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打草驚蛇

次日一早,邢鵬也匆匆趕到。

我和他是在金南市公安局外麵的一個小餐廳見的麵。

他坐在我對麵,表情肅然,眼神裏仿佛藏著一個化不開的冬天。

我將潛入他第二層次夢境觀察到的內容,包括後來的調查經過一一告訴了他。

本以為他帶著憤怒而來,根本不會聽我解釋,即使聽了,也會斥責我擅自調查,但沒想到他耐心聽完了。

沒有斥責,沒有質問,更沒有惡言相向。

我之前所有預想的場景全部沒有發生。

他一言不發,隻是淡漠地看著我,這反倒讓我這個經驗豐富的心理谘詢師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良久,他才開口道:“王老師,你知道嗎,我是積攢了多大的勇氣才找到你嗎?我想要把心中的秘密和你分享,等你解惑,現在看來,我做了錯誤的選擇。”

我竟無言以對。

他幹澀一笑:“再見。”

話落,他轉身離開。

那一刻,我恍惚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離開學校心理谘詢室的場景。

當時的我鼓足勇氣,將自身經曆告訴了那位耐心聆聽的心理老師,換來的卻是她將這些告訴班主任的結果。

我唯一一捧卑微的信任,也被無情地踐踏了。

那時候的我和現在的邢鵬一樣,感受到的並不是洶湧的憤怒,而是一種越墜越深的落寞,循著雙眼,汩汩倒流回了心房。

隻不過,當年我是被欺者,如今,我成了欺人者。

雖然金南警方根據我的提示找到了被沉入河中的女屍,但屍體上能夠提供的線索極為有限,除了我在夢中觀察到的一切,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向凶手是邢建文和王巧芳。

吳岩若有所思地看著邢建文的照片,我抬眼問他:“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麽辦?”

他撚滅了煙頭,淡淡地說:“我想要見一見這個夢中的凶手。”

我一驚:“你就不怕打草驚蛇?”

吳岩語重心長地說:“我先得確認他是不是一條蛇。”

在此之前,吳岩通過公安網查詢了邢建文的個人信息,並無違法犯罪記錄,算得上是“身家清白”。

不過,讓他在意的是,關聯居住證綜合信息時,係統顯示邢建文在多地辦理過暫住證。

隨後,我們找到了在東周市肉聯廠裕華分廠上班的邢建文。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邢建文本人,相較邢鵬提供的照片中的他,眼前這個男人瘦削很多,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

吳岩稱有一起刑事案件需要找他核實信息,邢建文倒是非常配合。

當吳岩問及邢建文當年是否去過金南市的時候,他搖搖頭,說:“這些年,我們夫婦帶著小鵬確實去了不少地方打工,但沒有去過金南。”

吳岩問道:“你確定?”

邢建文連連點頭,說:“我確定,我們確實沒去過那裏。”

吳岩又問:“你回憶一下,1997年至1999年,你在哪裏工作?”

邢建文想了想,說:“那幾年,我一直在鶴北市、漢同市和留古市三地的飯店打工,後來工作不順心,就去了別的地方。”

吳岩笑笑,說:“這些年,你們去過不少地方了。”

邢建文也笑了:“當時想著多掙錢,所以就跑了很多地方打工,結果錢沒掙到,現在還落了一身病。”

不過,這倒是解釋了那些暫住信息的來源。

吳岩和我交換眼神,結束詢問,準備離開。

邢建文突然起身追問:“警察同誌,我能問個問題嗎?”

吳岩轉過頭,說:“當然可以。”

邢建文的眼神倏地冷峻起來:“你們為了一起什麽案件來找我核實信息?”

吳岩淡定自若地說:“一起刑事案件,有關故意傷害的,由於案件內容保密,暫時不能向你透露更多細節。”

邢建文聳聳肩,說:“那就算了。”

吳岩禮貌地說:“謝謝你的配合。”

邢建文淡淡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知道為什麽,當他說出那句話的一刻,我突然感覺那個瘦弱身軀裏散發出一種與他自身氣質極為衝突的氣場。

強悍,凜冽,克製。

就像在邢鵬的第二層次夢中,我初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騎跨在那女人身上,拉緊皮帶的樣子,一點一點地剝奪對方的呼吸,不動聲色卻又殘暴至極。

他明明撒了謊,卻說得淡定自若。

雖然,我在邢鵬的夢境中看到了邢建文和王巧芳凶殺案場景,又在馮繼鬆的夢境中找到了被拋棄的女屍,但並不能因此指證他們就是凶手。

沒有物證和口供,唯一的人證是當年僅三四歲的邢鵬,而他能提供的信息也是模糊的夢境場景,根本不會被警方采納。

回程車上,我問吳岩:“你有什麽想法?”

吳岩若有所思地說:“他應該已經識破了我們的真實來意,但還是能夠對答如流,真是一條自信狡猾的蛇。”

我繼續道:“邢鵬和馮繼鬆的夢境都能證明,他們一家三口當年確實在金南的混亂區住過,他卻說根本沒有去過金南。”

吳岩點了根煙,歎息道:“就算能夠證明他撒謊了,他們確實在金南的混亂區住過,那又怎麽樣呢,僅憑在那裏住過無法認定他就是凶手,案發現場沒了,屍體線索也沒有……”

我回擊道:“可是夢境裏真實記錄了!”

吳岩也急了:“沒錯,夢境裏是真實記錄了,你可以帶我入夢觀察,甚至可以帶所有人入夢觀察,但我們需要的是證據,實實在在的證據,你指望我在案件終結報告裏寫,這一切都在夢裏發生過嗎?!”

那一刻,我竟無言以對。

雖然,吳岩的話很難聽,但這就是事實。

沒有任何指向性證據,就算我們知道邢建文的凶手身份,也依舊無法讓他認罪服法。

吳岩感慨道:“這家夥深藏不露,他之所以如此淡定自若,就是料定了警方找不到任何證據。沒有證據,是他自由的最大籌碼!”

那一刻,我恍然看到了邢建文化成了一條蛇,轉頭吐出芯子,黏膩又潮濕,然後倏地一下子鑽進了隱秘的草叢中。

連續的奔波和邢鵬的誤解讓我身心俱疲,那天晚上,我回到谘詢中心甚至來不及換衣服,倒頭就睡了。

我整整睡了十二小時,醒來時已是次日中午。

我和寶叔通了電話,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他聽後也感覺驚愕:“沒想到你真的找到了這麽一具屍體。”

我歎了口氣,落寞地說:“隻是沒有辦法確定死者身份,更無法找到有關當年凶殺案的證據。”

寶叔停頓片刻,說:“王朗,你的方向錯了,你不是警察,沒必要跟隨他們的思維走,你是潛夢者,你需要的是在夢境中找尋線索。”

我無奈地說:“夢境中也沒有什麽線索了。”

寶叔又說:“你通過邢鵬的夢境視野看到了馮繼鬆,又通過馮繼鬆的夢境視野讓事件繼續發展了下去,你仔細想想,兩個人的夢境中是否出現過其他人。也許,那個人的夢境視野裏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信息。”

寶叔的話給了我提醒,我在重新梳理夢境線索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那個敲門的小女孩。

沒錯,就是她!

當時她敲開了門,和王巧芳說了什麽?又給了王巧芳什麽?

或許,那個小女孩也可以向我提供什麽線索。

但要怎麽找到她呢?

我記得在馮繼鬆的夢境中,我在他的視野範圍內,曾極度靠近過小女孩的家門口,模糊看到了門外報箱上的信息。

《金南日報》專用箱,編號099776。

隨後,我通過郝嘉峰聯係了金南市郵政局,拜托他們幫忙查詢這個編號為099776的報刊專用箱信息。

當天下午,郵局方麵就給了反饋信息。

負責查詢的人說,這個編號為099776的報刊專用箱是金南市郵政局在十五年前投入使用的第一批錄入電腦係統的郵箱。

當時登記的使用者姓名為鄭同言,年齡為四十歲,聯係電話是一個已經不再使用的座機號碼。

金南警方通過本市常住人口查詢,找到了十七個同名(含同音)者,交叉比對性別和年齡後,有十二人符合條件,但逐一核實後,他們均否認在金南市的混亂區居住過,也未使用過該號碼郵箱。

如果繼續追尋下去,隻能將搜索範圍擴至全省甚至全國,這麽找起來簡直是大海撈針。況且,我也無法確定“鄭同言”就是郵箱使用者的真實姓名。

可能隱藏著這個女孩身份的信息就在邢鵬和馮繼鬆的夢中,而當時在馮繼鬆的夢中,我已經仔細觀察過了,所以唯一的希望還是在邢鵬的夢裏。

或許,我還忽略了什麽線索。

萬般無奈之下,我隻能再次聯係了邢鵬,對於我的請求,他冷漠而堅定地拒絕了。

他正要掛斷電話,我隻好孤注一擲:“我知道我之前不該對你隱瞞,我做再多解釋你也不願意聽,但你就不好奇當時在房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嗎?如果你父母是殺人凶手,他們為什麽要殺人,被殺的人又是誰,如果他們不是凶手,你不想知道凶手的真實身份嗎?”

邢鵬猶豫了。

我步步緊逼:“你之前也和我說過,想要我確定這個夢境的真偽,想要我確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有機會可以找出真相了,你就這麽放棄了嗎?不管調查過程怎樣,我們想要的都是同一個謎底!”

邢鵬沉默了良久,歎了口氣:“我可以同意再次潛夢,但從現在開始,我也必須參與到案件的偵破當中!”

我答應了邢鵬的要求。

但這個提議卻遭到了Naomi的拒絕,理由是短期內反複潛夢會給身體帶來巨大負擔,更何況還是潛入第二層次夢境,身體會迅速垮掉,甚至可能引起不可逆的損傷。

在我的再三堅持和說服下,她無奈地同意了我的請求,隻不過她將潛夢時間縮短為五分鍾。

在發現無名女屍的第三天,我在谘詢中心對邢鵬的夢境進行了再一次的潛入。

或許是我們彼此都想要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所以強烈的電流刺激直接將我帶入了邢鵬的第二層次夢境。

這一次,我仍舊是從那個房間裏醒來。

我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轉頭,發現是邢鵬在哭,我起身想要過去安慰他,但感覺像是鬼壓床,身體無法動彈。

這時候,我聽到裏屋傳來了女人的呻吟聲。

我極力適應著夢壓,努力坐了起來,然後看到屋內有人在**。

那一刻,那個坐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猛地轉過頭,我看到了她**的身體,我認得那張臉,就是邢建文和王巧芳殺掉的那個女人。

她震顫著,撫弄著頭發,扭動著腰肢,放肆地喊叫。

接著,我感覺頭部一陣劇痛,像要裂開一樣,再睜開眼睛之時,我仍舊在屋內,隻是場景已經改變。

邢鵬坐在電視前麵吃著棒棒糖,屋內傳來男女的談話聲還有低沉的呻吟。

我知道,屋內正在上演著熟悉的殺人場景。

或許是逐漸適應了夢壓力,我並未感到強烈的不適,相比上一次隻能匍匐前進,這一次,我明顯靈活了很多,甚至可以自由活動身體。

不僅如此,我的視聽感觸能力也提升了不少。

我環視著房間,試圖尋找線索。

這是一個內外套間,外屋除了一台電視,還有一張餐桌,餐桌上有些沒有吃完的飯菜,角落裏還有雜物。

內屋裏有一張床,我繞過邢建文和王巧芳,看到床頭還有一些內衣褲、幾本色情書刊以及避孕藥具。

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王巧芳去開門,我也跟了過去。

這一次,我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小女孩,就是馮繼鬆夢境中,那個從二樓右側盡頭房間裏走出來的小女孩。

她對王巧芳笑了笑:“阿姨,我找小智。”

王巧芳也笑著回複她:“小智睡覺了。”

小女孩似乎不相信,她側眼想向房間裏麵看,王巧芳直接擋住了她的視線:“我說了,他睡覺了。”

小女孩有些委屈,她噘著嘴巴,將手裏的一張畫交給王巧芳:“這是我給小智畫的。”

王巧芳接過畫,又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交給了小女孩,她拿著糖開心地走了。

隨後,王巧芳關上門,順手將畫丟進了垃圾桶。

我急忙找出了那幅畫,畫的是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孩子,下麵寫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鄭佳妮。

我驀然想到那個編號099776的郵箱主人叫作鄭同言。

幾乎是同時,我的腳下出現了一團黏液,伴隨著劇痛,黏液迅速將我的身體吞噬。

我知道,夢外的五分鍾時間已到,Naomi啟動了強行喚醒按鈕。

醒來之後,身體仍舊伴隨著強烈的不適,但我盡量表現得淡定自若。

我沒有告訴Naomi,此次醒來的瞬間,我雖然能夠聽到並看到她,但身體做不出任何反應,也就是說我出現了意識和身體脫節的現象。

邢鵬問我有沒有找到關於那個小女孩的線索,我點點頭,問:“你對鄭佳妮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邢鵬想了想,說:“沒有。”

我又問:“那你有沒有乳名或小名叫作小智?”

邢鵬搖搖頭,說:“也沒有。”

我立刻聯係了吳岩,將鄭佳妮這個名字提供給他。

當他聽說我再次潛夢後,擔憂地說:“你這簡直就是在玩命,短短十多天,你先後五次潛夢,其中三次還是更深層次的夢境。”

我笑笑,說:“放心吧,我沒事。如果能夠找到真相,這些付出也是值得的。”

通過特案科的同事調取全國範圍內的常住人口信息,交叉比對鄭同言和鄭佳妮兩個名字,以及鄭佳妮的估算年齡,最終輾轉找到了這個隻存在於夢境中的小女孩。

那一刻,我知道,第三個人的視角找到了!

鄭同言,男,1963年9月10日出生,2007年3月22日去世,漢族,中專文化,山東省菏澤市平邑縣臨澗鎮人。

鄭佳妮,女,1988年2月13日出生,漢族,大專文化,山東省菏澤市平邑縣臨澗鎮人,現在山東省濟南市商河縣中西醫結合醫院工作。

二人確係父女關係。

事不宜遲,我和Naomi即刻前往山東省濟南市商河縣中西醫結合醫院。

一路上,Naomi都在抱怨:“你真是瘋了,瘋了。”

我看著窗外倒流的景色,心中抑製不住地激動,我知道自己正在努力靠近真相。

我們抵達之時,已經是次日清晨,鄭佳妮正好下了夜班,準備去吃早飯。

我說明了來意,然後在醫院對麵的一家早餐店坐下。

隨後,我將事情原委告訴了鄭佳妮。

她聽後也感覺驚奇:“之前我倒是在網上看到了這條新聞,當時也沒在意,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麽多故事。”

我點點頭,說:“現在仍舊沒有找到殺人凶手,我在我委托人的夢境中看到了你,所以冒昧找到你,尋求幫助。”

當我問及她是否在金南市居住過的時候,鄭佳妮回憶說,確實住過一段日子,時間大致是1998年前後。

鄭佳妮的母親是金南人,當時他的父母就住在金南,至於具體地點,她記不清了,後來父母離婚後,她隨父親回到了山東老家。

至於邢鵬,她也沒有太多的記憶,好像是有過那麽一個小男孩,但具體叫什麽她記不起來了。

她說,如果她父親還活著,或許能夠提供線索,隻是他在幾年前出意外去世了。

隨後,我提出了潛夢的請求:“我知道我這麽說你會感覺不可思議,但請你務必答應,這對我,對於我的委托人,甚至是整個案子都至關重要!”

起初,鄭佳妮是拒絕的。

畢竟,不論是誰,第一次聽到“潛夢”或者與之相關的信息時,都會持懷疑和抵觸態度,但我反複說她的夢境裏或許隱藏著凶手的信息,她思忖了很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出於安全考慮,她將潛夢地點選在了同事家裏。

在做準備工作時,Naomi還是很擔心我的身體,不過她也知道我仍舊會堅持潛夢。

她為我們佩戴好腦電波同步掃描儀之後,安慰鄭佳妮:“在這個過程中,由於電流刺激,你可能會有些不適,但請放心,這都是在安全可控的範圍內的,你就當作平常睡覺好了,但在睡前盡力回憶有關你在金南的那段日子。”

鄭佳妮微微點頭,緩緩躺下。

助眠藥物逐漸起效,我和鄭佳妮進入了睡眠狀態。

熟悉的觸電感讓我從鄭佳妮的夢境之中醒來,不過我醒來的地方卻是第一層次夢境。

或許是短時間的反複潛夢,我的身體處於一種疲憊狀態,所以沒能順利潛入她的第二層次夢境。

天空中下著雨,我站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之中,他們穿著黑衣,撐著黑傘,胸戴白花,我意識到這是一場葬禮。

我穿過人群,看到了站在最前麵的鄭佳妮,灰黑的墓碑上鑲嵌的照片正是鄭同言。

這時候,鄭佳妮哭了,然後所有參加葬禮的人全部變成了鄭佳妮。

我知道,在她的意識中,充滿了對於父親的愧疚和思念。

這時候,我被一陣痛感襲擊,直接倒在地上,我知道Naomi在進行電流刺激。

我周圍的一切開始不穩定起來,我試圖站起來,痛感再次襲來,我眼前的畫麵甚至出現了斷層。

斷層越來越厲害,我的身體竟然也碎裂開來,隨著斷開的場景四分五裂,當我再次恢複意識之時,發現眼前一片漆黑,聽不到任何聲音,身體也無法做出反應。

我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仿佛被遺落在了一個未知的空間。

我唯一保有的就是清醒的意識。

在這個空間之中,時間仿佛都變得不再重要,我心中的焦慮和恐懼被無限放大,我甚至想到了死亡,但我不知道如何讓自己死去。

我能做的隻有這麽不死不活地存在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出現了一束光,然後迅速變大,覆蓋了我的整個視野,當光線散去,我發現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我環視了一圈,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金南市混亂區的那片樓區外麵。

那個黑色空間不見了,夢境再次變得正常。

這裏應該是鄭佳妮的第二層次夢境。

而站在我旁邊的竟然是年幼的邢鵬還有鄭佳妮,他們的衣著、年齡都和我之前觀察到的相同。

我恍然意識到,我可能又回到了邢鵬和馮繼鬆夢境連接的場景之中了。

這不僅證實了我的推測,鄭佳妮確實是第三個視角,也證明了邢鵬和馮繼鬆夢境場景的真實性。

隻是相比他們二人,鄭佳妮的夢境場景時間點更為靠前。

有了前三次潛入第二層次夢境的經驗,我盡量放鬆精神和身體,沒有想著全力尋找線索,而是自然地觀察夢境中的一切,反而能夠相對自如地控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