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尼瑪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1

我無數次地看到了這種黑,就在這幾天之內。

仿佛這才是我最後歸屬。

我對這種黑已然惡心了。

什麽時候這才能解脫啊。

我眼前的黑色開始湧動。

就像一片密不透風的霧一樣,緩緩褪去。

光。

我又感受到了光感。

朦朦朧朧的,我感到非常的親切,能再見到光的感覺真好。

這麽說我這是來到了天堂了麽?

“嘿……喂!醒醒,幹嘛呢?”

一個微微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

這是誰的聲音。

“傻了你?我擦你幹嘛呢?沒工夫陪你這犯愣,清醒點。”

又是這聲音。

然後我感到了觸感。

仿佛是有人在觸動我的身體。

漸漸的我眼前光感逐漸清晰,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逐漸明晰起來。

就像一場夢那樣突然醒了過來。

映入我眼簾的是倪銘。

他在逐漸的搖晃著我的身子。

就是著劇烈的搖晃,讓我逐漸恢複了清醒,那觸感越來越明顯。

我仿佛又是有如夢初醒般。

這種感覺我經曆了好多次了。

“我擦你幹嘛呢?行不行啊?”匿名搖晃著我的身子說道。

我看清楚了眼前的事物了。

還是居民樓前,還沒進入大廳,正門口兩個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著。

“這……”我愣了。

“這什麽啊?剛才我都快衝進電梯了,回頭一看,你影子都沒了。我回頭再一找,看到你在大樓前愣神呢,木偶似的,想什麽呢你!”倪銘著急地說道。

木偶似的。

木偶都是沒有靈魂的,這形容的太入味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地熟悉。

我又回到了跟隨倪銘進入大樓前的時刻。

這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剛才又是夢??

如此清晰如此有真實感的夢?

我突然感到一陣的恐懼,我看著倪銘,突然往後退了兩步。

倪銘也愣了:“怎麽了你又?”

現在的我快瘋了,我已然辨別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虛無的。

是對我友善的還是存心要我性命的。

當一個人無法確認眼前的事情到底是真偽的時候,他離瘋已經不遠了。

那種恐懼感無助感無限次方的在心中擴散,隻有我能感覺得到。

我繼續往後退。

倪銘上前一步:“怎麽了你又?”

“別過來!”我大吼一聲。

倪銘停下了腳步,顯然愣住了。

我突然感覺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危險那麽恐怖。

我現在隻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要不我的心智遲早會被摧毀遲早會瘋掉。

我轉身撒丫子就跑,用盡一切的力氣,頭也不回的跑。

“喂!你去哪?!”倪銘的喊聲從背後響起。

在我聽來那是催命的鍾鳴,我風馳電掣地跑著,想甩掉身後的一切。

我幾乎是奪路而逃,哪裏有路就往哪裏跑。

我沒有聽到身後追逐而來的腳步聲。

倪銘沒有衝上來追我。

亦或是倪銘根本就不需要費力氣追我。

現在整個鳳凰城都被他們組織牢牢地封鎖著。我就如同籠中之鳥,想跑出去幾乎是不可能。

那我也不要再靠近那個令我望而生畏的居民樓。

我不管這是夢還是幻覺了。

我這幾乎是本能地在想逃避了。

我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

我需要瘋狂的奔跑瘋狂的運動來發泄自己體內無窮無盡的恐懼感和迷茫感。

我需要發泄。

我看見路就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這座鳳凰死亡之城。

慌不擇路此刻就是對我最好的詮釋。

我就像一個毫無意識的瘋子。

相比此刻我身後追著五條藏獒我沒有現在的速度那麽快,因為這是本能恐懼所刺激肌體激發出來的速度。

突然,我腳下一空。

感覺腳被什麽給硌了一下。

然後我重重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疼。

麻痛麻痛的。

我暗罵。

今天我他媽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就這一下沒給我摔死。我真快吐血了。

然而我還不能動彈的時候,我感到我被一個人給拎了起來,就像拎小雞仔那般。

我身體懸在空中。

我費力地回頭望了一眼,我擦!

居然是我在秀臣家小區交手的那個悍婦。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要幹什麽?

這個時候報複我?

我剛剛重重的摔了一下。

想反抗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現在就是一待宰的羔羊,任人魚肉。

誰想打誰打。

她的力氣還真不小,拎著我還能小跑的走著。

我感受到了被人從菜市場拎回家的雞一路上的視野是什麽樣的。

她把我拎到小區假山後麵枝葉茂密的樹林裏。

隱蔽性極好。

不過這要是想在這個無人之地想害我,我……麵對這個模樣還算漂亮的悍婦,我也認了。

她到了樹林裏一把把我放下。

“笨蛋,還挺重的你。”她喘著氣說道。

我瞪大著眼睛望著她不知道她要幹嘛。

“白癡,你覺得你這樣無頭蒼蠅似的跑的話,能跑出鳳凰城?”她看著我說道。

我看著她的眼睛,渾身不能動彈。

不知道這個潑婦說此話是何用意。

剛剛的一跤摔得我現在渾身麻痛,幾乎不能動彈。

我還在詫異著此時此刻這個潑婦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她是怎麽進來的?

“看什麽看沒見過女人啊。”她瞪了我一眼到。

“不是……我說……”我剛想問些什麽,她一隻手瞬間捂住了我的嘴。

我識趣地趕緊止住了聲。

她的手很香,那是一種很獨特的香氣,不同於我記憶中的任何一款香水的味道,那似乎是一種大自然的渾然天成的香,又有些怪異。

她的手捂得很嚴實,我整個鼻腔都充斥滿了這種味道。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便衣帶著一隊巡警緩緩的走過,目光警戒,像是在巡邏。

我們目送著她們走遠之後,她立馬鬆開了手。

我趕緊大喘了幾口氣:“那個……”

她一個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另一隻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小聲地說道:“這個地方不安全,有什麽話等出鳳凰城再說。”

我立馬閉上了口。

她小心翼翼地拉起了我。

我渾身還是一陣的酸痛,走路都費勁,一股腦的肌肉拉傷的感覺。

我輕聲的呻吟了一下,她回頭瞪了我一眼。

她起身小心翼翼的離開,我謹慎地跟在後麵。

她的步伐非常輕,像貓,幾乎聽不到她在走路。

我不知道她會用什麽方法帶我離開這裏。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選擇跟她一起走。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可以相信,雖然我現在越來越不相信我的直覺了。

我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我突然想到,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也是假的?會不會眼前的一切又是一道輪回又是一場夢?

算了,想想這些我都惡心。

反正一天都死了兩回了,大不了再死一回。

估計此時此刻世上再沒有比我更看淡生死的人了。

這回即便是死,也是死在美女手裏,比前兩次強點。

抱著這種想法,我死死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她一邊走一邊警惕的四處望著。此刻在我眼中,她就是依靠,雖然是暫時性的。

我感到這個女子不簡單,就憑她能單身一人進入重兵把守的鳳凰城內。

我跟著她屁股後麵一直左右看著,她把我帶到了小區裏的水池旁。

“幹嘛?”我輕輕問道,我突然想起了我在秀臣家小區和她打架時候把她扔進水池子裏的場麵。這個婆娘不會小心眼到這個時候報複我吧。

“少廢話,趕緊把你那髒驢臉洗洗。”她瞪著我說道。

“洗臉?”我疑惑。

“速度!別耽誤時間。”她語氣瞬間強硬起來。

我看我又要挨揍了。

不知道她揣得什麽幺蛾子。

我把頭湊到水麵之上。

水很清澈,映出了我頹廢不看的倒影。

我看了看,馬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太尼瑪慘不忍睹了。

一臉的血跡塵土濃漿,臉都浮腫變形了。

這回我爹媽見了我一準認不出來了。

我用手捧了一把水,往臉上潑去。

一陣的清涼舒爽。

腦袋頓時就清醒了許多。

我索性直接把臉埋到了水裏。

我在水下睜開眼,看著那群小金魚遊來遊去。

這時我感到脖子一緊,我頓時浮出了水麵,我被那婆娘拉了出來。

“讓你洗洗臉又沒讓你洗澡,差不多得了。”她看著我笑笑道。

我趕緊抹了一把臉。

“把臉擦擦”她遞給我一包麵巾紙。

“哦……謝謝……”我接過紙巾,想到不久的剛剛我倆還廝打的不可開交,我居然有點害羞。

“德性,趕緊走。”她說完一揚手,我邊擦著臉邊跟了上去。

看著她的背影。還有她時不時轉頭警惕望望的側臉。

我突然覺得有點熟悉。

我敢肯定我在什麽地方似乎見過她。

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的側顏很好看,雖算不上完美。但絕對是耐看型的那種。

典型的東方人的丹鳳眼,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一點紅的嘴唇。

耳朵上有一個造型非常獨特的耳墜。

我從來沒見過的。

這個時候我還有心思觀察美女,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突然,我回過神來。

我發現她是領著我徑直向警衛嚴守的大門口走去。

這不是自投羅網麽?

我原本想著再不濟她會帶著我從某個小門或者暗道溜走。

她居然這麽明目張膽堂而皇之地帶我走正門。

想必倪銘現在開始整個鳳凰城搜捕我呢吧。

我一個滿臉血的男人先是神神叨叨的要找秀臣,還說出了他們的部分機密。

不把我當間諜才怪。

想到這我內心不由得一陣地抽緊。

看著她帶我一步一步地接近大門,每走一步我的心就顫一下。

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簡直是瘋子。

這個家夥不會是匿名那邊抓我的特務吧??

我伸手輕輕的抓住了她的衣襟。

她的手輕輕的把我的手打了下去。

頭也不回地走著。

我眼一閉,走就走把。

聽天由命了。

怎麽死不是死。

她的步伐優雅自然,我的腿直打哆嗦。

走到大門口了。

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持著槍筆直的站著。

威武雄壯。

外人看來是很具威懾力的。

我擦!

我緊緊閉上眼睛,故作鎮定地走著。

我等待著我突然被按倒在地的那一瞬間。

然而不知道我走了多久。

我感到我應該是走出來了,並沒任何人抓我。

我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明媚。

我已然走出了鳳凰城小區。

她還在前麵領路走著。

我心中暗喜,不禁回頭一看。

兩個警衛如同雕塑那般筆直的站著。

一動不動,一動也不動。

臉色鐵青,目光空洞。

就好像是——僵屍。

如果是平常人看到警衛這個樣子肯定會嚇一跳。

活見鬼了這簡直是。

整個一喪屍出籠,不過像我這種這兩天經曆過各種生死奇異場麵的人,我很淡然,不過更多的是疑惑。

我們就這個樣子走出來了?

確定不會有追兵?

我不禁上前邁了一步,跟她平行並肩而走。

“就這麽就出來了?”我看著她的側臉問道。

“瞎吧你,自己出沒出來不知道?”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目視前方說道。

我啞然,我想了想又問道:“你確定後麵不會有人追上來?”

“所以你就別廢話了,趕緊走。”她依然是目視著前方走著,腳下生風,競走一般。目光冷靜。

我不再說話,加快腳步,跟上她的步伐。

我就那樣的一直走著。

這個丫頭的運動能力我真是打心眼裏欽佩。

仿佛是不管怎麽都都不會似的。

腳下像踏上了風火輪。

都聽不到她的喘氣。

有著一張女人的麵孔,卻是比爺們還爺們。

能離開那壓抑得噩夢一般的鳳凰城真好。

我抬頭看著一盞盞明亮的路燈。

看著夜色茫茫。

心中一片的茫然,和這夜色一樣。

我真希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醒來之後發現我還在家裏的**躺著,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再給我做好飯。我所經曆的一切隻不過是我的荒夢一場而已。

然而這個夢簡直太過逼真了,我已經被困在夢裏出不去了。

至少此時此刻,我不想再接近鳳凰城了。

所有的人都那麽詭異,所有的人都那麽不可靠。

整個世界我還能勉強地相信自己。

盡管我很無助。

滿腦胡思亂想著,我和她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一座橋上,橋下有一條小河。

夜晚的河水,一片靜謐。

她突然止住腳步。

靜靜的背對著我,一點氣息都沒有發出。

影子一般的站著。

我也止住了腳下的腳步。

氣氛突然變得這麽安靜我很不適應。

又是那種惡心得令人壓抑的氣息。

我現在最怵就是,一個正常行動的人突然變得毫無生氣。

因為接下來這個人往往就要牛鬼蛇神了。

難不成她也要異變?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她突然緩緩的轉過身來。

我的心又一次的卡到了嗓子眼。

我真怕轉過來的麵孔是一張滿眼黑瞳麵色慘白的一張臉。

她的身子徹底轉了過來。

還好,還是那張耐看的秀氣的臉。

她衝我微微一笑。

我還沒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

她突然一記掃堂腿。

全身疲憊的我根本無力來躲她這一招。

頓時我腳脖子一麻,身子就懸空了。

今天我是要栽幾個跟頭啊。

然而我並沒有落地,她一把抱住了我。

我愣了。

她的懷裏很香,和她手上的味道一樣。

都是那種很自然的,渾然天成的帶著詭異氣息的莫名的香味。

很容易讓人沉浸在其中。

然而我還未遐想完畢,她把我抱到橋邊上一鬆手。

我瞬間落了下去。

我擦!

謀財害命啊。

“噗通”一聲,我落入水中。

一時間我整個鼻腔都灌滿了水。

整個耳膜都充斥著水咕嘟咕嘟的聲音。

我在水下掙紮了一會,拚命地向水麵上遊去。

幸好爺爺我水性還不錯。

我衝出了水麵,趕緊用手抹了一把臉。

我耳膜裏的水盡數褪去,耳鳴的感覺逐漸消退。首先傳入我耳中的就是她站在橋上的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笑NMB啊!瘋了吧你!”我衝著她聲嘶力竭地喊道。

“該!這是今天你把我扔到水池子裏的報複,以牙還牙!”她在橋上幸災樂禍地喊道,還不忘做了一個鬼臉。

我拍了一下水。這要是一個男人我非弄死他。

“讓你也嚐嚐在水下泡澡的滋味,如何?涼快不?”她笑道。

“涼快你妹!”我罵道。

“這對你算是仁慈的了,知道我今天從水裏爬出來的時候有多丟人麽?好多人看著呢,我可是姑娘家耶。你這好歹現在沒什麽人看。”她裝一臉無辜的樣子說道。

我擦!她還知道自己是個姑娘。

這畢竟還是初春,溫度還是很涼,此刻的我在水裏稍微一動就直打哆嗦。

“喂,我說。”她喊道。

“說什麽啊?”我感到自己都快凍死了,心裏一陣的莫名的無限悲催。

“姑奶奶我餓了,不請我吃頓飯嗎?”她嘴角輕輕上揚到。

太陽宮南街。

元味覺醒火鍋店。

我看著桌子上摞起來的厚厚的一摞盤子。

再看看眼前這多奇葩姑娘,她還在吃,而且吃得很香。

三斤羊肉已經下肚,現在又開始肆無忌憚吞食的蔬菜,名副其實的大胃王。

她的肚子就跟無底洞似的,永遠填不滿。

黑洞一般的肚子好似是要把所有的食物都吸收進去。

相比之下坐在他對麵的我簡直弱成渣了。

滿身是傷身心疲憊的我著實吃不下多少。

騙騙肚子得了。

難怪這姑娘運動能力如此彪悍,這得消耗多少啊。

最重要的是我心疼我兜裏那點原本就不多的銀子。

我平時買個西瓜都得思想鬥爭半天這尼瑪得花多少。

今天我是破了財又免不了災。

我望著霧氣繚繞的火鍋對麵的她,失了神。

“看什麽看啊,吃吃吃。看看這白菜都快煮成泥了。”透過霧氣看到這個樣子的她,倒是也蠻可愛的。

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咬了一下盤子裏的土豆片,難以下咽。

“歎什麽氣啊,該吃吃該喝喝,你說你啊,年紀輕輕的一天到晚一幅老態龍鍾的樣子。小老頭似的,有點獲利成不,不要打擾本姑娘吃飯的心情。”

她邊吃邊說著,吃相不敢恭維。

還真是不矜持,我心說你要是遇上我這幾天所經曆的事情,不一定你會是什麽反應呢。

“我說,你倒還真是吃得下去,我們不得好好談談麽?你也認識李秀臣?”我點了一根煙問道。

她愣了一下。

“我這人的特點是萬事吃為先,有事先吃,吃完再說。”她說完把腦袋又埋在了盤子裏。

我吐了口煙無奈地搖了搖頭。

終於在她解決完最後一盤茼蒿後,她停下了嘴。

此刻的我幾乎都塊打盹睡著了。

她用餐巾紙抹了一下嘴,然後跟我打手勢要煙。

我遞給了她一根。是五塊五的硬紅河。

她看著煙,皺了一下眉,然後拿起我身邊的打火機點燃。

“就抽這檔次的煙啊。”她笑了笑,吐了一口煙。

我也點燃了一根。

“我說,你也認識李秀臣?”我不想和她再在沒有意義的話題上浪費時間了,我直接切入正題。

“不錯,認識,而且合作過,他之前去過我們寨子調查一件事情,我幫了他大忙。”她看著說道。

“寨子?”我疑惑。

“對,我是苗族人。”她笑笑:“瞧我這記性,還沒來個自我介紹呢。我姓潘,潘曉薇。你可以叫我潘中醫。”

“沒錯,我在京西有一家中醫館,專門治各種疑難雜症。”

我突然想起來我為什麽覺得她眼熟了,我在XXTV的養生節目上見過她,原來她就是京城小有名氣的老人們嘴裏佳名流傳的潘中醫。出名是因為治愈好了一位骨癌彌留之際的老人。

“很不高興認識你。”她伸出手來。

我會心一笑,也伸出了手:“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潘中醫。彼此,我也很不高興認識你。我叫杜上豐。”

我並沒有太多驚訝,秀臣這號人我都認識,你一個小小的中醫算個毛。

她的手異常的滑,異常的嫩白,觸感仿佛像是蛇皮。

“知道,聽他提起過你。”

“提起過我?”

“沒錯,這次我就是衝著你來的,沒想到咱們的見麵居然是不打不相識。”她笑著彈了彈煙灰。

“衝著我來?秀臣怎麽說的?”我沒想到秀臣居然跟她提過我。

潘中醫諱莫如深的笑笑。不再說話。

煙霧和火鍋的霧混在一起,嫋嫋的升著。

“其實也沒什麽,中午的光景我在豐台那邊辦事,接到了秀臣的一個電話,說速速讓我到他南朗家園的那套住處去。說是你會在那等著我。”

原來秀臣一早就安排了我和潘中醫見麵。

但是秀臣並沒有通知我。

他隻是叮囑我在他家老老實實的呆著不要出去。

以秀臣辦事那麽嚴謹的人,怎麽會不和我說一聲的?

難道中間出了什麽小疏漏?

我皺了皺眉。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把你給打成這樣,真是不好意思。”她看著我似笑非笑到。那明顯是憋笑快憋不住的表情。

我狠瞪她一眼。

我覺得秀臣身邊的朋友一定大都是這種奇葩。

“你說你一出門就滿臉是血的樣子,話都不說就推我一下,你至少當時來個簡短的說明咱們也不會產生這樣的誤會嘛。”

也是,換作是我是她一定會以為我是入室行竊未遂被打的滿臉青的小偷。

滿臉的血。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

那個時候我就是滿臉的血,還有濃漿、如果說,我之前在洞底的經曆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夢的話,那麽我臉上的血哪來的?這該如何解釋?

我到底真的去沒去過哪個洞?

我真的快瘋了真心的。

那種在一片霧蒙蒙的看不清的思緒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突破點卻發現其實那隻是一個虛無的時候,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我瞪大著眼睛,抓著自己的頭發。

“怎麽了你我說?挨頓打不至於的吧?”她吐了口煙笑道。

“至於,太至於了。”我抬頭慘然一笑,估計笑的是比哭還難看。

我還不想讓她知道我所經曆狗血的事情。我不想提及不想想起。

真想把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一遍的話,也不是在這裏。

“喲喲,瞧你這德行吧。就跟你吃多大虧似的,你不最後也把我仍水池子裏去了嘛,讓我丟人不說。衣服還得洗,摔得我現在肋骨還隱隱作痛。”她把煙一下掐滅。

“你活該。”我心不在焉地隨口一句。

她抬頭做要打我狀,我很配合地做要躲狀。

“就衝你氣你姑奶奶我,我還得再吃點。”她氣鼓鼓的說“老板,再來倆肉燒餅。”

吃死你丫的,我心說。

“趕緊吃,再晚點你趕不上二路汽車了都。豐台離這可不算近。”我把手扶在後腦勺上,伸了個懶腰。

她白了我一眼:“回?回哪去?你好意思讓我一個姑娘大晚上的一個人回家,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我看了一眼表,已然21:20了。

“那……你打算去哪”我試探著問道。

她吃著燒餅,頭也不抬,很隨意的說道:“去哪?跟你回秀臣家唄”

我嘴裏含著的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開什麽玩笑。

這樣一個剛認識還不到十二小時的人,居然主動提出要同住在一片屋簷下。

還是一個女子。

還是一個有點姿色的女子。

虧她說得出來。

這個時候我看見她又夾起一塊凍豆腐往火鍋裏放。

我不禁掰著筷子問道:“你不怕我吃你豆腐?”

她幾乎都沒思考,嘴裏還在不停咀嚼著,抬起頭來對我微微一笑:“如果你有那膽量,我讓你吃。”

說完很隨意地兩根修長的手指把筷子折斷了。

我突然感覺我下體某個部位有點疼。

我尷尬地笑笑。

之後我倆又扯東扯西的侃了一會,我自始至終也沒跟她說我的事,她也沒過問,好像對我的遭遇絲毫不感興趣似的,也稍微說了點秀臣的事,跟我一樣,秀臣在他眼中,神秘莫測,無所不能,我沒和他說秀臣的真實身份,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

正當我看著這一桌子的殘羹剩飯為自己那薄如蟬翼的錢包發愁的時候。她居然主動提出來把錢給結了。

出火鍋店門的時候,她甩了一句:“請姑奶奶來這種檔次的地方吃飯實在有夠跌份,這次饒了你,下次必須在希爾頓大酒店那種格調的地方請我一頓。”

我本來微微暖起來的心瞬間又冷下去了。

我在路邊打了個車,向南郎家園走去。

我窩在沙發裏,頹廢地看著電視。

我嚐試著在各種頻道的各種晚間新聞裏找出關於今天鳳凰城事件的隻言片語未果。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種高度機密並且又國家最高機構經手的案子,必然會封鎖得密不透風,更不可能出現在熒幕上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一點鳳凰城裏的消息,哪怕隻是一點點。

因為我相印證下我那個所謂的夢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對我對於自身判斷力的認知有著很重要的意義。

我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的啜了一口。

不遠處的浴室裏開著燈,霧氣朦朧。

潘中醫躺在浴缸裏的影子倒映在磨砂玻璃門上。

不,這個時候叫她曉薇比較合適些。

她輕輕地翹起一條修長的腿,纖細的胳膊和修長的手指在腿上滑動著,然後一路遊曳向下,最後緩緩收入水中。

無比的伍媚,無比的妖冶。

我盡量抬起沉重的眼皮,不願錯過這性感的賞心悅目的一幕。

想不到如此爺們的她身材是如此之好。

凹凸有致,柔潤有型。

想必這丫頭今天這個澡,洗美了。

這要是沒發生之前那些狗血詭異的事情該是有多美好。

我在舒服的大沙發裏,喝著地道的古巴咖啡,看著心儀的美人出浴。

人生最大樂事莫過於此。

可惜啊可惜。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

經過這一天似夢非夢的這麽一折騰之後,一安逸下來,我的身子就徹底虛了。

睡蟲立馬就要上腦了。

這個時候,浴室的門突然的就開了。

蒸汽一股腦的肆無忌憚地衝了出來。

與其一同出來的,還有裹著浴巾的曉薇。

我不得不承認,她的身材特別好,出奇的標誌。

整個身子幾乎沒有一處不是黃金比例的。

絕對玲瓏剔透的身材。

配合上那些突如其來的蒸汽。

仿佛有些維納斯在世的感覺。

頓時我就困意就少了七分。

她裹著浴巾走到我麵前,優雅的轉了一個圈。

“怎麽樣,我身材還算可以吧。”她咧開嘴笑笑。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仿佛看待一件藝術品的藝術家一般。

她一出來,滿屋子都是香氣。

比起在鳳凰城在她手上聞到的那種,更加明顯更加濃鬱。

是那種渾然天成的很自然的香味。

充斥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那香味飄在空中,似有質感。

“我說,這是什麽味道,如此之香,你身上用了什麽特殊的香水嗎?”我好奇的問道。

她看著鏡子擦著頭,隨口答了一句:“體香。”

我的確是沒聞到過這樣的體香,這種帶著絲絲草藥的香味。

我沒再說話,氣氛保持著那種很溫暖的安靜,很和諧,有一絲絲曖昧的空氣。

她也沒再說話,靜靜的擦著頭發,我喜歡這種靜靜的欣賞美女梳妝打扮的感覺。

終於,我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

她一甩頭,用手攏了攏頭發。

“好了,今晚我睡裏屋那可愛的大床,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睡沙發裏。”她看著我笑著說道。

我聳聳肩,無奈的笑了笑,我知道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是徒勞,我也沒力氣和她爭睡覺地點的問題了。現在的我疲憊的恨不得站著都能睡著了有一個沙發足矣。

“好啦,就這麽定了~我去給你拿被子去,好麽好的~”她說著一蹦一跳的進了臥室。

夜深。

迷迷噔噔的我睜開惺忪的雙眼。

一片寧靜。

竹子在月光的映耀下,打在地上的影子重重疊疊。

又是一片若有似無的黑。

我真心討厭這種和光並存,隻給光留一點點生存空間的半黑不黑。

我也不清楚我為什麽又要在這個時候醒來,要熬過這難熬的黑夜。

我的生物鍾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每個午夜都準時的醒來。

而且之後便難以入睡。

在這個惡心的黑夜清醒的醒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因為我要獨自麵對著可能隱藏著各種危險的黑,來用極其清醒的頭腦來思考可怕的一次次陷入死局的問題。

這個時候,時間會比平時過得更慢,慢的不止一倍兩倍,恐懼感也就隨之蔓延開來。

越是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思維越發的清醒。

典型受虐。

我又想起了姐姐。

我又想起了秀臣。

現在的姐姐不知在哪裏。

如果那隻是個夢的話,那麽姐姐現在早就該下班了,她回家看到小區被封鎖必然會跟我聯係的。

我把手機解鎖看了看,有一條未讀短信。

我眼前一亮。

來自:10086

您好,您的賬戶餘額已不足10元,為保證您的正常使用,請及時充值……

我苦笑。

我想起來夢中的姐姐,白發的姐姐和黑發的姐姐,一個將我的頭捏爆,一個用冰冷的雙唇和柔軟的軀體融化著我。

姐姐……

想到這,我突然決定給姐姐撥個電話。

撥出去之後,等待電話接通的瞬間,才是最令人焦慮的,這個時候的時間就仿佛電影定格一般,一格一格地往前挪。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個聲音在這個黑夜裏聽起來格外的滲人,格外的讓人煩躁。

聯係不上姐姐,在我理解的情理之中。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理所當然的覺得姐姐肯定聯係不上。

難道都是因為那個夢嗎?

常理來說這個時候姐姐不該聯係不上的,姐姐從來都是24小時開機的。

一團陰雲籠罩在心頭。

秀臣。

更大的一個謎團。

這是個現在讓我完完全全看不透,生死未卜的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所認識的秀臣是現實生活中的那個秀臣,還是恍如夢中用肉瘤砸我的那個秀臣。

不知為何,之前擔憂秀臣想衝去鳳凰城組織他邁向死亡深淵的衝動已經煙消雲散。

是因為恐懼?是因為迷茫?

或是兩者都有?

我也不知道。

現在的鳳凰城隻想讓我逃避,恐懼的隻想讓我再也不要回到那個詭異的地方。

誰也無法成為我返回鳳凰城的借口。

姐姐如是,秀臣如是。

秀臣現在是死是活,我已經無力思考。

我也想不通。

我連自己所經曆的事件的真實性都沒捋順,更不用說還有閑心擔心別人的事情。

心煩的我拿起桌上的紅河,叼上一根。

然後順手掏出火點燃。

煙很嗆。

很熏眼睛。

我在黑夜中眯著雙眼。試圖在煙霧繚繞中尋找茫茫思緒中的突破口。

突然。

我想到了什麽。

渾身一激靈。

剛剛我是用什麽點燃的煙?

我低頭一看,一個打火機出現在我手中。

它就那麽理所當然的,順理成章地出現在我手中。

我是渾身上下隻穿著一個**的,我這個打火機是從哪掏出來的??

我呆呆的望著那個火機。

徹底失了神。

都不知道嘴裏叼著的煙幾乎都快燃了一半了,我幾乎都還沒抽。

我手上,真真切切的,有著一個打火機。

我往我渾身上下看了一眼。

幾乎跟光屁股沒太大區別。

我確認我身上沒有裝東西的地方。

可是這個打火機的的確確地就出來了,難道這是我的幻覺?

我把那打火機放到月光下。

靜靜的看著。

仔細的撫摸著。

那樣式,那質感,都跟我腦海中所想的一模一樣。

那觸感很真實,事實告訴我,這就是一個打火機、可是,它是怎麽出來的?

隻有一種解釋,它憑空的變出來了,我抽著煙,不知不覺汗又下來了。

這回可是我真真切切的見證了一件我身邊超自然事件的發生,雖然不大。

但是我遠遠知道這件事情的含義。

如果它是真的……

我的內心突然抑製不住的激動。

這個時候,我聽到臥室內有動靜。

輕微的動靜。

那是一種很怪異的聲響,類似於咀嚼聲,又好像有口水的聲音。

在一片黑中若有若無,聽得出來那是刻意壓低的聲音。

倘若是之前的我,現在渾身會哆嗦腿打晃。

但是現在,我非常的冷靜自若。

我站起身。

輕手輕腳的,盡量不讓自己的腳下發出聲音。向臥室走去。

為了不出聲我把拖鞋都脫了,光著腳。

一步一步的,輕輕的,如同落葉般那樣。

臥室的門虛掩著。

曉薇就在裏麵睡著。

她在幹嗎?

除了好奇,我也想把我剛剛所碰到的那個打火機的事情告訴她,和她分享一下。

畢竟現在我身邊隻有她。

我一步步地靠近了臥室的門。

那怪異的無法名狀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臥室裏的月光已經透過虛掩的門縫灑了出來。

我一步步的接近,終於走到了臥室門口。

我透過虛掩的門縫,瞪大了眼睛偷偷地往裏瞄了一眼。

曉薇穿著睡裙跪在**。沒有睡覺。

身子輕輕一抖一抖的,似乎是在嚼著什麽東西。

這麽晚她在吃什麽?

我很好奇。

然而我正打算打個招呼推門而入的時候。

她突然回頭了。

也就是那一瞬間,我僵在門口了。

一動也不能動。

我看到了,跪在**的,轉過頭來的曉薇的臉,是一張老太太的臉。

眼眶深深的凹陷。眼球突出,滿臉皺紋。嘴角還掛著。

長長的唾液。

我手中的煙無聲地從手中滑落。

我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叫聊齋。裏麵有一章節,叫畫皮。

我又想起了一個童話故事,叫小紅帽。

我還想起了一首歌,叫披著羊皮的狼。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一個外表醜陋軀體恐怖的妖獸,披上了魅惑誘人的外皮。

曉薇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我,雙瞳在夜幕下若隱若現,眼睛也似有似無。

我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部,我能察覺得到我的小腿肚子不聽使喚地哆嗦。

我想跑,腿又使不上大力氣。

我的胃裏感到一陣的惡心。

這個時候,曉薇突然轉過身子,下了床。

動作遲緩,慢慢悠悠。

我頓時本能的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轉身就跑。

因為光線暗,慌不擇路。我的腦袋撞在牆上,然後我一陣的眩暈。差點摔倒,但是我顧不得這些,我又起身往客廳衝去。

我感到仿佛是活在黑色童話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邪惡的。

最終的結局也會是陰暗的。

大家都是妖大家都是鬼,沒有一個人可信。有的隻是內心底無窮無盡的絕望。

難道我身邊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我真是難過。

這個時候,我感到腳脖子突然一陣麻痛,我跑了兩步還沒到大門口我就腳下一軟,栽倒在沙發旁邊上。

身後的傳來臥室門緩緩開啟的聲音。

“吱呀”的刺耳狹長的聲音在夜色的映襯下格外滲人。

曉薇出來了。

完了,我心裏暗叫到。

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還是那張老臉。

一臉的褶子,核桃一般,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腐朽糜爛的氣息,她的手捂在嘴上,似乎是把什麽東西塞進去了。

如果這個時候他的七竅再飛出些毒蟲來,那就更應景了,整個一喪屍出籠。

我腿用不上力氣,我用胳膊撐著地,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地向前挪爬著。

而眼眶深陷的曉薇直勾勾地盯著我,一句話也不說,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我快哭出來了都,我算是知道那種眼睜睜的看著危險來臨想跑,卻束手無策時絕望地感受了。

她越走越近,我越爬越無力,感到好像渾身都在逐漸的失去知覺渾身都要麻痹一般,胳膊漸漸用不上力氣了。

但是我還沒有放棄,反正也該交代在這了,最後掙紮一把。

我聽見了耳畔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曉薇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此刻爬到了沙發的附近。

我的意識還算清醒,但是此時我的身體已經莫名的完全用不上力氣了。

仿佛是中了毒一般。

剛開始是腿部失去知覺,然後是身子,最後是胳膊。

我真心的希望我的大腦和神經也一同麻痹,這樣如果我死了的話我一點知覺也沒有,沒那麽痛苦。

但是悲催的是我現在異常的清醒,似乎比白天的辨識能力更強。

那催命鍾聲般的腳步聲在我耳畔劃過。

我看著一臉老太太樣的曉薇經過我身邊,在我麵前的沙發上漸漸坐下。

我一動不能動。

我恨我此刻為什麽思維還這麽清晰為什麽視覺還那麽明朗。

曉薇在沙發上坐下,帶著一身腐敗的氣息和我靜靜的對視著。

這比一下子弄死我來的更加折磨人。

我想起了貓抓耗子的時候,貓抓住耗子向來不是直接弄死的,而是慢慢的玩弄,最後把耗子折磨致死,然後再慢慢的享用。

我絕望的眼睜睜地看著曉薇,我想閉眼,然而眼皮已經全然不受大腦支配了。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令我傻眼的一幕。

曉薇。

潘曉薇。

她臉上的皺紋,在一點點地隱退,如同迅速幹涸的河流那邊一點點的流逝。

她幹燥粗糙起皮的肌膚,也在一點點地充水。

即便是在月光不清晰的照耀下。我也能看得出來她膚色的變化。

那是又一種腐敗暗黑色逐漸轉變為柔嫩白皙。

就好像一塊已經幹透了的臭豆腐瞬間變成了剝了殼的雞蛋。

她臉上的褶子也魔術般化為烏有,眼眶逐漸凸起,雙瞳也有空洞無神變成了精光四射。

我看到了一具幹屍是怎麽變回大活人的,我見證了一次返老還童的奇跡。

我瞪大著眼睛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我覺得我這20多年都白活了。

我從小到大所建立起來的世界觀都在這幾天之內被摧毀得支離破碎。

如同月光下的女神一般,曉薇好似又涅槃重生了。

她重新用一雙水潤充神的眼睛看著我。

那眼神很透亮,在月光下仿佛能看到瞳孔裏裝著水,透著一絲絲的波瀾。

她俯下身來,上前一步。

她將我的腦袋抱在懷裏。

“對不起,嚇到你了。”她靜靜的說道。

那股香氣瞬間將我淹沒。

我早已經麻木。

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

我靠在曉薇軟綿綿的懷裏,任那香氣肆無忌憚攻占我的鼻孔。

“這是怎麽一回事。”我麻木的毫無生氣地問道,我是徹徹底底的全然麻木了。

曉薇沒有說話,她隻是把我抱得更緊。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再一次無力的問道。

“我是人,完完整整的人……真的上豐,相信我。”曉薇緊緊的抱住我的腦袋,仿佛一鬆手我就會離去一般。

我想推開她,然而手上還是暫時用不上力氣。

“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麽?”我微微揚起腦袋,望著她道。

曉薇閉上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仿佛很痛苦的樣子。

我愣愣的看著她。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那麽異常。

為什麽我所處在場景都仿佛夢詭一般。

曉薇在痛苦什麽?

她有什麽不能說的?

“對不起,”我的手逐漸恢複了直覺,想推開她“現在的你讓我感到恐怖,剛剛的一切不是我的幻覺,它是真真切切的發生了對吧?”

曉薇仍然是一臉悲傷的樣子。

“你不解釋,我感覺不到安全感和信任感,如果我們彼此之間都有著幹擾到對方生活的秘密,那我們何必要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感到有些憤怒。

可能是這些天所經曆的各種驚心動魄的事情,已經讓我的心靈本能的產生了抗拒了吧。

現在再碰到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我感到很厭煩。

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緊緊的握著,我一愣。

她俯下頭,一泓秋水一般的眼睛一直盯著我,那眼神是欺騙不了人的,無不透露著虔誠。

如果說眼睛是人心靈窗口的話,那麽我不得不說,曉薇的心靈很幹淨,一絲雜塵都沒有。

“相信我,我真的沒想欺騙你,我是人,不是鬼,有些事情,我不想讓你知道,知道了對你對我都不好,好多事情,你早晚都會知道的。不要再問我了好嗎?”她捧著我的臉說道。

那是一種讓我自責的純潔如冰的眼神。

說完又把我的腦袋抱進了懷裏。

我看著曉薇握住我的手的手。

我愣著神,絲毫不知道該做什麽,該說什麽。

這個時候,我感覺到臉上一濕。

暖暖的,我一抬頭,看到曉薇看著窗外的月光出神。

眼眶裏麵有淚珠在打轉。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

我望了望不遠處鏡子裏的我,睡眼惺忪,眼皮微微浮腫,黑眼圈都上來了。

這幾天的經曆讓我得少活多少年啊。

窗外一片陰霾。

仔細看看,窗外有細細密密的一層線。

那是雨簾。

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大,卻很清涼。

我看著在我懷中縮成一團睡著的曉薇。小貓一般。身子有規律的輕微的起伏,呼吸很輕。

我輕輕的歎了口氣。

我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

現在是早上7:30

往常的上班時間。

之前秀臣幫我在公司請了長假,現在我也不用去上班了。

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應該做什麽,在這裏靜靜的等待秀臣的消息?

我一陣迷惘。

我覺得事情的真相撲朔離迷,表姐跟著所有詭異的實在脫不了幹係。我覺得我不應該在這等待著坐以待斃,又應該去做點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姐姐……

突然想到了姐姐,我打開電話號碼本,準備給姐姐撥個電話。

姐姐現在在哪裏?

我很擔心也很焦急。

這一晚上不曉得姐姐在哪裏,剛剛看手機的時候也沒有出現我所期待的未接電話還有未接短信。

姐姐還是沒主動聯係我。

電話撥了出去。

窗外的雨,配著陰陰的天氣。一個小小悲情的樂章。

我望著窗外,等待著電話那頭聲音的響起,不管是何種聲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我呆呆的望著窗外。耳邊已經全然麻木了。

徹底聯係不上姐姐了。

我心裏一團亂麻。

我放下手機,靠在沙發上。

我從沒有像這樣迷茫過,如此的無助。

沒人能幫得上我。

看著懷裏的曉薇。那溫柔的睡相,恬靜的表情,我幫她攏了攏遮在臉上的頭發。

這個時候,手機突然的響起。

我撫摸著曉薇的手一抖。

我精神為之一震。

這個時候不管誰來電話都會讓我興奮的。

來電:秀臣159XXXXXXXX

我愣了一下,急忙接通。

“秀臣你在哪?”我一上來就焦急的問道。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寧靜的如同是另一個空間。

“上豐,現在你在哪?”隔了好久,那邊秀臣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秀臣還活著,秀臣沒死!

我的心裏一陣的欣慰。

不管怎麽樣,現在秀臣至少還能聯係上。

“我很好,你放心。”秀臣的聲音還是那樣地讓人感到舒心。“你還記得當初咱們在你姐姐家拽的那段長長的電話線麽?”秀臣問道。

“嗯記得。”這個我太記得了,就是因為他,我們才一起下的洞——“夢”中下的。

“我們從那個洞底下挖出了一個東西。”

我的心突然一激靈。

秀臣把那個肉瘤拿出來了?

“什麽東西?”我問道。

“這也是我聯係你的原因,電話裏說不清,你今天來我這一趟,你準備準備,我已經派車去接你了,8:00車就到。”

“哦,好的。”我看了看表,現在7:35。

那邊聲音戛然而止,掛電話的聲音傳來,然後是一陣的忙音。

我望了望蒙蒙細雨的窗外,陷入了沉思。

這個時候,一陣慵懶的呻吟聲從我腦袋下傳來。

我看到曉薇迷迷噔噔地醒來了。

睜著惺忪的睡眼。

本來修長的丹鳳眼微微腫起來還蠻好看的。

她轉過頭來,羞澀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不好意思似的,然後起了身來。

我驚訝羞澀這種表情居然會出現在她這種假爺們的臉上。

她攏了攏有些亂的頭發。似乎發現我在一直看著她。

“看看看,看什麽看。”她小嘴一撅說道,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發現……”我托著下巴說道。

“什麽?”她抱著腦袋看著我。

“原來你還真是個女人啊……”我故作玩笑道。

她拿起抱枕瞬間向我臉上砸來。

我笑了笑。她也一跺腳。

頓時一大早靜謐沉悶的氣氛就被打破了。

和窗外陰霾的天氣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行了行了,別鬧了,和你說正事。”我用手擋著,笑著說道。

“哼。”她撅著小嘴喘著氣說道。

“秀臣來電話了。”我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