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埃裏克?史密斯張開雙臂，體育館在我眼前開始變形。

閃亮的橡木地板閃爍了一次、兩次，然後變成了明亮的白色。高年級學生們大聲喊叫著跺腳，使那地震般的震動增強了一分。

他們要去哪裏？

金克斯朝正在依次離開體育館的托比亞斯和四名高年級學生甩了甩尾巴，但我沒有太多時間去想這個問題。我太忙了，完全被眼下出現的科技搞暈了。格蘭特博士和埃裏克?史密斯所站的講台周圍的地板開始……打開，我隻能這麽形容它。它變形、移動、展開，地板（我沒有意識到這些地板是電子麵板）折疊起來並相互重疊在一起，露出一個深深的甜甜圈形狀的競技場，講台就在它的正中央。圓柱形的講台周圍圍著一圈壁紙一樣的屏幕，地板上順時針擺著五隻像表盤刻度一樣的銀色圓環。我像班上的其他人一樣身體前傾，伸長脖子往那坑裏看。圓環開始閃爍，旋轉，像井蓋一樣打開。我看到剛剛離開體育館的五名高年級學生慢慢上升進入到競技場內，他們的巴庫也出現在那裏。

托比亞斯幾乎就在我的正下方。我能看到他黑色短發卷曲的尖端和他那隻老鷹巴庫金色的頭。

但我看不到他的臉，所以我看向屏幕，屏幕上一個一個地展示著不同學生的臉。托比亞斯臉上仍然帶著輕鬆的笑容，仿佛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充滿了信心。

下一個出現的麵孔標注著“傑瑪”。與托比亞斯平靜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看起來很凶狠，閃亮的銅色頭發盤在腦後，一隻令人驚歎的老虎巴庫在她腳邊踱步。接下來，屏幕上介紹了剩下的學生：多裏安，皮爾斯和艾麗卡。所有的高年級學生都散發著一種難以抑製的興奮感，一種潛藏於表麵下隨時會爆發的自信與侵略性。

埃裏克?史密斯再次開口：“首先，我要特別感謝我們的隊長們，感謝他們為這次展示做出的犧牲—將他們的巴庫置於危險之中。戰鬥的結果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他們將像往常一樣在本月底正式開學。但是，就像我一直建議的那樣—打就要打贏。”

托比亞斯活動了一下肩膀，左右扭著脖子緩解緊張感。我也很緊張，我緊緊抓著身邊的長凳向前探出身子，想要盡可能地靠近戰鬥現場—這場巴庫戰鬥。我從沒想過這種可能，也不應該有這樣的可能性，因為巴庫不是為戰鬥設計的。

看它的翅膀，還有它的爪子。

我試圖尋找金克斯所指為何，然後我找到了：每一隻巴庫身上都附有一個小小的金色圓環。每一隻巴庫身體內都建有防止它們在現實生活中互相攻擊或者攻擊人類的代碼。也許正是這個金色圓環覆蓋了這一代碼。

“選手們，打就要打贏。你們有三十分鍾。那麽……開始。”

隨著格蘭特博士的雪鴞巴庫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所有隊伍開始了比賽。

開場白如此簡短—沒有“預備”“各就各位”和“出擊”。托比亞斯即刻就對多裏安齜牙咆哮的狼型巴庫發起了攻擊，他的老鷹伸出了利爪，並且展開雙翼保持盤旋，以便能迅速避開那隻跳躍高度令人驚異的狼。

老鷹很快就製服了狼，它的一隻爪子鉤住了狼脖子後麵的一根重要導線，並不到三十秒就將其摧毀了。

我緊緊地將金克斯抱在胸前。這些巴庫就在我眼前分崩離析，它們的導線被扯壞，身體也被金屬製的爪子和利齒嚴重損毀。沒有痛苦的尖叫，隻有電子的哀鳴和出戰學生們心痛的哭喊。當巴庫被宣布“死亡”，他們主人顯示在屏幕上的臉就會變成灰色。

僅僅過了幾分鍾，屏幕上仍然亮著的臉就隻剩下傑瑪和托比亞斯了。他們現在看起來非常嚴肅，之前流露出的所有虛張聲勢和遊戲心態都消失了，他們所有的精力都隻能集中在贏得勝利上。老鷹拍動著它的翅膀，而老虎則在賽場中來回踱步，它們睜大眼睛，互相凝視著對方。

整個體育館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興奮感，大家都期待著最後贏家的出現。我的心髒在胸腔裏猛烈地跳動。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巴庫戰鬥，那我真是既興奮又心驚。

燈光亮了起來，明亮的白光灑在舞台上，我本能地向後縮了一下，伸手擋在眼前。我不是唯一一個這麽做的，幾乎每個人都在抱怨。大家都如此著迷於賽事，以至於仿佛被明亮的光線從迷人的夢境中強行喚醒了一般。托比亞斯和傑瑪愣住了，他們的巴庫將注意力轉向了體育館中心。“要是想贏的話，現在就是使出最後一擊的時機。”我心想。

托比亞斯和傑瑪幾乎同時想到了這點，一觸即發之際，突然傳來一陣蜂鳴聲—大屏幕上的時鍾跳到了00:00。我太專注於戰況了，甚至沒注意到倒計時。

埃裏克?史密斯的聲音在雷鳴般的掌聲中響起：“祝賀你們，托比亞斯?華盛頓和傑瑪?莫裏斯。你們是這次巴庫戰鬥展示的並列獲勝者。你們可以叫停你們的巴庫了。”

雙方都有些猶豫，但金屬圓環掉了下來，所以他們的巴庫除了後退別無選擇。我的目光由托比亞斯和傑瑪轉向了失利的學生們以及他們懷中殘破不堪的巴庫。沒有一隻巴庫能逃過一劫—即使是老鷹與老虎也並非毫發無損。這些巴庫全都需要相當程度的修理。

地板重新合了起來，遮住了下方的競技場。我眨了眨眼睛—很難相信我竟然不是在做夢。

“你覺得怎麽樣？”傑克問。

“我覺得……我覺得這是我見過的最酷的事情。”

“很酷，對吧？但我永遠不可能成為參賽成員。”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撫摸著他的狗型巴庫的背。

“這就是巴庫戰鬥。”格蘭特博士說，又一次用她的聲音讓我們陷入了沉默，“對任何學生來說，獲得參賽資格都是一種榮耀—一年級新生……你們很快就會有機會證明自己了。但是，如果你沒有獲得參賽資格，也不用擔心，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足夠你忙個不停。剛才參與展示賽的戰隊隊長們會在你們的班級報到會中觀察你們，並於當日結束前做出選擇。最後，我要感謝埃裏克?史密斯的來訪，感謝他協助我們迎來了普羅菲特斯的新學年。”

“這是我的榮幸。祝你們每一個人好運。我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見到你們中的某些人。”

我掃視了一下在座的學生們，看得出來他們對隊長充滿了欽佩和尊重。他們確實參與了很了不起的事情，托比亞斯和傑瑪眼中的決心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這裏真的很可能成為我大放異彩的地方。

看來，普羅菲特斯的生活遠比我想象的更令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