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個王位就想滿足，還以為幾十
“自然是……”
“方士！”
“這暴君做夢都想著長生，鹹陽城豢養的方士近千人，每年投入的錢財不計其數。”
“難不成，江兄你打算……”
張良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這些亡國貴族不止一次的想要安排刺客加入嬴政豢養的方士團體中，畢竟隻需要一顆藥就能要了嬴政的命，他們何必忙前忙後的搞這麽多事呢？
但是很顯然，嬴政也不是傻子。
想要成為皇家豢養的方士，首先需要有真才實學，然後還得出身名門，也就是那些知名方士手下弟子才有資格進入鹹陽。
再然後，背景一定不能跟六國有任何瓜葛，哪怕是小恩小惠也不行，滿足這些要求，才算是達到初步的條件。
再往後，你背後得有宗族，若你出了什麽差錯，那可不是一條命較能應付過去的事情。
除了家屬親朋這種好拿捏的關係，還得有起碼兩個人的舉薦。
其中一人要是指名方士，另一個人得是秦吏。
如此嚴苛的篩選，他們這些六國貴族自然沒有辦法賽人進去。
可是看江辰這態度……
“子房兄可別忘了，我江辰雖然是邛國王族，但我邛國國君曾以贏為姓，與嬴政乃是同宗。”
“邛國滅亡之後，王室子弟逃入鹹陽認祖歸宗，成為老秦人之一，一點也不奇怪吧？”
“這麽多年經營，我江家再不濟，也是有些人脈的。”
江辰嘴角微微上揚，這就是他特別安排邛國這個背景的原因之一。
與嬴政同宗，雖然在秦國算不上王族，但也算是國戚。
鬱鬱不得誌者想趁亂世更進一步，這很合理。
而在鹹陽乃至秦國都有人脈，同樣很合理。
“江兄大才！”
陳平感歎了一句。
雖然他不出名，但是他曾經與不少名士交流過才學，原本以為自己是最頂尖的人才。
卻沒有想到這家門都沒出，先後遇上了張良跟江辰兩個人。
這不僅讓陳平懷疑，自己是不是自信過頭了，難道自己真是個當普通人的命？
“江兄的計劃近乎完善，子房就不獻醜了。”
“隻是還有一事想要詢問江兄。”
“推翻秦國之後，江兄又打算如何？”
張良伸手敲了敲桌麵，這是個最為關鍵的問題，若是江辰回答的不好，那他絕不會放此人離開。
“子房兄，你覺得，周天子的時代好，還是秦始皇的時代好？”
江辰卻是反問了一句。
張良思索了片刻，說道：“自然是周天子的時代好！”
“嗬嗬。”
江城冷笑兩聲，說道：“周天子的時代確實不錯，和諧、富裕，可就是這樣的繁榮，卻孕育出了一個又一個野心勃勃的諸侯王，若沒有周朝的分封製，不會有這春秋八百年的亂世。”
“這……”
雖然想反駁，但張良卻找不到任何反駁江辰的話。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自然看得出來，周朝並不是因為衰弱才滅亡的。
恰恰是因為周朝太強大了，強大到頂峰，下麵的人便不再滿足於當諸侯，他們要當天子！
所以，亂世開始了。
春秋亂世八百年，無數人才湧現，無數學說興起，可這片盛況的背後，卻是蔓延了整整八百年的戰火，那是整整八百年人不如狗的亂世！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可惜的是，咱們唯一從曆史中汲取到的教訓，就是我們不會從曆史中汲取到任何教訓。”
“也是，這世上總有些自命不凡的人，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別人建立的王朝會腐朽，他的就可以千秋萬代。”
“到了如今這個時代，子房兄不會還想跟我說什麽分封製吧？”
江辰冷笑一聲，絲毫不虛張良身上迸發出來的殺氣。
張良皺眉思索了片刻，寒聲道：“可不分封，六國貴族憑什麽與你聯手？若不分封，六國貴族誰能成為新的皇帝？那不還是亂世麽……”
“不分封諸侯，難道就不能解決問題了麽？”
“嗯，還真不能解決問題……”
“所以說，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就解決掉提出問題的人就是。”
江辰拍了拍手，仿佛自己說的就是吃飯喝水那麽簡單的事情。
“你！”
張良猛然站起，善也緩緩退出了腰刀，陳平一臉震驚的看著江辰。
江辰擺了擺手，隨意道：“子房兄，你討厭貴族麽？”
“嗯？”
“自然不討厭。”
張良先是一怔，給善遞了個眼神，隨後又坐了下來。
“是啊，你當然不討厭，因為你就是貴族。”
“可你討厭秦皇政，因為你不是皇帝。”
“人心就是這種東西，它是喂不飽的。”
“如今你是流亡的匪徒，可你想著成為恢複貴族的身份，等你成為了貴族，有一天，會不會不再滿足當一個貴族，想要試試成為王呢？”
“等你成為了王，會不會想著，我這麽厲害，為什麽不能滅掉其他的王，成為下一個皇帝呢？”
江辰攤開了雙手，冷笑道：“什麽六國聯手，都是屁話，說白了就是單幹弄不過秦國，所以才要並肩一起上，等秦國沒了，你以為誰會遵守所謂的複國、分封？你以為還是幾十年前，大家眼光跟格局都沒有打開，一個王就滿足了胃口，是吧？”
張良陷入了沉思。
盡管他的感性告訴他，要立馬殺了這個家夥，免得他亂了自己的心。
可理智又告訴他，這小子說的沒錯。
如今的那些六國貴族，可不會滿足於區區一個王位。
他們恨的不是嬴政，恨的是成為皇帝的人不是自己。
等秦國一滅，他們這些諸侯國壓根就太平不了，反而會趁著對方沒站穩腳跟或者元氣大傷，快速消滅掉其他的諸侯，到最後，這天下要麽是二龍戲珠，要麽是三足鼎立，不會再有其他可能。
而他所在的寒國，顯然沒有笑到最後的資格。
“若六國貴族同意不繼續分封製，江兄又該如何安排他們，難不成跟嬴政一樣？”
張良將雙手攏在袖子裏，心情複雜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