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從遠古時起,人們就意識到生命的矛盾。
2.從遠古時起,人們就意識到生命的矛盾。生命的概念和內在矛盾由人類的啟蒙者揭示並解決,但又被虛偽者和書呆子們掩蓋
按照人們最開始的想象,個人的幸福是生命的唯一目的,但世上不可能存在個人的幸福。假如有某種與幸福相類似的東西存在於生命之中,那麽,這個包含幸福的生命,即個體的生命就避免不了要步入痛苦、罪惡、死亡和毀滅的深淵,並且是悄無聲息地,伴隨人的每一次動作和呼吸。
如此簡單明了、清晰可見,這一點,任何人,隻要有思想,無論年輕人還是老年人,不管有沒有受過教育,都會清楚地看到。其中的道理是這樣簡單,自然而然,任何一個具有理智的人都清楚,從遠古開始,人類對此就已經明白。
“如果單個人的生命隻追求自己幸福,就會淪陷在無數的個人中間,互相毀滅和自行滅亡,這是痛苦而瘋狂的事情。真正的生命不是這樣。”
在古時候,人們就這樣自我告誡。對於人類生命的這種矛盾,印度、中國、埃及、希臘,包括猶太的先哲們,很早以前就有過清晰而明確的表述。從古時候開始,人類就為探尋另一種幸福不懈努力,這種幸福不會消亡於人類自身的相互鬥爭,也不會隨著痛苦和死亡而消亡。這種真正的,不會毀壞於鬥爭、苦痛和肉體消失的幸福漸漸地被人們揭示,構成了從發現生命起源時就開始的所有前進運動的過程。
在最為遠古的時期,在不同的民族之中,那些偉大的人類向導們將生命概念揭示得清清楚楚,並且解決了生命的內部矛盾,還揭示了人類獨有的真正的生命和幸福。因為世界上所有人都處在相同的處境,所以也就有了相同的矛盾:一方麵追求個人幸福,一方麵又意識到這種追求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那些人類的偉大哲人對人類揭示真正的生命和幸福的定義可能不盡相同,但實質上是一樣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孔子弟子的表述。“生命,是持續得到幸福的靈魂的遊曆和完善的過程”,這是與孔子同時代婆羅門人的話。“生命,是為了抵達安詳的重生而將自身拋棄”,這是佛家的禪語。“順應自然,生之道也”,這是老子的話。“生命,是上帝吹進人們鼻孔的東西,讓人們遵從他的律法從而得到幸福”,這是猶太哲人的話。“生命,是一種理智的服從,人們隻為得到幸福”,這是斯多亞派[斯多亞派,古希臘哲學家芝諾創立的哲學學派,因在雅典集會廣場的畫廊(古希臘語轉寫:StoaPoikile)聚眾講學而得名。]的話。“生命,是對上帝和上帝所造之物的愛。在愛的引導下,人們走向幸福”,這是基督的話,基督還把之前關於生命的定義都歸納到自己的定義裏麵。
幾千年來,這些關於生命的定義一直流傳著,給人們指出了一個途徑,將虛假的、不會存在的幸福用真實的、堅不可摧的幸福代替,並且也將人類生命的矛盾消除,還賦予了生命以理智的意義。可以對這些關於生命的定義提出反對,可以對這些定義的準確性和明晰程度提出質疑,但是,必須要看到,這樣的特點就存在於這些定義之中,隻要承認它,試著將生命的矛盾消除,放棄對個人幸福的追求,代之以追求不會因痛苦、死亡而毀滅的幸福,生命自然就會具備理智的意義。還可能見到的是,這些定義在理論上具有正確性,會持續不斷地被生命的經驗證明。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那些承認它的人,事實上已經並且在繼續證明著,有可能實現追求幸福的過渡,即從對個人幸福的追求逐步轉變為追求那種在痛苦和死亡中依然保持不變的幸福。
被人類啟蒙者探索發現的那些關於生命的定義,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有人理解,並且按照這種定義活著。然而,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也永遠有一大部分與他們不同的人,在一生裏或者一生之中的某個階段,一直都像動物一樣活著。對於那些可以消除人類生命矛盾的定義,他們不懂;甚至,對於定義解決了的矛盾也看不到。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在他們中間也總有這樣的一部分人,憑借處於顯而易見的特殊地位,就以為自己擁有對人類指手畫腳的才能和使命,他們對人類生命的意義一無所知,卻喋喋不休地教育別人:人類的生命隻不過是個人的存在。
無論任何時候,包括我們這個時代,都存在這種偽向導。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對人類向導的學說隻在字麵上尊崇,而這些人也正是受教於這些學說;但是,他們對這些學說的理性意義並不懂得,隻把它視為一種超自然的神明啟示,適用於從前和將來的人類的生命,隻需要認真地完成它的各種儀式即可。因此,從廣義來看,這些學說便成了一種偽善者學說,這些偽善者宣布,可以借助信仰將不合理的生活轉變為另一種生活,而另一種生活可以借助外部儀式的完成得到。
還有一種偽向導,隻相信親眼所見的,而不承認別的生命的存在,對世間的所有奇跡與超自然現象一概否定,並且理直氣壯地宣稱:人類的生命不過是一種動物性的存在,貫穿人的生死,而不是其他別的什麽。這種理論充斥著書齋氣,它還對人們這樣說:關於生命,並沒有任何非理性的東西存在,這一點人與動物沒什麽區別。
隻要是偽向導,無論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盡管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對人類生命的基本矛盾一無所知,這是他們建立理論的基礎,但是,他們永遠彼此敵視。我們的世界被這兩種互相對立的學說掌控著,整個世界全是他們的爭吵,人們被這些雜亂的爭吵蒙蔽雙眼,無法看到生命的真正定義;但恰恰是這個真正的定義,向人類指引著一條通往幸福的途徑,這個定義早在幾千年前就為人類所掌握。
有這樣一部分偽善者,受了人類向導的知識的教育,對向導給出的生命定義並沒有深入理解,卻代之以自己關於未來生活的“發明”,同時盡可能地將另一些人類啟蒙者關於生命的定義掩蓋起來,對它們進行了簡單粗暴、毫不留情的矯正和曲解,然後再展示給自己的學生,企圖借助這種方式來提高被他們利用的學說的獨一無二的權威性(其他的人類啟蒙者關於生命的定義,即便具備理性上的一致性,也能最好地證明他們學說的正確性,但這些偽善者並不這麽認為。因為如果堅持這個一致性,他們的那些不理智的虛偽解釋便會站不住腳,而他們恰恰將這些解釋作為了學說的本質的替代品)。
那些書呆子,對偽善者們學說裏麵的合理基礎絲毫不加考慮,隨意將任何關於未來的生命的理論全部否定,還草率地說,所有這些學說都找不到什麽依據,都不過是野蠻、粗陋習俗的殘餘,並且堅持認為:任何生命問題,隻要是超出人的動物性存在,就不要對自己提出,這才符合人類的前進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