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劊子手、醉鬼、瘋子如何看待生命

優渥的生活會阻礙我認知生命,如果一味貪圖安逸,我將會變成劊子手、醉鬼或是瘋子,那生命於我又有什麽意義呢?

貪圖安逸與自私偏執遮蓋了我的雙眼

對於信仰,如果人們隻信奉而不遵照它的規矩行事,它隻會讓我覺得沒有絲毫意義以致敬而遠之;但如果人們按照這種信仰去生活,我就會認為它符合理性,能對我產生深深的吸引力。我現在才明白,為何我當初不信仰這些,為何看到的也隻是它們毫無意義的那一麵,如今卻不僅接受它,還認為信仰有無窮的意義。現在的我,不但知錯,而且還知道是怎麽錯的。我不是錯在思想路線產生了偏離,而是錯在生活太過墮落。換言之,與其說我是因為思想錯誤而找不到真理,不如說是這種獨特的優渥生活環境,一味貪圖安逸和欲望過多導致的。

我終於搞清楚,我關於“生命是什麽”的提問,是正確的,關於“生命是罪惡”的闡述也是完全正確的。那麽錯在哪裏呢?錯在這個答案本來隻適用於我一人,而我卻以為放之四海皆適用,拿去驗證所有的人。對於“我的生命是什麽”這個問題,我回答自己“生命就是罪惡和毫無意義”。事實也是如此,沒有止息地縱欲,毫無意義,充滿罪惡,這便是我的生命。然而決不能以偏概全,不能將“生命就是‘毫無意義和罪惡’”強加於普羅大眾的頭上,這個答案隻適合我的生命。後來我開始研讀《福音書》,在裏麵找到這樣的句子:“人們似乎更喜歡黑暗,而不是向往光明,因為他們的事業都包含罪惡。任何一個作奸犯科的人定然憎恨光明,他們回避光明,隻是為了將那些醜惡的勾當掩蓋起來。”

我似乎懂得了,為了探求生命的真相,一個人首先要活得正大光明、腳踏實地,然後對生命做理性的思考。我也開始明白,為什麽這個道理淺顯易懂,但我總是長時間徘徊不前。如果你想對人類的生命和人生做一些理性的思考和探索,那就直接找真正的人類,而不是在寄生蟲身上浪費時間。真理永恒而直白,就像“2×2=4”一樣簡單明了,假如承認了這個道理,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罪惡,所以我遲遲不肯承認它,於我而言,做一個好人要比明白“2×2=4”重要得多。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憎惡那個有罪的自己,愛上了好人,認清了真理。如今回過頭來看生命的意義等問題,我就再明白不過了。

有這樣幾位特殊身份的人:劊子手,一輩子麵對刑訊和殺人;醉鬼,酗酒無度,成天醉生夢死;瘋子,終生坐在漆黑的房間吃喝拉撒,房間汙穢不堪,但他還不肯離開,認為到了外麵就會死掉。對他們來說,如果向自己提問“什麽是生命”,很顯然,他們可能會異口同聲地回答:“生命是最大的惡。”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答案。然而在三個人中間,唯有瘋子的回答完全正確,如果隻是針對他自己癲狂的生命的話。那麽,在這裏做一個假設:如果我是這樣的瘋子,如果我們大家,包括那些有錢人、知識分子、學者全都是這樣的瘋子,會得出關於生命的什麽樣的答案呢?我想啊想,終於想明白,其實我們與這樣的瘋子沒什麽區別,最起碼我在過去的一段時間,的確和這位瘋子一樣。

還是回到現實生活,看看鮮活的生物世界。鳥兒天生應該飛翔於天空,不停地覓食築巢。我看著鳥兒們忙前忙後,知道它們快樂,於是我也高興。山羊、兔子和狼活在世上,時刻都在尋找食物,繁殖和哺育後代,看到它們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自然地忙碌著,一種強烈的意識油然而生——它們都如此幸福,如此理性地活著。反觀我們人類,應該做些什麽呢?其實,人與動物一樣,也應該努力地謀生,二者的不同在於,一個人離開社會不容易生存下來,他明白應該“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道理。如果一個人本著“為我們謀生”的出發點做事,我相信他是幸福的,他生活得很理性。回顧記憶中過去的三十年,我做了些什麽呢?我幾乎沒有勞動,沒有為自己更沒有為大家勞動,寄生蟲般苟活於世。那我為什麽活著呢?回答是:什麽也不為。假如全人類生命的真諦就是謀生的意義,那麽我這三十年來是個例外,我不是在謀求生活,而是在毀掉自己和別人的生活。這樣一來,對於生命,我隻能得出“毫無意義並且罪惡”的回答。除此之外,我還能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上帝的意誌

上帝的意誌是整個世界之所以存在的依靠,我們自己,乃至萬事萬物的生命存在是為了實現他的意願。如果試圖了解這種意誌存在的意義,首要任務是完成教義的規定,比如禱告禮拜之類,這正是他要求我們做的。如果我半途而廢,不去做他要求我做的,那就永遠也不會明白他對我的要求是什麽,更不會明白對我們全人類乃至全世界的要求是什麽了。

我們來聽一個小故事:一位乞丐衣衫襤褸、饑餓頹廢,正在十字街口討錢要飯,有人將他帶到一個秀麗的農場,讓他坐在涼棚下享受好吃好喝,然後要求他上下地扳動一個鐵製的把手。自己為什麽被帶到農場?為什麽要扳動這個把手?農場的建造是不是合理?對乞丐來說弄清楚這些顯然不是首要的,他首先要做的,應該是服從這個指令,扳動這個把手。如果照主人的話去做,他立馬就會知道:這是一個水泵,抽取地下水去漫灌旱地的壟溝。在完成這個事之後,他可能從涼棚下麵走出去,被人安排去果園采摘,歡喜地參與農事,緊接著他會幹一些更高級的農活,甚至能參與農場的耕種、分配等重要事務,逐漸了解農場的布局與安排。他樂在其中,永遠想不到去問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更不會責怪農場主為何將他帶來這個地方。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聽天由命、逆來順受的人不會責難主人,那些被我們貶為“牲口”的農夫、工人、文盲也不會責難主人。隻有我們這些所謂的聰明人,吃著主人的飯食,卻不願意遵從主人的意願,非但如此,我們還聚集一起竊竊私語:“幹嗎要扳動那個把手呢?為什麽要做如此愚蠢的事?”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深入的討論之後,我們推測要麽主人很愚蠢,要麽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主人,世上隻有我們是聰明的,隻因為生不逢時,而無法實現生命的意義。

因此,我們必須親自想出一種辦法,讓自己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