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表姐和地下千年古屍的DNA,吻合?2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出的研究基地的。

我滿腦子都是一片空白。

坐上大漢駕駛的車,麵罩都是大漢幫我戴的。

我就像是一個廢人一般,托著行屍走肉的軀殼。靈魂此刻已盡數被掏空。

我眼前蒙上了一片黑暗。車也緩緩啟動。

對於姐姐非人的這個事實,悲傷的哀潮遠遠高於生活恐懼帶來的震撼。

從小和我最為親密青梅竹馬長大的姐姐居然和那千年的古屍基因相同。頓時我對姐姐那之間的感情就被摧毀得支離破碎。那麽這二十多年來和我一起長大的到底是什麽人?

姐姐的音容笑貌在我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放,那可愛的姐姐,那溫柔的姐姐。那善解人意體貼的姐姐。

現在似乎都全部化為泡影。

我隻感到我的內心世界天翻地覆,我對姐姐二十年來一點一滴建立的親情感信任感頃刻間灰飛煙滅。

姐姐令人發指的殺人行徑更是令我不寒而栗。

現在滿世界的人都在找姐姐。

我的眼前一濕,鼻子一酸,淚水不受控製的留了下來。

我想,既然已經哭了,那就放肆地哭個痛快吧。

我已顧不得身旁大漢怎麽看我,再憋著的話,我真的會瘋掉。

我的眼淚頓時就絕了堤。

我感覺我哭的從來沒這麽撕心裂肺過。

我一直哭到我覺得喘不過氣來,身心俱疲的時候,車突然停下。

“到了。”大漢冷冷的說了一句。然後我的眼前瞬間一片明亮。大漢幫我把麵罩摘了下來。

我看到麵罩已經徹底被淚水浸濕。

眼前的視線相比於平時模糊了不少。

估計是哭太多的緣故。

我頹廢不堪的下了車。

那大漢冷血生物一般,似乎就算是我死也不會對他造成一點影響,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把麵罩隨手往副駕駛座上一扔,一腳油門轟下,絕塵而去。

天色漸晚,晚霞懸掛天邊。

我抬頭望了望,秀陳家的窗戶裏微微透著亮光,和這個時候的萬家燈火融為一體。

曉薇估計在家裏等著我呢吧。

我不能這個樣子就去見她。

我想擦擦眼淚,手中幻化出了一包麵巾紙,還是相印的。

我掏出麵巾紙,很有質感,實實在在的,上麵有著淡淡的清香。

我抹了抹眼睛,吹了會晚風,然後踏步向樓裏走去。

就在我踏進樓道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姐姐和那千年古屍有著同樣的血統和基因。

那麽姐姐又是姨夫和姨媽生出來的。

這麽推理的話,姨夫和姨媽……

我突然感到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很有節奏。我望著黑漆漆的樓道裏失了神,豆大的冷汗不知不覺從額頭上落了下來。

前一陣剛和曉薇一起和姨父姨媽見了麵。

如果說姐姐不是人的話那他們二老……

我簡直不敢往下想象。

難道一家子都是鬼不成?

我突然覺得我不能站在這裏了。

我得著手去調查一些什麽東西。

我現在內心裏恐懼感已經漸漸的縮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一種羞辱。

我最至上的親情被詭異的現實蒙蔽了二十多年,我心裏的無名火就莫名地竄了起來。

況且還是我最喜愛的姐姐。

大概也是濃烈的好奇心作祟。

姐姐到底是怎麽來到這世上的。

我逼著自己一定要把這件事調查個水落石出。

我感到我離真像越來越近,隻是隔著一層看不清的霧。

我往後退了一步踏出了樓道。走出了小區門。站到了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我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啊您?”司機師傅探出腦袋來問道。

“海澱展春園”我說著鑽進了車裏。

車在路上行駛著。我掏出手機,撥通了曉薇的號碼。

窗外夕陽已經西下。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地向後退著。

“喂?”電話那頭曉薇的聲音響起,聲音依然是那麽好聽。

讓我找到了一絲難得的親切感,特別是在得知了表姐殘酷的事實之後。

“曉薇”我咳嗽了兩聲,穩了穩情緒,清了清嗓子“今天晚上我去會一個朋友,不回家吃飯了,會不會去住也不一定,你晚上別等我吃飯了。自己吃完之後早點休息吧。”

“嘿,討厭啊你,我特意看菜譜學會了做紅燒翅根,費老鼻子勁給你做好了,你倒不回來吃了。”曉薇電話那頭嗔怒道。

我想接著說,但是突然鼻子一酸,就哽咽了,突然又很想哭。

“怎麽了你?幹嘛不說話?”

我抽了下鼻子:“沒事……辛苦你了,那你就給我留著,等我回去吃,不許一個人吃完啊。”我盡量讓自己笑起來,提高語氣說道。在車的後視鏡中看到了我此刻的笑容,很苦。

“你又和哪個朋友一起鬼混啊?嗯?”曉薇哪頭咄咄逼人問道。

“說了你又不認識……一個好久沒見的朋友,我們一起小聚,敘敘舊。”我敷衍到。

“哼,別讓我發現你是和哪個姑娘一塊廝混,要知道我想找到你可是輕而易舉的。”

聽了這話我下意識的往後脖頸摸了一下。

“你是不是往脖子後麵摸了一下,哈哈~放心吧,我又不是間諜,幹嘛把你看得那麽死,我沒往你身上放蟲子啦。”曉薇大笑道。

“死丫頭……”我低聲罵了一句。

“說誰呢你……?哼,晚上少喝點酒啊,一個人在外麵注意安全,如果不回家的話給我打個電話。”曉薇說話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嗲味,有點像撒嬌。

我突然感到一陣窩心。

“嗯,知道了……你也照顧好自己……拜拜。”說完,我掛掉了手機。

司機師傅扭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車開到海澱黃莊之後,天已經徹底黑了。此刻正是晚飯時間,萬家燈火,小區樓上各種燈光星羅密布。

我付了車費之後深吸一口氣,向姨媽家所在的樓走去。

如果不知道表姐的真像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對姨媽姨夫心存畏懼的。

那麽和藹可親慈眉善目的兩個長輩,看著我從小長大給了我那麽多的溫存和嗬護。

怕就怕在知道真相之後,之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現在都開始持懷疑態度。

看誰都像鬼。看誰都覺得不可靠。如驚弓之鳥。

所以說,有些事情,知道太多,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我站在姨媽家的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抹了一把臉。按下了門鈴。

我感到的我的心髒快爆出來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

姨媽出現在麵前。

“呀,豐豐。你怎麽來了?”姨媽的表情很驚訝,但是看得出來驚中帶喜。

我看著姨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是那熟悉的麵孔,還是那溫暖的感覺。

“呀!”姨媽的臉色突然就變了“豐豐你怎麽了?眼睛怎麽這麽紅?臉色也這麽不好?”說完身手就要來摸我的臉。我下意識的躲開了。

姨媽愣住了。

“啊……那個……沒事……這兩天有點發燒。氣色不是太好,我這大病剛愈,這麵色還沒恢複過來呢。”

“哎呀呀,你瞧瞧這孩子,快進屋快進屋,老王,豐豐來了。”姨媽說著就拉著我進了屋。

姨夫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嘿,小兔崽子,今天你怎麽有空過來了?”姨夫把手往圍裙上蹭了蹭。

姨夫還是一如既往的這麽叫我和我開玩笑,頓時讓我剛剛的疑慮清空,家裏到底是家裏,還是那熟悉的感覺。

“瞎叫什麽!還不快去衝杯茶,豐豐這發著燒過來的。”姨媽嗬斥姨夫道。

“發燒啦?”姨夫上前一步摸了摸我的額頭。

姨夫的手掌還是那樣的寬厚溫暖。

“沒事”已經退燒了,我笑笑。

“真是的,快去坐快去坐,我去給你泡茶去。”姨夫說著看了我兩眼又鑽進了廚房。

我隨著姨媽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我感到自己快疲憊死了。

“哎呀呀,你這孩子,要我說你多少遍才好,一個人這麽大了就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姨媽看著我嗔怒道,眼神裏滿是憐愛。

“沒事的,姨媽。”我強擠出一個笑容。

“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哦……我這和一個同事剛剛在中關村那邊辦一些事情,事情忙完這不離您這也沒多遠,順便過來看看,蹭頓飯吃。省得回家再做了。”

“這孩子。”姨媽打了我一下,“沒飯吃才知道過來看看,平時也想不起我們來是不是。”

“我哪有。”我咧嘴笑道。

親情到底是親情。瞬間白天那種心寒到底的感覺就淡了很多。

晚飯吃得一如既往的溫馨。

姨父姨媽對我一如既往地關照。噓寒問暖,除了我今天沒把曉薇帶來頗有微辭,我跟他們說曉薇有事出差去了,一兩天的回不來。

姨父姨媽燒的菜還是那樣的好吃,家的味道。姨父姨媽還是那樣的慈眉善目,我一點也沒看出來異常。

我突然想到,就算二老是鬼的話,這都二十多年了也沒把我怎麽樣,那也是個善鬼吧。

“對了,我姐是什麽時候出生的來著?”我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我看到姨夫和姨媽拿著筷子的手如同電影播放暫停那般定格住了。

我是故意的。

“這孩子……”姨夫奇怪的看了我一眼“88年的3月18日,怎麽了?”

“沒事沒事,就隨便問問。”說完我就把頭埋下去喝粥。

我感到姨夫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

氣氛微微地有了些變化。

然後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姨媽和姨夫突然就都不說話了,麵色也不是太好,自顧自地吃著飯。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裏麵可能另有隱情。

但是我沒打算把表姐和古屍的事情說出來,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我不能讓二老受刺激。

“那麽……”我抬起了頭,“姐是在哪家醫院出生的來著?”

果不其然。

姨夫和姨媽明顯愣了一下。

然後姨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姨夫抬起頭看著我。

目光有些遊離,又有些渙散。

我直勾勾的堅定地盯著姨夫。

姨夫跟我對視了一會然後似乎是畏懼了,眼神馬上遊走到別處。

“你說你這孩子……怎麽今天這麽奇怪。”姨夫尷尬地笑笑,“老是問你姐姐出生的問題。”

姨媽也看著我,臉色也不是太好,輕輕的歎了口氣。

“沒事沒事,不問了不問了,吃飯吃飯。”我趕緊招呼著姨父姨媽吃飯,化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之後的飯吃得非常的艱難,大家誰也不說話,很難熬。

晚飯過後,姨媽和姨夫向來都有在小區裏散步的習慣。

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思索著。

我隱隱覺得,姐姐的身世果然是有問題的。

而且姨父姨媽好像也知道些什麽。

我該不該挑明直接問二老呢?

如果真的要問,我該如何開口。

我手托著下巴,盯著麵前冒著熱氣的茶杯出神。

“豐豐,我和你姨媽出去散散步去了,你一個人在家裏好好休息休息吧,累了就去**躺會兒。”

姨夫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了沉思中的我。

我轉頭看姨夫和姨媽,他們都站在門口,準備出門散步去了。

“嗯,好的,您二老去吧,注意安全。”我隨口答道,衝他們笑笑。

姨夫看了我一眼,帶著姨媽出了門。

在門關上的一瞬間,我在門縫中看到了姨夫看我眼神。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眼神。

讓我不禁渾身一冷。

“碰”的一聲,門關上了,那眼神瞬間消失。

我點燃了一根煙抽著,突然感到很頭疼,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煙霧彌散中,我突然精光一閃。

先看看表姐的戶口本再說。

我把煙掐滅,起身進了臥室。

姨夫家的衣櫃裏有一個小保險櫃,裏麵放著各種各樣的證件,戶口本結婚證房產證計劃生育證勞動模範證自行車證……總之姨父姨媽這大半輩子所有的證件都放在裏麵。或許還有少量的私房錢。

從小姨父姨媽就不讓我靠近這個櫃子,我每每靠近這個保險櫃玩上麵轉動的密碼的時候,姨夫總會把我嗬斥走,當然這個保險櫃我也從來沒打開過。

從小它在我眼中就特別的神秘。

當然長大了知道保險櫃的原理之後,對它也就沒了興趣了。

我站在保險櫃前,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根本不知道密碼,這叫我如何把它打開?

真愁人,我叉著腰站在原地,看著保險櫃出神。

按二老的習慣應該是把密碼設置成她們其中一個人的出生日期或者是結婚紀念日什麽的。因為她們的銀行卡密碼就是這麽設的。

可麻煩就麻煩在,我不記得他們二老的出生日期。

我歎了口氣。

會不會是用姐姐的出生日期做密碼呢?

我按照姐姐的出生年月轉了幾圈。

徒勞無功,保險櫃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

我急得直想聯係秀臣送炸藥過來,突然,我想起了我的實體化能力。

我鬆開了扶住保險櫃的手。

屏息凝神。

我盡力讓自己的腦袋什麽也不去想,寧靜如水。呼吸平穩。

雖然這很難。

我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保險櫃的鎖。

聚精會神。

心中幻想著這個保險櫃已經被打開了。

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心理暗示。

告訴我其實這個保險櫃的門已經打開了。

這聽起來很容易其實做起來很難。

非常費力氣。

我的額頭上不知不覺就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我的眼睛都盯得發酸了。

此刻我的腦海中出了保險櫃已打開這一個念頭之外,別無它念。

突然“砰”的一聲輕響,保險櫃的門應聲而開。

我長出一口氣,蹲了下去。

腦子一片混沌沌的眩暈。眼前也一片發黑。

這個著實耗費精力和體力。

我用手抹了一下腦門上的汗。

我想起了秀臣說的:如果真的有人能靈活地掌握了這種能力,那麽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必將是一場血雨腥風。

那我想那人對這思想實體化的能力得運用到如何爐火純青的地步,我這開個保險櫃就感覺跑了五十裏路一般的疲憊。

我喘著氣,拉開了保險櫃的門,我看到裏麵厚厚一疊的各種證書。各種證件。

我將它們一股腦地抱了出來。

這些證件大都是有年頭的了,上麵一層淡淡的浮土,還有股淡淡的黴味,看來是有年頭沒動過了。

我挨著個的開始翻。

自行車證,結婚證,糧票……

年輕時候的姨媽還挺漂亮的,姨夫也蠻帥氣,翻到結婚證的時候我順便打開來看了一眼。

各種證件從我手中翻過,見證著姨媽姨夫這大半輩子是如何走來的。

將來我一生不知會不會也要拿這麽些證件。

然後翻到了姐姐的出生證。

我一愣,打開來看了一眼。

證件似乎被水澆過一般,模模糊糊,很舊的樣子,上麵模模糊糊也有著相關單位的蓋章,看上去是很正常的一個出生證,沒有什麽異常。

出生時間、地點、姓名、性別、體重、身高、血型、胎次、健康狀況、出生證號、接生醫生等一應俱全。

我挨著個地看了一遍。好似一點問題沒有。

但是看上去怎麽就那麽別扭,好像……假的一般。

我看了看,暫且把姐姐的出生證放在一邊,然後翻到了戶口本。

我也打開看了一眼。

這個我更加看不出什麽問題來了,再正常不過的一個戶口本。

我還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各個項目,挑不出一點的毛病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難道是我多慮了?

難道姐姐就是姨夫和姨媽正正常常生下來的?

就是這樣我才感到迷惑。

那麽姐姐和古屍的基因相同哪又如何解釋?

這可是上千年的跨度啊。

我感到我被困在了一個思維的迷宮裏。

真像在哪呢?

我又翻了一陣其它的證件,看得腦袋疼,正當我準備把所有證件都收拾好放到裏麵收工的時候,我突然在保險櫃裏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發現了一樣東西。

黑色的,如果不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我愣了一下,伸手進去拿。

那是一個黑色牛皮筆記本。

看上去很有年頭了。

上麵有一層厚厚的浮土,有著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黴味。

都是歲月的味道。

我用手隨手拍了拍上麵的浮塵。

塵土飛起嗆得我夠嗆。

我把牛皮本打開,裏麵都是陳舊的圓珠筆字跡,頁麵也都開始發黃,有的頁麵很硬還有褶皺,似乎被水浸泡過。

我翻了一下,應該是日記本,裏麵記載的全是日記。

而且看筆跡應該是姨夫的。

我從第一頁開始看。

的確是日記,不管是從內容上還是從格式上。

而且的的確確是姨夫的筆記。從內容上來看,這是姨夫和姨媽結婚之後第二年才開始記得。

日記的內容很平淡,無非都是一些流水賬。

我走馬觀花一般的翻著,不明白就這麽一本普通的日記,為什麽要放在保險櫃的最裏麵這麽隱蔽的地方。

突然,又一頁內容引起了我的注意。

1988年3月7日 星期四 天氣 陰。

今天我和紅英(姨媽的名)在工人公園散步。天氣晴好,紅英很開心,我也很開心,我走到小湖旁邊還拉了紅英的手,紅英很害羞,她真迷人,我有些激動。

但是這個時候,天氣突然轉陰,太陽一瞬間就沒了。說變天就變天,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我和紅英準備找一棵樹底下躲雨,這個時候,突然起了霧,莫名其妙的,天氣預報並沒有說今天是雨天。

我瞪大了眼睛,繼續讀下去。

霧逐漸的越來越大,我們好像到了仙境一般,紅英很害怕,他鑽進我懷裏,其實我也很害怕。因為那霧好像是局部的,衝著我們來的,把我和紅英給包圍起來了。

我想起了我在那十字路口遇到的霧。

過了沒多久,霧散去了,我們在地下發現了一個嬰兒,在哇哇地哭泣。我從沒有見過長得這麽漂亮這麽可愛的小孩,一看就透著一股子靈氣。

“這是誰家的小孩?走丟了還是被遺棄了?真可憐。”紅英說道,我覺得很蹊蹺,我記得霧還在的時候我不記得腳底下與什麽東西,霧散去之後腳下就出現了這麽一個嬰兒。

當時公園裏就我和紅英兩個人,沒有其他人,這個孩子長相很討喜,看的出來紅英很喜歡她,紅英抱起她,這個孩子立馬就不哭了,對著紅英吃吃的笑。紅英當時就舍不得把這個孩子放下了。還說一般的孩子生人抱起來會哭,她抱起來孩子會笑,說明這孩子和她有緣。

其實我也非常喜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一看就非常有靈性,我和紅英到現在也都沒有孩子,懷了幾次也沒有懷上,家裏麵也一直催,我當時有了一種想把這個孩子收養的想法,看的出來紅英比我還想養這個孩子,但是我又怕這是誰家的孩子走丟了人家著急我不敢養,我想報警,但是我把這個建議說出來之後,紅英當時就哭了,她不讓。說孩子送到警察局沒人要到最後還是要送到孤兒院,孩子到時候還是得受苦。我想了想紅英說的確實是那麽個理兒,而且這個孩子來的也蹊蹺,就好像是上天特意送給我們的一般,思前想後,我和紅英就把這個孩子抱回家了。

我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我好像看出點什麽端倪來了。

1988年3月8日 星期五 天氣 晴。

昨晚我和紅英都很開心,因為家裏新添了這麽一個可愛的寶寶,家裏不再死氣沉沉。這個孩子有靈性一般,不哭不鬧,不挑食,什麽都吃,晚上也很自覺地就睡,不用人哄,非常省心,而且今天發生了一件讓我非常驚訝的事,今天我抱著孩子在書桌前寫字的時候這個孩子自己就把筆筒裏的毛筆拿了起來,這孩子看來天生向學,以後一定大有出息,我和紅英真是喜歡這個孩子喜歡的不得了,這麽小就這麽懂事。但是這個孩子畢竟是撿的,對外界不好說,我和紅英必須想個轍,現在開始著手準備,該弄的證件一定得托人弄好,不管花多大代價,這個孩子才來一天,我們就感覺她一直是家裏的一員一般,離不開她了,我們說什麽也得把孩子留在這裏。

寶寶是女孩,我最喜歡女孩了,沒想到上天會饋贈我們這樣一份禮物,昨晚紅英對我說讓我給寶寶想個名字,我想了想,既然這個孩子好像是大自然賜給我們的一般,那就要知恩圖報,不能忘了根,我就讓孩子隨了我姓,起名憶然。王憶然。

頓時我的眼鏡就瞪大了。

這是一道亮閃,房間裏頓時被照得亮如白晝,然後一陣驚天雷聲瞬間傳入我的耳中。

我被嚇了一哆嗦,想叫卻叫不出來。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下起雨來。

這個時候我才察覺到好想有人在看我。我一回頭。

身後果然站著一個人,我傻了……

屋外電閃雷鳴,一個亮閃照亮了我身後人的麵龐。

他偉岸的身軀屹立著,一雙居高臨下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我。

“姨……姨夫……”

頓時又是一個炸雷。

我的手頓時失去了直覺,手中陳舊的日記本,無聲掉落在了地上。

客廳裏,昏暗的燈光忽閃忽現,照映著客廳裏的人昏暗的心情。

窗外的雨滴劈裏啪啦地拍在玻璃上,那聲音讓人的心情無比的焦躁。

我,姨夫,和姨媽垂著頭坐在沙發上。煙霧繚繞。

姨夫低頭皺眉吸著煙,一根接著一根,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插著三根還在冒著煙的煙蒂。

姨媽默默不語,雙目含淚,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般。

我則是有著一肚子的話想問想說,話到嘴邊卻一句也蹦不出來。

我還束縛在剛剛震撼的打擊中沒有掙脫出來。

此刻我的腦袋一片亂麻。

就如同電腦的芯片那般,突然海量的信息突然湧入,我已然處理不過來了。

最後的結果隻有,死機。

“你都知道了?”姨夫抽完第四根煙,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入一座古老的鍾。

我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盡管心中將語言組織千百遍,還是難以開口。

“知道也好。”姨夫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瞞了這麽些年,終於也可以說一次實情了……我就知道,這件事早晚有見光的時候,解脫啊,解脫。不用再瞞了。”姨夫苦笑,那笑比哭還難看。

我聽得出來,那口氣是來自於心底,來自於內心的深淵。

“姐姐真的不是你們親生的?”我看著衣服,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姨夫點了點頭,那頭點得很沉重,然後把腦袋埋進了寬大的手掌裏。

然後這個時候姨媽終於忍不住了,啜泣起來。

我的心裏徒增傷感。

頓時我就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想不到從小到大陪伴自己二十餘年的姐姐,居然和自己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做了二十多年的親人,卻不是親人。

電視劇中的狗血情結,現在居然原原本本地發生在了我頭上。

氣氛陷入了沉默。

很壓抑。

隻有雨聲和姨媽止不住地啜泣聲。

也許大家此刻都各懷心事吧。

良久,姨夫把臉從手掌中抬出來,低沉地說道:“事情的原委就如你在我的日記上看到的一樣。你姐姐是我和你姨媽在公園的道旁撿回來的。而且,現在也不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誰。”

“我們這些年來也一直深深背負著一種無法贖回的罪惡感。總覺得對不起孩子的親生父母,到現在,你姨媽還會經常做噩夢,還在想著如果當初報警把你姐姐送到公安局會是什麽樣。”

姨媽捂著臉,身子不住地發抖。

我看著姨夫的臉,頓時覺得他老了好多,那歲月洗禮過的臉上刻滿了滄桑。

“但是有一點我可以保證,這二十幾年來我和你姨媽可是真真正正的愛她的。我們沒有做過愧對她一點的事情。”姨夫說道這裏也哽咽了。

姨媽聽到這,再也控製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這點我是百分之百地相信。

姨夫和姨媽絕對是疼愛姐姐的。

從姨夫日記上的字裏行間,還有我這從小到大二十多年間見證的二老和姐姐的每一幕過往。無不透露著對姐姐絲綢般纏綿細膩的寵愛。

如果不是真的疼愛姐姐,也不會含辛茹苦地把姐姐養育成人。

特別是姨夫,知道姐姐的對於文學的天賦異稟後,一直望女成鳳。

今天我的所作所為,無疑是把二老心底隱藏的傷疤有深深的挖了一層。

姨夫用手抹了一把臉,控製了一下情緒,然後娓娓道來:“那個時候,我和你姨媽結婚第二年,準備要一個孩子。但是一直都懷不上,那個時候的醫學技術不及現在這樣發達,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到底是我倆誰的問題,因為這個我媽沒少跟我倆發脾氣,成天逼著我倆趕緊要孩子,你姨媽那個時候也挺委屈的,經常半夜裏一個人坐起來哭。”

在那個思想還相對有些封建的時代,對於夫妻之間沒有生育能力,那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如果傳出去的話,會抬不起頭來的。

這點我還是理解的。

“所以你姨媽對於孩子有著特別的渴望。”姨夫說著又點燃了一支煙。“她做夢都想要一個孩子,這也到後來直接促成了直接把你姐姐抱回家的舉動而沒有交給公安局。”

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姨媽抹了一下紅紅的眼睛。

“這孩子相當討喜,很有靈性,似乎天生就是什麽都會什麽都不用教一樣,無師自通,和其它孩子完全不同,從來不哭不鬧,從小就恬靜淡雅,特別懂事。別的孩子出去嬉戲玩鬧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在家裏寫字畫畫,偶爾還望著天空出神。”姨夫吐了一口煙,眼神有些飄渺,似乎眼線重現了小時候的景象。“那個時候我就感覺到,她像個大人,很有少年老成的感覺。”

姨夫歎了口氣:“當時對於這種私自撿回來的孩子打擊是很嚴厲的,我們幾乎花掉了全部的家當,托人托關係想辦理了醫院的懷孕診斷證明,出生證,等等一係列的證件。你姨媽當時在懷裏塞枕頭,每天裝出懷孕的樣子給外人看,還要提防著被人發現,要裝得自然些,而你姐姐我們也隻有在天黑或者人少的時候才敢帶她出門散步透透氣,但是她非常懂事,一點沒有抱怨,一點不哭不鬧,那段日子,雖然很苦很難熬,但是有你姐姐在,我們還是非常快樂的。”

姨夫歎氣:“我們耗盡心血把你姐姐養大成人,心裏一直把她視為自己的親閨女看待,我們怕她收到傷害沒敢告訴她實情,瞞了她二十多年,瞞了所有人二十多年。我們其實每天也提心吊膽的,生怕這件事情早晚有一天被人發現。”

姨夫突然笑了笑:“今天既然被你發現了,把這件事情和你說說,我這心裏也算是如負重釋,痛快了許多。憋了二十多年了,難受啊。”

那是一種釋懷的笑。

我能體會到姨父姨媽的心境。

孩子終究不是自己親生的,惶惶不可終日的潛意識裏提心吊膽的過了二十年,這背負的心理壓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但是姨夫和姨媽就是硬生生地扛過來了。

如今終於能借此機會一吐為快,這不得不算是一種心靈上的解脫。

相信今晚過後,姨父姨媽心靈上的枷鎖可以鬆開一點。

然而,那我呢。

此刻的我絕不是解脫,壓抑的感覺如同滾滾烏雲,在我心裏一層接著一層地增加著厚度。

我已經快喘不過氣來。

姨夫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直勾勾的看著姨夫。

“豐豐,我求你一件事。”姨夫表情凝重中帶著虔誠,那眼神不含有一絲的雜質。

我望著衣服的眼神,我能從中看到我的倒影。

“我和你姨媽這些年是真心愛你姐姐的,盡管你知道了事情的真像,但是我還是希望這件事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我希望你能隱瞞住真像,一定不要讓你姐姐知道。”姨夫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說道。

我明白,他是真的愛著姐姐的,潛意識裏怕失去姐姐,怕姐姐知道事實以後承受不了。更怕姐姐知道真相之後會瞧不起他和姨媽。

雖沒有血濃於水但卻勝過這世界上的任何一種感情。

從這點來說,我還是打心眼裏欽佩姨夫的。

其實還有一點我想說,但是沒說。

我倒是想告訴姐姐,但是前提是我倒是能找到神出鬼沒的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