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火車站的命案

林韓回到屋子裏給黎有德打電話,將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他。黎有德聽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疲憊:“林韓啊,你別想太多了……應該……應該不會有事的。”這幾句安慰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更別說林韓了。

黎有德之前都表現得很鎮靜,穩重睿智,是她的精神支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吞吞吐吐過,直覺告訴林韓,他有事瞞著自己,忍不住問:“歡夜,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其實你也看到過那篇帖子對不對?正因為你也親眼看到過,所以你現在也不敢肯定對不對?”林韓停了一下,陡然拔高聲調,“我們都很清楚,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黎有德在電話那頭發出一聲悲痛的呻吟,哽咽著問:“林韓,你有注意看主帖後麵緊跟著的一個回帖嗎?”

“沒有,我隻看到最後一張圖就被嚇到了,因為太逼真了,畫裏的房間,跟我的房間布置一模一樣。如果說是有人預謀的,那個人怎麽可能連床單的花色都畫得毫厘不差?而且,我也看到玻璃窗上那個女人的臉了,我敢肯定一定在哪裏見過,就是始終想不起來。”林韓努力回憶著,可還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還有,我明明記得自己當時嚇昏過去了,可是早上醒來,卻到了**,窗戶關得嚴嚴的,我本來沒開空調的,但空調也開了,玻璃窗上什麽都沒有。”

“這些我都知道,因為倒數第二幅畫裏,跟我房間的布局也是一樣的。”黎有德頓了頓接著問,“林韓,你知道那個回帖是什麽嗎?也是那個人發的。”

聽他說得那麽凝重,林韓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來,那個她沒看到的回帖是什麽?她心裏不敢問,可嘴卻不受控製地問出來:“是什麽?”

“也是一幅漫畫,畫的是火車站的凶殺現場,就在前天,三死兩傷。”

火車站的凶殺案跟前麵的圖有什麽關聯?

等等!三死兩傷?三死!三死!林韓突然省悟過來,卻依舊有些難以置信,神情恍惚地搖著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這麽巧合的,這不可能!”

黎有德在電話那頭一字一頓地說,聲音裏的沉痛重重擊在林韓的耳膜上:“林韓,我也想這隻是一個巧合,可是,是真的,你應該已經猜到,是蘇青他們,你去看昨天的晨報。”

“啪!”林韓的手機掉在地上。真的是他們!為什麽會這樣?他們不是乘坐的飛機嗎?怎麽會跑到火車站去了?

林韓找來報紙,在第一版看到用粗體黑字印著的主標題:《火車站發生精神病人持刀殺人凶案,三死兩傷!》,副標題為《案中案,到底是凶殺還是投毒?》。

本報訊:昨天在火車站發生一起持刀行凶案,共造成四人死亡兩人輕傷。

警方透露,三名被害者均為寧波人,從貴州結束旅遊返家,由於沒有買到直飛寧波的機票,轉飛本市,準備在本市改乘火車回寧波,不料在候車室遭張某持刀攻擊,每人被刺數刀,當場死亡。張某在捅傷數人後也隨即身亡。警方在案發現場的四瓶未喝完的果汁裏化驗出氰化鉀成分。經屍檢發現,遇害者的刀傷並不足以致命,除刀傷外,三位遇害者與行凶者均有中毒跡象。經化驗,毒品成分為氰化鉀,與果汁裏的毒品成分一致。四人真正致死的原因是氰化鉀中毒。

據目擊者稱,行凶者張某與三位遇害者是一起進的候車室,事發前四人還有說有笑,不知為什麽,張某突然暴躁起來,三人試圖按住他,扭打中,他突然從懷裏抽出水果刀朝三人身上亂捅。有兩名路人試圖阻止,也被張某刺傷。張某在刺傷五人後突然倒地猝死。從張某持刀行凶到倒地猝死不過是短短幾十秒時間,實在是太快,根本讓人反應不過來。

三位遇害者的家屬均稱並不認識張某。警方證實,張某兒時精神曾受刺激,患有精神分裂症,精神狀態時好時壞。

目前,案件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蘇青三人的遇難,雖然跟書中的情節略有出入,但也符合了很多情節。比如書中寫的是百貨商場,這裏是火車站,都是人流量多的地方,死因也是遭遇持刀襲擊。不過,林韓注意到一個書中並未提到的情節——投毒。如果說那個精神病人是受人唆使的,那麽顯然,主使者是擔心精神病患者持刀行凶不足以致三人於死地,所以加了雙保險——在飲料裏加了氰化鉀,並為了滅口,連行凶者也一並毒死了。隻是,真正的凶手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還有,凶手為什麽要這麽做?是衝自己來的嗎?他在暗處,要對自己不利的話,自己都不知死幾百次了,為什麽要大費周章一個個奪去這些無辜者的生命?再說自己並非出身大富大貴之家,不過是個愛寫小說的作者,是什麽原因導致此人冒此大險犯下如此多的命案?

接下來會是什麽?林韓努力想著書中的情節:對了,還有眼球被挖一節。挖眼!林韓打了個冷戰,望著鏡子中的臉,那雙本來神采奕奕的大眼此刻因為恐懼已變得暗淡無光,下一個會是自己嗎?還是……還是……黎有德?不,不能是他。

想到有可能會是黎有德,隻覺得心痛難當。

她揪住頭發跪坐在地板上,再也控製不住地哭出聲來。

“嗬……”

一聲極輕極輕的冷笑夾在林韓的哭聲裏,像靜謐的午夜盛開的曇花“啪”地吐露芬芳,打破了寧靜。

“誰?!”林韓抬起淚眼,驚恐萬分地打量四周。屋子並不大,除了一個立櫃,再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藏身。她站起來悄悄走到立櫃旁,深深吸了兩口氣,猛地拉開立櫃的門——櫃子裏站著一個女人!

她正背對著林韓,個子跟林韓差不多,披著一頭黑得發亮的及腰長發。

林韓被嚇得倒退一步,但馬上血氣上湧,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猛地跨前一步,伸手揪住那人的頭發就往外拽……可沒想到這一拉輕飄飄的,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重,自己反而被慣性帶著跌坐在地上。

一團紅色的影子向她撲來,罩住她的頭臉,頓時世界被一片血色淹沒。

林韓魂飛魄散,雙手胡亂地揮舞,將罩在頭上的東西扯了下來,原來那是一件滾金邊的旗袍!

旗袍的正麵用金線繡著隻鳳凰,對襟扣上都細細挑了幾根金線,針腳細密,紅裏鑲著金,金裏滾著紅,將大俗的紅色做得喜氣洋洋,貴氣逼人。林韓雖然不懂這一行,但見那做工也猜到一定價值不菲。領口的扣眼上係著兩根線,線的另一端係著一頂假發。兩樣東西這樣放在櫃子裏,不仔細看還真像一個人。

林韓驚魂未定,大口地喘著氣,渾身酸軟,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