鋌而走險

眼看就到年底了。為了趕在元旦和春節之間的銷售旺季大賺一筆,項嶽從廣州進了一批鬆下和索尼錄像機。

遊戲機畢竟銷售範圍有限,那會兒正是錄像機大舉進入家庭的時候。

原本“東嶽電子”以零售為主兼做批發。但是,隨著業務領域擴大,批發漸漸多了起來。

這天,老主顧孟弘光來了。他在一個地市級的城市開店,是通過大頭的一個親戚介紹來的。此前他們已經有過兩次交易,彼此還比較認可。

孟弘光一進來就找到項嶽,問:“項老板,聽說你進了不少日本錄像機?”

項嶽答:“嗯。你想批點過去?”

“是啊。這不就要到年底了,銷售旺季想多賺點”。孟弘光笑著說。說完他就拿出香煙遞給項嶽一支,並為他點上。

“你要多少?”項嶽吸了一口香煙問。

“你有多少?”孟弘光問。

項嶽看了他一眼,問“孟老板胃口這麽大?”

“手上很快就有一筆現金到手,想趁著旺季多賣點。”孟弘光也吸了一口香煙,望著項嶽笑。

“那……給你20台吧?怎麽樣?”

“20是少了點吧,我想要30-40台。”

項嶽一聽這家夥胃口真大。自己總共進了50台。就說:“30吧。先付一半,貨到後付清全款。怎麽樣?”

“40台吧。怎麽樣?”

項嶽猶豫了一會兒,說:“好吧。付款沒問題吧?”

“這次量大,我先付30%,餘款到貨後付清,怎麽樣?”

由於以前做過兩筆生意,項嶽對這個孟老板有了一定信任。他說:“那好吧。就這樣,先簽合同吧。”

項嶽想,孟老板買這麽多,利潤按10%來算,很快就有1萬元到手。接下來自己馬上再進一批貨……資金周轉率高,年前更有賺頭了。

他壓根兒沒想到這筆生意會有什麽問題。

3天後,貨物到達了孟弘光所在城市。電話打過去詢問,孟弘光公司的人告知收到了貨物。項嶽鬆了口氣。他想現在就等著收餘款了。

但是,三天過去了。對方沒有付款也沒有任何信息。

項嶽急忙打電話找孟弘光。可是電話打不通了。孟弘光難道發生了意外?項嶽不敢怠慢,立即帶著大頭買了長途車票趕到孟弘光所在地。

孟弘光公司的大門被一個大大的鏈條鎖緊緊鎖住,人去室空一無所有。他急忙詢問左右鄰居,都說幾天前就沒看見孟弘光了。

項嶽的心一下子涼了。後悔和焦慮同時湧上心頭——不是被騙就是孟弘光遭遇了意外!

這筆10萬左右的貨款,孟弘光隻付了3萬,還有7萬的大頭沒付啊。7萬在當時可是一筆巨款,如同現今的一千多萬呢。

項嶽立即到當地公安局報了警。警察受理後請他回去等候消息。想想在孟弘光的城市等候也不是個辦法,他隻好回去。

眼看過去將近一個月了,案件沒有任何進展。項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7萬元如果打了水漂,今年很可能就白幹了!

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大頭忽然告訴他,孟弘光有消息了!

他們從大頭親戚那裏得知,孟弘光最近回家了。項嶽帶著大頭和卷毛立即高價租了一輛車,星夜前往。

趕到孟弘光家已是半夜兩點多。三個人如同特工一樣,躡手躡腳地走到孟弘光家門外。

大頭急切地一陣“咚咚咚”把門擂得山響。

終於聽到裏麵傳來微弱的聲音:“誰啊?”

“快開門!公安局的,查戶口!”大頭厲聲道。

大約過了一分鍾左右,門開了。一個頭發淩亂的中年女人站在他們麵前。

“孟弘光呢?”項嶽問。

女人一看來了三個彪形大漢,哆哆嗦嗦地說:“他……他……”

大頭把女人推開。三人立即進入室內尋找。這是一個老式三居室。每個房間都搜過了,沒有孟弘光的影子。隻有衛生間和陽台沒搜了。項嶽去敲衛生間的門,大頭和卷毛去了陽台。

項嶽聽到衛生間裏似乎有聲響,他的敲門力度加大了。

大頭和卷毛從陽台回來了。

“那邊沒有。估計他不會跳樓吧?”大頭說。

話剛說完,衛生間的門開了。隻見蓬頭垢麵緊張惶恐的孟弘光站在他們麵前。

大頭一把將他拉出衛生間,問道:“你這家夥怎麽回事?詐騙是吧?我們已經報案了!”

項嶽在一旁說:“老孟,我這麽想相信你,沒想到你會坑我?怎麽辦吧?給錢還是把貨還給我?”

孟弘光低垂著頭說:“我……我……”

“你什麽啊?舌頭根子被人割了嗎?快回答項老板的話!”大頭推搡了孟弘光一把。

“如果你把貨還給我,我現在就去到派出所撤回報警。咱們今後互不幹涉,就當不認識。怎麽樣?”項嶽又說。

“可是……可是……”孟弘光渾身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大頭又推了他一把:“可是什麽?你把話說出來啊?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商量!”

孟弘光說:“……貨被黑三他們搶走了!”

“黑三是誰?”

“是……是我們當地的老大……”

“那你報警啊?警察不抓他嗎?”

孟弘光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我欠了他們賭債……”

NND!項嶽心裏爆了粗口。這下麻煩了——跟黑社會扯上了關係。

“到底怎麽回事?”大頭繼續拷問。

“我因為做生意賺了點錢,前一陣子忍不住**,就到他們開的賭場碰碰運氣。”孟弘光低聲說。

“然後就把錢輸光了?”

“嗯。他們逼我還錢。我說沒錢了。他們就把我的公司打砸了一通,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還逼我寫了十萬的欠條,限我十天之內還清欠款,否則……”

“否則什麽?”

“否則就卸掉我一隻胳膊……”孟弘光說到這裏哭了。

項嶽插嘴問道:“所以你就跑去我那裏騙了一批貨物?”

“……”孟弘光抽泣著。

大頭忍不住上去踢了孟弘光一腳:“你這王八蛋,坑死我們了。你說現在怎麽辦?”

項嶽撥開大頭,走到孟弘光跟前問:“我的貨被他們搞到哪裏去了?你知道嗎?”

孟弘光搖搖頭。

項嶽迅速思索著…….看來這筆貨真搞不回來了。眼下沒有任何線索。公安局那邊如果再去報案,估計也不是那麽容易破案的。目前唯一能夠抓得住的就是眼前這個始作俑者孟弘光。如果放了他,自己可就一點線索也沒了。

對!不能放了他。無論如何得從他身上榨出點財產或者資金來。

他把大頭叫到一邊,悄悄對他耳語一番。

大頭走到孟弘光身邊:“孟老板,對不起,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們…….你們要把我怎麽樣?”此刻的孟弘光,頭發一綹一綹地耷拉在滿是汗水的額頭,驚恐的眼神裏現出絕望。

“放心,我們不會把你怎麽樣。隻要你說出那筆貨弄到哪裏去了,或者把貨款還給我們。”大頭說。

“我……我實在不知道啊……”

大頭不再說話,他對卷毛使了個眼色,兩人分別架起孟弘光的胳膊走向門口。

這時,一旁的中年婦女,貌似孟弘光老婆的女人哀求道:“求求你們放了他吧。容我們再想想辦法。”

“放了他我們就沒法找人要貨款了。放心,我們不會害他的。”項嶽對女人說。

深夜3點多,孟弘光被大頭和卷毛架著下了樓。項嶽跟在他們後麵。

“去哪裏?”下樓之後,項嶽悄悄問大頭。

“我家有個親戚,他的房子就在不遠處的一個村裏。”

黑漆漆的夜。除了街燈之外沒有一點光亮。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不熟悉的街道上。

好在大頭記性還不錯。他們很快找到了那個親戚家。敲門又費了些在周折——半夜四點把人叫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怎麽回事?小剛?”睡眼惺忪的中年漢子開門問道。

大頭答:“表叔,我們幾個坐夜車回城裏,路上車出事了。隻好步行回來暫時停留。”

“那……你們是臨時待會兒,還是要住下?”

“我們……”項嶽看了看項嶽接著說:“我們臨時住個一天半天的就走。”

表叔看了看自家狹小的堂屋和臥室:“我家沒地方啊。兒媳婦剛生了孩子。”他的目光看著對麵的西屋。

“隨便哪裏都行。反正臨時待一會兒。”大頭說。

表叔把他們領到一個柴房裏,說:“你們在這裏將就一下吧。”

柴房倒是不小,有十幾平米。裏麵除了柴草,還有些木料,農具等等。

表叔離開後,孟弘光發話了:“項老板,各位弟兄,求你們放我一馬。我一定想辦法湊上那筆錢還給你們。”

“說得好聽。你能找到黑三?”大頭問。

“我會想辦法的。”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放走了你就永遠找不到了。”大頭說。

“可你們抓住我不放,還是搞不到錢啊?”

項嶽問:“孟弘光,你家裏現在還有什麽財產?能不能變賣?”他想,如果把孟弘光的財產比如房子什麽的處理掉,多少能撈回來點損失吧?

“沒……沒了。我的家產都被黑三他們卷走了。”

“房子呢?”那時房價每平米1千上下,項嶽覺得孟弘光那套房子怎麽也值個幾萬吧?

孟弘光哭喪著臉:“那房子不是我的。是我嶽父的。”

“你再想想,怎麽才能把我們的貨款還上。要不然就找到那批貨。否則你別想出去!”大頭惡狠狠地扇了孟弘光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