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梅麗娟含著眼淚將她與芮文強的秘密和盤托出。
自從自己的丈夫周誌勇8年前在表演空中飛人時發生意外事故而不幸去世之後，她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周誌勇與她自小一起參加雜技團，倆人一起長大，一起練功，一起生活，感情極其深厚。他們在作為搭檔共同演出時，對方的每一個微小動作，每一個眼神，臉上表情的每一絲變化都可以相互傳遞心中的感覺，實際上，他們二人已經融為一體。隻有進入如此境界，表演才可以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後來，他們順其自然地結為連理，婚後生活也極為和諧。
然而，天不遂人願，命運無情地奪去了丈夫的生命！當時的梅麗娟幾乎已經失去了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她甚至於希望那天與丈夫同時死於事故，這樣就可以在另一個世界陪伴親愛的丈夫。丈夫就是她的天，天已經塌了，生活還有什麽意義？然而，世間的大多數事情並非是我們自己可以任意而行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每個人在世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羈絆，每個人都不是絕對自由的。丈夫雖然已經離去，可是還有女兒小琴，當時小琴僅僅三歲，女兒是丈夫留下的唯一骨血，她又豈能棄女兒於不顧？她沒有別的選擇，她隻能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繼續生活在世間，她要將女兒撫養長大。
丈夫去世之時，梅麗娟剛剛31歲，正是一位窈窕而健美的少婦，況且她儀態端莊，性情溫淑，因此在一段時間之後，有幾位中年男子曾試探著向她求愛，可是全都被她嚴詞拒絕。親友們見她獨自領著孩子，生活上必然會遇到很多困難，於是就婉轉地勸她考慮一下，是否可以再嫁。可是，作為未亡人的她，沒有了丈夫，她的心境陡然間變得如同枯木死灰一般，心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情思與愛戀。她的唯一心思，便是要將女兒培養成人，這樣才能夠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丈夫。
然而，就在五年之前，情況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梅麗娟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初夏的上午。當時，芮文強正在排練一項空中飛人的新節目。可是，他的搭檔許曼琴因為騎自行車時不慎跌了一跤，醫生診斷是左腳跗骨骨裂，需要靜養幾個月。在這種情況下，隻好由師傅梅麗娟臨時充當芮文強的搭檔。
梅麗娟一直是把芮文強當作自己的弟弟一般，而文強對師傅也是極其尊敬和親密的。以往在排練節目或是在演出時，隻要芮文強上場，梅麗娟總是格外關注，生怕他可能出什麽差錯。每當她看到芮文強出現在舞台上時，她總會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她似乎在文強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丈夫昔日的影子！為什麽會這樣呢？她暗自尋找著合理的解釋，她想道，或許是由於文強從小在團裏一直跟隨著自己，與自己非常親昵，所以自己在內心裏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家人一樣看待的道理吧。現在梅麗娟與文強一起排練節目，兩人的身體自然要頻繁接觸。可是說來也怪，當梅麗娟的身體接觸到文強那強壯體魄的一刹那，她卻有了一種被電流擊中的感覺，隻感到自己的心頭猛地一陣震顫，仿佛自己渾身立時酥軟了下來。驚恐之餘，她悄悄地瞥了文強一眼，她居然發現對方的眸子裏充滿了火焰！
她趕忙移開自己的目光，她心裏充滿了一種無名的恐懼。
作為一名雜技演員，男女之間的身體接觸是非常頻繁而正常的事情。梅麗娟雖然是一名資深演員，年歲較長，但也偶爾參加一些排練和演出。可是，當她與其他任何男演員發生身體接觸時，為什麽從來都不曾有過這種像是被電流擊中的感覺呢？
難道自己已經悄悄地對文強萌生愛意？難道自己已經熄滅多年的情愛之火又被重新點燃？難道自己那早已如同枯木死灰的心田又長出了新芽？
她剛才對文強的一瞥使她明白，文強的眼睛裏充滿了火焰。她憑著女人的直覺可以肯定，那是熾熱的情愛之火，那火比自己心中的火燃得更加強烈！更加急迫！
就在這時，丈夫昔日的麵容突然呈現在自己眼前，她立刻感到無限的羞愧而無地自容，此時的她，恨不得地下有個地洞能夠鑽下去。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擔心團裏的其他演員是否會窺見自己的私情？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正麵看一下文強的眼睛。可是，情愛之火一旦燃氣，瞬刻間將成燎原之勢。她越是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心裏就越是想看。她發現自己變了，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文強，自己每天從早到晚都在想著文強。而每次隻要一見到文強，血就發熱，臉就發燒，心就會怦然亂跳。而每到夜深人靜之際，當她躺在**獨自擁抱著自己那豐滿而富於彈性的胸脯、腦海裏思念著文強時，她立即就會感到心猿意馬，情思如熾。
不行！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自己的丈夫雖說是已經離開了三年，但當初的深厚情意豈可一旦忘卻？更何況文強是自己的徒弟，同時也是自己的弟弟，比自己小9歲，與他之間怎麽可能談情說愛？更遑論談婚論嫁了！否則豈不是誤了他的終身？自己必須及時斬斷情思，同時還要讓文強死了心！
想明白之後，梅麗娟從此就盡量避免與文強接觸。即使是在排練節目而不得已發生身體接觸的情況下，她也故意裝作冷冰冰的樣子。當文強的眼睛朝著別處時，她會乘機看他一眼，他的麵孔上充滿著無限的悲哀和絕望。這時候，她就會有些兒心軟，但瞬刻間她又會狠下心來，對文強的表情視而不見。
二個月後的一個下午，隻有她與文強兩個人在排練。文強在順著繩梯往上爬時，或許是由於心思不專的緣故，突然鬆了手，眼看著就要從五米多高的繩梯上跌落下來。梅麗娟急忙跑了過去，試圖將文強接住，於是兩人同時跌倒在地板上，文強壓在梅麗娟的身上，他們的麵孔緊密地貼在了一起。此刻的文強並沒有立刻爬起來，他滿麵通紅，劇烈地喘息著，雙眼中燃燒著火焰。梅麗娟已經本能地感覺到，不好！要出事了！她有些兒心慌，她也是滿麵通紅，但她並沒有果斷地將文強推開。
文強瘋狂了，他索性將梅麗娟抱得更緊，熱烈地親吻起來。
梅麗娟的血液開始沸騰了，她覺得似乎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在體內衝激，或許這就是那激**的春心吧？她再也抵抗不住心中的**，她也壓根兒就不想去抵抗那**，那**已經塵封了整整三年，可是現在又開始在她的血管裏激**了，而且激**得更為猛烈！她閉上眼睛，任憑她的愛人在她的臉上印下千千萬萬個吻。他的吻是那樣地熱烈，那樣地溫馨！現在，整個世界全都消失了，唯一存在著的，便是這對正在熱吻著的男女！
此刻的文強淚流滿麵，他輕聲告訴她，在他的心靈深處，她早已成為自己的戀人。隻不過她是師傅，是姐姐，自己隻能將那情思深深地埋在心底。他繼而告訴她，正因為他已經心有所屬，所以至今仍是孑然一身，今生今世他再也不會去愛別的女人。既然她也愛著他，他就打算與她結婚。
那天晚上，他在她家裏過了夜。
芮文強變了，他覺得自己突然變得更加年輕，更加充滿活力。他同時覺得，世界突然間已經變得美好起來，盡管昨天還曾經是陰雲密布！
然而對於梅麗娟而言，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在度過了一段無限美妙的**日子之後，她開始反省了。她知道，自己愛著文強，並且愛得那樣真摯、那樣深沉，甚至於勝過自己的性命。但是，她也清楚地明白一個事實，她是文強的師傅，是文強的姐姐，並且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而更為關鍵的是，她比文強大九歲，那是多麽大的年齡差距！文強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小夥子，他理應有光明的前途和美好的婚姻，豈可以斷送在自己這個半老徐娘的手裏！如果自己貪一己之私，繼續維持著與文強的這種關係，豈不是害了他？
於是，她極其認真地提出，要文強另尋真愛，她要與文強分手。可是文強抵死不從，他告訴她，自己決不會娶別的女人。在萬般無奈之下，梅麗娟告訴文強，倘若他仍舊固執己見，她將與他斷絕一切來往。在這種情況下，文強終於讓步了。他的女朋友莫莉莉就是梅麗娟給他介紹的。從那以後，梅麗娟就不再讓文強在自己家裏過夜。
可是，7月13號的晚上大約十點多鍾，梅麗娟將女兒小琴哄上床，自己也正準備上床休息，此時文強來了。這樣晚了，他為什麽還會來這兒呢？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此時的文強渾身酒氣，滿臉充斥著氣惱和怨恨。
原來，今晚文強和莫莉莉見麵時，莫莉莉告訴他，她的父母堅持要求文強在婚前買下房產，否則就不能結婚。按照文強的經濟情況，他連首付都湊不齊，到哪兒去籌款買房子呢？他與莫莉莉分手後，由於心中煩悶，便到酒吧去喝了兩杯，酒後稀裏糊塗，竟然跌跌撞撞地來到梅麗娟的家中。因為在他的心靈深處，唯有這兒才是他真正的家！
梅麗娟見他如此，隻好婉言相勸。可是，此刻的文強在酒力的刺激下如何還能聽得進去？那天夜裏，他留在了梅麗娟的家裏。
芮文清聽到這裏，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總算明白了，弟弟7月13號的晚上整夜都睡在梅麗娟的家裏，他又如何會去柏樹灣花園搶劫殺人呢？弟弟是清白的！
可是，弟弟為什麽不向警方說清楚呢？既然梅麗娟可以作證，警方理應立即釋放弟弟。
梅麗娟告訴芮文清，文強之所以對警方諱言，大概是擔心壞了師傅的名聲。昨日夜裏，梅麗娟整夜不曾入睡，她左思右想，為了還文強一個清白，即使是自己厚著臉皮承認與文強的關係也在所不懼。但是，倘若她與文強的私情外泄，莫莉莉必然會憤而斷絕與文強的關係，如此一來，豈不是又害了文強？因此正處於兩難之中。
兩個女人思來想去，最後終於達成共識：不能讓梅麗娟出麵作證。
但是，如果梅麗娟不能作證，文強又如何才能證明自己7月13號晚上不曾搶劫殺人，從而洗刷自己的冤情呢？
如果能夠及時抓住真凶，文強的嫌疑豈不是自然得以消除？
可是，連警方都無法查明真凶，梅麗娟與芮文清兩個普通女人又怎麽能將真凶繩之以法呢？
兩個女人絞盡腦汁地苦思冥想著，突然，芮文清猛地站了起來，她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
她想起，去年，臨渝市第二中學的語文教師陸一萍的丈夫突然失蹤，當時警方曾一度懷疑到陸一萍，據說她找到了警院的資深教官子明老師，才得以及時抓住真凶，洗涮冤情。我們何不去找子明老師老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