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健康所係,性命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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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偶像怎麽越長越好看了?(/≧▽≦/)

——絕對不能告訴他的秘密

01

黎喬跟隨隊伍離開那一天,程家村幸存的村民都趕到村口送行。蘇子期前一晚熬了個通宵,此刻正頂著雞窩頭在車裏呼呼大睡。

他們幾人從村中走來,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女孩擠開人群,將一條小小的編織手鏈塞在黎喬手裏。

“姐姐很漂亮。”她抱著黎喬,在黎喬臉上親了一口,“願你以後平安。”

黎喬笑著戴上,又從口袋裏翻出了剩下的奶糖,全部分給了小女孩和後麵的幾個孩子。

“也願你以後平安。”

糖果是治愈孩子們最管用的武器。

孩子們歡呼。

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也想親黎喬,但他手剛搭上她的肩膀,就被身後及時走來的白一寧輕鬆提起,他笑得很淡,耐心解釋:“你是男孩子,不可以親姐姐。”

“可我那天明明看見你親了姐姐呀。”他眨著漆黑單純的眼睛,疑惑道,“你為什麽能親她?”

黎喬瞬間耳尖通紅。

白一寧麵不改色:“因為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隻能給哥哥親。”

“我先去檢查一下我和楚原的攝像資料……”黎喬別過臉,故意不去看他。

左之言從帳篷裏躥出來,徑直走向黎喬,把脖子上的工牌塞給她。

黎喬一頭霧水。

“白一寧你個渾蛋,有了老婆就忘記了過去與你同甘共苦的兄弟!”

左之言裝腔作勢抹了一把眼淚,隨後跑去攬過一臉蒙的楚原,萬般“不情願”地加入人群之中。

白一寧顯然對左之言的死活並不關心,慢慢地走過去牽起黎喬的手,溫和地說:“走吧。”

黎喬問:“走……去哪兒?”

她現在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或許是察覺到對方態度突然疏離了幾分,白一寧深深看了黎喬一眼,語氣懶散道:“走進深山老林,準備把你賣了。”

黎喬無語。

偶像,你有時真的很幼稚。

說來災區救援確實很忙,他們上次見麵還是確認關係的那晚,等到黎喬被白一寧暈乎乎地送回記者駐紮的基地時,她才終於從小鹿亂撞的喜悅中反應過來。

偶像親了我。

偶像還和我表白了。

我把他當偶像(雖然我也暗戀他),但此刻他居然主動要和我處對象?

一直被自己仰望的神明,慢慢從神壇一步一步來到她的麵前,她隻要伸手,就能撫摸到他毫無瑕疵的臉頰。

幾乎從不做夢的黎喬那晚夢見了小時候的事,那時候的白一寧還是粉團子一個,雖然神情舉止都比同齡人要成熟,但說話時依舊奶聲奶氣,十分討人喜歡。

“許歲安,等長大了,你給我當小媳婦吧。”

她猛然驚醒,小粉團子不見了,矮小簡陋的帳篷裏其他女記者還在熟睡,而她盯著頭頂昏暗的燈泡看了許久,又慢慢將腦袋埋在被子裏。

我在夢裏好像對著白一寧流哈喇子了……

啊啊啊,黎喬你個變態!

天剛亮,記者團和醫療隊雖在同一天回漢城,可不是同一批上車。所以白一寧大概是提前拜托了左之言,才將他的座位挪給了黎喬。

兩人的座位連在一起。

黎喬小心挨著白一寧,接過白一寧遞來的礦泉水。

“謝謝。”她說。

“要不要吃點餅幹?”

黎喬搖頭。

“睡一覺吧,等睡醒了再吃,不吃早飯對腸胃不好。”白一寧打量了會兒她,毫不留情道,“你的黑眼圈很重。”

黎喬哼了聲:“你也是。”

“沒你重。”

“我這叫臥蠶。”

白一寧斬釘截鐵:“不,那是眼袋。”

多日的奔波勞累,黎喬早已精疲力竭,和白一寧聊著聊著便靠在對方肩頭睡著了。

白一寧睡不著,垂眸看了眼呼吸均勻的黎喬,又小聲向身後的同事要了一張小毯子,輕輕地披在了她身上。

02

漢城市醫院門口。

電視台和報社記者不少,裏三層外三層地等在附近,鄒紫薇也是其中的一個。她這次駐守在本市,根本就沒去前線采訪,但也有意無意提前對小實習生進行側麵敲打,他們回來時,要在幕後工作人員名單上順手寫上自己的名字。

這種事情,她第一次做會擔驚受怕,但第二次、第三次,就變成了一種心安理得的習慣。

是一種捷徑。

她悄悄退出去,從小路拐進幾乎荒廢的醫院後門。

有個人正在那兒等她。

“薇薇,你不是說一會兒想采訪白醫生那個隊伍嗎?我都給你打聽好了,他們壓根就不打算走正門,就打算從這裏進去,你等他們的車一來,你就直接過去采訪就行。”負責醫院安保的男人得意揚揚道,“畢竟有攝像機在場,他們醫生顧及麵子,就算不願意,也隻得溫言細語地回答完。”

鄒紫薇露出一抹笑容,她故意貼近對方,從包裏摸出一個很厚的信封,迅速塞在他手上。

“有勞了,哥。”她的語氣很是曖昧。

“哎喲,客氣什麽呀。”男人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得,我先走了,大記者你稍微辛苦等等哈。”

鄒紫薇笑著將對方送走。

等那人徹底走遠,她才慢慢收住笑,眼底露出幾分厭惡,轉而從包裏摸出酒精噴霧,對著手連續噴了好幾下。

十分鍾後,載著白一寧的車果然出現了。

鄒紫薇站在門中央,自信滿滿地等那車停在她前麵。

她昨日燙了一下午的大波浪卷發,今早洗完澡又精心化了幾個小時妝,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新買的名牌。

她不信,自己幾次主動投懷送抱,白一寧還能一如既往地坐懷不亂。

後車門開了,幾個醫生和護士先下了車,見到鄒紫薇後,他們立刻投來略有不滿的目光。

她不是第一次接近白醫生了。

可鄒紫薇卻對這些不滿的眼神視而不見,她直接拿著小型攝像機走近。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她立刻擺出一個微笑,態度親昵道:“一寧,我……”

“抱歉,現在不方便接受采訪。”白一寧步子極快,眼眸裏盡是疏離和淡漠,他的懷裏抱著一個人。

鄒紫薇看清了那人是誰,瞬間睜大眼睛,無比驚訝。

黎喬怎麽也在這兒?

許是見到有攝像機,白一寧刻意抬了抬掌心,擋住黎喬的大半張臉。

“別拍。”

鄒紫薇記得,她當年被送出溫家,那些曾經對她笑眯眯的長輩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她哭著要回去,其中一人嘲諷道:“回去?你不過就是鞏固溫家的一枚小小棋子,居然也妄想取代溫小少爺的地位。”

…………

“是她先走的……”鄒紫薇轉過身,衝著白一寧的背影歇斯底裏地喊,“明明是她先走的!是她先拋棄了你整整六年!你為什麽還那麽在乎她?”

白一寧頭也不回,連步子都不曾減緩。

“關你什麽事。”

他這樣說,與過去一樣,每一次的見麵,都是這般不留情麵。

身旁小護士見狀,忍不住奚落:“要我說,記者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有的人啊,本來就沒本事,還偏偏喜歡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是啊,我們白醫生的女朋友其實蠻好的,在災區那麽苦也沒叫喚一句,還給我們送了好多吃食。而且我聽說兩人認識蠻久了,白醫生單身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她呢。”

“哇,好浪漫。”

直到看熱鬧的人都走光了,鄒紫薇才攥緊拳頭,氣急敗壞地將攝像機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感覺好像回到了那年的藝術節,他們郎才女貌站在台上,身邊那幾個表麵討好自己的同學,也如此這般冷嘲熱潮。

憑什麽。

你明明都走了……

你明明,搶了我的東西後走得遠遠的,現在為什麽又要回來奪走本就屬於我的人?

03

白一寧將黎喬抱進辦公室裏,陽台那兒有一張小床,正好容得下她。

上午不忙,他推掉了一切歡迎儀式,眼下室內就隻剩他們兩個人。

他重新洗手後才坐在床邊,就這麽靜靜打量著黎喬,專注得像在看令人沉醉的藝術品。

他伸手,拂開粘在她嘴角的一根頭發。

黎喬不知是不是太久沒進食,此刻嗚咽一聲,直接張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

白一寧眼眸深了深,壓抑著喊她名字。

“黎喬。”

黎喬醒了,然後她就看見了一臉詭秘表情的白一寧,也感受到了被她叼在嘴裏的一小截指尖。

她飛快地鬆口:“班長……”

白一寧耐心地聽著。

“你的皮膚可真好。”

黎喬毫不費力地將話題轉入另一個更加尷尬的方向,甚至說完後,她還咂了咂嘴。

對方顯然無比習慣她跳脫的腦回路,依舊波瀾不驚:“謝謝,你的睡眠質量也很好。”

黎喬這才反應過來。

“對呀,我不是應該還在車上睡覺嗎?”

“十五分鍾前你還沒醒,所以我就把你抱下車了。”

黎喬打了個哈欠:“原來如此。”

其實她睡覺很淺,不然租房時也不會千挑萬選,可剛剛一路顛簸,她卻睡得很熟。

這一發現,讓黎喬不由得勾唇笑了笑——沒想到我的小偶像,還是個“小安眠藥精”呀。

白一寧起身,將溫熱的水遞給她:“你是不是餓了?”

黎喬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癟下去的肚子:“有點。”

白一安握住她的手:“想吃什麽,我一會兒帶你去吃?”

黎喬雖然餓,但因為這幾天一直在吃僅維持溫飽的速食,胃口並不太好。她正準備詢問他,就見門從外被用力推開。

“兄弟,我胡漢三又回……”

左之言那張消瘦的臉滿是笑意,但在他看到麵前兩人時,那笑意陡然消失在嘴角。

“來了……”

他的視野中,房裏的兩人此刻正靠在床邊不知道在做什麽,於是他沒好意思看,也沒好意思進去,隻得扛著一個大包獨自杵在門口,低頭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你還在啊。”

這話是對黎喬說的。

黎喬連忙下床,笑嗬嗬地道別:“左醫生好,那個……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上班。”

她用手隨意扒了幾下頭發,回頭對白一寧說:“走了。”

白一寧點頭:“路上小心。”

左之言抱著行李給黎喬騰出了位置,一路目送對方上了電梯後才慢慢地挪進辦公室。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秀恩愛了?”

白一寧抬眸極淡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你想多了。”

左之言剛放下心,就聽見對麵這單身了二十多年的男神醫生,非常淡定地補充道:“她隻是妄圖勾引我而已。”

左之言覺得自己的心髒八成是被冰冷的狗糧拍出了一個洞,隻得閉上嘴,趴在桌子上開始補眠。

不知睡了多久,等左之言悠悠醒來時,白一寧已經不見了,自己麵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份外賣袋。

這幾天他吃得不好,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他正需要來點美食。

他迫不及待撕開包裝紙,伸手掏出飯盒。

最後他發現,白一寧竟然給他點了一份茄子煲。

左之言:白一寧你個天殺的記仇腹黑。

04

“這男孩子也太好看了吧,無濾鏡無美顏也能如此神顏。”

“是醫生哎,漢城骨外科的王牌,禁欲係男神噢。”

“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

電視台裏年輕的女孩們正圍在電視麵前,顯然,八卦是朝九晚五的人民群眾共同的愛好之一。

“他有女朋友了。”黎喬冷不丁插嘴。

“誰啊?”有人好奇。

黎喬笑著指向自己:“我呀。”

她們看看黎喬,又淡定地低頭,繼續欣賞白醫生的盛世美顏。

哇,居然沒人相信,黎喬憤憤地回到座位上。

楚原湊過來,偷偷發給了黎喬一段視頻。

畫麵中白一寧剛給傷者包紮好,解下口罩與趴在帳篷邊上的黎喬相視一笑,彼此目光柔得能滴水似的。

“你們倆都很上鏡,臉小、五官立體、鼻子也高。我真有才,以後可以搞搞攝影了。”

楚原興致勃勃:“喬妹,你不是還有單獨采訪他的視頻素材嗎?開個小專欄直接放他的照片,保證閱讀量很高。”

“不行。”黎喬斬釘截鐵,“我舍不得。”

這麽好看的人得藏起來。

地震的救援工作進入尾聲,愈來愈多的傷者被治愈,所有的勇敢真誠,抑或是悲痛無措,在這場災難中都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對於記者而言,揭露真相,然後將被廢墟掩蓋的美好重新展現在人們麵前,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大早,大家都有些懈怠地聊著天,這邊玻璃門卻被用力敲了敲。

黎喬循聲望去,鄒紫薇頂著一張仿佛烏雲密布的臉,很不客氣地訓斥:“一個個的上班時間都不工作嗎?”

聊天的人麵麵相覷,頓時散去。

鄒紫薇有意無意地瞪了眼黎喬。

那天鄒紫薇來堵白一寧時,黎喬已去夢周公了,於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為何對方看自己的眼神這麽不友好。

黎喬想了想,隻能把原因歸於對方更年期提前。

鄒紫薇與台裏的同齡人的關係並不好,她過於高傲,也精於算計,幾乎沒人服她。

“不就是靠關係進來的嗎,天天擺個趾高氣揚的樣子給誰看。”楚原憤憤不平。

有人添了一句:“聽說,她這兩天不知抽了什麽風,一直跟領導申請爭取一個重要采訪,結果人脈疏通了半天,連人家的麵都沒見上。”

“誰啊?”

“就是那個丁楚卿,LR電子信息公司的執行總裁,聽說本人高冷得不行,從來都不接受媒體采訪。”

“不是說鄒紫薇很有來頭嗎?”

八卦又開始了,不過黎喬對鄒紫薇的八卦沒有半點興趣,她開始認真整理前幾日未完成的稿子。

過了會兒,陳瑤在微信上拍了拍她。

瑤:喬喬,稿子今天能寫完嗎?

黎小喬:有點趕,但應該差不多。

瑤:嘿嘿,我告訴你,我給你申請了一個次重點版塊,雖然比不上重點,但也很醒目,所以你好好寫,估計年終獎能多不少。

黎小喬:謝謝瑤姐費心。^_^

瑤:不客氣。

黎喬活動活動手腕,趁著電腦開機的等待時間,在朋友圈發了一條朋友圈。

黎小喬:今天我要用一整天、一支筆、一盞燈創造一個奇跡,請大家記住我的名字,平平無奇且沒有感情的趕稿小能手。

底下的評論也非常積極。

淮夏:喬喬加油。

周梓澄:5555今晚我也得熬夜,我感覺自己怕是要禿頭了。

宋二貨:活該。

黎喬先跟自己的姐們膩歪一會兒,再非常熟練地拉黑宋小少爺。

她放下手機,開始認真構思稿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中午她簡單吃了點飯菜,就又繼續投入到了文字的海洋之中。中途她和楚原交換了彼此的攝像內容,把自己的稿件修改了幾遍。

時鍾指向傍晚六點三十七分。

天已經開始轉黑,樓下的路燈也一盞盞亮起,辦公室裏燈火通明,大多數人仍坐在位置上加班。

她今天還沒和男朋友發消息。

打開微信,黎喬突然發現白一寧這種八百年不發朋友圈的人,破天荒地也留了言。

親親大寶貝:又加班?

黎喬眉眼微微揚起,重新點開與親親大寶貝的對話框。

此時在漢城市醫院,白一寧正在會議室裏聽著台上的權威教授發表關於某項病例的分析。他聽別人講課時從不看手機,無論觀點好或不好,都會認真聆聽以示尊重。

但今天,他將手機設置了振動模式,並且任由它躺在自己白大褂口袋裏振動了不下五次。

白一寧眸色微動,雖沒去摸手機,但仔細瞧瞧他的神情,就略微有點心不在焉了。

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他才終於掏出手機。

“女朋友”拍了拍你。

“女朋友”拍了拍你。

“女朋友”拍了拍你。

“女朋友”拍了拍自己。

女朋友:嘿,這新功能除了賣萌一無是處。

果然是黎喬的微信。

親親大寶貝:下班了?

女朋友:快啦。=_=

親親大寶貝:抱歉,我要加班,不能陪你吃飯了。

女朋友:哈哈沒事,我正打算結束工作後和安安一起逛街呢,批準嗎?

親親大寶貝:批準,注意安全。

親親大寶貝:錢夠嗎?

黎喬抬頭和別人說話的工夫,白一寧已經轉了賬。

她低頭看到金額那一刻,覺得自己這用了兩年的手機都變得值錢起來……

她拒收了對方的轉賬。

黎小喬:班長,我就單純出去逛個街,沒打算順手買輛車。

親親大寶貝:嗯。

親親大寶貝:是我考慮不周了。

隨即,他發了一個兩百元的紅包過去。

親親大寶貝:我這還在忙,你們晚上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十點前一定要回家,有事給我打電話。

黎小喬:好噠。(///_///)

七點過三分,黎喬終於定了稿,並創建鏈接發送給了陳瑤。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和白一安約在了萬達一家很出名的奶茶店裏。

等人過來的時間,黎喬便刷微博消磨時光。身後有個婦人拎著奶茶袋子匆匆走過,她沒注意,一隻手臂還懸在靠椅邊上,正好就被對方斜挎包上的金屬裝飾打了個正著。

黎喬吃痛,等反應過來時,那婦人早已走遠了。

她放下手機,低頭別過手察看,麵前突然落了一道黑影。

“怎麽這麽笨?”

黎喬一愣,抬頭看到來者後,下意識地念了聲好久不提的名字。

“溫時景?”

對方似乎是剛從會議桌上下來的,此刻的他穿著規矩的黑西裝白襯衫,襯得身材比例極好,還真有點像言情小說裏的霸道總裁的感覺。

溫時景皺眉,瞧了眼黎喬發紅的手臂,非常不耐煩地碎碎念:“黎喬,你可真是人才,要不沒事還是搖一搖腦袋吧,估計裏麵全是大海的聲音。”

黎喬無語。

果然,他不能開口。

不遠處,白一安正握著手機和她哥發誓。

“放心,有你妹妹在,你女朋友保證一輩子都牢牢被你牢牢攥在手中,絕對不會辜負你給我的那張信用卡。我保證上麵的每一分錢都是為了讓我嫂子今晚吃好喝好……”

白一安正興奮,一抬頭就瞧見奶茶店裏,準嫂子的麵前多了一個高大男人,看兩人的互動,不僅認識,而且貌似很熟悉。

我去。

我未來蹭吃蹭喝的光明道路上居然出現了一枚礙眼的絆腳石?

白一安隨便扯了幾句便掛了電話,她從電梯口出來,三步並作兩步,當即撲進奶茶店一把抱住了黎喬。

“安安?”黎喬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笑道,“你挺快的,今晚你是想吃日料,還是吃……”

“‘媽’!”

黎喬一愣,隻見白一安環著她的腰,抬眸情真意切,兩眼淚汪汪地說:“安安以後會乖乖的,媽媽你千萬不要為了別人拋下我和爸爸。”

黎喬一頭霧水。

“爸爸很可憐的,每天辛苦工作早出晚歸,就隻為了能給‘媽媽’和我創造更好的生活。”

奶茶店裏其他客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家夥,這三人看起來長得端正,沒想到走的居然是家庭狗血倫理劇的風格。

白一安飆完戲,轉頭一臉怒意地瞪向溫時景:“‘媽媽’,就是這個小三妄圖取代我爸的位置,和你雙宿雙飛嗎?”

溫時景無語。

一大一小相互對視著,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黎喬率先反應過來,輕輕捂住白一安的嘴,有些尷尬道:“你別聽她瞎說。”

溫時景坐下調了調姿勢,交疊雙腿,平靜地收回目光。

他記得,這是白家的小女兒。

“喲,我的好妹妹,幾個月不見,你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便宜女兒了?”他說這話似笑非笑的,聽不出幾分真切。

一起生活的六年裏,兩人經常爆發無緣無故的爭吵,為了一道物理大題的解題思路,為了電影裏凶手到底是誰,甚至為了晚飯的蔬菜沙拉裏是放羅馬生菜還是意大利生菜他們都能吵起來。

哪怕他現在人模狗樣,穿著高定西裝,做事雷厲風行,天天被一群人簇擁討好著,他骨子裏其實還是那個暴躁如雷的“傻白甜”。

黎喬不理他,將菜單挪到白一安麵前:“想喝什麽?”

“草莓優格。”白一安乖乖念道。

黎喬點頭,將菜單砸在溫時景身上:“快去,你親外甥女要喝草莓優格,你親妹妹要一杯奶綠去冰三分甜。”

溫時景沒動:“你找死嗎?”

黎喬笑了笑,很無所謂道:“你以前不總說我像頭豬嗎,你現在幹脆就當是喂豬好了。”

“我發現我看走了眼,你和豬還是有區別的。”溫時景頓了頓,補充,“豬還好吃,你好吃嗎?”

黎喬無語。

如果不是因為溫時景長著一張勉強能唬人的臉,黎喬大概早在六年前就將他打包丟進下水道一了百了了。

不過損完人,溫時景還是乖乖去收銀台點單去了。

剛用手機掃碼付款,陳默的第十五通微信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

“溫大少爺,您過得可還舒服?”對方咬牙切齒地問。

溫時景懶洋洋地答:“還行,就是漢城的溫度有點低。”

“那您幹脆回來吧,我們這兒舒適宜人陽光普照,特別適合您這樣挑三揀四的大爺性子。”

溫時景接過服務員遞來的取餐條碼,長腿相抵靠在牆壁:“怎麽,項目出問題了?”

“原來談好的開發商突然跑了,那些肥頭大耳的股東在我辦公室訴苦了一上午,我非常希望您也來聽聽。”

他抬眼,瞧見黎喬正和白一安說著什麽,笑得眉眼彎彎,顯得尤為可愛。

黎喬在國內的這短短幾個月,倒是比待在國外的幾年開心得多。

“溫時景?”

溫時景回神,不在意地說:“做生意有賺就有賠,放寬心。”

“太棒了,我現在一個小時損失近一百萬,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咱們明早就能破產,明晚就得手牽手相約在羅東湖旁的橋洞下過夜了。”

“明天我回來看一眼你的死活,我會記得帶棉被和枕頭,還有你床邊的小熊玩偶。你放心,我不會讓它抵押給銀行的。”

陳默停頓幾秒。

“明天就回來?”

“嗯。”

“那你真是厲害啊,來回一共三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就為了回國看黎喬一眼。”陳默不緊不慢地說,“溫時景,你就承認吧,你喜歡她。”

溫時景目光微閃:“說什麽傻話。”

“兄弟,你知道你和白一寧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人家想明白的下一秒就會率先向全世界宣告主權,而你隻會站在他們身後,自欺欺人整整六年。”

陳默恨鐵不成鋼。

陳默和溫時景做朋友那麽久,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生這樣上心過,他溫少爺多牛的一人,長得好、家境好,苦盡甘來接手了家族的一半產業後做得風生水起,身後圍著的小姑娘不比白一寧少。

結果少爺學完了商學還順帶修了佛經,這麽多年裏身邊連個正常的雌性生物都不曾出現,天天不是上班搬磚,就是想著如何惹黎喬生氣,對方越生氣他越開心,跟中邪了一樣。

“不,你錯了。”溫時景輕輕歎息,“你不了解白一寧,他比我更能忍。”

“我不了解他,可我了解你。聽我一句勸,你真的喜歡黎喬就放手去追,有男朋友又怎樣,大不了搶回來,反正也沒結婚。”

溫時景低眸,不知是說給陳默聽,還是說給自己聽:“陳默,黎喬現在是我的妹妹。”

“正好,親上加親。”

“反正我現在心情不好,你想死就直說。”

“溫時景。”黎喬接了個電話,神情微變,小跑過來說,“我工作上突然出了點急事,你幫我個忙,待會兒送一安回家。”

溫時景:“開什麽玩笑?”

“拜托了,哥哥。”黎喬每次求他,都會這麽喊,百試百靈。

果然,溫時景不作聲了。眼睜睜看著黎喬匆忙離去的身影,他沒好氣地想:“陳默啊陳默,你可真是烏鴉嘴,這下真變成我千裏迢迢跑來看一眼她了。”

“喂,我的‘寶貝媽媽’走了,你能把你那戀戀不舍還略帶猥瑣的目光收回去嗎?”白一安嗬嗬地笑。

“你好,便宜舅舅。”

“你好,便宜外甥女。”溫時景不甘示弱,坐在白一安的對麵。

兩人相視一眼,目光中透出不甘示弱。

一分鍾後,彼此冷哼一聲,紛紛低頭玩自己的手機。

05

黎喬趕回電視台的原因,是陳瑤告訴她,她的稿子不翼而飛了。

無論是她的電腦,還是陳瑤的電腦,都尋不到一點蹤跡。

黎喬記得自己是一個鍾頭前發送的,這也就意味著,這短暫的時間裏有人動了兩人電腦,故意刪除了兩人的桌麵文檔。

“今天監控在檢修,根本沒有開。”

陳瑤氣得咬牙,但更多的是不解:“你剛來這兒不久,也沒和什麽人不和,怎麽就被人給算計了呢?”

黎喬目光沉沉,從她的座位下發現了一根卷曲的發絲。

“沒事。”黎喬朝陳瑤淡定地揚了揚手機,“我關電腦前,用手機備了份,馬上發給你。”

陳瑤一聽,立刻喜笑顏開:“不錯,還是你細心,否則你辛苦這麽長時間就要全打了水漂了。”

黎喬傳好文件,等著獨立辦公室裏的陳瑤發送。

她靠著牆壁,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隔壁玻璃窗被輕輕敲了三下,宋予忱握著咖啡,示意她出來。

他們其實很久沒見了,上下屬的職責不同,自然也沒有多餘的交集,通常自己埋頭寫稿時,對方正光鮮亮麗地出席某個活動。

“您有事找我?”

對方看著她,答非所問:“我聽陳瑤說,你忙了幾天的稿子被人給刪了?”

黎喬點頭:“是,不過已經解決了。”

“知道是誰嗎?”

黎喬聲音低了一分:“不知道。”

宋予忱沒再追問:“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和我說過一句話。”他一字一句地重複,“我對新聞行業懷有無比崇高的尊敬,也希望我能為情懷獻上一份力量。”

他輕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當時為什麽不點評。”

黎喬點頭:“確實好奇。”

宋予忱坐在椅子上,眼睛透過窗外,盯著對麵那棟新建起來的大廈。

“知道嗎,我工作這麽多年,麵試了無數畢業生,他們每個人來到我這都會發表一番壯誌豪言,但不出幾個月,這種情懷就會不出意料地被瑣事一點一點地消磨殆盡。因為在這個職場上,永遠都有人想要踩在你的肩上。就好比你不顧生命危險去了程家村采訪,到頭來重點版塊也輪不到你。”

他今天的語氣比起以往要冷淡得多,眸光裏也幾乎沒有一點溫度:“最後,你或許會發現,你當初所謂的情懷,其實根本分文不值。”

宋予忱對黎喬的第一印象很深刻,有著漂亮順眼的外表,還有豐富優秀的履曆。可真正說服了他們一排麵試官的,不是外表,不是履曆,而是一通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

可這個小姑娘一直以為,是自己那三個月的努力,是她的情懷理論讓她獲得了這份工作。

他並不打算告訴她這些。

畢竟他們隻是領導與下屬的關係,談不上朋友。

但今晚月色很美,他難得留在電視台加班,結果剛出辦公室就聽見了這邊的動靜,而她正一個人杵在門外發呆。

而且,她明明知道是誰害她,卻仍然向他撒謊。

她不信任他。

宋予忱覺得自己今晚很無聊,不處理工作,卻來這兒“欺負”一個小女孩。

而他麵前的小女孩卻一直沉默著,沒有喊冤,也沒有哭鼻子,目光自始至終竟都是澄澈而平靜的,他細細打量,似乎還看出了一點平日沒有的冷漠。

“您說的,我都懂。可您也懂,工作上大多都隻講究利益取舍,我表現出來的所有任性與崩潰,都隻會成為暴露給別人的致命缺點。”

黎喬輕聲笑笑,比起剛剛的拘謹,她現在才徹底放開,很認真地問他:“可以和您聊聊嗎?”

宋予忱也笑。

“當然可以。”

06

等到結束與宋予忱的談話走回家,已經將近十點。

這個時候市中心還是很熱鬧的,黎喬住的房子就在市區,雖處於鬧市,但小區的安保很不錯,而且最重要的,是隔音很好。

而且,現在她的身邊還多了一個“安眠藥精”。

黎喬拿出手機,這才發現“安眠藥精”已經給她發了微信,說是已經結束手術,問她需不需要接送。

她正想回複自己已經到了樓下,手機鈴聲冷不丁響了,來電名字是許明珠。

這個時候她打來電話,八成是看了電視裏的采訪照片,開始猜測自己和白一寧的關係了。

黎喬斟酌片刻,接了。

“喂,媽。”

她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張口非常堅定地承認:“是的,沒錯,我和白一寧在一起了。”

“我知道。”許明珠頓了頓,“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她這算是自爆嗎?

許明珠:“你沒有提前告訴我,你去了災區采訪。”

黎喬一愣:“對不起,我……怕你擔心。”也怕你不讓我去。她在心裏補充。

許明珠微微歎了一口氣:“喬喬,你是不是還對我有敵意,覺得我隨時會拆散你們、會否定你的一切努力?”

黎喬沒有說話。

她是記者,麵對采訪者時必須做到巧舌如簧,把握節奏。但在許明珠這兒,自己愣是情商直線下降,一句話都得想很久很久才說出口。

“我給你的卡,你自從上了大學後除學費外幾乎沒有動過,而且我聽小景說,你平日裏的開支,也全是靠打工賺的。”

“我本來也用不了多少,再說我有手有腳,可以養活自己。”黎喬握緊手機,“媽,我不是小孩子了。”

許明珠感慨。

“是啊,你已經長大了。

“記得嗎,我說過的,等你考上心儀的大學,找到熱愛的工作,我一定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決定。你可以選擇你的人生、選擇一個值得去愛的男孩。”

黎喬:“記得……”

許明珠:“如果你真的長大了,就會懂得我的用心。但如果你依舊不明白,也沒有關係。”

黎喬:“我明白的。”

她確實是明白的。

過去那些太過孤獨的日子裏,她看似活得陽光開朗,實則內心極度不自信。

她無比清楚,童年陰影確實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影響。其實她還是會啃指甲、會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會總是發呆出神,想些並不積極的事情。

即便她有了朋友,有了靠近偶像的機會,但那份早已在心底滋生紮根的自卑依舊會折磨著自己,每一次黎景陽伸手要錢,每一次父母間爆發的爭吵,每一次和白一寧的接觸,都催著它一點點生長壯大。

有時,黎喬會想:我是不是不配得到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又得藏到那個暗無天日的櫃子裏,是不是永遠擺脫不了過去任人宰割的自己。

黎喬從不說,但許明珠都看在眼裏。

所以許明珠必須把她送出國,去了國外,換了手機卡,黎景陽就找不到她,吸血親戚也不會有奚落她的機會。在國外,沒有任何與過去產生交集的人和事。

“對不起,媽媽。我當年……對你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許明珠說,“等我回來,我請你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07

掛了電話,黎喬發現白一寧發了微信。

親親大寶貝:我在你家等你。

她抬頭,大力揉了幾下眼睛,才確認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那扇屬於自己的窗戶,不再是黑色,而是透著一點暖色的微光。那一抹她曾期待過無數次的光,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間卷走她一身的疲憊。

這一次,有人在等她回來。

現今,人間萬家燈火,終有一盞,是隻為她而留的。

解開密碼鎖,黎喬輕輕推開門。

客廳果然亮了一盞落地燈。

白一寧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那張宛如雕塑般精致的臉映在燈下,眼簾垂下,顯得他的睫毛尤為纖長,一點一點在眼窩投下極深的陰影。

他說他高中戴眼鏡去騙蘇澄澄,結果大學學業壓力太大,真就近視了,也不知是不是報應。

黎喬向下看去,他那純黑色立領襯衫的扣子已經解開兩粒,因為斜躺的睡姿,露出一點過分白皙的鎖骨。

眼鏡早被他摘下,放在身邊幹淨的純白大理石桌上。

黎喬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麵前。

她半蹲下,指尖輕輕劃過對方細膩的麵龐。記得自己剛去國外時,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常常要靠吃褪黑素或者安眠藥才能保持睡眠。

所以她把自己所擁有的唯一一張白一寧的照片設為壁紙,每天睡前看一眼,失眠症竟也奇跡般地好了。

或許從那時起,又或者從更早的時候開始,赤忱的喜歡就慢慢代替了單純的仰慕。

以前他遙不可及,不可染指。

如今他卻毫無防備地躺在了她的麵前。

夜色下,黎喬胸膛裏極不規律的心跳聲尤為明顯。她壯了壯膽,俯身輕輕咬了咬對方的左耳。

她不敢太過放肆,立馬鬆了口,眼眸一抬,恰好看見了對方額間一處很淡的疤痕,被劉海遮擋了七八分。

黎喬怔住,正想撥開劉海仔細察看,伸手一抬,卻恰好碰到了他的手腕。

她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起身,而對方先她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迅速將她攬入懷中。

抬眸間,兩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起。

“怎麽停了?”

他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眸,黑發淩亂,眼底卻不似剛睡醒時的蒙矓,反而過分地清亮純粹,語氣裏也透著一絲被打斷而產生的惋惜。

“不繼續嗎?”

“你欲求不滿嗎?”

“好像有點。”二十多年都沒談過戀愛的白醫生此刻臉不紅心不跳,神情甚至稱得上嚴肅,可掌心卻不規矩,慢慢拂過黎喬的臉頰,有意無意地擦過她豔紅的唇。

過了會兒,他啞著嗓音喃喃:“我一天沒見到你了。”

黎喬眨了眨眼,心想:偶像這是在和我撒嬌?

“你別睡沙發上呀,會感冒的,這裏有客房。”她反應過來,對方應該是在這兒待了好久,於是有些埋怨地捏捏他的鼻子。

“我也剛做完手術回來沒多久,想和女朋友說聲晚安再睡。”

“我好累啊。”黎喬邊在他的懷中蹭啊蹭邊說,“工作真的好難,比上學時的數學題目麻煩多了。”

“不想上班了?”

黎喬搖頭:“隻是突然發覺自己挺沒用的。”

“為什麽?”他問。

“不為什麽,就感覺小時候太懦弱,長大好不容易改了,卻偏偏缺少了點該有的世故。”

“我一直覺得,改變一個人僅靠著三言兩語的毒雞湯是行不通的。”白一寧溫熱的掌心貼緊她,“生活不是連續劇,所有故事的發生契機都是不確定的,強勢熱情的人可以活得精彩,膽怯溫和的人也同樣可以活得安逸。”

“就比如,我可以無條件接受去任何艱苦的地方提供醫療幫助,這是我選擇成一名醫生的初衷。但我卻並不希望你在我身邊陪著吃苦,即便你有你的初衷。”白一寧接著說,“我希望你一輩子快快樂樂的,無論工作還是生活,糊塗一點不是壞事。”

“所以,現在的你就很好。”他的神情和光線一樣黯淡,語氣卻透著幾分安撫,“而且,我會陪著你,也會護著你。”

黎喬眨眨眼:“真的?”

“嗯,真的。”

“如果護不住呢?”黎喬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故意鑽牛角尖,“假如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

“不會。

“你不會有任何意外,這一點,我可以永遠向你保證。”他毫不猶豫地打斷,笑起來自信沉穩,好看得要命。

正常來說,進行到這一步,熱戀中的小情侶其實就可以親親抱抱舉高高了。

黎喬卻非常不解風情。

“我好像聞到了什麽怪怪的味道。”她說。

白一寧神色一頓,眼底的熱潮逐漸退成了平日的冷淡。他將黎喬放下來,不緊不慢地坦白:“我剛剛嚐試煮了一碗紅豆湯。”

黎喬點頭,一臉期待的模樣:“然後呢?”

“然後糊了。”

白一寧工作忙,幾乎很少自己動手解決一日三餐。

“偶像,我覺得現在的你,突然離我很近了。”黎喬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鮮事一樣,極有興趣地踮起腳,雙手捧著他的臉。

“怎麽說呢,就覺得你不再高高在上,也是一個有煙火氣息的男人了。”

外人眼中的完美男神,實際也會在廚房翻車。

“你會覺得我有煙火氣息,說明你終於開始用看男朋友的眼光來看我了。”白一寧摸了摸對方的頭,溫溫柔柔且語重心長地鼓勵,“再接再厲,女朋友。”說完,他俯身,慢慢湊近了對方的臉頰。

“等……等一下。”

看出對方來意的黎喬急忙把劉海撩上去,露出圓潤白皙的額頭,怯怯地笑:“好啦,現在可以親啦。”

他其實並沒有打算親那個地方。

不過,他倒是難得聽話,真的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

親完,白一寧又將她抱起來:“忘了告訴你,我上班的時候順便定了花,放在你臥室裏了。”

他記得白天自己抱著那閃送過來的花回辦公室時,左之言驚得下巴都差點哐當掉到辦公桌上。

黎喬心中一喜。

“哇,還有花呀。”

看看我家白醫生,隻是看起來不解風情,實則談起戀愛來,完全不是別人口中的高冷樣呀。

門被打開的瞬間,黎喬好奇地望去。

床邊地上確實有一大捧包裝精致的粉紅色花束,初步估計至少九十九朵朝上,數目上的寓意是非常到位的。

不過,這花看上去,品種不太對勁,好像是康乃馨。

哇。

她麵前有九十九朵粉色康乃馨。

黎喬撲哧一聲笑了,笑完覺得有點傷偶像的自尊,隻得埋在他懷裏憋笑。

“白醫生,怎麽不買玫瑰?”

白一寧默默看了眼那一堆粉色玩意兒,非常誠實地解釋:“我覺得,它們比玫瑰好看。”

事實上,他對於送女生禮物的審美一直停留在初遇黎喬那一階段。在他的認知裏,所有女孩子都應該和那時的她一樣,穿花邊裙,小蕾絲,從頭到腳都打扮得粉粉嫩嫩,最好領口再別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玫瑰這種紅得紮眼的玩意兒,並不太適合他的女孩。

黎喬繼續憋笑:“你知道這些是什麽品種嗎?”

白一寧點頭,他在醫院見過很多。

“康乃馨。”

黎喬耐心地解釋:“根據它的花語,其實它是用來送病人和母親的。”

白一寧麵不改色,用一種理不直氣也壯的態度,慢慢地給她灌輸自己的思想。

“我知道,可在非特殊情況下送花,難道必須符合花語,而不是選擇更為漂亮的花嗎?”

“呃……”黎喬差點被他繞進去,“確實不太相關,但你送我這個,我會懷疑其實你不是想讓我做你的女朋友,而是想認我作媽。”

白一寧瞬間被說服:“記住了,下次注意。”

黎喬咯咯地笑,伸手弄亂他的頭發:“偶像,你好可愛啊。”

“我不可愛。”白一寧任由著她放肆,一板一眼地道,“你比較可愛。”

其實他從不敢對她說,自己十六歲做得最傻的一件事,就是臨行前連個電話都不敢打給她,卻獨自騎著自行車默默追了她一路,結果最後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額角被撞出了血,眼底猩紅,模樣狼狽,卻依舊想要努力爬起來,繼續追隨那道不可能追上的車影。

“我給你點了紅豆湯的外賣,那家店的味道不錯,至少比我做的好。”白一寧嘴角輕揚,溫熱的氣息灑落在她的耳畔,“想要嗎?”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