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曉薇身上的蠱香,讓我欲罷不能1

雨,一直下。

傾盆的暴雨形成一道道的水幕,在烈風的席卷下有規律地拍打在地上。

這雨大的仿佛天上的水池漏了一般。

我在雨中行走著,滿耳都是嘩嘩的雨聲。

這烏雲密布陰陰沉沉的天,配合著這傾瀉的雨,仿佛坍塌了一般。

我的內心世界也轟然坍塌。

不到一天的光景,我得到了兩個足以讓我發瘋的事實。

1姐姐不是人,至少姐姐和那千年古屍有著相同的基因。

2姐姐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她是撿來的。

我是該慶幸呢,還是該悲哀呢?

我騙不了自己的感覺,就算姐姐不是人是嗜殺飲血的怪物,可是她畢竟和我共度了二十幾個春夏秋冬,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感情,豈是這詭異的無法解釋的現實所能擊破的?

我所擁有的隻有迷惘,隻有心寒,隻有悲傷。

姐姐到底是誰?

我在心底仰天長嘯道。

不管姐姐是人還是鬼我現在都想見她一麵。

非常非常地想,無與倫比的想,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感覺身子輕飄飄的,我仰起頭,任雨水瘋狂地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合在一塊。

臉上頓時布滿了劃落而下的水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雨水很冷,特別是將身子淋透了之後,那刺骨的感覺漸漸變成了虛無。

身體可能是漸漸適應了。

我的意識越來越飄忽。

我隻感到滿世界都是水,滿眼的景物都在旋轉。

我似乎在飛一般。

然後,眼前突然失去了視覺。

腦子也漸漸的模糊,直到。

什麽都不知道了。

一片虛無的密不透風的漆黑之中,恍惚中仿佛有人在叫我。

我在那遙遠的天際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伴隨著那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溫度。

一點一滴地驅散著我身邊的寒冷。

黑暗似乎也在慢慢散去。

慢慢的出現了光感。

我下意識的動了一下胳膊,有知覺。

“瞧,快瞧,阿姨你看,他的胳膊動了。”

好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貌似是……

眼前的光感越來越明顯。

我吃力地睜開眼睛。

瞬間眼前就出現了一片白。

強烈的白讓我不禁把眼睛又一次的閉上。

黑白的強烈反差我得適應一下。

“阿姨你看,他醒了。”

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掙紮著再一次睜開了眼睛,在一片白中,兩個腦袋一左一右地看著我,模模糊糊。

“這孩子,總算是醒了,可算是嚇死我了。”另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我的視線漸漸清晰起來。

我看到潘曉薇和我媽一左一右地坐在床邊看著我,媽媽握著我的手。

眼前一片的純白,我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發現我原來是在醫院裏。

“你這孩子,怎麽搞的你?”我看到媽媽的眼睛有些紅。

我轉過頭,發現曉薇也是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媽……你怎麽在這?”我掙紮著坐起來,然而腦袋一陣悶痛,我不禁呲牙咧嘴起來。

“趕快躺下,你現在高燒40度,還未退燒,千萬別起來,輸著液呢。”媽媽把我按下去到。

我這才發現我的另一隻手上打著吊針,正在輸液。

“這是怎麽一回事?”我看了看曉薇,又看了看媽媽。

媽媽看了看曉薇,曉薇看著我,歎了口氣,然後說道:“燒糊塗了吧你,你暈倒在雨中了,展春園小區的好心居民發現了你,然後把你送到醫院,之後醫生在你的手機裏找到了家屬聯係方式,撥通了我的號碼還有阿姨的。”

“你可急死我了你,你說你要有個好歹的,我可怎麽辦啊。”媽媽抹了一把眼淚,把我的手握得更緊了。

“醫生怎麽說?”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醫生說你是休息不好加上短時間受到巨大刺激,急火攻心加上淋雨受涼,內因外因綜合導致的暫時性休克。”曉薇嘴巴伶俐的一口氣說完。

我再次輕輕的歎了口氣。

“豐豐,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了?跟媽說說好嗎?”媽媽緊握著我的手關切地看著我道。

我一想起姐姐的事,血就往腦袋上湧,頭一陣止不住的疼。

“沒事媽……工作上的事,別問了。”我閉著眼睛說道。

“你瞞得過別人還瞞得了媽?你我還不了解?你能為工作操心成這樣?”媽媽音調顫抖地說道。

“我真是因為工作,別問了,煩不煩啊!我現在需要好好安靜的休息!”我不耐煩的吼了一聲。

媽媽愣住了。

我也愣了一下。

我嘴一順就吼出來了,潛意識裏我的已經太煩躁太焦躁不堪了,姐姐的事情弄得我精疲力竭身心疲憊。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無意識的發泄吧。

我頓時覺得我的態度有點偏激,隨即改口道:“媽,別為我擔心了,我真的沒事,真的……真是工作上的事情。”

“對啊,阿姨,上豐平時工作很賣命的,這次老總交給他的項目,關係著全公司上上下下幾十口子的吃飯問題。他的壓力也非常大的,請您理解他一下,這幾天他也真的是太過疲憊了。”曉薇趕忙打圓場道。

我突然發現曉薇這個人太過精明了,撒謊完全不需要打草稿,出口就成章。

媽媽看了看曉薇,又看了看我。然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你說你這孩子,要麽對工作一點不上心,要麽能幹工作幹到暈過去,你說你是不是傻。身體是自己的,工作再重要,也得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啊。”媽媽看來是相信了。

對於自己的孩子,即便謊言再過於簡陋,哪怕是破綻百出,父母也是選擇相信。

“你說你,自從在鬼門關走過那麽一回之後,這麽些年你都幾乎沒生過病,你說你猛然突然來一個暈倒,我能不著急嘛。”

“在鬼門關走過一回?”曉薇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媽媽。

媽媽又要說那件事了,我想到。

媽媽看了一眼曉薇,說道:“是啊,豐豐剛出生那會,就被檢測出有先天性心髒病。但是這一通忙活這一同搶救啊,豐豐當時才那麽點。”媽媽手比劃著“小臉憋得紫青紫青的。看得我那個心疼啊,心都碎了。搶救了一天多,醫生診斷已經病危,當時幾乎都摸不到脈搏了,呼吸也差不多停止了,就差宣告死亡了,當時全家所有人都來了,你姥姥哭得那叫一個慘喲。”

媽媽說得繪聲繪色,曉薇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睜著,一副虔誠聆聽狀。

“可是過了那麽幾個小時,醫生突然折返回來了,莫名其妙地宣布豐豐重新出現了生命體征,脈搏也有了,呼吸也逐漸勻稱了。等於是一條命又撿回來了,當時給我們全家高興壞了。等於那醫生給了你第二條生命啊,所以我一直很欽佩很喜歡各種醫生。”說完看了看曉薇,“包括中醫。”

曉薇羞澀的一笑。

媽媽說的這段話我從小到大已經聽了無數遍,耳朵幾乎都起繭子了,每次媽媽說到一半我都能背著順著她一字不落地說下來。

就是我小時候得先天性心髒病幾乎就是死掉了可是又莫名其妙的活了過來,就這麽簡單。

我一直認為這就是命,我命硬而已。

“說來也奇怪,自打這以後我以為這孩子身體得多脆弱多體弱多病呢,結果從小到大非常健康,體格非常好,幾乎是什麽病都沒得過,老天保佑啊。”老媽感歎道。

“因為上豐有著一個渾身沾滿福氣的老媽啊,所以他也站上了福氣,晦氣不沾身,平平安安。”曉薇笑著看著老媽說道。

“這丫頭,嘴真甜。”老媽也朝曉薇笑笑,笑中帶著慈祥。

我胃這一陣的反酸水。

之後老媽和我和曉薇又聊了一陣天,好一通寒暄。

老媽是生意人,時間趕得很緊,她這次能第一時間趕過來看我,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就是看我這麽一會的工夫,不知道多少單子又耽誤了。

曉薇向媽媽承諾在我病好的期間她來照顧我。

老媽臨走前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一定要注意身體。

我看著老媽操勞的背影,一陣的心酸。

誰又能知道我內心苦楚的真正原因呢?

曉薇一直把媽媽送到病房門口。

媽媽向曉薇招手道別之後走出門框,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曉薇問道:“你是上豐的女朋友?”

老媽是商場老手,看人一向很準。

曉薇微笑著點點頭。

老媽看了看她,什麽都沒說,輕輕一笑,轉身離去。

我心中暗叫不好,看這架勢,老媽好像認可這個所謂的兒媳婦了。

把老媽送走之後,曉薇輕輕的關上了門,然後鬼馬精靈的一蹦一跳的來到我的病床前。

“你知道你這病怎麽治最快麽?”曉薇輕輕的衝我臉上嗬氣。

一陣獨特的蠱香撲鼻。我身子酸痛,不能轉身,躲也躲不了。

“用蠱毒,以毒攻毒。”曉薇調皮的一笑。

我撇了她一眼:“別鬧。”

我現在也是無心跟她開玩笑,姐姐的事情帶給我的震撼還遠遠沒有散去。剛剛片刻的溫馨,根本不足以撫平我內心的創傷。

這小小的快樂和我今天收到的打擊相比,太渺小。

曉薇撇撇嘴,然後坐到床前,看著我說道:“你今天其實是撒謊的對吧?”

我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暈倒的?我知道你大大咧咧的性格是那種什麽事都不會往心裏去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麽?”曉薇關切的問道,語氣也嚴肅了許多。

我痛苦的搖了搖頭,我感到我的淚水又開始往眼睛上湧,我在克製,我可不想在曉薇麵前哭出來。那太丟人了。

我縱有千言萬語,現在也堵在胸口,我還要消化一下我所接受到的令我措手不及的事實,現在還不是我對別人傾訴的時候。

“對不起,我不想說。”我淡淡的說道,眼睛緊閉,我不想看到曉薇那關切的眼神,我怕我一個情緒控製不住就會哭出來。

曉薇那頭沒了聲音。

氣氛陷入了沉默。

寧靜的氣息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良久,曉薇開了口:“等你想說的時候,你可以來找我,我等你。”

這句話真的讓我莫名地一陣感動,這話此刻聽來,相當的窩心,特別是我在經曆了冰冷殘酷的現實的折磨之後。

我記得我閉上眼之前看了一眼表,當時是21:30。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閉著眼睛,時間似乎全無了概念。

黑暗,真的是適合任何生物蟄伏的色彩。

我不知不覺的,腦袋一陣的眩暈。困意頓時襲來。

疲憊不堪的我,迷迷糊糊,順理成章的,就睡著了。

說人睡著的時候,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包括五感,包括靈魂,都是處於虛無狀態的。

人根本感知不到。

可是我的睡眠中,看到的卻是無盡的漆黑。

而且我能辨認能感知出著一望無盡的黑。

這說明什麽?

是夢嗎?

除了黑,我還感到一陣的寒冷。

刺骨的寒冷。

我的眼前又黑暗到模糊再變清晰起來。

我感到有東西請輕飄飄的,在不斷的飄到臉上。

呼呼的凜冽的風聲不絕於耳。

我睜開眼,麵前是一望無際的雪山。

山巒此起彼伏,層層相疊。雄偉壯闊。

寒風攙雜著雪花,在山間穿梭著。

刮到身上如同刀子一般的疼。

我這是在哪?

好冷,我怎麽會出現在雪山群上?

見了鬼了。

我雙手頓時環抱在胸前。我除了莫名其妙唯一的感覺就是冷。

這根本不像是人類可以生存的地方。

光禿禿的山大雪已經覆蓋了任何一種可能存在的生命跡象。

隻有一望無際的山川雪原。

還有凜冽的寒風。

這個時候,我抬頭望去,我看到似乎有一個人盤腿坐在最高峰處。

那人在寒風和飄零的雪花之間,若隱若現。

我一愣,這個地方居然有人存在?

我離那個人有著十來米遠。

我嚐試著向他爬去。

這也是我唯一的選擇。

否則,我似乎隻有凍死在這裏一個下場。

不管那人是誰,我總得一試,我掙紮著向上爬去。

風掛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

我咬著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點一滴地向上爬著。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六米……

距離越來越短。

我也感到越來越吃力。

我微張著嘴。

風吹的我嗓子一陣發鹹,我隻感到想吐。

那峰頂的人似乎沒有察覺到我在接近她。

最終,我幾近虛脫了登上了峰頂。離那人幾步之遙。

那人是一個女子。背對著我,漆黑的長發散落下來。

一襲白色長袍,頗為飄逸。

盤膝而坐,一動不動,如同老僧入定那般。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在飄零的雪花之間看著她的背影。

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

“喂!”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叫了一聲。

那人突然轉過頭來。

我徹底的,徹底的,徹徹底底的傻掉了。

那個人是——表姐!

表姐的眼神淒美中帶著犀利,那莫名強大的氣場讓我目光無法遊離,定格在她的目光上。

表姐突然起身,狂風大作。

我眼睜睜地看著表姐一步一步地接近我。

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表姐啊。

這就是失蹤了幾乎快一個月的表姐啊。

我突然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的心情。

表姐周遭散發的氣場莫名的強大。

我不知道表姐哪裏來的如此具有震撼人心的氣場。

我隻感到表姐每向我走一步,我的靈魂就被抽幹了一點那般。

我感到有些畏懼,向後退,腿一點也不聽使喚。

終於,表姐走到我身前,我跪下了。

那是一種人的本能地跪,對於天生強大力量的膜拜。

表姐堪比這雄偉昆侖的氣場讓我情不自禁地跪下了。

表姐一雙和冰雪融為一體的結晶的眼神,似乎要把我看穿那般。

風將表姐的長袍吹得飛散起來。

表姐的頭發也跟隨著風一起飛揚。

那一刻,我恍惚有種錯覺,表姐是掌管天地寒冰之氣的女神。

突然,表姐的手輕輕抬起,長長的帶著冰碴的指甲緩緩的指向我的眉心。

我瞪大眼睛望著她,不知道她要幹嘛。

“真相,就在地下。”表姐空靈的聲音說道。

那聲音仿佛來自天際,在風中一聽恍若隔世。

很快地就被烈風吹散,仿佛剛剛隻是我幻聽一般。

表姐的修長的手指仿佛不曾受到風雪的冰凍,繞指柔那般滑過我的臉龐。

我還沒回過神來。

我朝思暮想的表姐,讓我深深的震撼得詭異莫名的表姐居然出現在這裏?

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是夢嗎?

那麽表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表姐那冰雪一般清澈的眼神盡收我的眼底,我縱有千言萬語,此刻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表姐突然輕輕的一笑。

那笑容我再熟悉不過。

那是表姐特有的,伴隨著我長大的,親切的溫柔的窩心的微笑。

然後一陣狂風驟起。

攙雜著厚厚的雪塵。

瞬間表姐就在狂風中若隱若現。

那笑容也瞬間沒了蹤影。

“姐!”我終於用盡力氣大吼了一聲。

但是我的聲音頃刻間就消失在風中,被風吹散。

終於,表姐指著我眉心的手指也被風雪淹沒,表姐再沒了蹤影,消失在了蒼茫的大雪紛飛中。

一時間我隻感到天暈地轉,滿眼盡是一片虛無的塵埃。仿佛兩極都被反轉了一般,這風吹的我仿佛來到了異次元的另一個虛幻的空間。

最終,連雪山蒼茫巍峨的輪廓也漸漸消失不見,滿耳隻有嘶吼的風聲,這時候眼睛已然無法睜開,風速太大,更談不上能辨析眼前的事物了。

我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我感覺我就是像是一片在風雨中飄搖不定的落葉,那麽渺小無力,那麽迷惘,風吹到哪裏我就飄到哪裏。

完全不能主宰自己的走向,全部被命運支配著。

在茫茫無際的黑暗中,風聲漸漸越來越小,最後在不知不覺中戛然而止。

那寒冷的感覺也趨於虛無。

但是我確定我還有著意識。

我還能思考。

一陣溫暖的感覺突然襲來。

我嚐試了一下睜開雙眼。

居然睜開了。

第一帶給人安全的本能感覺就是視覺。因為黑暗中任何動物都會感到本能的恐怖,這是動物的天性。

我慶幸我還能看到。

我發現我還在病房裏的病**躺著,身邊的曉薇已經趴在床邊上睡著了。呼吸很勻稱,肩膀有規律的輕輕的起伏。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剛剛難道又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是這麽的真實。

以至於我現在身體還在打哆嗦。

我的左手還在輸著液。

我看了一眼表,現在正好是零點。

我的額頭好似出汗了,我下意識的用手擦了一下。

手接觸額頭的一瞬間。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覺瞬間讓我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我趕忙把手抽回來,下意識地一看。

傻了。

我的手上有著薄薄的一層還未融化的冰碴,上麵還有片片雪花。

我用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手指。

涼得我直打寒顫。

我的腦袋亂了。

難道剛剛的一切不是夢?

表姐的那句話還在我的耳邊繚繞不去。

“真相,就在地下。”

姐姐那純淨的眼神,熟悉的微笑。

讓現在的我一陣悵然若失。

姐姐是不會害我的。

不管這到底是夢與否。

我感到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坐以待斃了。

這一陣子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我懦弱的偏離了原本的我,我已經變得不像我。

我得主動尋找,去發現些什麽。

我不能被事情的發展牽著鼻子走了,我要取得主動權。

我看了看身邊趴著的曉薇,又看了看窗外的圓月。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用手使勁的搖晃著曉薇。她迷迷噔噔地醒過來了。

“嗯?……幹嘛呀……”曉薇眯著雙眼夢遊狀態般的抬起頭嘟囔道。

我直接用帶著冰碴的手敷在了她的臉上。

“啊!涼!”曉薇突然就叫了一聲。我笑笑,這下她絕對是清醒了,冰冷的溫度絕對是提神的利器。

曉薇抹了一把臉:“這是什麽啊?濕濕的,你瘋啦?”曉薇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我道。

我直接拔出了正在輸液的針頭,由於用力有點猛,血一瞬間滋了出來。

曉薇都愣那了。

我扶住曉薇的肩膀說:“走!跟我去一趟鳳凰城。”

我拉著曉薇一路的走出了醫院,剛剛拔出針頭的那隻手還在隱隱作痛。

“我說你瘋啦你?這麽晚你要鬧哪樣?”曉薇掙紮道。

“我現在沒工夫和你解釋。我需要到那裏辦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我頭也不回拉著她說道。

“可是你還沒退燒呢,有什麽事還能比身體更重要?能不能別胡鬧了。”

我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扶住她的肩膀。

曉薇估計是沒想到我會突然來這麽一個動作,她愣住了。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要去辦的事情就是比生命更重要,如果我今晚不去鳳凰城,可能我會後悔一輩子,現在不是向你解釋的時候,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過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的,現在,你隻需要跟我走。”

我一口氣說完,腦子一熱,順勢在曉薇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曉薇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眼睛瞪的更大了。

我不敢再看她,拉著她就到路邊招呼出租車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想的,電影裏英雄出征之前好像都會來這麽一出。對於去鳳凰城,我倒還真是有種即將英勇就義英雄末路的感覺,曉薇也不再說話,順從的跟著我的腳步。

既然真相就在地下,那麽我倒是要看看,真相到底是什麽樣子。

車在鳳凰城小區門口停下了。

我望了望夜色下的鳳凰城。

現在距離古墓被發現已經過去將近小一個月的時間了,小區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戒嚴,現在估計投入的警備力量也弱了許多。鳳凰城發現古墓這件事的熱度也在一點點地散去——當然,那是在太歲和古屍為公布於世的情況下。

至少小區門口荷槍實彈的士兵已經沒有了。

曉薇付了車費,下了車,和我一起站在路燈下,往夜幕下陰森的鳳凰城裏望去。

“你真是個瘋子。”曉薇掐了我一下道。

“很刺激,不是麽?”我笑笑。

曉薇撇了撇嘴,沒說話。

小區的門微敞著,旁邊的小亭子裏一個保安正在值夜班。

我拍了拍曉薇的肩膀:“咱們得先進入小區啊,這個保安多礙事,咱們又沒小區居民證明。”

曉薇瞪了我一眼,估計心領神會。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輕輕一張,然後一直小飛蟲從嘴裏躥了出來。曉薇伸出手,飛蟲在空中盤旋兩圈之後落在她的手上。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曉薇會蠱術的話,這個場麵,看上去著實不是令人很舒服。

我看得出來這是次生蠱。那個通體血紅的通靈蠱估計不到最關鍵的時刻是不會放出來的吧。

我心想到。

曉薇用我聽不懂的咒文輕聲的對著小蟲低語了兩句,語畢,小蟲應聲而飛,轉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等著看好戲吧。”曉薇看著亭子裏的保安,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亭子裏的保安看著一本雜誌,似乎很入神,給人聚精會神的感覺。突然,他手伸到身後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給咬了一下一般。然後他伸直了脖子四處的張望著。在找什麽,似乎又什麽都沒找到。

我點了一根煙,遞給曉薇一根,曉薇接過,同樣點上。

“這孫子剛剛被次生蠱給咬了吧。”我吐了一口煙問道。

“嗯”曉薇吸了一口煙,然後眼睛眯了起來“看著表,數一分鍾,這家夥就該睡了。”

我放下煙。心裏默數著,從60秒開始倒數。

那個保安抻著腦袋尋摸了一圈之後什麽都沒找到,然後又繼續看起雜質來。

但是這次我很清楚的看到這小子腦袋開始打晃,幅度越來越大,跟小雞啄米那般。

如果離近點的話或許還能看到他越來越迷離越來越睜不開的眼睛。

最後,這小子一下子趴倒在桌子上。

此刻我正好心裏數到0。

“可以啊。果然最毒不過婦人心。”我看著曉薇讚歎到。

“少臭貧了,抓緊時間進去。”曉薇說著邁開腳步朝小區裏走去,我也跟了上去。

在邁進小區門的時候,我看到亭子裏的保安趴在桌子上表情安逸,睡的很踏實。曉薇手優雅的一揚,那小飛蟲從保安的領子裏飛出,如同飛機降落在航母上那般停落在她的手指上。

“剛剛那個保安中毒了?”我邊走邊問道。然後回頭望了望。

“別回頭。”曉薇低聲道“他隻是暫時麻痹,輕微中毒。對身體無大礙,過不了兩個小時就能醒過來。”曉薇說著把掌心裏的蟲蠱一巴掌拍到了嘴裏。

小區裏高樓林立,這個點鍾幾乎沒有那家的窗戶是亮著的,黑夜下顯得格外陰森。

我看著姐姐家所在的那棟,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一切一切的詭異事情起始的地方,會不會最後也在這裏終結呢?

那棟樓如同一片深不見底恐怖的深淵。在向我無形的招手。

我真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我帶著曉薇向姐姐家那棟樓走去。

“我說你到底來這裏要幹嘛?”曉薇邊走眼睛邊四處警覺的望著。

“去地下古墓。”我頭也不回的說道。

“去那?”曉薇停住了腳步“你是真瘋了?”

我轉過頭,曉薇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滿滿的錯愕驚訝詫異。

這太正常了,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在居民樓的拐角處由遠及近。

那腳步聲很整齊,很有規律,而且是聽得出來是一大片腳踏地的聲音。

“有人來了。”我第一時間拉起曉薇的胳膊然後一下鑽進了旁邊的灌木叢裏。

曉薇識場麵的沒有出聲。幽暗的路燈照映著她的臉,她的表情很糾結。

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聲都刺激著我的耳膜。

我和曉薇靠得很近,一起蹲在土地上,夜色微涼。我倆把腦袋微微地探出灌木叢一點。

一隊配槍的巡警,邁著整齊的步伐,從我倆麵前經過。

現在警備的力量果然削弱多了,記得上一次和秀臣來的時候巡邏的還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

倘若剛剛沒有及時發現他們走來必然會抓住我和曉薇一頓盤問。最好最好的結果也是把我倆以不正當男女關係抓起來一頓訓斥。

我悄悄的握住了曉薇的手。

她的手冰涼刺骨,很細很滑。不知道是不是她身體裏常年貯毒的緣故。她獨特的蠱香在夜色彌漫中有一種別樣的味道。她的手稍稍的掙紮了一下,我握得更緊了。然後她便如同一隻溫順的小貓一般,不再掙紮。

我倆目送著警察漸行漸遠,行了十來秒的注目禮。

直到警察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之中,曉薇突然把腦袋轉過來,一雙靈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你要去地下古墓幹嘛?”曉薇低沉著聲音問道。

“尋找一樣東西。”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什麽東西?”

“答案。”我的語氣很堅定,沒有一絲的含糊。

“什麽答案?”曉薇緊追不舍地問道。

我看著曉薇的雙眼出神,我在糾結於我到底該怎麽回答。

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我對於曉薇,沒必要隱瞞了,必須有什麽說什麽了。

我需要她的幫助,曉薇如此精明的一個人,絕對不可能陪著我去做一件她認為目的不明的傻事,而和曉薇,不,是和任何一個人合作的前提,就是要足夠坦誠。

我也得為了她著想,不能讓她覺得自己到了這裏是不明不白來的。我還沒強大到不管做什麽都讓曉薇百分百的放心百分百地信賴。

我在心裏做了個決定,我決定把巍峨雪山上姐姐的那個夢告訴她。

語隨心動,這樣想著我的話已出口。畢竟是自己親身經曆的夢境,我所描述的感受都是真真切切的,我調動了我所能利用的所有語言,盡力把夢境講的繪聲繪色富有畫麵感好讓曉薇感同身受。

在我講述夢境的過程中,曉薇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我,那一雙黑瞳似乎要把我的靈魂看穿。

我講完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即便隻是講述,那夢中寒冷的溫度,表姐強大到不可理喻的氣場,還是讓我仿若身處其境。我發現曉薇還在直直的盯著我。

“幹嘛這麽一直看著我。”我不禁問道。

“我在通過眼神,斷定你是不是在說謊。”曉薇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麽結果呢?”

“我看不透。”曉薇搖搖頭到。

我想給曉薇看看我醒來時候手上的冰碴,可是我抬起手發現手上的冰渣早已融化。我必須給曉薇一個足夠相信我的理由。

“其實……我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所以你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觀點和眼光看待我。”我迎著曉薇的目光說道。

“哪裏不一樣?”曉薇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我決定把我全部的秘密告訴曉薇,不留一點餘地。

除了要說服她這個理由之外。

還有就是,我對她特別的感覺。

曖昧?喜歡?我也說不清楚。

反正我就知道現在我不想她離開我。

她現在是少有的能帶給我溫暖和安全感的人。

我想把她留在身邊。

至少目前是這樣。

我深吸一口氣,隨手撿起地上的一片樹葉。

然後手捏著它移到曉薇的眼前。

我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片樹葉。以及看著樹葉發愣的曉薇的臉。

我腦海中幻想著樹葉熊熊燃燒著的場麵,心中不斷的給自己暗示。

它會燒,它會燒,它一定會燒,馬上就燒……

我的目光好似有溫度般,手上微微有些發熱。我拚命地幻想著,以至於腦仁有些微微發酸,眼睛也因為過過度聚精會神而有些痛。

直到我的手有些灼燒一般的疼痛,突然我的指尖幻化出一團火苗,樹葉頃刻間被夷為灰燼。

曉薇眼睛猛然增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下。

我微微一笑,心裏一陣欣慰,手輕輕一合,燃燒的火苗瞬間熄滅。

曉薇微微張著嘴,我頭一次看到她這麽驚訝的表情。

我看了看我的掌心,上麵有一小撮樹葉燃燒的灰燼。

“你是什麽時候有了這種能力的?”曉薇的聲音中帶著克製不住的訝異。

“想知道嗎?”我問道。

曉薇的表情不可置否。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這個說來話長了,我隻是想對你說,我今晚下古墓也是和這個有關。”

曉薇看了我良久不說話,那眼神好似是看一個外星人。

我能理解她的這種眼神,這比我看曉薇的蠱術還要來的離奇,曉薇的蠱術尚還能用科學原理來解釋,我的這種能力暫時是超出科學範疇之外的。

“我真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地跟你這個瘋子來到這裏,我原以為你是要回你姐姐家的。”曉薇搖搖頭到。

我看了看她,笑笑:“現在反悔的話,你可以走,我一個人夜探古墓。”

曉薇看了看我,咬了咬嘴唇。

我這才發現我還在握著曉薇的手。

“杜上豐,你就是一無賴!”曉薇咬著下嘴唇說道。

我笑笑:“對了,我就是一無賴。”

曉薇抽出了她柔滑的手,那冰涼的觸感還在我手上殘存了好久。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站起了身,我也隨著她站了起來。

“這樣貿然下洞和盜墓賊沒什麽區別。”曉薇望著表姐家的方向。“特別是這種敏感度急極高的墓。你可知道這罪名有多重?”

我笑笑,走到她身前,和她一起望著夜幕下陰森偉岸的居民樓。低聲說道:“都說內苗人都是血氣方剛,無所畏懼,怎麽一到這個時候就慫了呢?”

曉薇轉過頭,再一次瞪大眼睛狠狠的望著我:“你說誰慫?”

我抬腳邁出灌木叢,頭也不回的說道:“要是想證明給我看你的不慫的話,你就跟上來。當然了,我說過,來不來隨你。”

背後一陣的沉寂。

我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終於聽到了緊隨其後的腳步聲。

我內心一陣由衷的欣慰,我抬頭望望,皓月當空。

夜晚的晴空終於一掃這些天的陰霾。

一路上我倆東張西望,小心翼翼地走著,風吹過,樹葉沙沙的作響。

就是到姐姐家樓下這麽並不遠的一段路,稍稍有一點動靜,我便草木皆兵。雖然我覺得有曉薇在身邊加上我並不成熟的物化能力應該不會出什麽意外。

這一段路,我感覺到走了一個世紀一般。

好在中途沒出什麽意外,古墓發現時間過了這麽久,晚上的安保力量削弱了很多。那一隊巡邏的警察估計也是溜溜達達的例行公事,沒太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