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令尹子文

【原文】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1]三仕[2]為令尹,無喜色;三已[3]之,無慍[4]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

子曰:“忠矣。”

曰:“仁矣乎?”

曰:“未知[5]。焉得仁?”

“崔子[6]弑[7]齊君[8],陳文子[9]有馬十乘[10],棄而違[11]之,至於[12]他邦,則曰:‘猶[13]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14]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

子曰:“清矣[15]。”

曰:“仁矣乎?”

曰:“未知,焉得仁?”

【注釋】

[1]令尹子文:在春秋時期的楚國,相當於宰相的官職被稱做“令尹”。子文,姓鬥,名穀於菟(讀作gòuwùtú),字子文,楚國著名的丞相。他是楚國曆史上重要人物鬥伯比的兒子。

[2]三仕:多次出任官職。三,在古代漢語中不知具體的數字,泛指多次。

[3]三已:已,罷官免職。三已,即多次被免職。

[4]慍:惱怒,怨恨。

[5]未知:不知道。這裏不是一種婉轉的說法,而是確定的說法,是真的“不知道”。

[6]崔子:齊國大夫崔杼(讀作zhù)。

[7]弑:在古時候,隻有下位的殺死上位的行為才能稱做“弑”,例如,臣子殺死君主,兒子殺死父親。

[8]齊君:齊莊公,名叫光。公元前548年,因為多次與崔杼的妻子棠薑通奸,而被崔杼所殺。

[9]陳文子:名須無,是與崔杼同時期的齊國大夫。

[10]十乘:在春秋時期,貴族階層都是由四匹馬共拉一輛馬車。乘,是量詞,一車四馬為一“乘”。十乘,即十輛馬車,四十匹馬。

[11]違:離開

[12]至於:此處的“至於”與現代漢語中的意思完全不同,要分開解釋。至,到達。於,介詞。“至於”即到達。

[13]猶:好像。

[14]之:到達。

[15]清:清白。

【譯文】

子張問孔子:“令尹子文多次被任命為楚國的宰相,也始終沒有露出愉悅的表情。多次次被罷職免職,他也沒有表現出怨恨的樣子。隻是在每一次離任之前,他一定會把自己曾經的政事全部轉告給來接任他的人。您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

孔子回答說:“可以算得上是對國家盡忠了。”

子張又問:“那麽,他能稱得上是仁人嗎?”

孔子說:“不知道。怎麽能說是仁呢?”

子張又問:“因為崔杼殺了君主齊莊公,齊國大夫陳文子連家中的四十匹馬,都不要了,選擇離開了齊國。到了別的國家,他說:‘這裏的當權者和我們齊國的大夫崔杼差不多。’隨後,便離開了。又到了另一個國家,他又說:‘這個國家的當權者還是和我們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又離開了。您怎麽看這個人?”

孔子說:“他也算得上清白了。”

子張說:“他稱得上仁嗎?”

孔子回答:“不知道。但是,這哪能算得上是仁呢?”

【原文】

季文子[1]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2],斯[3]可矣。”

【注釋】

[1]季文子:姓季孫,名行父,“文”是諡號。他曾在魯成公和魯襄公時期,出任正卿,

[2]再:在古代漢語中,“再”最基本的意思是“第二次、兩次”的意思。

[3]斯:就。

【譯文】

季文子在做每件事之前過於小心,總要考慮很多次。孔子聽說後,說:“其實,一件事考慮兩次就可以了。”

【原文】

子曰:“寧武子[1],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2],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注釋】

[1]寧武子:姓寧,名俞,“武”是諡號,衛國大夫。

[2]愚:這裏是名詞用錯動詞,是“裝傻,裝作愚笨的樣子”。

【譯文】

孔子說:“寧武子這個人,在國家政治清明有道的時候,他就表現得很聰明。在國家政治混亂無道的時候,他就裝傻,表現出很愚鈍的樣子。別人可以做到他所表現出的那種聰明,但是,其他人很難學到他裝傻的本事。”

【原文】

子在陳[1]曰:“歸與!歸與!吾黨[2]之小子[3]狂簡[4],斐然[5]成章,不知所以裁[6]之。”

【注釋】

[1]陳:上古的國名,在今天的河南豫東平原一帶。

[2]吾黨:我的故鄉,即魯國。吾,古漢語中第一人稱代詞,讀作wú,相當於我,我的。黨,古時候,五百家稱之為“黨”。

[3]小子:這裏是孔子對自己弟子的稱呼。

[4]狂簡:即誌向遠大但才疏學淺。狂,這裏隻豪邁、張揚的個性和行事作風。簡,輕率。

[5]斐然:斐,讀作fěi,即文采。斐然,就是有文采的樣子。

[6]裁:節製,裁剪。

【譯文】

孔子在陳國的時候說:“回去吧!回去吧!家鄉的弟子們雖然懷有遠大的誌向,行為卻簡單輕率。雖有文彩但還不知道該如何節製自己。”

【原文】

子曰:“伯夷、叔齊[1]不念舊惡[2],怨是用希[3]。”

【注釋】

[1]伯夷、叔齊: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伯,表示他排行老大。夷,是他的諡號。叔齊,名智,字公達,是伯夷的弟弟。兩人生活在殷商末年,是孤竹國國君的兩個兒子。傳說根據他們父親的遺言,叔齊應當是繼承人,但是在父親死後,叔齊讓位給伯夷。但是伯夷不接受,叔齊也不願繼位,兩人彼此相讓,最後都逃到了周文王那裏。周武王起兵伐紂的時候,他們認為此舉不合乎禮法,曾站在馬前試圖進諫阻攔。殷商被滅後,兩人認為吃周朝的糧食是一種恥辱,於是逃進深山中,終日用野草充饑,最終餓死在了首陽山中。在古代社會裏,伯夷叔齊被人們看做是抱節守誌的典範。

[2]舊惡:夙怨,往日的冤仇。

[3]希:“稀”的通假字,少。

【譯文】

孔子說:“伯夷、叔齊不記過去的冤仇,正因為如此,別人對他們也很少有仇恨。”

【原文】

子曰:“孰謂微生高[1]直[2]?或乞醯[3]焉,乞諸其鄰而與之。”

【注釋】

[1]微生高:姓微生,名高,魯國人。以其性格直爽、直率而著名。

[2]直:直率、直爽。

[3]醯:讀作xī,就是醋。

【譯文】

孔子說:“是誰說微生高這個人性格直率?曾經有人向他討要一點兒醋,他說自己沒有,轉而到鄰居那裏討要了一點兒給這個人。”

【原文】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1],左丘明[2]恥之,丘[3]亦恥之。匿[4]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注釋】

[1]足恭:有不同的解釋,本書采用其中的一種。“足”解釋為過分,“足恭”即使過分恭敬的意思。

[2]左丘明:姓左丘,名明,魯國人。相傳,《左傳》是他的著作。

[3]丘:這是孔子對自己的謙稱。

[4]匿:隱藏,藏匿。

【譯文】

孔子說:“嘴上說著好聽的花言巧語,臉上裝出討好人的表情,對人阿諛逢迎,低三下四地表現出過分的恭敬。左丘明認為這樣的行為很可恥,我也認為這很可恥。把怨恨埋藏在心底,表麵上裝出與人友好的模樣,左丘明認為這樣很可恥,我同樣認為這很可恥。”

【原文】

顏淵、季路侍[1]。

子曰:“盍[2]各言爾誌。”

子路曰:“願車馬,衣輕[3]裘[4],與朋友共,敝[5]之而無憾[6]。”

顏淵曰:“願無伐善[7],無施勞[8]。”

子路曰:“願聞子之誌。”

子曰:“老者安之[9],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注釋】

[1]侍:古時候,站在地位尊貴的人旁邊服侍叫侍。如果是坐在旁邊服侍,一般都會特意指出。

[2]盍:“何不”的合音,意思是“為什麽不”。

[3]輕:古代的典籍在傳抄或是刻板、排版的過程中,因錯誤出現多出來的字或是句子,造成文意不通。這樣的字、詞或是句子就被稱為“衍文”。“輕”在文中就是衍文。

[4]裘:皮衣。

[5]敝:壞,破舊。

[6]憾:孔穎達對此的解釋是:“憾,恨也。”即抱怨的意思。

[7]伐善:伐,自我誇耀。善,好。伐善,即誇耀自己的好處。

[8]施勞:施,炫耀、表白。勞,功勞。施勞,炫耀功勞。

[9]安之:“使之安”,“之”這裏代指前麵的“老者”。下文的“信之”、“懷之”都是同樣的語法結構,但是“之”所指代的內容不同。

【譯文】

顏淵和子路站在孔子身邊,服侍他。

孔子對二人說:“你們為什麽不說說各自的誌向呢?”

子路說:“我願意同朋友一起享用自己的車馬、衣服和皮袍。即使東西被用舊了或是用壞了,我也絕不抱怨。”

顏淵說:“我不願到處誇耀自己的好處,不願四處炫耀自己的功勞。”

子路對孔子說:“希望能聽聽老師的誌向。”

孔子說:“我的誌向就是使年長者得到安心,能得到朋友對我的信任,讓年輕的學生們得到我的關懷。”

【原文】

子曰:“已矣乎[1]!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2]者也。”

【注釋】

[1]已矣乎:感歎詞,表示很失望的意思,翻譯為“算了”。已,停止。

[2]自訟:訟,責備。自訟,即自我責備。

【譯文】

孔子說:“算了吧,我還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夠審查出自身的錯誤,並能發自內心地自我責備啊。”

【原文】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

【譯文】

孔子說:“即便是隻有十戶人家的小地方,也肯定會有像我一樣,講究忠誠守信的人。隻不過,不會像我這樣愛好學習罷了。”

【闡釋】

在《學而》篇中,孔子就說過:“巧言令色,鮮仁矣。”他用三兩筆向我們勾勒出了一個活脫脫的諂媚小人的形象。

雖然在孔子看來,君子要謹言慎行,不要輕易開口說話,要務實,少說多做。但是,有兩個概念是我們必須分辨清楚的,那就是“口才好”和“花言巧語”。“口才好”意味著此人在言辭表達上邏輯思維清晰,說話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例如孔子的學生公西華就因為善於言辭,有一副好口才,還做過負責外交事務的官職。“花言巧語”則與之有本質的區別。“花言巧語”的人以自己為中心,視綱常倫理為糞土,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信口雌黃,什麽話都說得出來,可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講鬼語”。

在這裏,孔子再次提到了這種為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寧願違背自己的本義,不擇手段的小人。除了“巧言、令色”,孔子又添上了一筆“足恭”,使得這種陰奉陽違的偽君子的形象更加生動貼切。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人比巧言令色者更可怕,那就是“匿怨而友其人”,即心中滿是對你的怨恨,但表麵上又和你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這種人是典型的兩麵派,其用心更是險惡。

對於當政者而言,這兩種人都是非常危險的。但凡是人都有劣根性,喜歡聽自己想聽的話,尤其是身居高位者。以此,在曆史上這類禍國殃民的小人著實不少。也難怪孔子會三番五次地強調,提醒人們遠離花言巧語的奸佞小人。

雍也

【原文】

子曰:“雍[1]也可使南麵[2]。”

【注釋】

[1]雍:冉雍。

[2]南麵:《論語注疏》:“南麵者,人君聽治之位。”在古時候,坐北朝南的位置是上位。所以,在朝堂上,像天子、諸侯或是卿大夫的座位都是麵朝南的。這裏是指冉雍可以做到很高的官職。

【譯文】

孔子說:“冉雍這個人,可以讓他做大官去處理政事。”

【原文】

仲弓[1]問子桑伯子[2]。

子曰:“可也,簡[3]。”

仲弓曰:“居敬[4]而行簡[5],以臨[6]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7]大[8]簡乎?”

子曰:“雍之言然[9]。”

【注釋】

[1]仲弓:冉雍。

[2]子桑伯子:人名,魯國人,生平不詳。

[3]簡:不煩瑣、簡單、簡約。

[4]居敬:《論語集釋》:“言自處以敬,則中有主而自治嚴。”意思是,依照禮法嚴格要求自己,作風嚴肅認真。居,平時。

[5]行簡:處理政務的時候不煩瑣。

[6]臨:這裏是治理的意思。

[7]無乃:豈不是。

[8]大:“太”的通假字。

[9]然:此處翻譯為“對的,正確的”。

【譯文】

冉雍向孔子請教,子桑伯子是個怎麽樣的人。

孔子說:“這個人還可以,做事簡單扼要,不煩瑣。”

仲弓說:“平時依照禮法嚴格要求自己,作風嚴肅認真,處理政務的時候不煩瑣,這樣治理民眾,不也可以嗎?可是,如果平時的態度就馬馬虎虎,做事的時候又簡單輕率,這樣不就簡單得過分了嗎?”

孔子說:“冉雍,你這話說得很正確。”

【原文】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

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1],不貳過[2],不幸短命[3]死矣。今也則亡[4],未聞好學者也。”

【注釋】

[1]不遷怒:就是不把怒氣發泄到無關人的身上。遷,轉移。

[2]不貳過:同樣的錯誤不犯第二次。“貳”在古代漢語中,一般是“重複、一再”的意思。

[3]短命:早逝,顏回去世時隻有31歲。

[4]亡:沒有,等同於“無”。

【譯文】

魯哀公問孔子:“在眾多學生中,你認為誰最好學呢?”

孔子回答道:“是一個名叫顏回的學生。他從不遷怒於人,同樣的過錯也不會犯第二次。隻是,很不幸,年紀輕輕就去世了。現在的學生中,已經沒有他那樣的人了。所以,我再沒聽說誰是好學的人。”

【原文】

子華[1]使[2]於齊,冉子[3]為其母請粟[4]。

子曰:“與[5]之釜[6]。”

請益[7]。

曰:“與之庾[8]。”

冉子與之粟五秉[9]。

子曰:“赤之適[10]齊也,乘肥馬[11],衣輕裘[12]。吾聞之也:君子周[13]急不繼[14]富。”

【注釋】

[1]子華:公西赤。

[2]使:讀作shì,出使。

[3]冉子:即冉有。有的版本中直接寫作“冉有”。

[4]粟:這裏泛指糧食。

[5]與:給,給予。

[6]釜:讀作fǔ,古時候一種量器的名字。在當時,六鬥四升相當於一釜。下文的“庾”和“秉”也都是古時的量器。

[7]益:增加、添加。

[8]庾:讀作yǔ,大約相當於兩鬥四升。

[9]秉:十六斛為一秉。在春秋時期,一斛相當於十鬥。“斛”等同於“石”。

[10]適:在《說文解字》中:“適,之也。”即去、往的意思。

[11]乘肥馬:在春秋時期,人們出行多是乘馬車,所以,“乘肥馬”是說乘坐膘肥健壯的馬匹所拉的馬車。

[12]衣輕裘:穿著輕便的皮衣。衣,讀作yì,這裏是名詞用作動詞,是穿著的意思。

[13]周:《論語集釋》:“周,補不足。”即救濟、周濟。

[14]繼:《論語集釋》:“繼,續有餘。”這裏是“添加”的意思。

【譯文】

公西赤要出使到齊國。冉求替公西赤向孔子請求,為他母親補助一點兒糧食。

孔子說:“給六鬥四升吧。”

冉求請求再增加一點兒。

孔子說:“那就再給兩鬥四升。”

最終,冉求卻給了他八十斛糧食。

孔子說:“公西赤出使到齊國去,乘坐著駿馬駕的車子,身上穿著輕便又暖和的皮衣。我以前聽說過,君子隻會周濟急需救濟的窮人,而不是那些富裕的人。”

【原文】

原思[1]為之宰[2],與之粟九百[3],辭[4]。子曰:“毋[5],以與爾鄰裏鄉黨[4]乎!”

【注釋】

[1]原思:姓原,名憲,字子思,生於公元前515年,魯國人。孔子的學生,他家境貧寒,但是,一生安貧樂道,始終不與世俗同流。

[2]為之宰:做孔子的管家。宰,即管家。

[3]粟九百:《論語集釋》:“粟,宰之祿也。”即原思擔任孔子管家的薪水。“九百”後麵的量器不明確。

[4]辭:推辭,不接受。

[5]毋:通“無”,不要。

[6]鄰裏鄉黨:這裏指原思家鄉附近的百姓,或是他的同鄉。《周禮·大司徒》:“令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周禮·地官·遂人職》:“五家為鄰,五鄰為裏”鄭玄認為,古籍中這些行政地域的名稱不一樣,隻是在稱呼上發生變化而已。由此可知,“鄰”、“裏”、“鄉”、“黨”都是古時候地方行政區域的單位。

【譯文】

原思在孔子家做總管,孔子給他糧米九百作為報償,但是,原思推辭了,不肯接受。孔子說:“別推辭。如果有多餘的,就拿給你家鄉的老百姓吧。”

【原文】

子謂仲弓,曰:“犁牛之子[1]騂[2]且角[3]。雖欲勿用[4],山川[5]其[6]舍諸[7]?”

【注釋】

[1]犁牛之子:這裏代指冉雍。犁牛,即耕牛。

[2]騂:讀作xīng,赤色、紅色。這裏指牲畜身上皮毛是紅色的。

[3]角:牛角,是說兩隻角長的周正。

[4]用:這裏指“用於祭祀”。

[5]山川:山川的神靈,代指上位、統治者。

[6]其:豈,難道,怎麽會。

[7]舍諸:舍,放棄,舍棄。諸,“之於”的合音。

【譯文】

孔子評論冉雍的時候,說:“耕牛的小牛犢,身上卻長著紅色的皮毛,還有兩隻端正周正的角。雖然人們並不想把它用作祭品,但是,山川的神靈怎麽會舍棄它不用呢?”

【原文】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1]不違仁,其餘[2]則日月[3]至焉而已矣。”

【注釋】

[1]三月:《論語集釋》:“三月言其久。”意思是說,時間很長。

[2]其餘:其他的人或是學生。

[3]日月:用來形容時間很短。

【譯文】

孔子說:“顏回這個人啊,他可以長時間不讓自己的心背離仁德。然而,其他的學生也隻是在短時間內能達到仁的標準而已。”

【闡釋】

孔子曾經稱讚冉雍“可使南麵”,這是孔子其他學生從沒得到過的評價。冉雍很聰明,而且在孔子的諸多弟子中以德行著稱。但是因為他家境貧寒,父親的地位低下,經常被人瞧不起,所以,冉雍的自卑感要比其他人嚴重些。

由於冉雍家中是以蓄養牲畜作為家庭的經濟來源,孔子就選用了貼近冉雍生活的事物來打比方。他通過低賤的耕牛和符合祭祀的小牛犢之間的差別,來告訴冉雍:出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有真才實學和良好的道德修養。耕牛雖然因低賤,不可用於祭祀,但是它的小牛犢毛色和犄角都完全符合祭祀的標準,讓祭祀的人無法舍棄不用。所以,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即便父親地位低下,但不等於兒子無法成為治國良才。希望以此激勵冉雍,消除他的自卑感。

我們常說“英雄不論出身”。雖然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為自己創造條件,決定自己未來成為怎樣的人。李白曾在《將進酒》中,豪邁地寫下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的千古絕句。要知道,上天讓我們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有我們存在的價值。而且要深信,這個世上必定有一個位置是屬於你的,你要做的隻是把所謂因出身帶來的自卑感扔到腦後,找到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展示自己的才能。

成才的路上,不會總是一帆風順的。我們也許會遇到很多的挫折,也許很久都找不到能施展自己才能的舞台。但千萬不可放棄,不能氣餒,機會總是青睞有準備的人。要鍥而不舍地向自己的目標努力,繼續修煉內外功夫,厚積薄發,等待一擊即中的機會。就像孔子說的,不要擔心別人不知道你,隻是時機未到而已。

不過,我們不一定非要等待機會來找我們,我們也可以出動出擊,尋找機會,就像毛遂,認為自己已經具備一定的實力,便可以大膽地自薦,展示自己的才華。不要總是感歎:伯樂難求。必要時,我們也要成為自己的伯樂,尋找展示的機會。

冉雍後來的生平證明了孔子對他的評價,他確實成為了一位地方最高行政官員,而且政績尤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