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詹姆斯
昨晚，福勒和厄爾斯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他們沒有命令部隊阻止，而是讓集會順勢發展。否則，錢德勒就會逮住機會指著軍隊說：“看哪，他們要壓迫我們了！”
當天，集會一直持續至深夜，讓所有沒有參加的人（比如我和艾瑪）都難以入眠。
今早人群又開始集會，大約一半回收隊的成員都沒有繼續工作。我想，許多人並非真的對錢德勒說的話感興趣，他們隻是不願意在暗淡的太陽下頂著寒風參與挖掘工作罷了。不過，建造工作需要用到他們回收的材料和部件，我們沒得選擇，如果他們罷工，我們便無法離開地球。
不過也並非全是壞消息，沒有任何軍方人員參與集會。
大家來到情報室參加早晨會議，福勒說：“有應對辦法嗎？”
格裏戈裏聳聳肩，說：“很簡單，罷工就不給他們食物。”
夏洛特說：“那樣正好證明了錢德勒的觀點——我們手握大權，而他們沒有任何話語權。”
“的確是這樣啊，”格裏戈裏說，“也應該這樣，隻有我們的專業技能才可以帶大家離開地球，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必須負責分配有限的資源。我們已經沒時間再詳細討論了。”
“有一個非常簡單的解決辦法，”厄爾斯說，不過他的聲音有些謹慎，“錢德勒煽動罷工，已經危害到公共安全。”
大家紛紛看著他。
“考慮到眼下的情況，”厄爾斯繼續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判他死刑。”
聽到這兒，大家陷入了沉默。
“我們可以把他凍起來，”哈利說，“已經可以測試了，對吧，田中泉。”
“基本可以。”田中泉謹慎地說。
“怎麽做？”趙民問。
哈利聳聳肩，說：“先讓他休眠幾天，然後解除休眠並檢查他的健康狀況，再把他放回去，一直到我們抵達殖民星球。”
艾瑪搖搖頭，說：“強迫他做實驗可能會嚇到群眾，這樣很危險。而且想想後果吧，他進入休眠然後在殖民星球醒來，完全不用忍受眼下的各種痛苦——寒冷和食物分配。我敢說其他人肯定也會爭著要求休眠，這樣一來他們更不會工作了。”
福勒揉了揉額角，說：“真是個棘手的難題。”
我不敢相信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但那應該是最簡單也最人道的解決方案。“還有一個選項，我們想想錢德勒的動機，他自負，缺乏安全感，還想對我複仇——因為他被撤出‘首次接觸任務’，失去了獲得榮耀的機會。而且，我還害得他殘疾了。”
“他也不喜歡我，”福勒說，“當時就是我將他撤出任務的。”
我點點頭，說：“他想要的就是我們從他那兒奪走的東西：認同感和名譽感，還有權力。”
“你的意思是？”福勒說。
“我們把他拉進隊伍。”
格裏戈裏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說：“你開什麽玩笑？”
“我們自己設定條件。首先，我們對大西洋聯盟民眾宣布我們的計劃，這樣能讓他們安下心來。他們中的很多人還以為我們在建另一個地堡，或者在發射衛星，準備前往地球其他地方。”
“聽起來隻是緩兵之計。”厄爾斯說。
“我們可以平息群眾的怒火。等回收隊今晚回來後，我們就告訴他們計劃，並且讓他們參與其中，給他們命名我們新家園的權利——以票數為準，再允許他們投票選出一位代表加入我們的團隊，如果真如昨晚那樣，他們應該會選擇錢德勒。我覺得讓他待在我們身邊，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要比處決或者休眠更好。而且從道德層麵看，殺了他或將他關進休眠艙也許會激起群憤。”
布萊特維爾打開情報室的門走了進來。在厄爾斯升職為國防部長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布萊特維爾的軍銜升為上校，賦予她更多的權力——指揮大西洋聯盟全部軍隊。所有高於她軍銜的人都被貶職，基本讓她暢通無阻。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下，加速環的發射控製中心已經六個小時沒有報道了。”
“你派隊伍過去了嗎？”厄爾斯問。
“他們正在進行準備工作，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們。”
厄爾斯點點頭，說：“允許行動，上校。”
我起身往門口走去，說：“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格裏戈裏說。
“加上我。”哈利笑著說。
乘上飛艇，我用雙筒望遠鏡望向發射控製站，它在巨大的撞擊坑旁看起來小得可憐，就像駐紮在科羅拉多大峽穀邊緣的一間小屋。
我最擔心的是太平洋聯盟的士兵占據了控製站，以作為和我們談判的籌碼。控製站所有入口緊閉，包括主入口和裝運點，現場唯一的車輛是我們的。
降落後，我注意到雪中有一些痕跡，看起來就像兩個人的軌跡，實際上應該隻有一個人——來去兩條足跡。
布萊特維爾和手下在主入口旁列好陣形，然後小心翼翼地轉動把手，用一塊小鏡子反射觀察裏麵的情況。
“兩人倒下。”布萊特維爾說。
倒下？死亡？布萊特維爾的部下衝進室內，我和哈利還有格裏戈裏站在外麵的冷風中等待，直到聽見他們喊道：“安全。”
建築物裏，兩名大西洋聯盟士兵倒在血泊中。布萊特維爾蹲在其中一名身旁，一邊檢查一邊說：“頭部遭到鈍器打擊。他們死得很快，還沒來得及拔槍。”
“肯定是亞瑟幹的。”格裏戈裏說。
布萊特維爾說：“不可能，他的牢房外有六名士兵把守，到處都有監控攝像頭，他昨晚根本沒有離開。”
格裏戈裏生著悶氣說：“反正有人殺了他們，剛才你們也看到了，過去和回來有兩條足跡。”
“凶手可能是在騷亂發生時溜出去的。”哈利說。
我打量著兩具屍體，說：“為什麽過來殺了兩名士兵然後又原路返回？”突然，我靈光一現，“哈利，啟動一下軟件檢查。”
“目標是什麽？”
“病毒，或者是外來的代碼。”我看著格裏戈裏，“我們搜索一下整座建築，看看有沒有遺失什麽。”
一小時後，哈利完成了係統檢查，一切正常，沒有外來代碼，也沒有任何東西被刪除或者被修改，建築裏也沒有丟失任何東西。這沒有道理。
可有一處地方我們沒有搜索，如果我猜得沒錯，關鍵就在那裏。
“上校，我需要你的兩名手下去檢查一下發射場和太空艙。”
“太空艙不是空的嗎？”
“應該是的。如果我猜得沒錯，裏麵應該有一枚炸彈，在艙門打開後會爆炸。”
“那我們需要你離開這裏，先生們，請去飛艇那邊，遠離建築。”
等我們撤退到安全距離後，布萊特維爾一名手下通過無線電喊道：“準備打開發射場門。”
我和哈利還有格裏戈裏在飛艇上向下望去，內心緊張不已。
“太空艙完好無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物體，準備打開艙門。”
建築物在廣袤的冰雪中顯得十分安靜，我靜靜等待著爆炸聲，但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安全，裏麵是空的。”
哈利看著我說：“這不可能。”
“沒錯，哈利，我們還漏了什麽。”
當晚，我們召開了一次會議，大致分享了我們打算帶領大家離開地球並前往新世界的計劃。
大家反響強烈，各種提問鋪天蓋地。我覺得通過這次會議，我們幫助人們重拾了生存、工作和奮鬥的希望。關於能為我們的新家園命名這一點，激起了大家的興趣，同樣還有選出一名加入執行委員會的代表，也讓大家興奮不已。在我看來，這是一件好事。和我預料的一樣，錢德勒贏得了大家的投票。
會議最後，福勒莊嚴地說：“從現在起，任何工作記錄有汙點的人將無法登上殖民飛船。”
明天我們便能知道這一招能否奏效了。
錢德勒坐在情報室的桌子一端，我們看著他，沒人對他露出微笑，格裏戈裏和厄爾斯還向他投去銳利的目光。
我們和他簡單說了一下計劃，省略了大部分細節，隻分享到我們和群眾講的程度，而且隱瞞了一個最重要的信息：殖民飛船坐不下所有人。這一信息十分危險，尤其不能讓錢德勒知道。
會議結束後，我離開情報室向公寓走去。當我聽到拐杖聲後，我下意識地回頭望去，本以為能見到艾瑪，卻隻看到錢德勒帶著一臉邪惡的笑容看著我。
“已經開始了，詹姆斯。”
“什麽開始了？”
“我的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