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攝魂
其中一顆腦袋問道：
“你是META公司派來的調查員嗎？”
怎麽所有人都知道META公司派來了調查員？
那顆腦袋仿佛猜到他在想什麽，解釋道：
“因為這段時間公司所有人都在傳這件事情，大家都盼著你來這裏。”
“你們是什麽人？”
“這裏的工人，因為剛更換完身體的硬件，其中許多地方還不適合安裝工廠的奮鬥者協議，所以晚上不上班時候，進行的團建，我們可以不用參加。”
這麽說，剛才那些如同活屍的工人們，是在團建咯？
好吧，也沒什麽不對！
剛才發生的事情，確實如同被打了雞血的團建。
“奮鬥者協議是什麽？”艾琳問。
“就是工廠編寫的程序，大概是簽訂之後，就可以讓我們一直保持工作效率。大概如此，我們也不是很了解。”其中一顆腦袋回答道。
“你們可不可以別一直在機器後麵，出來說話可以嗎？”陳塵覺得自己好像在和幾顆懸浮在半空中的腦袋說話，有一種瘮得慌的感覺。
機器後麵竄出來四五個女人，身上安裝著工業義體，其中幾個腦部明顯也被改造過。
“你們都是正德代工廠的工人？”陳塵問。
幾個女人連連點頭，其中一個說道：“總算把你們盼來了！我們要投訴正德代工廠對工人的壓榨。”
看著這幾個眼睛中露出期待的女工，忽然間，陳塵心中出現一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你們這簡直屬於向老虎告狀，狼在烹飪全羊宴的行為！
全羊宴本就是為老虎準備的。
不過，倒是可以換一個告狀的方式。
比如說，羊羔們向老虎告狀，狼在烹飪自己的過程中，自己偷吃了一些自己的肉，侵犯了老虎們的權益。
這倒是一個可行的方式，雖然老虎有可能僅僅隻是讓狼們罰酒三杯，但也可能勃然大怒。
這就取決於自己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
甚至，自己還可以先斬後奏，為這些工人出一口氣。
就如同他在前世遊戲中，做過許多次的那樣。
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麽。
“存放車間生產數據的服務器，在什麽地方？”陳塵問。
“生產數據都保存在卡若的存儲器中，這裏沒有的。”
一個從額頭上部分就是金屬體的女工說道：“我叫哈茲，是車間一條生產線的下組長，整個工廠的數據都在那女人的存儲器中。調查員先生，你可千萬別小看那女人，工廠中的一切都是她在管理，我們覺得她的權力比德先生還大。”
德先生就是正德代工廠的創始人，也是代工廠現在的負責人。
好吧！其實也早預料到工廠的生產車間裏可能沒有保存這些數據，隻是計劃忽然被那些打了雞血團建的工人們打亂了，所以就順便過來看看。
不過，除了生產數據之外，還有別的東西，他也很感興趣。
“帶我看一下生產零件的原材料。”陳塵說。
“我帶你們去。”一個身體幾乎改造成了一個鐵通的女工立刻說道。
但就在這時候，廠房外已經出現了各種嘈雜的聲音，那些團建的工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外。
“他們怎麽現在來了？”其中一個女工大驚失色。
陳塵從女工臉上的表情立刻就看出來，剛才她們說自己沒有去參加團建的理由是假的。
“被發現了我們都會被開除！”另外一個女工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不對！”哈茲忽然說道：“他們不是來抓我們，否則保安就夠了！”
她轉頭看向陳塵和艾琳，“那個女人竟然敢用這樣的方式對付調查員？”
她一咬牙，說道：“跟我走，我帶你們去逃出去。”
陳塵：……
幾個女工帶著他們兩人穿過廠房中各種各樣的機器，來到了一扇門前。
推開門，進入了房間。
繼續帶他們往深處走去。
陳塵卻被房間內的景象吸引住了。
一個個小小的水罐一樣的容器，容器中裝滿了淡綠色**，還有一顆人類生物腦。
每一個容器上方都連接了電源線，數據線，還有循環**的管道。
就跟他在鐵龍幫的工作間裏，看到的裝小墨水的那個培養槽是一樣的東西。
哈茲走在前麵，回頭注意到他停在一個培養槽前，觀察這些東西。
她又返身來到他身邊，“這些都是原材料之一。”
“材料嗎？”陳塵問。
“抽取大腦中的意識，再植入仿生大腦中，這樣的仿生機器人將更加具有真是人類的反應。”哈茲介紹道：“雖然人工智已經能很好模擬真是人類的感受了，但據說這種由真正人類大腦中提取的意識，對某些客戶更加具有吸引力。他們稱之為攝取魂魄。”
“這是違法的。”艾琳也返身回來，聽了哈茲的話，說道：“157號城市法律規定，不允許抽取人類大腦意識，植入人工大腦中。”
“你說到法律，我都覺得有些好笑。”哈茲嗤之以鼻，“法律一項隻針對我們這些貧民，根本不可能管得了有錢人。你看有誰來管過這裏的雞血團建？你不會想說，沒有人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吧？”
房間外已經傳來嘶吼聲。
那些雞血團建的工人已經進入了廠房，但從聲音聽起來，距離這邊還很遠，而且需要通過許多堆積在一起的機器中狹窄的通道，所以一時間，他們並不擔心雞血團建工人會出現在門外。
“不過，我覺得這次也許會有些用。”哈茲看向陳塵，“那女人現在的行為，簡直就是要把這裏毀掉的感覺。調查員先生把她嚇著了。所以，那個女人是動了META的奶酪，META也對她忍無可忍了？”
陳塵認真看了這個女人一眼，還以為她們隻是天真地希望更高層的壓榨階層為她們做主，現在看起來，自己還小看她們了。
“所以，你留在這裏等我，就是專門帶我來看這些東西的？”
“雖然講法律有些好笑，但既然高層製定了這樣的法律，一定就是為了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我不知道哪個女人這樣的行為是否影響到了更高層的利益，但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以呢？”
哈茲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但陳塵其實看得出來，女人眼神底下，其實隱藏著某種期待。
“你剛才說‘那個女人的行為’？”陳塵問：“正德的頭頭，德先生仿生大腦植入人類意識這件事嗎？”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哈茲與她身邊幾個女工對視一眼，說道：“大概三四個月前，就是那個叫卡若的女人負責這裏一切了。”
時間似乎對的上，隻是鐵龍那家夥抱著的是誰的腿？
時間戳上顯示，鐵龍抱腿大概是在一個多月前，雖然沒有見到那條腿的主人，但聲音是男人的聲音，而且對話內容，應該就是正德代工廠的頭頭德先生。
或者，這家夥雖然沒有出現在工廠內，但實際上一切還是由他在後麵指揮？
“砰！”
房間門發出一聲巨響。
緊接著，嘶吼聲出現在門外，更多敲擊門的聲音出現。
“調查員先生，我們該走了。”哈茲平靜地說道：“這間房間的鐵門雖然是特製的，可是在我那些雞血工友麵前堅持不了多久的。”
女人說完帶著他們往房間深處走去。
“修改腦部神經的輔助芯片程序，也是違法的！”艾琳的憤憤不平，讓帶路的哈茲笑了起來，“因為這會讓城市損失勞動力？其實也可以使用純粹的機器人，隻是成本高了一些。現在至少可以讓工具成本由我們負擔。不好的地方，就是有可能會出現我們這些有別的想法的工人。調查員先生，您會不會因此認為，我們都是咎由自取的？”
陳塵搖搖頭，說道：“不會這麽認為。我能理解這是你們唯一能想到的反抗方式，如果不是絕望，你們不會如此。”
“真的？”哈茲回頭看他。
陳塵點頭說道：“事實上，我跟你們沒有任何區別。我也隻是一個小職員罷了。所以我們應該是同樣陣營的。”
“那你會幫我們？”
“我會把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原原本本匯報上級。”陳塵說道：“公司會怎麽樣，我現在無從知曉，但這樣的行為，事實上影響到了公司的利益。”
“謝謝！”哈茲認真說道：“不管會發生什麽，先謝謝你了。”
轟的一聲！
身後傳來門倒塌的聲音。
那扇鐵門還是被雞血團建工人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