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死之永恒

經過一係列外圍調查,沒發現杜明輝近幾年生活有什麽異常變化,他還住在原先的房子裏,時不時還會在家裏組織朋友聚會,也時不時帶濃妝豔抹的女人回家過夜。生活軌跡也並不複雜,家裏、店裏,或者酒吧、夜店、KTV,也都是他常去的地方。一個曾經殺了人的人,應該沒法活得這麽灑脫,除非心理變態。

是的,在駱辛心裏,陳潔已經死了。事實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悄無聲息、毫無痕跡地從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的,除非死了。那媽媽呢?杳無音信這麽多年,她也死了嗎?駱辛從不在外人麵前提起媽媽,不代表他不想念。

陳潔如果被殺了,地點應該就在黑石島望魚崖附近,否則為什麽會在那裏留下血跡和遺物?隻是無論是先前的報告,還是駱辛和葉小秋最新的調查,沒顯示有任何一條線索和任何一個嫌疑人能與黑石島聯係上,駱辛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調查範圍還不夠大,嫌疑人在網外麵,那接下來到底該從什麽方向繼續切入調查呢?

正當案件調查走進死胡同之時,葉小秋意外接到杜明輝的電話,說是有情況要反映,見麵地點還是在他的店裏。駱辛和葉小秋迅速趕去,一見麵杜明輝便死乞白賴地哀求說:“我求求兩位收手吧,我真跟小潔的失蹤無關,你們要再在背後調查下去,我非出事不可,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還不行嗎?”

“嘿,你還惡人先告狀,是你自己不老實,還賴上我們了!”葉小秋沒好氣地說。

“我不就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嗎?”杜明輝一臉難堪地說,“我是覺得我在其中的角色很不光彩,能遠離盡量遠離,盡可能不與小潔的事件發生糾纏。”

“你還知道自己做的事見不得人啊?別廢話了,趕緊說正題吧。”葉小秋毫不客氣地揶揄道。

“是這樣的。”杜明輝左右看看,故作緊張,壓低聲音說,“當年我看報紙說小潔有可能是在黑石島望魚崖山上被殺了,隻不過沒找到屍首,你們應該不知道小潔她爸是一個垂釣愛好者吧?而且我聽小潔說過,她爸曾經在望魚崖那兒釣到過一條3斤重的黑鯛魚。”

“你是說她爸有殺人嫌疑?”葉小秋半張著嘴,很是錯愕。

“他有動機嗎?”一直沒吭聲的駱辛,忍不住插話問。

“當然有。”杜明輝使勁點點頭,“她爸不是垂釣迷嗎,經常跟朋友到珠海那邊去,據說靠近澳門那兒有一片海域,全國各地有很多釣魚愛好者都去那兒釣魚。後來有一次,他被朋友慫恿,過完釣魚癮之後去澳門賭場玩了一把,從那之後就開始作死了。三天兩頭打著釣魚的幌子飛到澳門賭博去,結果不到半年不僅輸了一大筆錢,還倒欠賭場300多萬,人家賭場都派馬仔到咱們金海來追賬了。她爸也不敢和她媽說,偷偷把兩套門頭房抵押給銀行,還央求小潔賣套房子幫他解套,把小潔氣得和他大吵了一架,父女倆徹底鬧翻了。”

“這事後來怎麽解決的?”葉小秋問。

“那我就不清楚了,小潔後來不是就不見了嗎?”杜明輝凝神想想,“算算小潔和她爸鬧翻,也就距她失蹤大概一個星期的時間。”

“陳潔如果死了,她爸是能分點財產,但也不能那麽快拿到錢去解他的燃眉之急還賭債吧?”葉小秋看向身邊的駱辛,征詢著他的意見。

“我是這麽尋思的。”杜明輝搶著接下話,“有沒有可能當天小潔在來我家的路上被她爸叫去釣魚了,她爸可能想借著釣魚的機會和小潔緩和關係,可能爺倆當時沒聊明白,又起了爭執,她爸氣急敗壞就把小潔殺了。真的,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麽多年,算是看明白了,吸毒的和嗜賭成性的,是什麽事都能幹出來的。”

杜明輝一通高談闊論,葉小秋又把視線放到駱辛臉上。駱辛稍微怔了會兒,緊接著從座位上站起身,走下樓了。葉小秋明白他是有話不想當著杜明輝的麵說,便衝杜明輝俏皮地揮揮手,追著下了樓。杜明輝一個人被晾在那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話能不能被采信,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此被放過,嘴裏嘟嘟噥噥的,一副六神無主、欲哭無淚的模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邊,葉小秋和駱辛上了車,葉小秋迫不及待地問:“你覺得杜明輝說的有可能嗎?”

“直接去問問陳自強不就知道了?”駱辛淡淡地說。

“啊,不會打草驚蛇吧?”葉小秋沒想到駱辛這麽直接。

“驚了才好,案子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什麽證據也沒了,如果真是陳自強做的,隻能等著他自己露出馬腳。”駱辛想了下說,“陳潔屍體在哪兒至今還是個謎,如果陳自強被驚嚇到,做賊心虛之下慌亂無措,說不定能引著咱們找到屍體。”

“這主意好,那咱現在去會會他?”葉小秋問。

駱辛稍微思索了下:“不急,先去支隊。”

為最大限度對陳自強形成心理威懾,駱辛決定要把儀式感做足。讓鄭翔帶著兩個探員把陳自強傳喚到支隊審訊室裏問話,並且周時好和張川親自上陣負責審訊,和支隊打了很多年交道的陳自強,當然知道他麵對的這兩個人在支隊的分量,得讓他充分感受到警方對他的嫌疑的重視程度。

“最近還去澳門嗎?”周時好冷著臉問。

“你,你們怎麽會知道?”剛剛一直怒氣衝天、埋怨警方無理取鬧的陳自強,瞬間安靜下來,支支吾吾地問。

“我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早就應該告訴我們這件事,你在擔心什麽?”周時好步步緊逼道,“別告訴我這和你女兒的失蹤無關,事實上你和你女兒為此大吵過一架,不久之後她就失蹤了,而且遺物出現在你時常前去垂釣的望魚崖上。”

“不,不,我是覺得太丟人了,這麽大年紀還這麽不著調,被孩子數落也是活該,我怎麽可能為了這種事傷害自己的孩子?再說那筆賭債對我來說也不是沒能力解決,主要是不想讓老伴知道,她身體一直不太好,我怕她知道後著急上火再鬧出個什麽病來。”陳自強語氣急促地解釋著,隨即深歎一口氣,滿眼內疚道,“實質上我也遭到了報應,孩子莫名其妙失蹤不說,老伴後來還是知道了,用家裏的儲蓄幫我還了那筆賭債,她現在的病多多少少也是因為這件事,生氣和鬱悶造成的。”

“你女兒失蹤當天你都去過哪裏,做過什麽?”周時好眼中閃過一絲黯淡之色,這個問題實質上遲問了好幾年,想當年他們壓根就沒想過陳自強的嫌疑,現在再提這個問題也就是詐唬詐唬人而已,陳自強隨便找個說辭都沒法去證實。

果然,陳自強給出一個無法考證的說辭,他稍加思索後說:“那天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鳥魚花市轉悠,我一般喜歡周五去那兒,周六和周日人太多,然後我又去批發市場買了點菜和肉,接著就回家準備晚飯了。”

“你當天是自己開車,還是坐出租車去的?”周時好問。

“自己開車。”陳自強答。

“什麽牌子的車?車號多少?”周時好問。

“……牌的SUV,車號是……”陳自強答。

“你這車現在停哪兒了?”周時好問。

“在我住的小區的那個地下車場,我買了個獨立車庫,車停在裏麵一般也不怎麽開。”陳自強說。

“稍後我們會對你的車進行勘查,希望你能配合,你也不必多想,我們隻是例行工作,案子沒破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周時好頓了下,又補充說,“近段時間你不要離開本市,我們有問題還會找你的。”

前麵幾個問題確實有唬人的意思,過了這麽多年根本沒法通過交通監控錄像去查看汽車當日的行蹤軌跡,不過要說對相關車輛進行勘查還是很有可能發現線索的,如果陳自強當年就是用他的這輛車轉移屍體,並有血跡濺在車裏,即使做過一定清潔,噴灑“魯米諾試劑”也會讓它顯出原形的。

審訊結束,周時好打發鄭翔送陳自強回去,按駱辛的意思吩咐張川選兩組人手,白天一組,晚上一組,24小時對陳自強實施跟蹤監視,接下來便是漫長而又未知結果的等待。

等待是很折磨人的,也意味著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裏,所以一晃三天過去了,陳自強沒有任何異常舉動,跟蹤監視小組也隻能按兵不動。支隊這邊還好,蹲坑監視這種任務他們經曆過太多了,別說等三天,三個月的也等過。而經驗不多的葉小秋沒那個素質,心裏越來越沒底,眼看著包括駱辛在內的所有人都很沉得住氣,她有種幹著急使不上力的感覺。

第四天早晨,情況有些變化,準確點說是駱辛有些變化。他一到科裏,便坐到葉小秋的工位上,盯著電腦屏幕,反複觀看著先前的監控視頻資料。葉小秋看出他這是要將被動變主動,便急迫地問道:“你是不是發現新的調查方向了?”

“恰恰相反,現在所有的方向都被堵死了,所以隻能回到原點。”駱辛指指電腦屏幕,屏幕中正播放著潘文斌急急忙忙走進自家單元樓的視頻畫麵。按潘文斌當年的口供,當日在約定時間裏,陳潔沒有出現在她父母家,打陳潔手機顯示關機,他便急忙趕回家查看陳潔是否在家。視頻中顯示當時的時間是傍晚5點40分,潘文斌在家中停留約10分鍾,便又從單元樓裏走出來。

“你的意思是咱們又得回過頭重新調查潘文斌?”葉小秋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案子要真是潘文斌做的,那豈不正應了福爾摩斯說的那句經典名言——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麽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福爾摩斯還說過一句話:那些普普通通而毫無特色的罪行,才真正令人迷惑,就像一個相貌平凡的人,最難以讓人辨認一樣。”駱辛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也就是說,案件越是普通,咱們可利用的線索和行為證據就越少,反之犯罪人越是自作聰明地故布疑陣,反而越容易讓我們參透案件的本質。”

“這麽說你今天想查潘文斌,並不是無的放矢。”葉小秋催促道,“快說說你發現什麽可疑之處了?”

駱辛稍微組織下思路,解釋說:“其實證據可能一直就在咱們眼前晃,隻是咱們沒注意到而已:第一個,陳潔消失前發最後一條微信時,所處的方位在文體路附近,而那裏恰好也是她的情人杜明輝所住的區域;第二個,陳潔的父親喜好垂釣,並經常去望魚崖釣魚,而他在案發前不久因為嗜賭與陳潔發生了爭執,而又恰好陳潔的血跡和遺物就出現在了望魚崖上。我把這兩個調查方向這樣列出之後,你會不會有種感覺,有人在故意誤導我們把杜明輝或者陳潔的父親當成犯罪嫌疑人?而關鍵在於,誰會同時如此關心和了解陳潔的情感問題以及她與家人相處的問題?”

“除了主動向咱們提供線索的杜明輝,剩下最有可能的當然就是失蹤者的丈夫潘文斌了。”葉小秋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看來,潘文斌應該已經知道陳潔和杜明輝在背地裏做的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問題是屍體被他藏匿在哪裏?”駱辛憤憤地說,“隻有找到屍體才能真正釘死他。”

“嗬嗬,會不會就在快遞員拉的那個箱子裏?”葉小秋指著電腦屏幕,操著開完笑的口吻說,“這快遞包裝箱還真挺大的,裏麵裝個人沒問題,哈哈。”

兩人談話這工夫,駱辛的手不自覺地用電腦鼠標滑動著播放器的進度條,視頻畫麵便一會兒快進,一會兒倒退,而剛剛的視頻畫麵中出現了一名快遞員,正用手拖車拉著一件大件快遞。他走到陳潔潘文斌夫婦所住的單元樓前,在門鈴處擺弄一番,繼而掏出手機放到耳邊,隨後又擺弄幾下門鈴,然後拉開樓棟門,走進樓裏。葉小秋正是看了這段畫麵,才說出剛剛那一番玩笑話。駱辛其實早就注意過這段畫麵,隻是當他仔細查看畫麵中顯示的時間,是案發當日下午2點40分之後便泄了氣,因為陳潔在當日下午3點10分還給她父親發過語音微信,是不可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快遞箱子中的。

說到微信,駱辛想起陳自強的手機還在葉小秋手裏,便問她找沒找人對微信進行鑒定。葉小秋便從工作桌的抽屜裏取出手機放到桌上,說找人鑒定過了,聲音確實是陳潔的,而且也沒有剪輯的痕跡。駱辛便讓她把手機打開,調出那段微信,播放出來聽聽。

整段微信的內容是這樣的:最先是陳潔用文字寫道:“爸,晚上我和文斌回家吃飯。”然後陳自強用語音回:“好,幾點到家?”緊接著陳潔也用語音回:“五六點鍾吧。”然後陳自強又用語音問:“想吃什麽?”陳潔最後又用語音回:“你看著做吧。”

“這微信我從頭到尾聽過幾十遍了,對話簡潔明了,又符合生活邏輯,沒什麽異常,唯一可辨識的因素,就是陳潔的聲音相對要小一些,而且感覺四周比較空曠,似乎是站在什麽大山上發的微信……”葉小秋說著說著突然怔住,用手輕輕掩著嘴,繼而猛地一拍桌子,一臉興奮地說,“噢,我想起來了,陳潔當時是在文體路附近發的微信,文體路區域內有一個椒金山公園,那公園是依靠著陡峭的山林所建,山中隱秘的地方肯定不少,陳潔的屍體會不會在那裏?”

葉小秋自以為發現突破性線索,整個人異常激動,不過駱辛卻呆呆地坐在座位上,麵色毫無波瀾,仍在用手機反複播放陳潔的微信語音片段,似乎根本沒在聽葉小秋說話。葉小秋有些生氣,接連拍了兩下桌子,嚷嚷說:“你到底聽沒聽到我說的話?陳潔的屍體?椒金山公園?”

駱辛微微揚手,示意她閉嘴,稍微側了下腦袋,神情更加專注,在又放完一段陳潔的語音之後,指著手機說:“你聽沒聽到,這段語音的末尾,有發出‘叮’的一聲。”

葉小秋一臉不以為意,譏誚說:“大明白,每個手機放完一段語音微信,都會有這樣一聲結束音,有什麽可稀奇的?”

“不是,你仔細聽,陳潔這兩段語音微信的末尾,都有兩聲‘叮’的聲音,中間間隔很短,但確實是兩聲。”駱辛再次播放微信語音。

駱辛如此提示,葉小秋隻好用心聆聽,反複聽過幾次後,勉為其難地說:“好像是有兩聲,那又有什麽疑點?”

“按你說的,每段微信語音播放結束後,都會發出‘叮’的一聲,咱們現在聽到的是兩聲,是不是意味著陳潔的這兩段微信語音,是翻錄自另一隻手機上的微信語音,然後再播放出去?”駱辛指出問題的關鍵。

“聲音、背景空曠、兩聲結束音,對啊,這就是翻錄的!還是你厲害!”葉小秋恍然大悟,緊接著整理下思路,繼續說道,“準確點說是直播,是有人用另一隻手機上的微信,播放出陳潔的語音,然後通過陳潔手機上的微信,用語音功能實時發給她父親陳自強。”

“誰的微信上會有陳潔這種語音的存檔?”駱辛自問自答道,“除了她丈夫潘文斌,還能有誰?”

“‘晚飯我來做,你什麽時候回來?’‘五六點鍾吧。’‘你想吃什麽?’‘你看著做吧。’”葉小秋模擬著潘文斌和陳潔,通過微信語音交流的情形,然後說,“是不是這樣,潘文斌就可以存下他用於造假的語音素材?可是他為什麽要製造這條假微信呢?”

駱辛凝神思索片刻,然後試著推理說:“他想強調陳潔是在家以外的地方失蹤的,同時也能把偵破視線引到住在文體路的杜明輝身上,更為關鍵的是他可以模糊時間線——案發當天的監控視頻中,唯一能引起咱們注意的,就是快遞員送快遞進樓的那一段,但是那個場景發生在當日下午2點40分,而假微信發出的時間是當日下午3點10分,快遞在前,微信在後,自然不會有人懷疑快遞有問題,也絕不會懷疑陳潔的屍體其實就藏匿在那個她和潘文斌一起生活的家中。”

“你是說那快遞箱裏裝的就是陳潔的屍體?”葉小秋恍然大悟道,“潘文斌在外麵殺死了陳潔,然後通過快遞又把屍體運回自己的家裏,他膽子也太大了啊!”

緊接著,葉小秋重新播放快遞員進樓的視頻片段,跟隨著視頻畫麵自言自語試著解讀道:“快遞員按單元門門鈴,沒有回應,因為當時潘文斌在外麵,於是快遞員拿出手機打給潘文斌詢問如何處置快遞,潘文斌把門禁密碼告訴快遞員,這樣快遞員就可以自己開門走進樓裏。如果潘文斌家也是密碼門鎖,便可以如法炮製讓快遞員把快遞放進他的家中,如果他家不是密碼鎖,他也可以讓快遞員把快遞放到門口,他那種全封閉的高檔小區,這樣的方式也是很安全的。”

“應該是你推理的後一種情況,因為電梯中的監控錄像顯示,快遞員當時是把這單快遞送到了那棟樓的13層。”駱辛道。

“13層?可潘文斌家住在五樓啊,咱倆剛剛說得這麽熱鬧,白說了?”葉小秋哭笑不得地說。

“不一定,我記得調查報告中提過,那是一個新小區,入住率不是很高,潘文斌家住的那棟樓總共13層,我懷疑13層沒有住戶,所以潘文斌讓快遞員把快遞送到那兒:一方麵,沒人上去,自然不會有人去動快遞箱子;最重要的,即使當年的辦案人員注意到快遞的問題,也不會將快遞和他聯係上,自然就不會深入調查,這等於在模糊時間線之外,又給自己加了一層保險。”駱辛顯然對葉小秋的質疑早有所料,耐心地解釋道,“剛剛你也看到了,當日晚些時候,潘文斌曾回過一次家,聲稱查看妻子是否在家,而他在樓裏共停留了10分鍾左右,足夠他走樓梯從13層把陳潔屍體抬回自己家中藏匿好。噢,對了,調查報告中顯示案發當天他的手機沒有通話記錄,應該是用了臨時通話卡與快遞員取得聯係的。”

“果然,但凡妻子無故失蹤的,丈夫都是凶手。”葉小秋咧咧嘴,一臉鄙夷模樣,“這潘文斌隱藏得太深了,心機真夠縝密的,太可怕了。估計是布局了很長時間,還裝模作樣自己因為炒股不順自甘墮落迷上跳舞,其實就是要製造案發當天自己行動軌跡的人證。那舞廳裏黑咕隆咚的,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出舞廳打車到文體街附近發個微信,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舞廳,一來一回頂多也就半個多小時,便能製造出他一個下午都待在舞廳裏的假象。”

“再有,潘文斌事後拒絕接受財產的行為,也太有迷惑性了。”駱辛歎著氣說,“如此也能說明,促使潘文斌作案的主要因素不是金錢,而是陳潔和杜明輝的**行為。”

“那接下來咱們怎麽做?”葉小秋問。

“先去小區物業落實當年13層有沒有住戶的問題,如果真如我所說,那我就敢保證陳潔的屍體依然還在那個家中。”駱辛說。

說走就走,葉小秋駕車載著駱辛很快出了市局大院,直奔潘文斌所住的晶科小區而去。到了小區物業辦公室,他們亮出證件,說明情況,在物業方的配合下,很快查明潘文斌所住的那棟單元樓的13層,直到前年才有住戶入住,這就意味著駱辛猜對了。

離開晶科小區,兩人迅速趕到支隊,把情況做了詳細匯報,周時好即刻撤回對陳自強的監視人員,改為關注潘文斌的行蹤。隨即,支隊在方齡的主持下召開緊急會議,討論如何找出陳潔屍體的問題,隻有找到屍體才能定潘文斌的罪,這起失蹤案才算完滿解決。

是否如駱辛推測的那樣,陳潔的屍體就藏匿在她和潘文斌曾一起生活的家中,是會議討論的重點話題。如果貿然行動,大張旗鼓把潘文斌家翻個底朝天卻沒發現屍體,打草驚蛇不說,也會引起外界對警方執法的質疑和指責,若是潘文斌再借此搞事向上級有關部門投訴,那問題就大了。所以為謹慎起見,方齡和周時好與眾探員一道,將駱辛和葉小秋對整個失蹤案的分析和推理,從細節上逐一列出來,加以討論和確認,最終形成了統一的意見,方齡才拍板決定:申請搜查令,對潘文斌在晶科小區的住所,實施地毯式搜索。

晚上8時許,前方傳回消息,潘文斌自下班回家後,始終待在家中,並未外出。隨即,周時好親自帶隊從支隊出發,一路拉響警笛,奔向晶科小區。

來到晶科小區,進入28號樓,敲開潘文斌家的房門,眾探員和勘查人員一幫人呼呼啦啦進入房間展開搜索。

…………

潘文斌住著三居室的房子,有兩個陽台,客廳一個,還有一個連著南臥室。在南臥室的陽台上,勘查員發現了一個大冰櫃,打開之後,被凍成冰坨的陳潔的屍體,便躍入眾人眼簾。

潘文斌當場給出解釋說:“我愛陳潔,我不允許與他人分享她的精神和肉體,我越來越覺得我可能要失去她了,我想一輩子留在她身邊,辦法隻有一個,殺死她!”

最後,當潘文斌被押到警車前,快要上車的時候,他突然頓住身子,衝周時好說:“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在新聞報道中或者影視劇中也經常能看到這個問題,你們警察為什麽總是三更半夜出來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