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詹姆斯

我已經經曆過一次審判。

我當時的罪行是為了拯救一個我愛的人，也就是我的父親。我突破了當時的科學極限，給大家展示了一個全新的未來。但那與一些當權人士的利益發生了衝突，他們眼裏的未來和我創造的截然不同。在審判後，我被定罪並且進了監獄。

說實話，我也沒有怎麽反抗。父親的過世讓我心碎，眾叛親離的下場也讓我備感孤獨。我本以為被關進監獄是我必然的宿命，後來才想明白，其實我是順應了他們的決定。

此時此刻，在這個陰暗的倉庫裏，外麵的世界大雪紛飛、滿目瘡痍，麵對著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我感覺再一次被送上了審判席。他們眼裏的未來與我所想的不同，他們希望未來能由他們掌控。這次的法官是錢德勒，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憎恨我的人。

這一次，我決定不再坐以待斃，今時不同往日，我還有我的家人們，還有營地裏的大家都在指望著我，我要為了他們放手一搏。這一次，我眼裏的未來才是人類生存的唯一選擇。在接下來的短時間內，將決定全人類的生死存亡、我能否活著走出倉庫，以及我的孩子能否長大

成人。

我將注意力放在眼前這位大西洋聯盟少校身上。他應該是對部隊發號施令的長官，看上去要比我大幾歲，一臉皺紋，兩鬢的頭發已經花白，他的眼神冷酷且銳利，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少校，請你仔細想想，我們進來前敲了門，進來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伸手謹慎地慢慢指向田中泉，“我們還帶了個醫生，很明顯我們不是突擊隊，真的是前來提供幫助的。”

少校眯著眼打量著我們，仿佛用肉眼就能看穿我們是不是在說謊。

“你再想想，”我繼續說，“我們兩天前就知道，你們倉庫裏大約有一百名幸存者，我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來自七號營地——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和中央司令部所在的營地——那裏有大西洋聯盟最先進的科技和最強大的軍事力量。我知道這裏有，或者曾經有一百名幸存者，是因為我們擁有最先進的高空軍用偵察無人機，偵測到此處有人類生命信號。確實，我們來也是為了尋找補給，同時也是來救人的，你們也需要我們的幫助，我說的絕無半點假話。我們有拯救全人類的計劃。隻有七號營地能實施這一計劃，你需要我們，少校，我們是你們存活下去的唯一

機會。”

“你說說看是什麽計劃。”他盯著我，謹慎地問道。

“十四個月內，我們會離開地球。”

聽到這裏，他睜大了眼睛。

“我們在軌道上還有兩艘飛船，它們已經快建造完畢。我們會登上飛船離開地球，去一個適合人類生存的新世界。要實現這一點，你們需要我們——七號營地的專家。”我說。

錢德勒一臉不屑，反駁道：“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根據我過去的經驗，我對此持懷疑態度。我們不需要他，他會的我全都會，他就是個多餘的騙子、罪犯。”

我仰頭大笑，笑聲在碩大的倉庫不斷回響，我說：“錢德勒啊錢德勒，你終於露餡了，這可不是什麽電視節目采訪，也沒有什麽為了收視率出賣自己良心的主持人，這是生死攸關的現實。我身後是兩名真正參與過‘首次接觸任務’的成員，他們在簡報會上都見過你這種拙劣的把戲，”我又指了指格裏戈裏和田中泉，“當時你被趕出任務的時候，他們二人也都在場，我們都知道是什麽原因，因為當時你提出的想法漏洞百出，你的自負會危及整個任務和地球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在場的科學家全程聽到了我們的爭論，他們無一不讚同我的看法。接下來的事情眾人皆知，是我帶領大家在穀神星擊敗了網格，結束了漫長的寒冬。至於你的能力，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足以帶領大家走向更好的

未來。”

錢德勒靠近少校小聲地說：“我就說他是個騙子。”

“現實可不會說謊，錢德勒。你們想想，七號營地的人口數量比你們更多，而且中央司令部也在那裏，那些高空偵察無人機隻是冰山一角，我們有重型火炮、大量的槍支，軍隊規模足以碾軋這個倉庫。如果我們真打算那樣做，就不會敲門或者暴露自己，更不會在這裏和你們心平氣和地交談。你們要麽在四處逃竄，要麽已經死無葬身之地。我們可以悄無聲息地進來，槍聲將是你們聽到的第一聲聲響。但我們沒那樣做。”

錢德勒想開口說話，少校瞪了他一眼。

“我們來這裏不僅僅是為了物資，”我冷靜地說，“也是為了這個倉庫的幸存者。七號營地的科學家可以幫助我們離開地球，但我們需要足夠的人口數量來保證人類未來的繁衍。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足夠大的基因池來保證人類的生存。”我停了一會兒，讓他們好好思考這些話。

“少校，整個地球會變得越來越冷，這些托盤上的物資會不斷減少，即便你把它們保護得再好，最終也會消耗殆盡。即使你們不被凍死，也遲早會餓死。我這是在給你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少校看了看錢德勒，又看了看我，然後慢慢地將手摸向腰間的佩槍。很顯然，他已經做出了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