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7月19日上午，芮文清在臨渝市第二中學陸一萍老師的陪同下，來到了子明老師的宿舍。她將柏樹灣花園凶殺案的大致情況、自己與死者遊若雲的關係、以及弟弟被警方懷疑等一切情況都向子明老師作了如實介紹。

子明老師聽完芮文清的敘述後，立即開口問道：

“遊若雲既然是您的多年密友，您當然應該知道她與其夫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了？”

芮文清立即回答道：

“一般人都以為，他們夫婦之間關係和睦，齊貴彥對妻子是言聽計從，屬於標準的妻管嚴類型，然而實際上卻並非如此。遊若雲本是個心高氣傲、性格張揚的女人，況且公司又是她一手所創，在她看來，齊貴彥不過是坐享現成的江山。因此，遊若雲從來就不把丈夫放在眼裏。無論是家裏或是公司裏的任何事情，都必須是她自己說了算，丈夫是沒有絲毫的發言權的。記得有一次，遊若雲出差到海南，碰巧有一個外地客戶來公司談生意，那客戶要求將合同價格在原先基礎上再降0.5%，否則就要從其他公司進貨。由於事情緊急，齊貴彥就自作主張，同意了對方的要求，並簽署了合同。遊若雲回來後大發雷霆，硬是撤銷了該項合同。事後她告訴我，其實齊貴彥並沒有做錯，價格雖然降了0.5%，公司依然有錢可賺，即使是她自己親自處理也會如此做的。但是，作為公司的總裁，決不可使大權旁落，決不能開這個先例。所有合同，必須全部由她自己做主。她當時還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大凡男人，雖然貌似剛強，但骨子裏卻或多或少存在著卑劣的奴性，隻不過是平時未曾顯現罷了。而作為女人，則必須使其奴性發揚光大，這樣才便於長期駕馭。所以就應該把他們當成奴才一樣看待，時刻加以嚴密控製！倘若假以顏色，男人就會得意忘形，從而變得桀驁不馴。當時我聽了遊若雲如此言論，心中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女人的內心竟如此可怕呢！真令我感到不寒而栗！”

子明老師沉吟了一會兒，繼續問道：

“據您所知，齊貴彥在外麵是否有什麽紅顏知己呢？”

“似乎有一位，但那位紅顏知己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什麽地步，我就不得而知了。”

於是，芮文清將她所知道的關於齊貴彥婚外情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全部說了出來。

那已經是一年以前的事了。

有一天晚上，遊若雲似乎從丈夫身上聞到了某種特殊的氣味，她感到那氣味很刺鼻。按照她的經驗，那應當是某種低俗而廉價香水的氣味。丈夫身上怎麽會出現這種氣味呢？她知道，丈夫是一向不用香水的，難道是別的什麽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沾染在他身上？那時，齊貴彥剛剛從福建采購木材回來，於是遊若雲立刻就懷疑丈夫是否是在福建有了什麽外遇。然而，遊若雲畢竟是一個心計頗深的女人，她當時並沒有聲張，她繼續觀察著。此後，如果丈夫到廣西、廣東、海南島、或是雲南出差，回來後身上並無那種氣味；而隻要是從福建回來，身上就必然有那種刺鼻氣味！而且丈夫每次去福建出差時，逗留的時間最長。遊若雲已經明白，丈夫在福建有了別的女人！

可是，她依然沒有大驚小怪，她繼續沉默著。

她暗地裏想道，如果丈夫真的有一個紅顏知己，平時就必然會與她聯絡。那麽，丈夫會采取什麽方式與那小婊子聯絡呢？手機短信雖可以很快捷地聯絡，但是字數受到限製，交流起來就很不方便。直接打長途電話呢？談情說愛是需要較長時間的，電話費用未免太高。因此，遊若雲估計，丈夫很可能用QQ與那女人聊天。但是，丈夫的QQ號與密碼是什麽呢？

就在丈夫下一次出差時，她將丈夫書桌的抽屜翻了個底朝天。她從那抽屜裏找到一個小本子，其中記錄了許多號碼。遊若雲在那些號碼中仔細搜索著，並且在電腦中逐一試驗。很快，她終於找到了丈夫的QQ號與密碼。

她將丈夫QQ聊天的曆史記錄全部調了出來，結果使她自己大吃一驚！原來，丈夫幾乎每晚都與一個女人在網絡上談情說愛！他稱呼那女人為“我最最親愛的菲兒”，而那個女人則自稱“永遠愛著你的菲兒”。簡直是肉麻死了！

遊若雲由於睡眠不好，從幾年前就開始與丈夫分房而臥，丈夫在書房裏搭了個折疊床，但是，誰又知道丈夫居然每晚都在書房裏與那小婊子聊天，而且有時竟一直聊到天亮！再看看那些聊天的內容，大多是卿卿我我，愛得死去活來之類的言辭，簡直是肉麻至極、不堪入目！

遊若雲想道，既然丈夫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在經濟方麵必然有漏洞。於是她仔細檢查公司采購部的賬目，果然很快就查出，在最近幾年之內，采購部的賬麵上居然出現了45萬元的漏洞！她問了采購部的林會計，林會計回答道，當初她也問過齊貴彥，但他回答說是暫時借給了一位生意上的朋友，不久後就會歸還。遊若雲心裏明白，什麽生意上的朋友？鬼才相信呢！他一定是將這筆錢給了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那個叫“菲兒”的女人！

遊若雲簡直是氣得頭暈目眩、七竅生煙。好不容易等到丈夫出差回來，她將那QQ聊天記錄的打印件以及采購部的賬目一股腦兒擺在丈夫麵前，要他做出解釋。她原以為丈夫會跪地求饒，並發誓今後改邪歸正。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丈夫瞥了那些打印件一眼，並未顯示出明顯的驚慌失措。他仍舊默默地坐著，滿麵的怨恨之色，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遊若雲大發雷霆，將丈夫大罵了一頓，可是丈夫依舊是一言不發，好像根本不曾聽見似的。

遊若雲想道，丈夫若是能夠跪地求饒，並能夠與那女人斷絕往來，也就算了。可是，丈夫意外的沉默令她感到心慌。現在該怎麽辦呢？繼續和他鬧下去嗎？結果將會怎麽樣呢？要麽逼丈夫與那女人徹底決裂，要麽就離婚。

但是她轉而又想道，如果真的與丈夫離婚，不但家醜遠揚，而且對女兒的一生必定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況且，倘若離婚，自己豈不是輸給了那個叫“菲兒”的混賬女人？她一時沒有了主張。於是她立即打電話給芮文清，讓她給自己出出主意。

芮文清也仔細閱讀了齊貴彥與那女人的聊天記錄，那菲兒與齊貴彥在網上聊天已經超過兩年時間了。在認真考慮之後，芮文清向遊若雲勸道，大吵大鬧是沒有用的，因為從QQ聊天記錄中可以看出，齊貴彥與那個女人的關係已經非同一般，如果遊若雲的態度過於強硬，豈不是將丈夫推向敵對方麵去嗎？作為妻子，最最要緊的是溫柔。如果遊若雲反思一下自己以往對丈夫的高壓姿態，是不是自己身上也有一點兒責任呢？芮文清認為，遊若雲目前應當轉而采取懷柔政策。她估計，齊貴彥與那女人的關係未必牢固，也未必是出於真情，或許僅僅是出於男女之間的情欲，也就是屬於所謂逢場作戲的那種情況而已。倘若今後遊若雲對待丈夫能夠稍微體貼一些，再假以時日，或許齊貴彥與那個菲兒的關係就會慢慢地冷卻下來。

然而，在遊若雲的詞典裏，從來就沒有‘溫柔、體貼’這幾個字，她對待丈夫的態度變得更為冷酷而強硬了，並且又采取了另外兩項必要的措施。

首先，自那以後，她將采購木材的主要地點集中在廣西、雲南和海南島，這樣，丈夫就沒有機會常去福建。她想道，既然丈夫與那女人的關係是建立在情欲上麵的，隻要慢慢地減少見麵次數，那女人自然會去找別的有錢男人。

另一方麵，她不但加強了對丈夫的經濟控製，而且還要求丈夫必須盡快將那45萬元歸還。遊若雲認為，那些浪**女人勾引男人的目的無非是為了金錢，隻要她們發現從某個男人身上再也搞不到金錢，那些女人與他的關係自然會逐漸冷卻下來。

自從遊若雲采取了以上措施之後，從表麵上看，丈夫似乎是比較老實了，對待遊若雲也比以前稍微溫和了一些。但是，那45萬元他始終沒能拿回來。而他與那女人的關係究竟斷了沒有，誰也不知道。遊若雲後來也曾查過丈夫的QQ記錄，但什麽也不曾查到。是丈夫已經與那女人徹底斷絕了呢？還是他們倆的交往更加隱秘了呢？隻有天知道了。

聽到這兒，子明老師笑道：

“關於那位叫菲兒的神秘女人，您還知道哪些更為詳細的情況呢？比如：真實姓名、地址、職業、年齡、文化程度、具體工作單位等等。”

芮文清答道，至今為止，也僅僅從QQ聊天記錄上得知她叫菲兒而已，至於她其它的一切，至今仍一無所知。遊若雲後來也曾逼問過齊貴彥，可是他始終一言不發。由此可見，這婚外情是肯定有的，但那菲兒究竟是什麽人，仍屬秘密。

子明老師走到窗口，他點燃了一支煙，默默地思索著。

幾分鍾之後，他將煙蒂撳滅在煙灰缸裏，轉過身來對芮文清說道，雖然他現在對此案知之甚少，但是其中的某些情況已經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決定參與此案的偵查。

子明老師繼而將麵孔轉向陸一萍，微笑著問道：

“小玉最近好嗎？那木蘭從軍的玉山子大約已經雕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