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詹姆斯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亞瑟：“和我們談判？為什麽不直接毀滅我們？很顯然你就是這個目的。”
“我相信你知道原因的，詹姆斯。畢竟，你的思想總是領先於你們整個族群。”
“為了節約能量。”
“沒錯，真聰明。”
亞瑟的語氣充滿了優越感，麵部表情和“藝術”形成鮮明對比——後者是網格之前在穀神星上展示的化身。我想知道原因，不僅如此，我還想知道他對奧斯卡做了什麽，又是如何入侵奧斯卡的身體的，知道這一點也許能幫助我們擊敗亞瑟。
“你對奧斯卡做了什麽？”
“也沒做什麽，隻是把他落後的人工智能程序暫時扔到了角落。”
“你在小行星上放了東西，那些黑色的物質。”
“對，”亞瑟說，仿佛他感覺越來越無聊了，“那是一種物理植入媒介，用來植入我的代碼，很原始的玩意兒，已經八千年沒用過了。”
“穀神星之後，你們肯定改變對我們的看法了吧？”
“我們可是網格，詹姆斯，我們能不斷適應，當時另一個收割者企圖和你理論，不含任何私心，隻是陳述事實。他為你提供了講和的機會，你卻選擇了戰爭，”亞瑟望向一旁的廢墟，那裏曾經是一個溫暖的家，“你喜歡這樣嗎？”
“你不用炫耀你的勝利。”
“噢，但我確實贏了啊，你要知道，你們在網格眼裏隻不過是劣等生物，是害蟲，我們並沒有和你開玩笑，上麵的收割者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將你們從這個星球上抹除。”
“那為什麽我們還活著呢？”
“節約能量——詹姆斯，記得嗎？我還是解釋給你聽吧，比如說你建了個發電廠，你需要它來保證自己族群的生存，但你意識到此地有一群本土白蟻正在啃噬電線。你在建廠前就知道它們的存在，沒想到它們能對發電廠造成損害，這是你的判斷失誤，但影響不大，因為它們不可能摧毀整個發電廠。不過它們還是會帶來麻煩，短期內影響發電廠輸出。你可以殺死它們，但它們數量實在太多。更不幸的是，它們還是一種非常頑強的昆蟲，會躲到地下、四處逃散、藏匿自身，時不時還會有組織性地進行反擊。捕殺並消滅每一隻白蟻要耗費很多的時間和能量，耗費的資源足夠再建造另一座發電廠。”
亞瑟說完，見我沒有任何反應，他誇張地聳了聳肩。
“所以你會怎麽做？你會拿一把錘子敲死一大片白蟻，先讓它們恐懼，然後給它們一個選擇？”
“什麽選擇？”
“和上次一樣的選擇。我可以幫你們——加入網格。”
“說得好像我有那麽大的權力一樣，我沒資格為全人類發言。”
“也許吧，但你低估了自己的角色，詹姆斯。在這個節點上，你是你們族群生存的唯一希望，理應由你來做出選擇。”
“我的答案還是一樣。”
亞瑟搖搖頭：“你寧願死也不願意加入我們？”
“這就是我們的選擇。”
“這實在太不幸了，也很愚蠢，但同樣很常見。這樣一來，你們隻剩一個選擇：離開這個星球。”
“怎麽離開？”
“國際空間站上有兩艘飛船。”
“我們還能去哪兒？太陽係內沒有其他適合生存的星球，而且那些飛船也無法進行星際航行。”
“沒錯，暫時不行，但我會提供一個交易。詹姆斯，我會提供必要的科技援助讓你將它們改造成殖民飛船，”亞瑟低頭看著奧斯卡的身體，“我會用這副身體作為原始媒介來指導機器人以及相關技術的構建，這二者超出了你們目前的能力範圍。”
“還有什麽資源可用？你看看這個星球現在的模樣。”
“並非如此，我沒有摧毀你們離開地球所需的關鍵性資源。這就是我給你們人類開出的條件，我會幫助你們離開，而且你們永遠不能再返回地球。從現在開始，我們雙方停止交戰，如果你攻擊網格的任何一塊太陽能電池，這份協議立馬失效，收割者會立刻幹掉你們。如果你們接受離開地球並永不返回，我會為你們提供相應的幫助。”
“我們有多長時間？”
“十四個月。”
“十四個月後會怎樣？”
“黑暗，詹姆斯。”
“太陽能輸出降為零？”
“沒錯，凍死或餓死——其中一個就是你們十四個月後的命運。”
我腦子裏現在有無數的問題，幾乎不可能完全理解他的話。我先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們能去哪裏？”
“我已經找到一個宜居的類地行星，不過挺偏遠的，如果你們願意去的話。”
我打量了他許久，試圖判斷他有沒有說謊，那個星球又是否存在。即便存在，網格能遵守諾言嗎？
亞瑟笑了，說：“詹姆斯，聰明點兒，不要再像上次那樣犯傻了。這是你們最後的自救機會。”
“為什麽選擇我？”
“因為隻有你能及時完成這一切，而且我也說過，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我有多認真的人。上次見麵時，我說過我會回來並且跟你再次交手，現在我回來了，如果你拒絕我的要求，那我會毀滅你們，動用剩下的能量調動另一顆更大的小行星，足以將你們從這個小星球上抹去。”
格裏戈裏盯著我，眼裏依舊是無限的怒火。他想戰鬥，我也是。但用什麽戰鬥？又能有多少勝算？
我能相信網格的話嗎？我能和殺死我數十億同胞的敵人做交易嗎？如果我答應網格的要求，即便這是正確的做法，全世界依然會憎恨我。從格裏戈裏的反應便能看出來，甚至我的朋友也會怨恨我。
亞瑟上前一步，繼續說了下去：“詹姆斯，別犯傻了，時間不等人，”他打量著我，“你知道，你上次與網格在穀神星交戰之後，很多事情都變了，你現在是一名父親，而且馬上就要迎來第二個孩子了，”他挑了挑眉，將頭向後仰，仿佛在回憶些什麽，“噢，對了，她還沒告訴你呢，”他露出一個微笑，“但奧斯卡知道，因為他和大西洋聯盟健康服務數據庫有連接，能看到艾瑪懷孕檢測的結果。因為醫患保密協議，他一直沒告訴你。”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這是真的嗎？為什麽艾瑪一直沒有告訴我？這會不會是亞瑟為了操縱我而編的謊話？讓我相信艾瑪懷孕，然後為了她的安全而接受亞瑟開出的條件？
“對未出生的孩子來說，前三個月尤為重要，詹姆斯，對吧？母親需要吸收足夠的營養。她現在在下麵吃得好嗎？他們大概還剩一兩個星期吧？但他們已經開始極端分配方案，情況真是不太樂觀啊，對肚子裏的孩子可不好。我能幫你將他們救出來。”
亞瑟看著我說：“看在你同胞的分兒上，看在你妻子、女兒，還有未出生孩子的分兒上，這次你應該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詹姆斯，給個回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