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要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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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還有當人民教師的潛質……

——節選 白班長幽怨的碎碎念

01

第二天黎喬到校得有些晚,五班與以往吵鬧歡樂的氛圍不同,她推門時,班裏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幾乎同時看向了她,目光帶著些許好奇的意味。

黎喬性子很好,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也算是在五班混了個臉熟。可今天他們個個眼神閃躲,刻意與她疏離了不少。

盤哥路過她時雖沒多說什麽,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道:“別在意。”

黎喬笑了笑,默不作聲地回到座位上,剛拿出一本書,就聽見身後鄒紫薇故意和別人調侃:“真是有意思,總有些心術不正的人沒個本事,卻偏偏喜歡出風頭。”

黎喬手裏的鉛筆啪嗒掉在地上。

她轉過身,目光雖依舊平靜,卻隱隱透著幾分冷意。

話真多,所以她想也沒想就懟回去:“鄒同學一大早就做這麽深刻的自我檢討,真不愧是你,給你點讚哦。”

鄒紫薇一頓,臉色不太好。她不好發作,隻得恨恨盯著黎喬。

黎喬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淮夏握著水杯從教室外進來,看了看兩人就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過去,將黎喬的肩膀一把攬住。

“什麽情況?”黎喬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小聲問她,“我睡了一晚就穿越回我轉學那天了?淮夏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記得,你是小可愛。”

淮夏也瞪了鄒紫薇一眼:“走,出去說。”

樓下小花園裏,淮夏把手機遞給黎喬。

“有人在學校貼吧裏匿名發帖,曝光了你當初轉入一中,靠的是關係。”淮夏說,“這也就算了,可那人講了,你連入學考試都沒有參加就直接進了五班,這在一中是大忌,相比於其他刻苦學習的同學來說,你……在他們眼中就是個隻剩下臉蛋的花瓶。”

在學霸堆裏生存,你可以耍寶可以高冷可以肆意妄為,但一切的前提,都基於你的成績讓人心服口服。

黎喬粗略瀏覽完,“撲哧”笑了。

淮夏不解:“你笑什麽?”

“當初我們學校門口有幾個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對付他們,這招我也用過。不過,這位的文筆真不怎麽樣,不但有好幾個錯別字,標點符號都用錯了,估計文科成績不行。”

淮夏被逗笑了:“得,你原來這麽風輕雲淡的,我本來還打算安慰你一下,看來是不用了。”

“不不不,我需要漂亮姐姐的安慰。”黎喬捂住胸口,耍寶道,“我不行了,快來安慰我。”

淮夏笑著攬住她:“親愛的,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優秀,漂亮,好相處。”黎喬認真想了想。

淮夏說:“其實我從小就很固執,總讓父母感到頭疼,我認準了的事就會義無反顧地做下去。我討厭鄒紫薇的虛偽,就絕不會多和她說一句話。我第一眼就喜歡你,所以會和你做朋友。

“女孩們往往對兩種女孩最嚴苛,一種是太過怯懦無能的人,一種是太過完美的人。

“我永遠考第一,永遠不附和別人,太過我行我素。我長胖一點,有人會幸災樂禍;我成績退步一點,有人會猜我早戀。所以我必須要非常非常努力,因為我知道,總有那麽一群人,一邊羨慕著我,一邊又嫉妒著我;一邊仰望稱讚站上神壇的我,一邊又希望我跌得頭破血流。”

他們都還是孩子。

可無論孩子還是大人,想要光鮮亮麗,就得承受住外界給予的壓力。

“你現在就很棒呀。”黎喬雙手合十,又開始貧嘴了,“老天爺呀,我希望淮夏小姐可以一直都這麽棒,她可以做一份她喜歡的職業、可以被人尊敬崇拜、可以和愛的人永遠幸福地活著。”

淮夏好笑,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喂喂喂,你這‘彩虹屁’過分了。”

“說什麽呢,我句句發自肺腑。”黎喬挽住淮夏的胳膊,“回去上課啦,要是老宋來查早自習,咱們又得去辦公室喝茶了。”

與此同時,隔壁教學樓的走廊上,白一寧和周漾並排走著,手裏還抱著一大摞新書。

“老白,你快想想辦法呀。”

周漾爬樓梯爬累了,邊喘氣邊操心:“主要是小喬妹子這成績確實不行,小城市普高轉來的,入學的物理測試又考了個全班倒數第一。你看看,再加上那張楚楚可憐的臉,是個活人都覺得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花瓶。”

“怎麽辦啊老白,小喬妹子實在很慘,你說說她這剛轉學來,怎麽就得罪人了?”周漾絮絮叨叨地往前走,一偏頭人沒了。他轉過身,發現白一寧還站在原地沒動。

“搞什麽啊你?”周漾喊了一聲。

白一寧沉靜地盯著他,眼神難得變得溫柔:“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周漾腹誹:白無常今天對我笑了?我的媽呀好可怕,他每次這樣笑都沒什麽好事,我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了?

周漾眼一閉心一橫:“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你和淮夏一前一後的,都沒個同桌,不覺得身邊很空嗎?”

周漾眨了一下眼,然後又眨了一下:“不是,咱們不是在談論小喬同學的安危嗎?老白你這思維跳躍得很快啊……”

“先回答我的問題。”

周漾想了想:“是有點。不過截止到今天不就正好滿一個月了嗎?你馬上就回來坐了啊。”

真是不開竅,白一寧隻得繼續旁敲側擊:“淮夏之前和我說,她想和你做同桌,但是不好意思開口,就讓我問一下你,看你願不願意。”

周漾一聽,仿佛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嘴巴張得很大:“淮、淮夏主動要和我坐一起?”

白一寧點頭。

“別逗我了,淮夏那種一半火星一半水星的混血,你要是說她今晚殺到我家去,我倒是還能相信一丟丟。”

其實這話挺有道理,但白一寧依舊麵不改色地胡說:“千真萬確。”

“不是,淮夏為什麽要和我坐啊?”

白一寧沉默了幾秒,蹦出一句:“自己猜。”

於是周漾真的認認真真猜了一下,作為一名雖然吊兒郎當但是天賦極佳的藝術生,他的腦補方向幾乎已經偏到了呼倫貝爾草原。

一分鍾過後,他仿佛是想到了什麽,頓時神情大變,不可置信地看著白一寧:“老白,你……你的意思是,淮夏想和我坐,是因為她……”

他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白一寧打斷他:“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周漾了然,摸了摸自己的臉,歎氣道:“果然,長得太帥了就是一種錯誤。”

白一寧無語。

02

黎喬的座位離教室門口也就幾步距離,她回到班上,也沒再看其他人的臉色,低著眸坐在座位上溫書,身後都是窸窸窣窣的竊竊私語,像是無數隻螞蟻,慢慢往她的耳朵裏爬。

其實,說不在意是假的。

不過校園暴力這種東西,她小時候遇見過太多,什麽手段都見過,一中風氣好,最過火也隻不過是小小的輿論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她來一中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交朋友。

黎喬比較善於自我安慰,這麽一想,她的心情又慢慢轉好,便從書包裏摸出一套試卷,開始靜下心做題。

馬上就要考試了,她連睡覺都會夢到數學公式,沒工夫想些別的。

她剛剛做到第三道選擇題,桌子就被人敲了敲。

“這題寫錯了,應該把這個的麵積帶進去一起算。”

黎喬一怔,抬頭就看見白一寧站在自己麵前,像是一堵堅韌的牆壁,將那些刺眼的目光和私語徹底擋在了身後。

“真是笨啊,這可是基礎題。”

白一寧的表情似是嘲諷,話語卻帶著點寵溺的笑,纖長睫毛下,他的眸色像星星一般明亮。他如平日一樣教訓著她,語氣溫和,姿態謙遜。

那些遙遠的片段流淌過記憶銀河,又慢慢凝聚到現在這一刻。

他是她的偶像,他是她的神祇,是她唯一可以卸下包袱,不用刻意偽裝去麵對的人。

黎喬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壓製住心頭無端湧起的酸楚。她故作輕鬆道:“是啊,沒有班長,我連基礎題目都寫不好。”

而周漾此刻才剛挪到門口,他抱著一大摞書,喘著氣兒大喊道:“老白你個沒良心的,小爺我一個人抱得動嗎?”

“真是辛苦你了。”白一寧真誠道謝順帶催促對方,“放在講台上就好,快一點,我們該換座位了。”

周漾罵罵咧咧地走下去,又罵罵咧咧地把桌子往後一推,和淮夏的桌子拚在一起。淮夏從新概念英語上抬起頭,默默盯著周漾:“你幹嗎呢?”

周漾笑得很賤:“淮夏,別不好意思,你雖然平日裏總欺負小爺,但小爺我還是挺大度的。”

淮夏一頭霧水。

白一寧見周漾坐了下去,便又敲了一下黎喬的桌子,提醒道:“起來一下。”

黎喬有些蒙地起身,就見白一寧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的桌子搬到了第一組的第四排,而後又將自己的位置拚在了她的旁邊。

鄒紫薇咬了咬牙,戴著耳塞開始寫作業。

“班長。”黎喬看著白一寧,不可置信道,“你幹什麽呢?”

“黎喬同學,一個月時間到了。”白一寧輕聲笑,“而且,‘與同學友好相處,幫助同學共同進步’是校規的第五十二條,我是班長,應該起帶頭作用。”

這話說得特別冠冕堂皇。

小粉絲,別怕,你的偶像雖然不能上天入地,但好歹能陪你去麵對那些事。

八卦這種不需要成本的東西,誰都能說,誰都能相信。來得快去得也快,這麽一想,好像也不需要太過在意,黎喬平日沒少幫同班同學的忙,長得好看、性子也好的小姑娘有背景又不是她的錯,總沒必要為了貼吧上的幾句話,破壞了未來兩年的同學情誼。

身旁已經有女生遞來一包小零食,像是為自己剛剛的行為表示歉意。

黎喬笑著接了。

她抱著凳子,慢慢坐到了白一寧身邊。

真是奇妙,兜兜轉轉,最後竟然和偶像成了同桌。

白一寧沒有管她,已經在埋頭看書了。黎喬動作很輕,從書包裏將輔導書一本一本拿出來放在桌子的右上角。

她覺得哪裏不對勁,又偏過頭小聲問他:“不是,那個校規和我們當同桌有什麽關係?”

白一寧想也沒想,回答道:“周漾想和淮夏坐。”

“原來如此,他們感情真好。”黎喬瞥了眼身後兩人,又緩緩問,“那個,你今天……有沒有聽過一些關於我的傳聞?”

白一寧翻了一頁紙,抿了抿薄唇:“沒有。”

“我從不聽沒有意義的傳聞。”白一寧指了指她卷子上做錯的題,囑咐,“你能不能做點正事,趕緊訂正好再做我給你布置的題目。我和你說認真的,這次考試你要再考個倒數第一,就真的涼透了。”

“遵命,班長。”

黎喬喜滋滋地開始演算答案。

下課後,她悄悄捏了一小團紙,塞在了桌洞旁邊的縫隙裏。

白一寧問:“你在幹什麽?”

黎喬笑得很傻:“報告班長,我在裏麵藏了個秘密,可以允許你畢業的時候拿出來噢。”

白一寧冷哼一聲:“幼稚。”

03

考試前一天,每個班都要組織同學在每一張桌上貼考號和名字。

白一寧就叫了黎喬幾個幫忙,四個人每人負責一個組,按照座位表的順序依次貼好。

黎喬特別喜歡做這種不用動腦又簡單的活。

所以她幹得特別賣力。

而幹得一點也不賣力的周漾習慣性唉聲歎氣:“我最討厭複習周,人家可可愛愛沒有腦袋,我可可愛愛隻剩下眼袋。”

淮夏打趣道:“那等期末考試時,你豈不是要入土為安了?”

周漾沒好氣道:“您一個明天去外地參加集訓營的人,能不能說一些祝福我的話。”

淮夏這次參加的為期一周的活動和月考撞了,也就意味,萬年年級第一即將缺席本次考試,萬年年級第二馬上就能上位。

她嗤笑:“我們換換?我寧願考月考的試卷,肯定比數學競賽題目簡單很多。”

“打擾了,沒您那智商。”

看著這兩人拌嘴特別有意思。

黎喬嘿嘿地笑,被身後的白一寧輕輕敲了一腦瓜:“笑什麽笑,還有臉笑,考試記得別粗心,遇到難題就先跳過去,把基礎分給拿了。做英語聽力的時候記得塗答題卡,也別忘記寫名字,否則試卷作廢。”想了想又補充,“別又不吃早飯,記得喝牛奶。”

黎喬敷衍地點頭。

偶像突然變得好囉唆,來回就那幾句,一直叭叭叭講個不停。

黎喬下意識開始走神,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眼裏有些雀躍,插了句嘴:“那個,班長,我要是考得特別特別好,是不是有什麽獎勵啊?”

白一寧收聲,突然覺得額間的青筋開始一跳一跳。

黎喬很會察言觀色,立馬訕笑著往後退了退。

“當我沒說。”

考試那三天,黎喬的座位分在了高一(3)班。考前十分鍾書本都得上交到講台,黎喬兩手空空,百無聊賴地坐了五分多鍾,突然就看見溫時景跟個大爺似的,駝著背走過來。

他這次也老老實實穿了夏季校服,不過,還在外麵套了件黑色薄外套。

“早啊,兄弟。”

黎喬驚訝地發現,溫時景的座位就在自己的前麵。

“早。”

黎喬看了他好久,沒忍住說:“我覺得吧,你穿得像盜墓的。”

溫時景回過頭,臉色不變,甚至隱隱露出了點笑容。他打量一番黎喬,很真誠地誇讚:“不瞞你說,你今天穿得像挖墳的。”

溫時景揉了揉眼睛,他昨晚不知去哪裏廝混,明顯沒睡好。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筆,充分展現出自己是個來考試的文化人後,就直接趴在桌上開始補眠。

如此流暢的操作,黎喬看呆了。

好家夥,搞了半天,這貨不是不會寫,是壓根就一個字沒寫啊。

第一門考數學,溫時景依舊沒醒,監考老師看到是他,隻是搖了搖頭,沒去管他。

黎喬邊寫邊幽怨地想:“那個發帖的人真是有病,我能有什麽背景,這才是有背景的人該有的排場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直到數學考試快結束時,溫時景還安然睡著。

黎喬檢查了兩遍,就起身交卷了。

剛出教室,黎喬就發覺身後跟了一個人——

溫時景。

他睡醒就交了卷,沒吭聲,一直緊隨其後。

見他跟了半天,黎喬終於忍無可忍,回頭低聲吼了句:“你跟著我幹什麽?”

“大姐,這裏就這一條出去的路。”溫時景很平靜地指了指五樓窗戶,“你要是嫌我礙眼,可以從這直接跳下去,又快又便捷。而且前麵就是食堂,如果你命大,完全可以有幸成為第一個光臨的學生。”

黎喬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溫時景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九門考試算下來,黎喬用光了三根筆芯,尤其是曆史和政治的主觀題,為了多拿分恨不得把草稿紙貼上去。反觀前排的溫時景,到頭來一支筆連三分之一都沒用完。

最後一門英語考完,黎喬交卷時,看到溫時景的卷子上畫的全是小豬佩奇。

就……非常離譜。

你拿骰子拋幾個答案也比不寫好得多啊,起碼你可以向老師證明,雖然我一個字也看不懂,但是我的態度是好的呀。

可你畫小豬佩奇是幾個意思,你覺得自己像豬,還是閱卷老師像豬?

黎喬越想越氣,走之前沒忍住,拿筆狠狠戳了一下溫時景的後背。

“喂,你幹嗎不好好考試?”

溫時景吃痛,回過頭瞪了一眼黎喬,一臉的不耐煩。

不過黎喬自從看見他那麽丟人的一幕後,就完全不怕他了。

“問你話呢!”

溫時景默不作聲地將筆塞回口袋,又把放在桌前未開封的牛奶放在她的桌上。

“少管閑事,小心長皺紋。”

04

黎喬考完就回了教室,白一寧正好也回來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順其自然地問:“難不難?”

黎喬想了想,說:“還行,不太難。”

她都提前交卷了。

周漾本來在走廊吹風,一聽到這對話,憤憤不平地插嘴:“你們瘋了吧,這還不難?我頭發都快被我抓禿了都沒寫完,這到底是誰出的變態試卷,我要連夜舉報他!”

黎喬和白一寧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留周漾一個人在那兒發神經。

因為剛考完試,壓力算是小了些,白一寧又想起那個微博號的事情了。

鑒於自己這方麵的能力不足,白一寧決定回家去請教白一安。

當然,故事的主角變成了“我的一個朋友”。

這小孩起初還不太樂意理睬他,不過他用幾個晚上的自由遊戲時間作為交換,白一安的態度瞬間就好了很多。

“哥哥,你朋友可以披馬甲呀。”

白一寧沉默了幾秒,問:“馬甲是什麽?”

“怎麽說呢,就是換個讓對方最能接受的ID。打個比方,如果我的老師突然私信我,我就隻想把她拉黑,但如果有一天劉德華主動私信我,我和他聊一整天都沒問題。”

白一寧豁然開朗:“你說的,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傍晚,黎喬寫完作業,正準備像往常一樣發微博支持偶像,私信裏卻突然增加了一條新消息。

她以為又是營銷號,於是很不在意地點進去,卻在看到對方ID時徹底愣住。

白一寧:嗨![微笑]

見鬼了。

黎喬猛地站起來。

等一下,不可能啊,偶像的微博都多少年沒人打理了,他不可能突然找到了還登上去,甚至在一堆僵屍粉裏發現了自己。

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啊。

難不成……難不成偶像被盜號了?

白一寧:別想了,沒被盜號。

哇,他能聽到我的心聲。黎喬雙手顫抖著打字:

喬大俠的悄悄話:你……你是白一寧本人?

白一寧:不是。

白一寧:我是白一寧的親妹妹,我叫白一安。

還好,還好,不是本人,黎喬本來鬆了口氣,轉念一想,還是不對,他妹妹?他什麽時候多了個親妹妹?

啊——這是什麽八點檔狗血情節。

喬大俠的悄悄話:小妹妹,你怎麽登錄你哥哥的微博呀?

白一寧:偶然找到的,然後就發現了姐姐你的微博,怎麽說,異常精彩。

黎喬心裏一咯噔,回憶起自己那三百多條肉麻話多的微博,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手機屏幕上。

喬大俠的悄悄話:我知道了。

喬大俠的悄悄話:你是不是想和我說,如果我現在不趕快轉學離你哥哥遠遠的,你就把這件事告訴你哥哥,順帶拷貝一份給學校,讓我身敗名裂。

白一寧無語。

什麽玩意兒?

喬大俠的悄悄話:小妹妹,千萬別告訴你哥哥我的存在,姐姐我給你跪了。隻要你乖乖聽話,姐姐會給你送禮物的。QAQ

白一寧勾了勾唇。

白一寧:看心情吧。

發完這一條,他就關上手機認真複習了。

黎喬眼巴巴看著屏幕。

她不回我了,她不回我了,她不回我了。

我的馬甲不會掉了吧?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更何況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天使,我應該不會那麽慘吧……

黎喬懷著忐忑的心情關燈上床。

05

第二天黎喬頂著黑眼圈進了教室,一路上哈欠連天。

好幾個同學湊一起對答案。

作為一名標準的學霸,考後的對話往往都是這樣的——

“這次的題目挺難的,完了,我覺得我肯定沒考好。”

“我也是,那物理和數學都是什麽變態題目,題意我都沒理解透,一頓瞎寫,現在回想起來能有一半分我就謝天謝地了。”

“唉,砸了,咱們天台見。”

“一起去吧,我想吹吹風清醒一下。”

目睹全程的黎喬默默地從書本裏探出頭,盯著對麵聊得熱火朝天的幾人咬牙切齒。

一般說這種話的,絕對考得賊好。

不要問她是怎麽知道的。

一中出成績向來特別快,為了騰出時間講題,各科老師幾乎全部加班加點地批改,往往第二天的下午,老師就找人開始錄入成績。

而這一次五班的考試討論度,比以往都要熱烈。

淮夏不在,年級第一的位置就空了出來,大家都在打賭,這一次是誰榮登上第一名的寶座。

“我賭三包辣條,鐵定是班長,他之前一直是第二,淮夏不在,他肯定就上去了。”有人說。

“非也非也,上午鄒紫薇也對了答案,我看她笑成那樣,估計是考得超級好。”也有人這樣說。

鄒紫薇聽見了,一副很無奈很謙虛的樣子:“別瞎說,我哪裏能考得過班長呀?”

正當大家爭論之時,臨危受命派去打探情報的盤哥終於回來了。

“報!特大內幕消息,絕對真實可靠!”

盤哥連口氣都沒喘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臉上肥肉一抖,驚恐道:“你們絕對想不到這次的成績有多麽玄幻。”

有人等不住了,連連催促他:“說啊,這次考試得第一的,到底是白一寧,還是鄒紫薇?”

“是……”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盤哥眼神一轉,慢慢落在了第一組的中間。他舔了舔嘴唇,特大聲地宣布:“這次的第一名,是我們可愛的喬妹!”

鄒紫薇的笑容瞬間消失在嘴角。

整個教室在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不是,黎喬之前在物理小測中不還是倒數第一嗎?之前那個帖子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她是個花瓶嗎?怎麽搖身一變,她又成了年級第一了?

與此同時,年級第一本人正坐在座位上拿著本書,叼著根棒棒糖,眼神飄向窗邊發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她在想,櫻花樹下一次開花是什麽時候。

等她終於回過神,一轉頭就看到幾十雙目光灼灼的眼睛齊刷刷盯著自己,仿佛是目睹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到黎喬小時候,曾被父親那邊的親戚抱到寺廟裏給高僧測慧根。

老人家都迷信,找了點門路,說什麽也要把家裏的小孩全帶上。

黎喬是順帶的。

那天正值盛夏中午,天氣悶熱,蟬一直叫個不停。她一屁股坐在寺院台階上等著,直到熱得腦袋發脹,那個所謂的高僧才姍姍來遲。

黎喬隻見那人,圓腦袋,大耳垂,被幾個小和尚簇擁著,一副正經嚴肅模樣。

他先是摸了摸小表哥的頭頂,又摸了摸小表妹、小表姐的頭頂,誇讚了幾句小孩子乖巧懂事有出息。幾個大人便立刻麵露喜色,拉著高僧好一陣寒暄。

直到臨走前,他們才想起把孤零零的黎喬推過去。

黎喬那時又餓又熱,滿眼都是閃爍的小星星,冷不丁見到一隻手伸過來,愣是看成了火腿,想都沒想,張嘴就是狠狠一口。

最後高僧捂住手號叫:“這孩子命硬,容易克人,且慧根太淺,怕是以後上學得吃力不少。”

總體來說,就是不聰明,沒什麽大出息。

後來許明珠和黎景陽的婚姻危機越發嚴重,嘴碎的親戚便悄悄傳開,說她這一胎懷得不好,黎喬總是傻不棱登的,也不愛說話,高僧說了,她一看就沒個福祥。

為此,許明珠沒少和黎景陽隔著手機吵架。

當然,許明珠和黎景陽都不是真的關注黎喬的成績,前者隻希望黎喬快快樂樂,別總聽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後者忙著在麻將桌上醉死夢生,嫌許明珠人在曹營心在漢,一天天淨瞎管閑事。

黎喬也以為自己不聰明,可真的上學後,她才發現老師教的內容,自己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能考得很好。別的小朋友還在掰著手指頭算加減,她就已經將乘法口訣倒背如流了。

但那時的黎喬,不敢說話也不敢舉手,更害怕變成眾人矚目的焦點,也遠沒有如今這般睚眥必報的狠勁。

所以,她甚至會在考試的時候故意填錯好幾個,高高興興地拿一個不高不低的分數。

可能是由於這段童年經曆,加上漂亮可愛的呆萌長相,讓黎喬擁有了一張“看起來學習就不太好”的臉。

“我臉上有東西嗎,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麽?”黎喬伸手把耳機摘下來,好笑道,“我又闖了什麽驚世駭俗的禍了?”

“差不多,你這次考了個第一。”盤哥順了口氣,又補充,“不是班級第一,是年級第一,我親眼看見成績錄入電腦的。黎喬你行啊,平日深藏不露,關鍵時刻一鳴驚人。”

黎喬呆一臉不可置信:“第一是我?”

盤哥“嘿”了聲:“我這2.0的卡姿蘭大眼睛還能瞅錯名字嗎?”

“不應該是班長嗎?”

“雖然我打賭押的也是他,但白一寧這次還是年級第二。”盤哥摸了摸頭頂,有些好笑道,“說起來也是奇怪,我們班長是造了什麽孽,好不容易走了個淮夏,現在又冒出了個你,看來他高中注定無緣第一了。”

大家反應過來,都開始恭喜黎喬,反觀黎喬臉上完全沒有半點喜色。

她記得自己在貼吧看到一則帖子,說的就是一個人崇拜另一個學習特別好的人,但苦於害羞一直不敢走近,所以幹脆把全部熱情都放在學習上,最終在期末考試趕超對方奪得第一。

我雖得不到你的人,但我能奪了你的第一。

黎喬看到時捧腹大笑,心說這麽傻的事八成是編的,現在想想,她果然才是個傻子……

“你們說什麽呢?”周漾剛從外麵進來,隻聽清楚了最後幾個字,“誰一鳴驚人了?”

“黎喬啊。”盤哥說,“新鮮出爐的年級第一。”

“我去。”周漾回頭問黎喬:“你第一?”

黎喬:“好像是的……”

“你真第一?”

“嗯……”

周漾頓時喜笑顏開:“沒看出來啊,我們的小喬居然是個學霸。”

“還行吧。”黎喬歎了口氣。

周漾湊在她身邊,打量她一番才說:“你這什麽表情,不像是考第一的,倒像是考了倒數第一。”

黎喬語重心長地說:“我倒寧願這次考了倒數第一。”

“說什麽傻話呢。”周漾說,“我告訴你,之前你的負麵新聞那麽多,我們幾個都怕你被欺負了。不過現在你考了第一,多好,啥事都沒有,強而有力地打了某些人的臉。”

這話聽了讓人膨脹,黎喬很大爺地靠在桌前,雙腿交疊:“你想多了,小爺我天不怕地不怕,現在能欺負得了我的人,估計還沒出生。”

周漾很不懷好意地問:“白一寧你不怕嗎?”

黎喬想了一會兒,狠下心說:“不怕。”

周漾眯了眯眼睛,似是在憋笑:“真的假的?”

黎喬嘚瑟道:“騙你是小狗。”

“黎喬。”

身後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個人,此刻伸手在她桌上敲了兩下。

這聲音實在熟悉,黎喬的臉“唰”地白了,身子頓時坐得筆直。

周漾咧嘴,做出“小狗”二字的口型。

黎喬瞪了周漾一眼,迅速在幾秒鍾內調整好情緒,轉身滿眼認真道:“對不起,班長,我剛剛沒看見你。”

白一寧反問:“是嗎?”

“是的。”黎喬伸出四根手指頭,“我發誓。”

“還是別了,你發誓的頻率比蘇老師發火的頻率都高。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好的……”

走廊上,兩人相對而立。

白一寧不說話,默默盯著黎喬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黎喬低著頭不敢看他。

她的內心小劇場開始自我懺悔起來:之前的我不僅沒為偶像分擔任何事情,還因為私心在他麵前充當學渣獲取關注,結果到了最後,我還搶了他的年級第一。天哪,我是個什麽垃圾粉絲。

“我看了你的成績,你這次考得很好……”白一寧說話了,話題果然圍繞著本次考試。

黎喬咬咬牙,出聲打斷他:“班長,這一切我可以解釋的!”

等等,黎喬心想,我該怎麽解釋?是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不小心發揮得太好了,下次我掂量點,多填錯幾個空,爭取找回當年的感覺”,還是說“我也沒想到重點高中的學生也沒有傳聞中那麽厲害,出的試卷也幾乎是難度不大的題目,我這麽一個簡單人就適合這種簡單題”?

如果我這樣說,白一寧估計會立刻把他手裏的水杯砸在我的臉上。

“班長,你相信我,一切我都可以解釋!”黎喬眼神堅定,“其實我……”

“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黎喬摸不著頭腦了,不是,你知道啥了?

白一寧攥著試卷,輕輕砸了一下黎喬的額頭。他眼底有溫潤的笑意:“黎喬,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沒懷疑你作弊。”

黎喬一頭霧水。

“你看,你其實很聰明,認真去學的話就能考得很好。”白一寧語氣很淡,但黎喬壯著膽子仔細瞅了瞅,似是在他眸色中看出一點欣慰的意味。

偶像你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麽?

我不是因為勤學好問從學渣逆襲到學霸的,我本來就是一個學霸呀。偶像你看看我,我雖然長著一張學渣的臉,但我就是一個學霸啊!

黎喬滿眼都是複雜情緒,她努努嘴,可腦海裏的這些話,愣是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她不能說,說了就是打自己的臉。

“怎麽,發什麽呆,我說得不對嗎?”

“你……”黎喬頓了頓,轉瞬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語言生動,“你說得實在是太對了!多虧了班長的諄諄教誨,才有我黎某人的今天,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算了,偶像說的都是對的,嚶。

辦公室的老師也都炸開了鍋,萬萬沒想到那個走後門的轉校生,前段時間還因為走關係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這次卻搖身一變,變成了炙手可熱的種子選手。

當然,隨即就有人提出她是否作弊的疑慮,但他們調取了高清監控,畫麵中黎喬從拿到試卷開始,筆尖就沒停過,一直在悶聲答卷,速度極快,尤其是不需要太多筆墨的理科考試,不必要的過程基本靠口算,每回都是班上第一個交卷的人。

其他老師都圍在電腦前唏噓,宋良俊則一個人捧著保溫杯坐在後麵,十分嘚瑟地提了一嘴:“行了,孩子自己爭氣,你們幾個老師就別瞎猜忌了,該備課的備課去,該上課的上課去。”

他當初拿到黎喬的檔案後,就順帶調取了她在之前高中的成績,那個學校雖然是個普高,但耐不住黎喬超神發揮,因為普高的成績不計入市裏排名,所以極少數人知道,黎喬的每一次考試,都比寧城所謂的第一,高出十幾分。

十幾分是什麽概念,假如是高考,足足可以甩十幾個籃球場的人。

這樣一想,入學考試算什麽,能讓這樣的學生入學,免學費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之前謠言四起,宋良俊還擔心過黎喬,不過這樣看來,她倒沒受什麽影響。

“老宋現在可舒坦嘍。”有人眼紅道,“這實驗班以前有白一寧和淮夏,現在又多了一個黎喬,等到這一屆高考,估計又是裏程碑式的轟動。”

另一個老師湊近小聲說:“是啊,雖說這幾個都是富家子弟,但品行端正不說,學習也是一等一的好。”

“哪都是這樣的,那個溫家的孩子溫時景,高一被分進了實驗班,待了不到十天,就自己吵著鬧著去了吊車尾班,你說這不是仗著家裏有錢,使勁造嘛。”

沒過一會兒,白一寧停筆,語氣似是有些無奈:“黎喬。”

黎喬下意識地坐直,重新看向黑板,目不斜視道:“到。”

白一寧沒看她,隻是把試卷翻了個麵,輕聲說:“有事就說。”

黎喬眨了一下眼睛,驚奇道:“咦,你怎麽知道我有事說?”

白一寧無語,他的同桌這一整節課裏都像一隻掙紮的毛毛蟲,就差在臉上寫上“我有話說”這四個大字。

他答非所問:“不說算了。”

“說說說。”黎喬把書立起來擋住自己的臉,“班長,你是不是有一個妹妹,叫白一安?”

白一寧一頓。

他顯然沒想到黎喬會主動發問。

但白班長的心理素質和自控力一貫很好,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流露出來。他和往常一樣高冷,就回了一個“嗯”字。

黎喬了然地點頭,放下書,悄悄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墨綠色的小盒子,和特務交接似的,非常迅速地把盒子塞進白一寧的抽屜裏。

白一寧問:“這是什麽?”

黎喬嘿嘿地傻笑:“我做的曲奇,給你妹妹吃。”

鬆軟香甜的曲奇是賄賂女孩子的最強武器,這樣白家小妹妹就會乖乖給自己保守秘密啦。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姑娘說話的語氣,活脫脫是女版的白一寧。

果然“天然黑”大多是遺傳的。

白一寧盯著抽屜裏的小盒子,眼眸一沉,說得跟真的似的:“你怎麽認識我妹?”

黎喬脫口而出:“我回家的路上碰見的。我們萍水相逢,相談甚歡,最後一問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

“哇。”白一寧發出很沒感情的感歎。

“你就說巧不巧,算不算緣分。”

“是挺巧,挺有緣分的。”

“所以,你幫我送一下。記得一定要告訴她,是黎喬姐姐連夜製作的,專門送給她的禮物,裏麵還有一張精美的卡片。”黎喬叮囑。

“好。”白一寧語氣溫和,“你這麽有誠意,我一定親自送到我妹妹手裏。”

不是吧不是吧,偶像他今天也太好說話了吧。

黎喬沒想到白一寧連一點疑心都沒有,不由得心生一點愧疚之意。見他放下筆準備起身去倒水,黎喬二話不說,連忙奪過他的水杯,很堅定地笑:“這些粗活怎麽能讓我們白班長去做,交給我吧。我給你泡花茶,你就在這裏安安心心地做題,當一朵最美的社會主義花骨朵。”

語畢,黎喬立刻抱著他的杯子,快樂地奔去走廊打水。

直到目送那個身影消失在麵前,白一寧才低眸,掌心輕輕拂過盒子邊緣,他嘴角輕輕上揚,不自覺露出一個極淡的笑。

黎喬哼著歌,蹦蹦跳跳地拐過彎,快到走廊盡頭的淨水器前,赫然發現鄒紫薇正好也站在那裏接水。

她雖不想再與鄒紫薇有交集,卻也沒犯,大步走上去,很自然地站在了鄒紫薇旁邊的位置,按了按鈕。

兩人無話,但黎喬能感受得到,鄒紫薇一直在看她。

果然沒過一會兒,對方就忍不住開口,嗓音雖依舊甜膩,但隱隱透著一點別扭:“喬喬,這是班長的杯子吧?”

你叫誰喬喬呢,我倆又不熟。

黎喬雖不悅,但還是很敷衍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看來你們關係挺好呀。不過我記得,班長從小就有潔癖,從不喜歡讓別人碰自己的東西。而且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水溫也喜歡涼一點的。”鄒紫薇輕聲叮囑,笑得很溫柔,“你記得倒涼一點的。”

黎喬心裏一咯噔。

好一派綠茶作風。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但稍微想想,就有那麽一點仗著“從小認識”來發號命令的意思。配上這麽一張無辜臉,倒顯得自己不知趣了。

黎喬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沒事,平日喝水還是要喝熱一點的,對腸胃好,冷的東西喝多了,就跟看見不想看見的人一樣,硌硬得很。”

泡好茶,黎喬也不多廢話,轉身就要走,她剛抬步,那漸漸變得冷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忘了告訴你,之前溫時景送你娃娃時,我正好也在圖書館。”

黎喬轉身,看到了一張略顯嘲諷的臉。

漂亮是漂亮,就是笑得五官有些扭曲。

“那個娃娃差不多相當於你一年的零花錢吧,你也算有本事。”

“過獎了。”黎喬向來臉皮厚,此刻麵不改色,倒是多了幾分許明珠的感覺,“不過,我有沒有本事,和你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丟下這話,黎喬也沒再管對方的臉色,挺著腰板揚長而去。

06

晚上,白一寧將賀卡遞給白一安。

“我同桌送你的。”

明信片上畫著兩隻圓滾滾的兔子,用粉色的記號筆寫了一行字:

給白一安小妹妹的禮物。

字跡比以往都要工整許多,看來是一筆一畫認真寫出的傑作。

白一安很寶貝地捧在手裏:“好可愛呀。你同桌幹嗎送我東西?”

“看你可愛。”他說。

白一安欣然接受自己可愛的事實,抬眼又看到了白一寧手裏的盒子,好奇道:“哥哥,你手裏是什麽?”

白一寧笑了笑:“我同桌賄賂我的。”

“哥哥,你之前不是說,不收別人的禮物嗎?”

白一寧看了看盒子,漫不經心道:“這不算禮物,算是……遲到多年的補償而已。”

白一安沒聽懂這話的意思,不過她知道哥哥的腦子一向有病,自己還是躲遠一點,開開心心地打自己的遊戲吧。

回到房間,白一寧打開盒子,發現裏麵是切麵整齊的蔓越莓曲奇,大約十幾片,散發著濃鬱的奶香味。

白一寧輕輕咬了一口。

他淡然的臉色瞬間變了。

怎麽說呢,賣相可以,氣味可以,就是吃到嘴裏莫名有一種洗潔精混合了醬油的味道。

他記得黎喬說過自己的廚藝不賴,白一寧皺著眉頭,她八成是在這裏麵下毒了。

正想著,微博上發來一條私信。

喬大俠的悄悄話:妹妹你吃到姐姐的愛心曲奇了嗎?我第一次做,好吃嗎好吃嗎?味道是不是驚為天人?

白一寧扶額。

他甚至能想象到手機那邊的黎喬神色飛揚,一臉期待的表情。

白一寧:姐姐,你吃過你自己做的曲奇嗎?

喬大俠的悄悄話:沒呢,舍不得吃,全給你了。QAQ

喬大俠的悄悄話:你還沒說好不好吃呢。

白一寧:很好吃。

喬大俠的悄悄話:哈哈哈,那姐姐下次還給你做!

白一寧默默看了眼那滿滿一盒曲奇,深深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披著自家妹妹的馬甲沒事找事,給自己挖了個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