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音源：10206號錄音文件
2036年12月19日21:47（主機時間）
科羅拉多州丹佛市，光之塔65樓，芝諾係統特別行動公司62B室
迪帕克：根據目前的技術，我們可以讓火星表麵常規著陸的成功率達到85%。
蒂勒：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會浪費掉15%的預算。
迪帕克：這還是最好的情況。還有其他影響因素，包括我們無法預測會丟失多少貨物組件。我們隻能在發射艙中放入更多貨物，用來抵消部分基地組件丟失的風險。每台放射性同位素熱電機（RTG）需要花費十億美元。如果這個東西丟了，任務就相當於失敗了。如果我們為了確保至少有一台能夠達到火星表麵，從而發射兩台上去的話，那預算將增至兩倍。而且你必須提前五年訂購，才能在發射前順利交付。
蒂勒：那我們現在還有什麽選擇？
迪帕克：我們可以使用現有的科技，通過提高成本的方式來提高成功率，也可以投入經費來研發新技術，最初的研發成本可能很高，但最終的平均單位成本會降低。在未來幾年中，也許一項足以改變曆史的新技術會被研發出來，但我們不能隻依靠這個，把新技術整合進來也會不可避免地推遲我們的原有計劃。在火星上著陸將會是一項艱難的任務，但通過使用充氣式防熱罩和舊型號火箭，我們基本上就能完成目標。通常我們也不會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如果把關鍵的組件分別放置在幾個艙體中，那我們至少還能確保其中一部分順利地通過進入、下降與著陸階段。
蒂勒：但這似乎與基地的自動搭建程序相違背。
迪帕克：這確實會讓程序變得更複雜。簡單來說，無論我們發射了什麽東西，怎麽發射的，可能最終都無法用到它。如果我們為了以備不時之需，發射多於計劃量的組件，那我們的成本將會增加約一倍；如果我們發射剛好的量，如果有組件丟失，我們將無法履行合約。你必須在兩者之間畫一條線，這條線畫得太往左邊或者太往右邊都有可能導致芝諾破產。這就是你要做的決定。
蒂勒：所以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迪帕克：這麽說吧，如果你想往左邊靠一些，那我們這裏有一些非任務級飛船，跟石頭一樣笨，但它們確實能飛，也能夠將貨物完好地送至火星表麵，但這是以準確性為代價的，這也是它們被列為非任務級的原因。如果我是負責人的話，我會考慮讓它們重新加入這次任務。一旦你的貨物全都到達火星，把它們放到原定位置這件事總比更換整批貨物要更容易解決吧。
蒂勒：明天來我辦公室，明白了嗎？
這艘飛船上的氣閘艙一次隻能容納一個人。弗蘭克主動提出要先出去，但瑪西與他爭執不下。最後，他們決定用剪刀石頭布來解決這個問題。三局當中，他輸掉了兩局。
他的宇航服——他一直都這麽叫它，而不是什麽地表勘探服，因為這就是一件宇航服——與他受訓時穿的那件一模一樣，要麽他當時穿的就是真的宇航服。它有些過於合身了。宇航服內的低氣壓弄得他全身腫脹，盡管愛麗絲向他保證，它過幾天就會自行好轉。
他在內閘門前等待著，透過一扇小型雙層塑料窗望向另一側的氣閘艙。瑪西周圍的空氣正在被抽走，他看著她將身體的重心從一條腿換到另一條腿上，她背上的生命保障係統與背部開口所組成的整體模塊也隨之晃動。
“我的燈還是綠的。”瑪西的聲音在弗蘭克耳邊響起。他身後的艙室裏也傳來了回聲，愛麗絲正在查看手中顯示生命體征的平板電腦，布拉克則站在那兒，臉上帶著往常的奸笑。
弗蘭克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假設布拉克說的是真的，何況也沒有什麽理由不相信他，那麽他們現在麵臨的情況已然十分緊急，長期發展下去還可能造成更為嚴重的災難性後果。他們賴以生存的所有東西都散落在這片火星沙漠的數千米之外，除非能回收其中的大部分（幾乎沒有內部冗餘），不然他們都會死。
他們會因缺少氧氣、食物和水而死，他們使用的電量最終會超過總發電量，耗盡他們的電池，最終被凍死在這裏。他們要組裝的那些太陽能麵板，以及那台提供基底負荷的熱電機還依然散落在外麵的某處。僅僅是走出氣閘艙，就已經開始消耗他們有限的氧氣了。可供氣泵回收的空氣量是有限的，至於剩下的就隻能被排入火星的那一片虛無之中，抽出再放入空氣隻是在消耗他們的儲備罷了。
弗蘭克的臉上難覓一笑。愛麗絲甚至認為即便是在最好的情況下，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回收足夠的供給品。他們今後將會麵臨許多艱難抉擇，至於這個做選擇的人將會是誰，弗蘭克心裏已經很清楚。但誰也說不準布拉克將會對此做出何種應對。
至於剩下的人，他們也有自己的工作，如果他和瑪西未能把越野車順利組裝好並開回來，那等待他們的就隻有一個結果。他們兩人是最有可能挽救這次任務的人，這是他們目前的首要任務。如果愛麗絲喚醒的是沒有相關知識的人，這樣一來，成功的可能性就會變小，他們也會犯下更多錯誤。
瑪西按下氣閘艙內的一個按鈕，外閘門打開了。隨著最後一絲空氣的抽離，整個艙體都抽搐了一下。這是弗蘭克通過雙腳感覺到的，畢竟他唯一能聽到的就隻有自己的呼吸聲。透過小窗，可見外麵那片不斷擴大的玫瑰色紅光，他看到瑪西正情不自禁地往那個方向挪動著腳步。
“哦，天哪！”瑪西說。
“控製好你的呼吸，”愛麗絲說，“不然就讓我來幫你控製。”
“但它……真的好大。”
“你們還得走過去呢，所以不要太興奮了，小朋友。”布拉克說。
布拉克調整了一下耳機，繼續說道：“不要忘了，你們不是來旅遊的，趕緊從氣閘艙出去。再不快點兒的話，二號你的氧氣可是很快就會用完的。”
瑪西轉過身，麵朝著氣閘艙，透過小窗給弗蘭克豎起兩個大拇指，然後她抓著扶手，沿著外置舷梯緩緩向下爬去。外閘門關上了，氣泵開始對這間小小的艙室重新加壓。
“基特裏奇，盡量不要閑逛。你們已經帶上了工具，而且我也告訴過你們時限了。”
“你就不能祝我們好運嗎？”弗蘭克說。
“那這樣說吧，我們的選項裏沒有失敗。”布拉克說。
“失敗當然可以是選項之一，”愛麗絲說，“治療過那麽多病人，我可是很明白這一點。”
內閘門隨著嘶嘶的聲響打開了，裏麵什麽都沒有，隻等著弗蘭克步入其中。閘門在身後關上了，他打開控製盒的蓋子，看著上麵的綠燈，希望它們能一直保持這個顏色。
艙內的音質發生了變化，周圍的各種回響隨著空氣的抽離逐漸消失。他能感覺到宇航服在身體周圍膨脹開來，內側的壓力正拚命擠壓著它的彈性麵料。他站在這個僅比一個樓梯間稍大一些的空間裏。那扇金屬艙門的外麵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它正等著他把事情搞砸，然後殺死他。
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搞砸了，正是之前的所作所為導致他來到了這裏。至少與在火星上相比，這裏的規則與處罰都很明確。在這扇艙門外麵，是一個更簡單、更誠實的環境。他會死在這裏嗎？可能吧，但也不一定。
這扇複雜而精巧的門上閃爍著綠光，弗蘭克按下按鈕，它朝一側移去。艙內剩餘的空氣突然湧出，拖拽著他那軟趴趴的宇航服外層。就這樣，火星出現在了眼前：一開始是一條裂縫，緊接著是一小塊光影，然後全部，這塊棕粉色的矩形在他麵前緩緩展開。閘門完全開啟後，他拖動著腳步向前走去。
他站在氣閘艙的門口，扶著門框，看著眼前這片荒涼無比的廢土，太妃糖色的岩石周圍飄揚著紅色塵土。眼睛適應了光線以後，他能夠看到遠處那個蒼白的太陽正緩緩升入撞擊坑壁上方玫瑰粉色的天空之中。向北望去，可見那條黑色的地平線，更近一些的西邊則有著一片表麵坑坑窪窪的峭壁。
這是一片寂靜、空曠、毫無生氣的沙漠。在某些方麵，這裏有點兒像猶他州。
和瑪西一樣，他在小小的平台上轉過身，然後爬到了地麵上。最後一步是跳下去的，有幾米高，他的兩腳正好落在了瑪西先前留下的靴印上。
穿著宇航服很難抬頭，因此他不得不將身體後傾。雖然這可能會讓他失去平衡，但他還是想要看一眼這艘載著他們來到這兒的宇宙飛船。它呈常見的圓柱體狀，頂部為子彈狀，側麵伸出四條支腿。在火箭的下方，也就是那個降落時會噴射柱狀火焰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了一片**在外的岩石以及上麵的焦痕。船體的白色表麵現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上麵那個巨大的芝諾公司標誌顯得有些發舊了，畢竟距離發射已經過去了一年。
比起他們即將要搭建的居住區域，這艘宇宙飛船實在是太小了。不過是一個易碎的罐頭罷了，甚至普通得有些詭異，它絕不可能勝任維持他們生存的工作，更別提讓他們擁有自己的生活了。
他沒有餘力去想今後的事，包括布拉克所說的讓他回家。他必須活下來才能獲得這份報酬。他們是火星上僅有的人類，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現在隻能依靠自己來解決問題。
“空****的，”瑪西說，“這裏什麽也沒有。飛船外麵什麽都……”她本想聳聳肩，但因為穿著宇航服而失敗了，“你懂的。”
“也不是什麽都沒有。”他再次轉身，小心翼翼地踏出了在火星這片土地上的頭幾步。他的腳下是一塊硬質岩石基層，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細土，它們隨著踩下的腳步被壓實。在他看來，這是一片足夠堅固的土地，足以在上麵搭建基地，至少對他們計劃中的那些艙體來說是足夠了，而且較為平坦也是一個優點。他們需要把那些散落在地表的碎石清理掉，不過它們的數量似乎要比培訓時更多。這部分工作將會花上比預期更久的時間，並且他們沒有捷徑可走。
他蹲下身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塊石頭似乎有些太輕了，他馬上就意識到這是由於重力的改變。這是一塊堅固的砂岩，更有意思的是，它的底下還藏著一小片白霜。他一直看著它在空中汽化，直到煙消雲散。
他把石頭扔回地上，它緩慢而無聲地落了下去。宇航服顯示外部溫度為-4℃。刺骨的寒冷。
“我們最好趕緊動身。”他說著，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
“時間飛逝啊，孩子們，”布拉克說，他們無法回避他的聲音，他們和彼此說的話也都會立馬被他聽到，“現在是當地時間7：08。你們的生命保障係統將持續供應至四點之前的某個時間，你們的宇航服將會提供更為準確的結果。請多加留心，否則下一個出去的人就隻能踏過你們的屍體去完成任務了。瑪西，地圖在你手裏，本次任務由你指揮。趕緊出發。”
瑪西的平板電腦被放在一個小袋子裏，並用鐵扣鉤在腰帶上。她將它舉到頭盔前，用巨大的手指戳著屏幕的保護層。
“往這個方向。”她說著，開始沿這片石子地向前走去，她的腳步落在散落的碎石之間。弗蘭克跟上她，朝著那個白色的太陽前進。天穹慢慢地變幻著色彩，由破曉的深紅過渡為早晨的淺粉。
天空中有許多雲，他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會有雲，珍珠白色的雲跡高懸在胭脂色的天空之中，交相輝映。它們飛快地朝他身後奔去，逃離太陽的所在之地，一道道稀薄而綿長的白光就像剛才的那層霜一般逐漸消逝在了空中。
“你覺得這裏怎麽樣？”瑪西問道。
他抬起頭，但僅僅是一瞬間，因為必須將注意力集中在地麵上，這是他們兩個得以前進的唯一方法。太陽緩緩升起，它的光暈擴散到了天空中。那些遠處的撞擊坑壁正在慢慢顯露真容。現在的光線就如冬日早晨那般昏暗。
感覺就像是一場全新的冒險。我們要做的事情、要去的地方，之前從來沒有人做過、去過。是的，我們確實是一群囚犯，一群被懲罰的“鏈索囚犯”，但我們可是火星上的“鏈索囚犯”啊！這肯定是有意義的。
隨著太陽升起，外部溫度也開始升高。地麵似乎在冒煙，霧氣繚繞。
“露水。”弗蘭克說著，彎下腰用手將其扇走，然而他的手套仍然保持幹燥。
“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觀光得先放一放了。”瑪西說。她將平板電腦放在他麵前，向他展示標示著目的地的那條紅線。他們身後的飛船幾乎沒有變小。
開始的一切都很新穎，他想到自己身處外星球的這一事實、想到他們是一億千米內僅有的兩人，但又想到其他人需要靠他們才可能生存下來，事情就開始變得無聊起來，這轉變迅速得令人驚訝。
最初這段路的地形是完全相同的，他們的周圍仍舊是這種鋪滿了石頭的堅硬地表，和氣閘艙外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們正在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即使那艘如白色小塔一般的飛船已經開始變得又小又模糊。
比起邊走邊把石頭踢到旁邊來說，避開它們走路還是要容易得多，但他們前進時仍然不可避免地會踩到幾塊。終於，弗蘭克踩到了一塊石頭，石頭一直向前滾動，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他驚訝得停了下來，觀察著它，直到他意識到它其實是在下坡。地麵的性質已經發生了變化。
那不是一個陡峭的斜坡，但它確實向下傾斜著，一直延伸至下麵的撞擊坑底部，整個高度約為六十米。邊緣看起來似乎塌陷過很多次，頂部仿佛被咬了好幾口似的，被咬下來的那些物質則聚集在了底部。他們目前的前進路線所通往的正是這段斜坡。
“你說從這裏走安全嗎？”瑪西問。
“如果你覺得不妥，那就不要走這條路，”她離那個可能並不穩定的邊緣有些太近了，這令他感到不安，“你最好往後退幾步。”
“那下麵看起來不太結實，”她說，“但也許我們能找到一條更好的路線。”她打開地圖，放大了他們的所在區域，“如果繼續沿著山坡邊緣前進，我們就可以走到這些山脊這裏。”
這條路線有些繞，但潛在危險較小。更準確地說，是沒有那麽明顯的潛在危險。但他們兩個人並不清楚這個決定所帶來的後果。
“等我們開著越野車回來的時候必須得繞開這個區域。你可以在上麵把它標記出來嗎？”
“我不太清楚，”她在屏幕上戳來戳去，但那條紅線仍然筆直，“布拉克？布拉克？”
“你難道沒有接受過通信紀律的培訓嗎？”布拉克說。
“這裏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嗎？我還能跟誰通話？”瑪西說。
“你得遵守紀律，瑪西。”布拉克說。
“哦，天哪！”瑪西感歎道。
“你說什麽，瑪西？我有些聽不清。”布拉克說。
她轉身看向飛船的方向，現在它終於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說：“我真不敢相信到了現在你還要這樣。瑪西呼叫布拉克，瑪西呼叫布拉克，完畢。”
“布拉克收到。並沒有那麽難，不是嗎？你遇到了什麽問題嗎？還是單純想我了？完畢。”
她的手撞到了頭盔上。弗蘭克不清楚她想做什麽手勢，是想用手捂臉還是把手指捅進喉嚨。當然，她現在哪個都做不了。
“我們現在走到了一個山坡邊緣，它看起來很不結實，所以我們決定繞個道，但我沒法在平板電腦上標記出來。你能標一下嗎？”她等待著，當終於意識到對方並不準備回複後，她勉強地加上一句，“完畢。”
“你們一個半小時隻前進了五千米，還想繞個道？以這種速度，你們的供氧在到達貨艙之前就差不多要用完了。繞道可不在計劃之內，瑪西。除非你想死在外麵。你們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趕緊搞定它。通話完畢。”
“隻有五千米？那不可能，”她看了看地圖，將其放大，以便將他們的當前位置與整個路線對比，“我們一個半小時才走了五千米？”
“前麵的路看起來似乎比之前要好走一些，”弗蘭克說，“但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他看著腳下的斜坡。登山杖？在冒險下坡之前，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拿來測試一下這個斜坡的穩固程度呢？但現在似乎為時已晚。他向邊緣處走了兩步，然後輕輕跳了一下。他跳起，落下，靴子落在那片赤紅色的沙土上。他留一隻腳踩在斜坡的上方，將自己大部分的體重壓在那上麵，隨著沙粒的滑落，他整個人向下滑了一些，但緊接著坡麵也穩定了下來，靴子嵌入了沙土之中。他屈膝再次起跳，為了能夠穩當地落地，這次他跳得更低了一些。更多的沙粒隨之滑落，但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大量沙子滑落的危險。
“我感覺應該不會有危險，”他說，“跟在我後麵。”
他跳著前進了好幾步才到達斜坡的底部。瑪西也跟著他跳了下來，隨之滑落的沙子數量跟他跳下來時的差不多。他們的靴子在這個鬆垮的表麵上留下了道道深痕，那些被踩過之後的沙子仿佛被凍結在了原地。
現在，他們一直到腰間的位置都已變成了粉紅色。弗蘭克用指尖在腿上劃了劃，最終僅僅是把這些飛塵揉進了宇航服的銀色外層之中罷了。
“二十千米，我們才走了五千米，這太慢了，弗蘭克。”瑪西說著，再次拿起地圖，與眼前的景觀對照。
“但我們還是得按照自己的步速來走。我們的折返點是四個小時。”
“到那時我們也隻走了十千米，還是不夠。以目前的速度，我們要七個多小時才能到達補給艙，那我們就隻剩兩個小時了，一小時用來組裝探測車，還有一個小時要趕在宇航服停止工作前把它們開回來。”
“那我們現在就回頭，明天再來。”
“明天跟今天又會有什麽不一樣嗎？”她望向遠方，確定了一個點後開始前進，“同樣的問題，同樣的距離，同樣的組件。來吧，弗蘭克，趕緊翻過這座山。他們派我們來做這件事是有原因的，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更要快點兒。”
地麵相當平坦，即便是部分有揚塵的鬆動地麵，也會隨著他們的踩踏而變得結實起來。確實前進得更快了，但也很累。在地球上，重力能夠讓他的腳牢牢地踩到地上，然後借力邁出下一步；但在火星上，他的身體仿佛飄在半空中。雖然步伐變得更大了，但每一次邁步前都需要等上一會兒。同時，他必須將身體前傾，才能穩穩地踩在火星這片鬆散的沙地上。
盡管重力在變小，但在實際操作中仍難有提升。他的雙腿生疼，肩膀也已經開始灼痛。他甩動手臂，這是他得以順利前進的方式之一。
一小時後，他們又前進了近四千米的路程。他們停下喝了點兒水，咬了幾口固定在頭盔內部支架上的能量棒，互相看了看。兩個半小時，走了九千米。
再用同樣的速度前進兩個半小時，供給艙馬上就會出現在他們眼前，但到了那時，氧氣量已經用掉了一半以上。如果在那個圓柱體艙裏找不到越野車的話，那麽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及時回到飛船上了。
“布拉克？”
隻有無線電波在嘶嘶作響。
“基特裏奇呼叫布拉克，完畢。”
“這樣才對嘛。你們的進度可有點兒慢啊，基特裏奇。你們打算怎麽辦？完畢。”
“我們會加快速度，但我們無法在第三節比賽開始前到達供給艙處，完畢。”
“好吧，我想你和瑪西必須得做出一些抉擇了，完畢。”
“你能確定我們現在所前往的艙體裏存放的是越野車嗎？”
“清單上是這麽寫的。唯一的確認方法就是打開它，看一看。”
“如果清單錯了，那我們可就死定了，這個基地也就永遠建不起來了。”
“那你最好趕緊祈禱那份清單是正確的。真可惜，你從來都不怎麽喜歡祈禱，基特裏奇。通話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