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齊貴彥沮喪地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明白,自己的末日已經來臨,狡辯又有什麽用呢?他坦然地供出了一切。

齊貴彥與江菲的認識,還是三年半以前的事情。為了給公司采購木料,他經常往來於廣西、雲南、海南島及福建一帶。有一次,他來到福建的F市,像往常一樣,依舊住進了位於湖濱路旁的《濱湖花月》賓館。由於他每次來該市都住在這兒,所以許多服務人員他都認識。

就在他那次住進該賓館的第二天上午,當他出門辦完事情又回到賓館時,卻遇到了一件特殊的事情。

齊貴彥的房間位於三樓,當他沿著樓梯快要到達三樓時,他遠遠看到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正在樓梯口的窗邊擦玻璃。他認識那姑娘,她麵龐秀麗,皮膚白皙,一對眼睛大而有神,黑亮黑亮的。他並不知道她的名字,有些老客人背地裏都稱之為大眼睛姑娘。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中年男人出現了,那男人看樣子有四十多歲,有些兒禿頂,他在經過那女服務員的身後時,齊貴彥發現那禿頭朝左右張望了一下,同時將他的手神秘兮兮地伸向那女服務員的褲兜,似乎是將一件什麽東西塞到大眼睛姑娘的褲兜裏了。而大眼睛姑娘由於正在專注地擦玻璃,所以並沒有發現這件事。當時齊貴彥想道,難道那男人與那大眼睛姑娘之間存在著某種私情,所以才悄悄地塞給她什麽東西?可是,大眼睛姑娘是那樣清秀靚麗,怎麽會看中那庸俗不堪的禿頭呢?

齊貴彥回到自己房間不久,就聽到走廊裏的吵鬧聲。他出門一看,隻見剛才那禿頂的中年男子站在走廊裏大吵大鬧,齊貴彥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原來,那禿頂男人說他的一個領帶夾子放在床頭櫃上,怎麽就不見了?那可是一個純金的領帶夾,是很值錢的呢!他懷疑是賓館服務員在早晨打掃房間時順手牽羊給偷走了,他要求搜查今日早晨打掃房間的服務員。賓館的領班無奈,隻好將那名服務員找來,齊貴彥一看,原來正是剛才在樓梯邊擦玻璃窗的那個大眼睛姑娘。她完全不知就裏,一臉的茫茫然。等她得知原委後,便淡然一笑道,搜一下也好,免得讓賓館方麵背黑鍋。

可是,搜查結果卻令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在大眼睛姑娘的褲兜裏居然發現了那個領帶夾!

大眼睛姑娘立時滿麵通紅,她急得連話都講不出來了,而在場的其他人則紛紛投以鄙視的目光。

就在這時候,齊貴彥挺身而出。他義正詞嚴地告訴領班,他剛才曾親眼目睹那禿頂男子將那領帶夾悄悄塞進了女服務員的褲兜裏,想必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吧!那禿頭滿麵惱怒地訕訕離開了。

事後,齊貴彥曾經問過那大眼睛姑娘,她與那禿頭之間是否有什麽過節呢?大眼睛姑娘告訴他,那天早晨當她去那禿頭房間裏打掃衛生時,禿頭一下子從後麵將她抱住,企圖非禮,情急之下,她用高跟鞋的後跟猛地踩了那禿頭一腳,這才乘機逃脫。想必是那禿頭惱羞成怒,有意報複呢!大眼睛姑娘深情地凝視著齊貴彥,慨歎道:

“今日之事,若非您挺身而出,我恐怕難洗冤屈呢!”她那一雙美麗而明亮的眸子裏充滿了感激之情。

齊貴彥笑道:

“怪不得我剛才看那禿頭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呢,大概是真的被你踩傷了。”

說畢,兩人哈哈大笑起來。齊貴彥這才知道,大眼睛姑娘的名字叫江菲。

大眼睛姑娘對齊貴彥當然是特別感激。此後,每當他入住《濱湖花月》賓館,她總會主動上前問這問那,給與特別照料。有一次齊貴彥在賓館裏突然生病了,一連兩日高熱不退,領班有些擔心,讓人將他送到當地的醫院。江菲得知此事後,便特地請了幾天假,專門到醫院侍候他。在她的眼裏,眼前的這位男人便是自己的恩人,如今有了報答的機會,豈可不竭盡心力?在齊貴彥住院期間,江菲日夜守候在他的病床邊,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在那短短的幾天時間裏,齊貴彥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了女性的溫柔,那是他以前從來不曾嚐受過的。

一天夜裏,齊貴彥醒了過來,燒已經退了,身體也感覺輕鬆了許多。他望著趴在床邊正在熟睡的江菲,一陣發自肺腑的憐愛之情油然而生。他知道,為了侍候他,眼前的這位姑娘已經一連幾天不曾上床睡覺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著她那黑亮而柔軟的秀發。從此以後,齊貴彥就不再叫她江菲,而是叫她‘菲兒’。

此時,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自結婚以來,妻子對自己一直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何曾有過半點溫柔?與菲兒相比,她簡直就不是女人!隻怪自己當初瞎了眼,怎麽會娶她為妻!想到這兒,他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

兩個月之後,他再次來到F市采購木材。由於上次在這兒生病時,多虧了菲兒的百般照料,自己才得以迅速康複,所以他這次特地從臨渝帶來了一些土特產,準備送給菲兒,以示感謝。可是,他在賓館並沒有看見菲兒,一番打聽之後才知道,由於江菲的姐姐生病,所以江菲請了兩天假,在家照顧姐姐。

齊貴彥問清了江菲家的地址,出門叫了一輛出租車,很快就到了江菲家門口。江菲的家位於市郊的貧民區,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就像鴿子籠一樣,狹窄的道路上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垃圾和積水。

江菲看見齊貴彥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大吃一驚,麵孔上頓時緋紅起來。也許是因為自己家裏太過貧寒的緣故吧,她愣在那裏不知怎麽才好,竟沒有請齊貴彥進來。還是齊貴彥自己開玩笑地說道:

“你總不能讓客人一直站在這兒吧?”

江菲的家裏非常簡樸,隻有一張大床,一個半人高的小木櫥,一個很舊的桌子,桌子上放著一些鍋碗瓢勺之類的簡單炊具。齊貴彥見到如此光景,心中不免惻然心酸,沒想到像菲兒這樣如花似玉般的美麗姑娘,居然居住在如此不堪之處!這時,他發現**還躺著一個人,齊貴彥暗自想道,那必定是菲兒的姐姐了。此時**的那人正好坐了起來,齊貴彥定睛看去,竟然大吃一驚,**的那位姑娘竟然與菲兒長得一模一樣!原來她們倆是孿生姊妹!

菲兒這才告訴齊貴彥,姐姐江葑在附近的一家超市當收銀員。前些時因為感冒而繼發肺炎,發了幾日高燒,因此在家休息,如今已經快好了。

齊貴彥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你們倆住在這兒,也未免太委屈了吧,你們是否想過換一下居住環境呢?”

江菲看了一眼齊貴彥,無可奈何地長歎了一口氣道:

“倘若有辦法,誰不想住好房子呢?隻是我二人家境貧寒,在這兒打拚好幾年,省吃儉用,才存了將近十萬元,哪能買得起房?隻好在此將就度日了。”

齊貴彥沉吟了片刻,開口提議道:

“現在如果買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大約要二十餘萬,如果我再出十幾萬,不就可以了嗎?”

江菲的麵孔再度漲得緋紅,她立刻斷然拒絕道:

“不可不可,我們豈可要您的錢呢?”

齊貴彥連忙道:

“就算是我借給你們的,又有什麽關係呢?我們不已經是好朋友了嗎?”

在齊貴彥再三的勸說下,江菲終於同意接受齊貴彥的資助。齊貴彥從公司購買木材的款項中私自提取了18萬元,交與江菲。於是,在一個月後,她們在F市的沿河路435號買了一套兩居室的二手房,並且很快就搬進了新居。那新居雖小,家具也非常簡單樸素,但她們卻布置得非常溫馨。

三個月後,齊貴彥再次來F市采購木材,他仍像往常一樣,住進了《濱湖花月》賓館。當他得知江菲倆姊妹已經搬入新居,心中非常高興。當天晚上,他應邀來到沿河路435號。兩位姑娘見到恩人蒞臨,連忙喜笑顏開地將他迎進屋內。他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愉快地喝著茶,兩位姑娘滿麵春風,她們前前後後地忙碌著,將熱氣騰騰的豐盛菜肴擺放在餐桌上。她們時不時笑吟吟地扭過頭來看他一眼,目光中蘊含著無限的感激之情。他看著那兩個楚楚動人的可愛姑娘,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那是溫馨的家的感覺。齊貴彥雖然結婚多年,但卻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無限的甜蜜與溫馨之中。

兩位姑娘一左一右輪番向他敬酒,幾杯酒下肚,他感到似乎有些兒飄飄然,甚至於無法分辨究竟誰是菲兒,誰是葑兒。她們倆緊挨著他坐在兩邊,就像侍候君王一樣地侍候他,她們倆都是那樣風姿秀逸、嬌柔可愛,區別她們誰是誰又有什麽意義呢?他時而對她們談論些美術上的話題,因為那是他的特長,他的才華所在,她們則像小學生一樣恭恭敬敬地用心聽著;他時而與她們打諢說笑,她們則被他逗得開懷大笑,有兩次甚至於笑出了眼淚。在這兒,毋庸置疑,他就是中心,他就是君王。也隻有在這兒,他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一邊品嚐著美酒佳肴,一邊欣賞著兩位妙齡女郎的柔美體態,仿佛自己已經置身於九霄雲外。此刻的他無比興奮,他的心情猶如那滾滾春潮,激**不已。他不由得想道,自己此生從來都不曾如此快活,現在會不會是一個夢呢?他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到了疼,原來這並不是夢,而是實實在在的真實!他轉而又想道,倘若現在的一切都是一個春夢,那麽他寧願這個春夢無休無止地永遠繼續下去。他突然想起了莊子夢蝶的故事,是呀!誰又能夠說得清楚,我們究竟是人還是蝶呢?其實,我們又何必管它是人是蝶,隻要能夠讓自己痛痛快快、讓自己快活就行了。

可是,人畢竟是要醒的,人是生活在現實之中的。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起了那個母夜叉。

在家裏,他沒有絲毫的地位,他似乎不是一個家長,一個丈夫。非但如此,他幾乎不是一個男人。家裏的一切,都必須老婆說了算,而他則隻能俯首稱臣。在公司裏,他的地位更加低下。雖然他掛了個副總經理的頭銜,可是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必須老婆首肯。久而久之,公司裏即使是職位最低的職員都不把他放在眼裏。自己儼然是一個麵首,一個廢物!

說到底,一切都是金錢在作怪,誰讓自己沒有錢呢?誰讓自己當初瞎了眼,鬼迷心竅,當起了吃軟飯的小白臉呢?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傷心起來,他甚至於有些兒鄙視自己、痛恨自己了。他突然想起李太白的著名詩句:但願長醉不願醒。於是,他不斷地斟酒、喝酒、再斟酒、再喝酒。

兩個女孩兒驚異地發現,淚花在齊貴彥那茫然若失的眼眶裏滾動,她們完全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麽回事。她們倆麵麵相覷,眼前的這位男子明明是一位成功人士,怎麽會突然間如此傷心呢?她們雖然想不明白,但她們知道,他必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吧?

齊貴彥醉了,他時而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什麽,時而泣不成聲,涕淚橫流。看到自己無比敬愛的男人如此傷心,江菲的心都要碎了。在她的眼裏,他是那樣的善良,那樣的大度,那樣的富有男子氣,他才是真正的男人!使得他傷心的人,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麽原因,都毫無疑問是該死的!

已經是深夜了,齊貴彥沒有離開沿河路435號。

待他清晨醒來,他發現自己渾身**著,他居然睡在菲兒的臥室裏,而且還是睡在菲兒的**!既然是**著,那麽昨晚……

這時候,菲兒從客廳裏走了進來,她雙頰布滿了紅暈,她低聲問道:

“你已經好些了嗎?”那聲音很輕很輕,但卻無限柔美。

“我昨晚……”齊貴彥尚未從剛才的驚惶中恢複過來,頃刻間,他突然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昨晚你喝醉了,哭得好傷心,我把你扶進來讓你休息,你哭得更加傷心了,伏在我的懷裏不讓我走,後來就……。不過,你不要擔心,我並沒有半點兒責怪你的意思,昨晚的事情我完全是自願的。”菲兒坐在床沿上,她羞怯地將頭低下,她那黑而發亮的長長秀發垂了下來。齊貴彥發現,她那雪白的脖頸也已經變得紅暈。透過那縷縷秀發的間隙,他依稀看到,她那一雙美麗而明亮的眼睛正在悄悄地凝視著自己,在那一雙動人的眸子裏滿含著綿綿深情。

齊貴彥的麵孔立刻漲得緋紅,他感覺自己呼吸急促,臉上熱辣辣的。他頗有些兒後悔昨晚的酒醉,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自責,眼前這位清純美麗姑娘的貞操居然一旦毀於自己的酒後失德!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轉而又想道,俗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今日能夠與她成就鴛夢,說不定也是命裏注定有這段姻緣呢!菲兒比那遊若雲好上百倍、千倍,況且她又是如此愛我、敬我,我隻要能夠與遊若雲離婚,再與她結婚,就不至於對不起她了,豈不是成就了我倆的金玉良緣?

他繼而又想道,此事不能操之過急,美好的生活是需要金錢作後盾的。公司裏的所有財產都是遊若雲的,倘若現在離婚,自己將變得一文不名,必須暫且忍耐一下。在與那潑婦離婚之前,自己必須積累足夠的金錢!

思慮已定,他猛地將心愛的菲兒抱入懷中,一邊撫摸著她的秀發,一邊柔聲說道:

“你放心,你是我今生今世的最愛,我是必定會對得起你的。”

從此以後,隻要齊貴彥出差來F市,總是住在菲兒那兒。

幾個月後,菲兒懷孕了。當菲兒將此事告訴齊貴彥時,他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了。他要菲兒立即停止上班,在家裏保胎。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菲兒早已是他的妻子,他的最愛。而那個叫遊若雲的女人,隻不過是他一時糊塗,上錯了的一艘賊船而已。

他與菲兒的孩子終於誕生了。齊貴彥希望這個男孩不要再像自己這樣軟弱而窩囊,希望他能夠揚眉吐氣,所以為他取名揚揚。開始的幾個月,齊貴彥幾乎每月都要到F市去出差,他與菲兒處於無限的歡樂與喜悅之中。

然而,好景不長。在揚揚一歲多時,他們發現他的身體似乎有問題。一開始,菲兒發現,揚揚的身體上經常會出現輕微的紫紺,稍微玩一玩就會感到勞累乏力,表現出呼吸困難,而且總習慣於蹲下來休息。偶爾幾次,他甚至於昏厥了過去。菲兒非常擔心,告訴了齊貴彥。齊貴彥想道,會不會是羊癲風呢?於是帶揚揚到醫院檢查。在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後,醫生說是揚揚患了一種先天性心血管疾病,稱之為先天性紫紺四聯症。這種病實際上是一種複合性的先天性心髒血管畸形,包括肺動脈口狹窄、心室間隔缺損、主動脈右位(騎跨於缺損的心室間隔上)、以及右心室肥大。據醫生介紹,由於病兒的肺動脈口狹窄造成血流入肺的障礙,右心室輸出的血液大部分經由心室間隔缺損進入騎跨的主動脈,肺部血流減少,而動靜脈血在主動脈處混合被送達身體各部,造成動脈血氧飽和度顯著下降,於是就出現了紫紺。醫生還說,此病理應及早治療,否則就可能引起心力衰竭、腦血管意外、細菌性心內膜炎、以及肺部感染,並可能危及生命。

菲兒得知自己的兒子患有如此可怕的疾病,立即大驚失色。齊貴彥將菲兒抱在懷裏,柔聲安慰她道,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揚揚患了這病,我們就必須挺起胸來,承擔起作父母的責任,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

醫生告訴齊貴彥,對這種病的治療必須做手術,有兩種手術可供選擇。第一種手術較簡單,稱之為‘分流手術’,也就是在體循環與肺循環之間造成分流,以增加肺循環的血流量,使得氧合血液得以增加。但是,該手術並不能夠改變心髒本身的畸形。而第二種手術則是所謂的‘直視下手術’,也就是在體外循環的條件下,切開心髒,修補心室間隔缺損,切開狹窄的肺動脈瓣,切除右心室漏鬥部的狹窄。這一種手術很複雜,也具有相當的危險性,但卻可以根除病兒的心血管畸形。

菲兒由於擔心‘直視下手術’的危險性,所以傾向於選擇‘分流手術’。經與醫生詳細商量後,決定先給揚揚做‘分流手術’。

很快,揚揚在F市的第一人民醫院接受了手術。手術雖然比較成功,揚揚的症狀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改善,但正如醫生所預言的,並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揚揚隻不過是發病的頻率降低了,但體質依然非常嬌弱。

揚揚還很小,以後的路還很長很長,如此下去總不是辦法,必須下決心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齊貴彥決定,必須給揚揚做第二次手術,必須做‘直視下手術’,隻有這樣,才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他打聽了一下,要做這個手術,大致需要20至30萬元。

當初為菲兒買房子,後來給揚揚動手術以及其他一些花銷,齊貴彥已經從公司的賬上先後取出了45萬元。如今還要30萬元,齊貴彥到哪兒去籌集呢?他暗自想道,無論遇到什麽困難,自己都不能退縮。因為自己是男人,是心愛的菲兒的男人,是她的靠山!是揚揚的父親!

可是,就在這個當口,意外發生了!遊若雲居然知道了自己的婚外情!

那母夜叉一旦知道了齊貴彥的婚外情,就立即對丈夫的行動加以控製。首先,她禁止丈夫再出差到福建。此外,她對丈夫的經濟加以嚴密控製。

禁止到福建,齊貴彥倒不太在乎,因為他到其他地方出差時可以偷偷地繞道而行。可是,妻子對他經濟上的控製卻使得他感到頭痛。

怎麽辦?揚揚的病需要治療,而且不容耽擱!多少個夜深人靜之際,他獨自躺在書房的折疊**輾轉反側,菲兒那慘淡的愁容和揚揚那孱弱的身子總是不時地浮現在他的腦際。他想道,我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不能讓心愛的女人安心,不能讓患病的幼子得到適當的治療,還算是什麽男人?

他轉而遷怒於遊若雲,若非是那母夜叉嚴密控製自己的經濟,自己也不至於陷於如此窘迫的境地!他低聲咀咒道,你不仁,我不義!為了心愛的菲兒,為了揚揚,他終於決定鋌而走險、狠下殺手了。

在深思熟慮之後,他首先尋找借口辭去了家裏原先的保姆,然後將小葑帶回了家裏,他對妻子詭稱是在本市的勞務市場裏請來的。遊若雲見江葑衣著樸素、舉止穩重,也就沒有說什麽。此後,江葑就成了遊若雲家裏的保姆。

進入六月份,揚揚的病情有所加重,醫生說,倘若再不及時進行手術,揚揚將可能有生命之虞。可是,若決定立即手術治療,一應費用將高達30萬元,這還沒有計算手術後的一係列後續治療費用!在如此緊迫的境況之下,齊貴彥想道,時不我待,必須立即采取行動!

這就是他的犯罪動機。

齊貴彥茫然地望著審訊室的天花板,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最後說道:

“一切都是我的罪過,我死不足惜,隻是害了菲兒姊妹二人,也害了我那苦命的揚揚!”說到這兒,齊貴彥不由得淚如雨下。

可是,一切全都晚了,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一切已經昭然若揭,遊若雲在臨死前在床單上寫的那個血字理應是‘菲’字。可是,她既然根本不曾與江菲見過麵,又是如何知道殺死自己的女殺手就是丈夫的情人菲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