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詹姆斯

少校用他渾厚、粗啞的聲音大聲問道：“你說你帶了醫生？”

我慢慢指向田中泉：“沒錯，田中泉是醫生，我也接受過醫療訓練。”

“行，那你們就證明一下，我們這裏正好有傷員。如果他們死了，你們也活不下來。”

錢德勒開口想說話，又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很顯然，他不喜歡這個決定，不想讓我們再多活一秒鍾。

少校轉過身，帶著我們向倉庫深處走去，裏麵是他們用房屋部件打造的臨時營地，看起來就像個巨型樂高建築。大量房屋模塊組件拚湊在一起，入口位於中間，是一扇預製門。

少校示意我們的七名士兵在外等候。看得出，布萊特維爾並不高興。

我們進到裏麵，一股腐臭的味道撲鼻而來，傷口感染和屍體腐爛的臭味令我作嘔。倉庫裏很冷，但這裏溫暖且明亮，天花板的小LED燈照亮了腳下的道路。這裏擁擠不堪，人們居住的隔間要比中央司令部的更加狹小。他們盡可能地縮減了這處大本營的空間，目的是縮短防線，易於防守，也更有利於累積熱量。

在狹長、蜿蜒的走道盡頭，我們看到一個簡易醫療區，裏麵有八張病床，躺著六名受傷的士兵。為了讓醫生能更好地處理傷口，他們身上的軍服被剪開了幾處。他們的手腳和身體都纏著厚厚的繃帶，紅色的血跡和黃色的組織液滲透了紗布。

田中泉趕到第一名士兵身旁，他腿部受傷，看起來和我年紀相仿，臉上長著雀斑，留著棕色的短發。

病床另一邊，站著一名戴著藍色橡膠手套的女人。

“槍傷？”田中泉頭也不抬地問道。

那女人快速點了點頭：“對，有十名士兵在……”她看了看少校的表情，後者正站在門邊，伸出手不耐煩地示意女人繼續說下去，“我嚐試過取出子彈，但後來第一名傷員死了，我就不敢繼續嚐試了。”

“你是外科醫生？”田中泉問。

“不，我是助產士。”

“你們有什麽抗生素？”

女人帶著田中泉來到一個板條箱旁，從田中泉表情來看，裏麵應該沒有她需要的東西。

“少校，”田中泉半轉過去喊道，“我們需要用到車隊的物資。”

“我讓我的手下去拿。你們記住了，別找任何借口，如果傷員死了，你們也活不下來。”

艾瑪

回來後，薩姆便一直待在隔間裏，多數時間都在看平板裏的電視節目，睡覺時也會背對著我，大概是怕我聽到他的哭聲。這會兒他正偎依在我身邊，看著《太空拉布拉多》。艾莉正好下課回來，看到我們後，她皺緊了眉頭。

她爬到我們中間，差點兒撞掉了薩姆的平板。

“艾莉，這樣不好哦。”

“你是我的媽媽。”

“艾莉。”

她對薩姆喊道：“你走開！”

我全然不顧腿上的疼痛，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就像我父母曾經生氣時對我做的那樣，我拉著她走出隔間，去到薩姆聽不到的地方，蹲下來，麵對麵地和她說道：“寶寶，你這樣有點兒過分了。”

她低著頭不樂意地說：“你是我的媽媽。”

“我是你的媽媽，但薩姆也要和我們住在一起。”

“住多久？”

“永遠。”

她皺著眉頭，一臉困惑。

“艾莉，我們之前去堡壘，是因為有一場非常可怕的風暴席卷了我們的營地。”

“小行星。”

“你在哪兒聽到這詞的？”

“課上。”

“沒錯，小行星。幸運的是，我們一家人都沒有受傷，但薩姆就沒那麽幸運了，他被困在了房子裏。”

她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薩姆的房子被摧毀了，他的父母也離開了。你想想啊，如果我和爸爸也離開了，你會不會很難過？”

她一把抱住我哭了起來，難過地問道：“離開去哪裏？”

我緊緊抱著她說：“我哪裏也不去，寶寶。我想說的是，薩姆現在非常難過，他需要我們。如果你是薩姆，肯定也會非常傷心吧，想想你希望別人怎樣對你。”

我鬆開她，她一直看著我的眼睛。

“你能理解嗎，寶貝？”

“能。”她小聲地說。

“那你會對薩姆好一點兒嗎？”

“會。”

我牽著她的小手準備回隔間。

在路上，她難過地問：“爸比……走了？”

我停下腳步，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說：“不，艾莉，他沒走——不是像薩姆的父母那樣。你爸爸正在工作，他會回來的。”

“什麽時候？”

“很快。”

幾個小時後，我來到情報室，哈利正在嚐試用無線電和詹姆斯取得聯係。

“詹姆斯，能收到嗎？”

毫無回應。

迄今為止，他們一直沒有向我們匯報情況，我們也沒有收到第二支隊伍的消息。

哈利看著我，仿佛在問我接下來該怎麽辦。

“派一架無人機前往412倉庫，詹姆斯應該已經到了，我們要知道他們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