜開眼睛,微微一笑。

“你熬夜了啊?”許念一臉驚訝道。

我輕輕搖了下頭,這時候連張嘴說話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那你的黑眼圈怎麽這麽嚴重啊?”許念疑惑。

我大吃一驚,猛然睜大眼,跳起來一把抓過何夏秋正臭美擺在桌前的小鏡子。何夏秋轉過來就是大吼:“盛柏孝,你幹嗎啊?”

我沒有理會,把眼睛湊到鏡前仔細觀察,哪有什麽黑眼圈,倒是眼球上有點兒血絲,也無大礙。

何夏秋從我手中搶走鏡子,我又趴了下來。

許念捂嘴笑得柔情似水,我睡眼惺忪地看得賞心悅目。

看著看著我就睡著了,中途睡得提心吊膽,睡夢中老感覺蘇菲亞站在後門窗戶外正直勾勾地盯著我,似要索命,而我也隨時有可能被破門而入的蘇菲亞突然襲擊,拽起來就把我從四樓的窗戶扔下去。

兩節課後我睡醒了,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許念可愛調皮的馬尾,而是她明淨清澈、燦若繁星的一雙晶亮的眸子。

許念盯著我說:“還說沒有熬夜,你都睡兩節課了。”

“啊……”我表示不可思議,就好像我頭一次在課堂上睡這麽久。

“還打了呼嚕。”許念笑著。

“啊……”我繼續不可思議,許念現在越來越會開玩笑了。

“是打了。”江晨插了一句話。

我臉沉了沉,略顯尷尬。

許念遞過來一個本子,上麵有幾道函數題:“這幾個我都不怎麽懂,你幫我看看。”

“好。”我接過來,一副我都會的樣子,這讓我想到了董胖子的自信。

結果出乎意料,我還真的都會,操著筆杆華羅庚附體似的在幾分鍾的時間內全給解決了。

許念看得瞠目結舌,江晨看得匪夷所思,何夏秋看都沒看,真該拽她過來一起見證見證什麽叫作驚世駭俗。

許念拿答案比對了下,驚訝叫道:“全對了呀,盛柏孝。”

我強裝鎮定,這個時候更要淡定,才會顯得自己更加厲害。這讓我又想到了沈士生,拿了第一還低調到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內心早就開心得要死了吧。

“那你給我都講講吧。”許念湊過來。

“好。”我拿起筆,一步一步開始講解。

我嗅著許念的發香怡然自得,越講越來勁。這一瞬間,我想我要是和沈士生一樣是個學霸,許念是個上進心極強卻怎麽都學不懂的笨女孩兒多好,那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機會給她講題。在這個過程中她會見識到我的聰明睿智,也可能會對我好感倍增,甚至有一天我可能會在我的書包裏發現一封來自許念的匿名告白信。

我可真能想,畢竟並不是所有女生都會像何夏秋那樣勇敢,當然也說不定某一天許念真的會那麽勇敢一次。

我耐心地給許念講解著,事實上這樣的過程我壓根兒是不會厭煩的,許念你的問題可以再多點兒難點兒,甚至一道題我可以講幾十遍也不會覺得多。

許念那麽聰明,很快就搞懂了所有的題。她笑著跟我說:“盛柏孝,我發現你超級聰明,如果你肯上課認真聽講,好好學習,我想下次你也可以來爭奪班級第一的寶座。”

我笑了笑道:“我才不爭,累。”

許念,班級第一這個寶座就留給你吧,你可要坐穩了,別被董胖子給擠下去了。

許念嘟著嘴看我,可愛至極,然後說道:“那謝謝你嘍,有問題我還來問你。”

“不謝不謝,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我也笑著,十分客氣。

許念一臉疑惑:“謝謝我?”

我看了眼桌上早已放涼的早餐。我想大概是許念還不想拆穿,所以一直給我裝糊塗,於是我隨機應變道:“嗯,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這些問題,我至今都不會知道原來我還會做函數題。”

許念微微笑著,樣子十分好看。

我拿起涼透了的早餐開始吃,許念,謝謝你的愛心早餐,以後我會堅持一直吃早餐的,我邊吃邊笑著。

與許念在學習上交流多了,我才發現原來許念在數學方麵真的不擅長,學過的很多知識也不是完全明白,於是我好人做到底,這幾日連續熬夜,預習加複習地把整個數學課本從頭到尾自學了一遍,把能做的題也都做了一遍,以至於現在我都敢信誓旦旦地打賭,一個數學隨堂測驗,我可以輕鬆取得個十分不錯的成績,我想那時候老師和全班同學都會對我刮目相看。

昨天熬夜太晚,第二天睡過頭了,我一路飛馳,還是在鈴聲後才將將跑到了班級門口,大喘著氣就要往裏衝,但很不湊巧,是蘇菲亞的課。

蘇菲亞隻抬了抬手,大喝一聲“給我站到外麵去”,便把我阻攔在了門外。

我大概是最近成熟了不少,居然沒有和蘇菲亞講道理討價還價的想法,轉身就站到了門外。

蘇菲亞氣衝衝地把門摔上,我聽到了裏麵蘇菲亞暴跳如雷的聲音:“以後遲到的就不要進來了,一人耽誤一分鍾,幾十分鍾就沒了。”

我想了想蘇菲亞這種算法是不對的,再說了我前前後後耽誤的時間也不到五秒。

我在門外一個人站得無趣,於是走到後門,體驗了下從這個位置監視學生上課的感覺。剛趴上去就把後排的幾個男生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趕緊裝作上課認真聽講,待仔細看清原來是我,他們和我隔著窗戶吹胡子瞪眼地表演了一小段互噴啞劇,然後他們繼續為所欲為。

我又偷偷地望向許念,發現許念有點兒心不在焉,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坐在她後麵所以有點兒不安。我嘻嘻地笑著,然後又不小心注意到董胖子居然趁我不在回頭偷瞄了許念好幾次,隻要許念一抬頭,他就立即轉回去。

我看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衝進去把董胖子脖子擰斷,讓他不好好聽講老回頭看。

這時候我肩膀被拍了拍,我一回頭,大吃一驚,是蘇菲亞。

“你在這兒看什麽呢?”她問我。

我不確定地再往裏麵瞥了眼,蘇菲亞果然不在講台上。她什麽時候出來的?

我趕緊轉過身來,搖了搖頭道:“沒看什麽。”

蘇菲亞瞪了我一眼。她瞪人的樣子可真難看,但她是善良的,她讓我回了教室,不過是換個地方站罷了。

我現在站在教室後麵的黑板前,許念回頭看了看我,臉上露出同情的表情;何夏秋也看了看我,露出了嘲諷的表情。

董胖子也回頭看了一眼我,我注意到他眼神裏同時露出了堅毅和膽怯,我有些捉摸不透,但預測有大事將要發生。

我觀察了很久,董胖子除了多次回頭偷看許念外,也一直沒有其他異樣的舉動。直到下午大課間,許念走出教室後,我觀察到董胖子猶猶豫豫地起身跟了出去,我也趕緊機敏地跟了出去,看看這董胖子到底在預謀著什麽。

這讓我想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然我是斷定董胖子就是在跟著許念,他一定是心懷不軌。

董胖子加快了腳步,我也跟著加快了腳步,在董胖子即將接近許念之時,我一把將董胖子抓住了。許念走進了辦公室。

董胖子愕然回首,嚇得直哆嗦:“孝……孝哥,怎麽是你啊?”

我把董胖子拖到了個沒人的拐角,這胖子可真重。

“你在跟蹤許念?”我質問。

“沒……沒有。”董胖子聲音顫抖著。

“你當我瞎啊?”我揪著董胖子的衣服。

董胖子沒有說話,怔怔地盯著我,這麽冷的天臉上都滲出了汗。

“說,你跟蹤她幹什麽?”我態度強硬。

董胖子還是不說話,以為緘口不言就可以把我輕易敷衍過去,當我是蘇菲亞啊?!

“你是不是喜歡許念?”我問。

董胖子怔住了,眉頭微微皺起。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又問。

董胖子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飛得起來嗎?”我接著問。

董胖子眉頭一舒,似乎豁然開朗,我鬆開了他的衣服。

“我告訴你,你別癡心妄想了,許念有喜歡的人了!”我緊盯著董胖子。

“誰啊?”

我一把又揪住了董胖子的衣服,想不到他好奇心比我還重,我反問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董胖子縮著,搖了搖頭。

原來董胖子才是真的瞎啊,我又問道:“你看不到我最近天天吃早餐嗎?”

董胖子邊搖頭邊點頭的,我真怕他臉上泛著油脂的汗濺到我的身上。

“那是許念給我的愛心早餐。愛心早餐,你懂嗎?”我問。

董胖子點了點頭,又接著搖了搖,說道:“不……不是吧?”

“不是?”

“那早餐……好像不是許念給你的。”董胖子說道。

“你什麽意思?”我把董胖子揪得更緊了,希望他給個合理的解釋。

“我有次來得早,看到是外班的一個陌生男生把早餐放在你桌子上的。”

“什麽?陌生男生?”晴天霹靂,我簡直不敢想象。

董胖子瑟瑟發抖地盯著我。

“你確定沒有看錯?”

董胖子搖了搖頭。

我丟開董胖子,沉思了半晌,然後平心靜氣地說:“對許念你就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了,你走吧。”

董胖子連忙點了點頭,灰溜溜地跑掉了。

我不知道這次放走董胖子,他會不會徹底斷了對許念抱有的不切實際的想法,但目前我更加好奇的是愛心早餐的真正來路。

我對許念還抱有一點點幻想,還是希望早餐是她送的。她回來後,我邊給她講解數學題,邊旁敲側擊地隨口一問:“你知道我每天的早餐從哪兒來的嗎?”

許念抬眼看我,帶點兒疑惑地說:“不是你那個朋友送的嗎?”

“朋友?”我問,“沈士生?”

“不是,是另一個男生,我也不認識,就見過一兩次。”許念說。

我轉著眼睛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來哪個男生這麽好,不間斷地給我送早餐。他是不是有什麽企圖,該不會是喜歡我吧?我毛骨悚然,不敢再胡亂猜測。

“怎麽了?”許念問。

“沒什麽沒什麽,我們繼續。”我邊在紙上列著算式,邊思索著來路詭異的早餐。

這天我將鬧鈴提前了半小時,起得很早,到校的時候,教室裏還沒有幾個人,桌子上也沒有早餐,我躲起來,守株待兔。

果然,沒過多久,我就發現個男生從後門探個腦袋賊眉鼠眼地往教室裏麵張望了下,然後拎著一袋早餐匆匆地放到我桌子上,又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我跟了出去,大叫一聲:“喂——”

那男生沒有停下來,回頭看我一眼,拔腿就跑,我連忙拔腿就追,儼然一場警察抓小偷的貓鼠遊戲,從四樓追上五樓,再一直追下一樓,又繞著操場跑了個八百米。

我驚歎這小子速度真快,耐力也不錯,要是能在上次運動會上碰麵,那豈不是棋逢敵手,我也不至於高處不勝寒,飽嚐無敵是多麽寂寞的滋味。

我喘著氣,邊追邊喊:“別跑了——別跑了——”

他回我:“別追了——別追了——”

但最終我還是追上了他,我們都累壞了,雙雙癱倒在地上。

我死死抓住他問:“你……你怎麽這麽能跑?”

他反問我:“你……你怎麽這麽能追?”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繼續問他:“你跑什麽?”

他又反問我:“你追什麽?”

我知道,我要是再問“你不跑我幹嗎要追”,他必回“你不追我幹嗎要跑”。

於是我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問:“你為什麽天天送我早餐?”

他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我一愣,沒想到原來還另有其人,再問:“替誰消災?”

他說:“無可奉告。”

可真倔,我伸出我的“九陰白骨爪”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抓了一把,他痛得嗷嗷直叫。

“可不可奉告?”我問,說著我又準備抓第二下。

“可可可……”他連忙應道,但旋即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我秒懂他的意思,竟然還想要錢,我上去又是一爪。

但這家夥簡直倔得要死,像一隻寧死不屈的小強,最終我隻得把我兜裏僅有的五塊錢交到了他手裏。

他把這張五元紙幣正反看了好幾遍才塞進口袋裏,一臉不情願地說:“是三班的餘婧。”然後站起來,拍拍屁股,頭也不回地走了。

餘婧?怎麽會是她?

我百思不得其解,坐在地上任由操場上的冷風把我吹得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