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Mr.Gu

由於特約顧問的身份比較特殊,當古琛出現在市公安局專案組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五年前古琛設下陷阱,把JOKER帶領的犯罪集團一網打盡,將集團首腦JOKER送進了監獄。古琛因此一夜之間聲名鵲起,很多人把他視為傳奇一般敬仰。

直覺告訴陳宇陽,古琛一定是個工作態度極為認真的人,所以老早就在專案組大門口等候了。

“古先生,真的是久仰大名!我是專案組的組長陳宇陽。說真的,要不是有唐彧這個好兄弟,我做夢也想不到能有機會與您合作呀!”陳宇陽是個皮膚黝黑、陽剛帥氣的單眼皮男人,老家是東北的,說起話來自有一股北方人的熱情勁兒。

“你好,叫我阿琛就行。你和唐大哥一屆,應該比我年長兩歲。”語氣一如以往地平淡,與陳宇陽的熱情相比,他簡直是活生生的反麵教材。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當然好了。”天才的性格都有些怪癖,陳宇陽理所應當地以為,他又想起昨天的事覺得該第一時間表示歉意,“昨天由於我們工作人員的失職,沒有接到你本人,實在是不好意思。”

古琛淡淡地回了句:“沒事。”

陳宇陽寒暄了幾句,接著把古琛帶進領導辦公室,引薦給上級領導。

市相關部門領導和局領導一早就做了安排,要親自接見這位犯罪側寫領域的國際知名專家。

古琛為人低調,多數情況下隻參與感興趣的案件、分析罪犯心理。很多業內人士跟外界媒體一樣,對古琛參與案件的詳情了解得並不多,隻知道他經手的案子沒有破不了的。

相關部門之所以安排接見古琛,除了表達對這位刑偵天才的重視,也體現出對當下這一惡性要案的高度重視。

市領導接見近半個小時後,在會議室召開了“6·21連環殺人案”會議。

公安局局長徐照清站起身,一身製服穿得挺拔有力,布滿魚尾紋的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根本感覺不出實際年齡已接近六十歲,整個人往台上一站,讓人肅然起敬。

徐照清接過話筒,看著在座的每一個人,問道:“知道這座城市為什麽叫瞳城嗎?”

停頓片刻,徐照清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接著說道:“如果說首都是我們國家的心髒,那麽瞳城就是國家犀利的一雙眼。它的視野之廣可以容納山河百川,但它的眼裏絕對容不下一粒沙子!

“此時此刻我感到無比心痛,有一個喪心病狂的變態殺人魔正在往國家的眼睛裏捅刀子!從立案偵查到現在,已經有八名女性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紀裏失去了生命。這根刺一天不除,就會一直紮在我們心裏。

“今天很榮幸,我們請到了古琛先生,他是犯罪側寫領域的專家,此次專程過來協助我們專案組。我們一定要盡快破案,阻止悲劇再次發生。

“在座的各位都是瞳城公安隊伍的精英。我希望你們從此刻起全力以赴盡快偵破此案,不要辜負了我們身上的這身警服,更不能辜負了市民對我們的信任!”

徐照清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聆聽完領導指示後,專案組和其餘協作部門均派出代表發言,表明決心,勢必將變態凶徒緝拿歸案。

會議開始進入正題。陳宇陽先為古琛介紹了專案組的其他成員,又為其重組案情,並開始重新研討和分析。

“6月21日上午10點20分,南城區紅星派出所接到漁民報案,稱在鄰近瞳福港灣水域,打撈上兩個落了鎖同時用鐵鏈固定的黑色旅行箱。漁民好奇便將其中一個箱子的鎖打開,發現屍塊後立刻報了警。

“6月23日,紅星派出所再次接到群眾報警,在瞳福港灣附近水域又發現了可疑的黑色行李箱。派出所接警後幹警迅速到達現場,將可疑行李箱打撈上來。出警同誌發現該箱與21日發現的箱體有共同點——都捆綁了石塊且脫落的痕跡。警方將鐵鏈和鎖破壞後打開行李箱,發現了第三名受害者屍體。

“之後由南城分局接手此案。因為這是一宗惡性連環殺人碎屍案,有可能還會出現其他受害者,南城分局便派出幹警,在附近水域連續作業打撈。

“果然,從6月24日淩晨5時至6月27日傍晚7時,警方打撈出五隻同款同色的行李箱,裏麵都裝有被害人遺體。

“這宗連環案影響極其惡劣,南城分局立刻並案調查。可惜分局的同事調查了近一個月,沒有任何新的發現,凶手和死者之間什麽關係?凶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麽?在死者的身份被確認之前,一切仍然是未知數。一個月後城南分局將這個案子移交市局接手,並成立專案組。”

陳宇陽將一部分資料發放下去,裏麵有很多死者解剖時的照片。陳宇陽說:“這一份是法醫出具的死亡鑒定報告。我們在這裏做了一份統計。

“八位死者均為女性,死亡時間分別為2016年5月、10月,2017年3月、8月份;2018年1月、6月、11月和2019年3月份,年齡為27~33歲,身高為168~174厘米,部分有過生育史。

“死者生前都有過多次被強暴的經曆。法醫給出的死亡原因是大量失血。”

通過陳宇陽以及其他幹警對案件的描述,再加上唐彧通過電郵發來的案宗,古琛描繪出了一份犯罪畫像,並請工作人員把筆記本電腦和投影儀連接好。

古琛開始解說:“凶手為男性,年齡介於35~40歲之間,身材偏矮,體型偏瘦,受過良好的教育,性格孤傲自負,有精神方麵的疾病,目前獨居。凶手智商很高,且十分狡猾,心理素質極佳,反偵察能力極強。

“目標為25~35歲已婚少婦。凶犯對該類女性有非常變態的性欲和占有欲,以及嚴重的性虐待傾向。

“凶手分屍時在肱骨頭與肩胛骨等關節處,避開了肌腱、股骨等部位,下手果斷。我認為凶手有相關的解剖經驗。鑒於他受過高等教育,我懷疑凶手可能是外科醫生或學習過相關專業。

“八名死者的頭部、**都被利刃切除。這一做法更像是為了完整保存‘戰利品’,這個凶手可謂是極度病態的‘收藏家’。”

陳宇陽提出兩種假設:“收藏的話也有點太那個了。我認為凶手也有可能是為了隱藏死者身份,又或者故弄玄虛設了個陷阱!”

古琛整理了一下襯衣的領口,將陳宇陽的假設一一否定:“作為一個極其自負的凶徒,在對化學常識有一定了解的情況下,知道哪一種強酸**能輕鬆解決指紋等能暴露身份信息的問題,為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地處理屍體?還有,從屍身頸部和胸前三處切割麵的完成度來看,如此小心翼翼地切割下來的屍塊,對他來說一定是另有用途。”

古琛將兩張頸部和胸部切割的照片放大對比,說:“從日益完善的作案手段,到從容不迫地完成棄屍,凶手享受著整個過程帶來的刺激,我認為……”

古琛尚未講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非常沉痛的消息,震驚了包括古琛在內的所有人。

“你說什麽?”徐照清顫抖著嘴唇,不可思議地問了第二遍。

年輕的警察又報告說:“剛剛接到消息,在城南海域打撈出一個黑色的旅行箱,已經確認裏麵裝有碎屍案第九位受害者。”

“這個畜生!”

陳宇陽把厚厚的檔案摔在會議桌上,一瞬間滿地狼藉。

古琛抿了下嘴唇。

“叫他們立即封鎖現場。”陳宇陽吩咐道,“專案組的全體人員立刻跟我去現場。絕不能漏過任何蛛絲馬跡,知道嗎?”

“是!”

“出發!”

天空灰蒙蒙的,海風呼嘯著激起層層海浪,一夜未停的狂風,似是在為亡靈鳴冤。

這次發現屍體的地方,距瞳福港灣有三千米遠,屬於福祿島海域。這個麵積近16萬平方米的小島,除卻長期駐守在島上的海事部門的工作人員外,基本就是個無人島。

古琛和陳宇陽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福祿島。現場已拉起了警戒線,空氣中彌漫著腐爛氣味。

最初發現沉屍旅行箱的目擊者,就是駐守海島的維護航標的工作人員。他在用望遠鏡觀察布設航標的海域時,看見了一個箱子在海麵上漂浮,便將此事向上級領導做了匯報。

陳宇陽趕到時,報案人因屍臭引起身體不適,已經被送往城南分局休息;陳宇陽派了組員趕過去做筆錄。

比專案組更早到達現場的,還有幾家電視台的記者。每次一有重大事件發生,這些記者總能在第一時間趕來,敬業程度令人佩服。

古琛把雨傘向前微傾,既能遮住雨水,又擋住了記者們的拍攝鏡頭。他跟在陳宇陽身後不遠處,向最先到達現場的老警察了解情況。

“於叔,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陳宇陽把老於看作長輩,對其十分敬重。

老於看了一眼陳宇陽身後的古琛沒多問,隻是將兩人帶至離屍體一定的距離,便不再前進。盡管與高度腐敗的屍體相隔有一定距離,但強烈刺鼻的氣味還是挑戰著大家的忍耐能力。

老於說:“跟之前發現的情況差不多,旅行箱被上了鎖,用鐵鏈係著石頭沉入海中,大概是因水流衝掉了石塊而使箱子浮上來,被來勢洶洶的潮水衝到這地方來了。

“不過倒是有一個可疑處,這具屍體和之前打撈出來的屍體不太一樣,你們過來自己看吧!”

古琛皺著眉頭,觀察了屍體在箱內的情況——屍體不知被海水浸泡了多久,同樣沒有頭顱,**卻出人意料完好!

老於的眼圈紅了,不知是被雨水打濕,還是怎的。他在城南分局刑偵大隊幹了30年,年紀越大越堅信天理循環,因果報應。

此時大家的心情都無比沉重,陳宇陽說:“您放心,於叔,我們一定會盡快將凶手繩之以法,讓逝者安息。”

老於點了點頭,越是隱忍,眼圈就越紅。

雨還是無休無止地下,為瞳城市蒙上一絲訴不盡的悲切。

陳宇陽和古琛離開小島。在路上,兩個人冒著被雨淋的風險把車窗搖下來,一是為了呼吸新鮮空氣,二是想讓身上的怪味散發掉。

“有煙嗎?”古琛忍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陳宇陽在褲子口袋裏掏了半天,翻出一盒皺巴巴的紫雲,然後把外套丟給古琛,說:“裏麵有打火機,你自己找找。”

古琛掏出打火機,立即點燃了香煙,深吸了幾口,感覺周身的怪味去了大半,問:“要不要來一支?”

“算了,雨天路滑,我得活著把你送回去。”陳宇陽打著哈哈,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專注,“怎麽樣,看你剛才一直沒說話,有什麽想法?”

“除卻受害人**沒有被切除外,其他方麵和前八位死者一樣,作案手法相同。我認為不是模仿作案,凶手是同一人。”

“嗯,立案調查有一個半月了,大部分細節對媒體和外界都有所保留。從剛才的現場看,凶手確實是同一個人。”

已經是第九個了,想到這裏陳宇陽就頭痛欲裂。他強打起精神繼續說:“可是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兩個月;如果是這樣的話,作案時間縮短了很多,不是嗎?”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從2016年5、10月,2017年3、8月,到去年1、6、11月,連續7起案子,凶手的作案間隔為5個月,直到今年3月和6月(法醫初步判斷,第九位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是6月),作案時間對照以往提前2個月,之前我還不確定是什麽原因,現在看起來——凶手進化了。”古琛快速吸完第一支煙,又接著點燃了第二支煙。

古琛望著車窗外的街景,說:“照這個進化速度來看,他很快會盯住下一個目標。”

這一結論讓氣氛越發壓抑。

陳宇陽心煩意亂,腳底不自覺加大了油門。

古琛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放心,在那之前,我們會抓住他的。”

依然是平淡無奇的語氣,卻給陳宇陽帶來無形的安定。

“對!一定能抓住他!”

雨依然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車內的氣氛逐漸好起來,古琛開始問起屍體的來源。

“有沒有人駕船拋屍?”古琛問道。

“我們也曾經懷疑過。城南分局之前就出動過大量警力,在瞳福港灣附近走訪當地漁民,漁民們都表示沒有見過可疑或陌生人往返。市局接手這案子以後,更是加大警力將偵查範圍擴大到相鄰的馬嶼島等區域,但是走訪的結果同樣令人失望。”

此時車子已駛入市區,再有20分鍾,就能抵達繁華的商業街。古琛入住的酒店就在那兒附近。

“會是從上遊漂過來的嗎?”古琛抽出最後一支煙點燃,再把空了的煙盒丟進陳宇陽外套口袋裏,然後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

陳宇陽再一次搖頭,瞳福港灣上遊是深水灣大橋。深水灣大橋是連接瞳城和比鄰的渤、深兩大城市的交通紐帶。刑警出身的陳宇陽,經常與各地警方聯合辦案,對自家地盤再熟悉不過。他也懷疑過凶手有可能會在深水灣大橋附近拋屍。

陳宇陽說:“我調查了深水灣大橋附近近一年的監控錄像,並沒發現可疑人員。不止這些,我們還查過裝屍塊的行李箱這條線,想從生產廠商那裏下手,追查各分銷點排查客源,但由於是大批量生產的普通箱子,銷售流向太多,也就查不下去了。”

“照這樣說,隻剩下一種可能——”古琛緊蹙著眉頭,欲言又止。

“沒錯,最後一個,也是最糟糕的一個可能性。”對這樣的結果,陳宇陽也隻剩下歎息。

藏屍箱是近一個半月開始陸續被發現的,如果藏屍箱是受洋流的影響,由外海被衝至瞳福港水域,那麽偵查範圍之廣無疑給調查組出了一道難題。

屍源無跡可尋,無法找出案發第一現場,凶手一絲破綻都沒留下,案件的走向仿佛就這樣被逼進了死胡同。

陳宇陽把車停在古琛入住的酒店樓下,陳宇陽渾身酸痛,熱情地邀請古琛一起做按摩,被古琛果斷拒絕了。

古琛拿起手提包下了車,突然想起什麽又回頭說道:“等屍檢報告出來了,記得第一時間發給我。”

“OK!拜拜!”陳宇陽目送古琛進入酒店,然後開車離開。

古琛乘電梯到達酒店9層,刷完卡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驚呆了——誰來告訴他眼前這滿屋狼藉是什麽情況?

古琛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堆障礙物走到客廳。他看到本該擺在沙發上的墊子,此刻散落在客廳的各個角落,茶幾上的零食袋擺得滿滿的,地上還有零散的開心果皮,衛生紙從衛生間一直滾到客廳……

古琛繞了一圈,最後在臥室裏找到了另一隻拖鞋。

“喵!”

古琛循著聲音低下頭,看見麻豆躲在床底下。

古琛用毛毯將麻豆包裹住抱進懷裏,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我家貓“照顧”成這樣,等會兒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那位女警察才行。

古琛剛推開臥室門,就聽到裏麵傳來囂張的聲音:“你已經被包圍了,趁姐姐我現在高興,棄械投降還來得及!”

“喵!”麻豆有了主人撐腰,叫起來底氣都不一樣了。

聽到貓的叫聲,一個女孩立即趴在地上,第N次把沙發下麵又翻了一遍,連哄帶騙地說:“咪咪快出來啦,就是洗個澡而已,很快的!”

她跪坐在地毯上自言自語:“這隻蠢貓到底跑哪兒去了?”

與此同時,古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看比較蠢的是你吧!”

都曉白轉過頭,一張圓圓的臉對上古琛,兩個人麵麵相覷。

“你是誰?”兩個人異口同聲道。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女警察呢?”古琛穿過零亂的物品,坐在真皮沙發上。

“這個有些說來話長。”都曉白回憶起這一天的經曆。

嚴格地說,都曉白是最先被麻豆發現的。覃茵茵聽到麻豆的叫聲,尾隨其後過來看情況。當她發現床下有個人時,第一反應是立刻拔出手槍,厲聲喊道:“什麽人?快出來!再不出來我開槍了!”

都曉白被吼聲嚇醒,從床底爬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是許久未見的大學室友覃茵茵。

“你怎麽在這兒?”

“怎麽是你?”

就在兩個人一臉迷茫的時候,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覃茵茵收起槍去開門。

客房門剛一打開,楚驍諭就走進來,問:“都曉白呢?”

原來楚驍諭乘最早一班飛機趕回來,進了酒店房間卻沒看見他想找的人。他調了監控才發現,因員工的失誤,搞了這麽大一個烏龍。

楚驍諭在都曉白身邊繞了兩圈,確定沒什麽大礙,才把人重新帶回909套房。都曉白一路跟著楚驍諭,才驚訝地發現,認識這麽多年,居然不知道楚驍諭是個富二代。

楚驍諭叫人安排了些吃的、用的,又安撫了都曉白的情緒,然後回公司向楚驍捷匯報工作去了。

都曉白不想給楚驍諭添麻煩,打算一個人帶著行李離開,結果被覃茵茵攔住了。

都曉白保持著跪坐的樣子,瞪著圓圓的眼睛告訴古琛:“茵茵對小動物毛發過敏,您家貓又喜歡黏著人玩,她實在沒辦法才打電話向我求救的,我來的時候她都有些喘了。”

怪不得白天問覃茵茵喜不喜歡小動物時,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古琛隨口問了一句:“她還好嗎?”

“已經不喘了,這個時間應該打完吊瓶回家休息了。”和古琛嫌棄的態度不同,都曉白看起來很開心,並且主動搭訕古琛,“大神,您好,我叫都曉白,大家都喜歡叫我嘟嘟,我和茵茵是很好的朋友。”

都曉白在自我介紹的同時,伸出了白白肉肉的小手,但是古琛並沒有要與她握手的意思,他的表情分明還在計較自家的貓被“照顧”成這樣。

都曉白在訕訕地把手縮回來:“茵茵今天告訴我,原來您就是赫赫有名的犯罪側寫專家古琛!您知道嗎?我上學的時候就特別崇拜您,真想不到我的偶像會有一天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這感覺太棒了,簡直就像中大樂透一樣!”

“你很吵。”古琛咳了兩聲,示意她安靜。

“言歸正傳,你對我的貓做了什麽?”古琛嚴肅地問。

“哦,我剛才在給它洗澡,才洗到一半它就開始亂跑。”都曉白說完,又準備去抓貓,“咱們還是先把澡洗完,不然等下要感冒了。”

“放開我的貓,它不喜歡外人幫它洗澡。”古琛用毛巾擦拭麻豆身上的水漬,“那這一片狼藉又是怎麽回事?”

“我本來想給它洗香香的,可能它有點小害羞吧,所以我們就玩了一會兒你追我跑的遊戲。”都曉白理直氣壯地回答。

古琛這一刻快被都曉白氣成內傷。

“你把‘抗拒’叫作‘害羞’?”

“難道不是在陪我玩嗎?”都曉白一向反射弧過長,自然也沒發現古琛的不快。

都曉白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明白。她的視線忽然落在包裝精致的貓糧上,轉而對貓糧提出了專業評價。

“這款貓糧太甜,還是不要給你家貓吃了。也不知道哪個無良廠商生產的,不知道貓吃多了甜食會變胖嗎?”

古琛不禁疑惑:“你怎麽會知道貓糧是什麽味道?”

“我餓了,我看它那麽多零食又吃不完,所以……”

“所以你就吃了?”古琛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看著眼前這個奇葩。

“我隻是嚐了一點。”都曉白伸出白白肉肉的手,指著空了的盒裝牛奶,“對了,還有成年貓不能喝太多牛奶,因為它沒有辦法消化裏麵的乳糖。”

“我想你是搞錯了,那盒牛奶是它主人的。”古琛努力調整著呼吸。他感覺這個小女生每說一句話,都會刷新他忍耐的極限。

都曉白看著古琛隱忍的表情,似乎也察覺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即便如此,接下來的話卻更讓人哭笑不得。

“其實我還吃了小魚幹。我覺得那個味道對它來說,應該還蠻好吃的。”都曉白說。

古琛的下巴快驚掉了。居然連麻豆的小魚幹也沒放過?

麻豆頓時感到無比委屈。

“那個——你吃完之後,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古琛拿起貓糧的包裝袋,仔細看著食物成分表。

“沒有啊,隻是感覺好像有點……”

都曉白的話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古琛的心一下緊張起來:“感覺怎麽樣?”

“好像還有點餓。”都曉白說話的時候,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確定貓糧裏沒有對人體有害的成分後,古琛才舒了口氣。他感覺自己的三觀被這個吃貨給毀了。

“已經很晚了,你應該早點回去,免得家人擔心。”古琛下了逐客令。

經古琛提醒,都曉白這才發現已經晚上9點10分了。她慌慌張張跑向門廳,背起帳篷和睡袋準備離開。

都曉白邊換鞋邊說:“糟糕,回去晚了,仲廣東又要嘮嘮叨叨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見古大神!”

古琛一心隻想送走都曉白,眼不見心不煩,根本沒聽清她說了什麽。想不到天意弄人,就在都曉白推門要離開的時候,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古琛眼看她已經邁出去的雙腳又收了回來。

古琛猜想可能是自己的話沒到位,即刻補充一句:“謝謝你能過來幫我‘照顧’麻豆,外麵又要下雨了,你——”

送客的話尚未說完,都曉白什麽都沒說,推開古琛,“嗖”的一下跑進臥室,鑽進了被子裏。

古琛有些蒙。好在這一次他反應夠快,先確定了麻豆的位置,隨即關上門去找都曉白問清楚。

“你又耍什麽花樣?”待看到蜷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的一團,古琛旋即明白了什麽,“你害怕打雷?”

“誰說我害怕打雷,”都曉白想要否定,可當下一個雷炸響時,她連連哀號,“媽呀!嚇死寶寶了!”

與此同時麻豆也受到了驚嚇,“噌”的一下鑽進古琛懷裏,“喵喵”叫個不停。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嚇破膽的家夥,縱是古琛再鐵石心腸,也要軟了。

古琛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櫃上,一邊撫摸著麻豆一邊安慰都曉白。

“打雷而已,隻是帶正和負兩種電荷的雲在相遇時產生閃電,釋放出大量的熱量使周圍的空氣受熱、膨脹,在這瞬間被加熱膨脹後的空氣會推擠周圍的空氣,引發出強烈的爆炸式震動,虛張聲勢而已。”

古琛的聲音低沉且迷人,都曉白躲在被子裏,聽著他的聲音,恐慌逐漸消失不見。

都曉白掀開被子一角,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都曉白偷瞄古琛。“一雙瞳人剪秋水”剛好能詮釋眼前的男人清澈的目光。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年輕的男人,除了有橫溢的才華,竟然連長相都如此完美。

古琛一把拽起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說:“你是想把自己悶死,然後成為明天瞳城的熱門話題嗎?”

“沒有。”都曉白吐了下舌頭,從**爬起來正襟危坐。

“不打雷了,你可以走了。”古琛第二次下了逐客令。不等都曉白做出反應,他把人拖到門外,“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客房裏這才算安靜下來。

不再有外人打擾,古琛感覺無比神清氣爽。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整理亂作一團的房間,不過半個小時,套房恢複了原有的整潔模樣。

麻豆愜意地舔著爪子,古琛則窩在沙發上瀏覽國際新聞;沒過多久陳宇陽打來電話:“初步的屍檢結果出來了,我複製了一份傳你郵箱裏,你看看。”陳宇陽話音還未落,筆記本電腦顯示屏下角已經彈出“您有一封新郵件”的提示。

“好,先這樣。”古琛單方麵結束了對話。他之所以沒有和陳宇陽探討下去,其實雙方都清楚原因:這個時候,誰都不想影響對方的判斷力。

隻不過短短一天的相處,陳宇陽就對古琛的洞察能力深信不疑,古琛也同樣欣賞陳宇陽的辦事效率。

古琛打開郵件,一張張屍體的照片,再加上一段段文字備注,在這樣一個不眠不休的雨夜,讓人毛骨悚然。

死者為女性,初步斷定死亡時間為一個月前,沒有頭顱,從恥骨聯合形態來推斷,年齡應該在27歲(上下誤差為一歲),通過長骨的尺寸來看,身高為170厘米……

古琛眉頭緊鎖,莫名地感到煩躁。

古琛起身,透過落地窗看外麵滂沱的大雨,想整理下思緒。

突然窗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麻豆被嚇了一跳,跳進古琛懷裏,瑟縮著身體把腦袋鑽進主人的腋下。這讓古琛不禁想起剛才被趕走的都曉白。

鍾表的時針快指向10點了。她應該安全到家了吧?古琛歎息著,轉身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視線重新落回到筆記本電腦顯示屏上。

案子還沒有眉目,種種跡象說明罪犯隨時可能再次犯案。

惴惴不安的情緒困擾著古琛,讓他沒有辦法專心致誌。古琛拿起手機準備給都曉白打電話。這時他才想起自己沒有都曉白的號碼,一時又聯係不上覃茵茵,於是他把拿起的手機又放下,並不斷說服自己,那個小不點長著一張“我很安全”的臉,應該不會有事。

這樣勸了自己三次,最後他還是被不安的情緒打敗,給陳宇陽打電話。此時的陳宇陽正坐在書房裏看屍檢報告。

電話剛一接通,沒等陳宇陽打招呼,古琛便問:“你認識都曉白嗎?”

“都曉白?”陳宇陽回憶了片刻,“哦,我想起來了,好像以前來找過覃茵茵,聽說小姑娘食量很大。她怎麽了?”

“馬上幫我聯係一下,看她現在人在哪裏。”

幾分鍾後,陳宇陽打回電話,說:“手機關機了。你那邊什麽情況,怎麽突然問起都曉白來,難不成和案子……”

怎麽會無緣無故失聯了?真是太讓人擔心了。古琛等不及陳宇陽把話說完,掛斷電話,拿起外套衝了出去。

在這個雷雨交加的晚上,注定會有很多人不安,很多人失眠。古琛就是其中一人。

古琛又打電話給陳宇陽;電話一接通,他迫不及待地說:“那個小不點——對,都曉白不見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幫我盡快找到她。”

陳宇陽問:“你還記得她穿了什麽樣的衣服?”

“香檳色波希米亞裙,鞋子好像是米色的,她背了很重的包,像是要遠行一樣。”

古琛邊打電話邊在酒店大堂裏走來走去,與此同時目光不停地來回尋找,突然休息區裏有一個身材嬌小、穿著碎花裙的女生闖進了他的視野。

“我好像找到了,不說了,先這樣。”古琛長舒了口氣,匆匆收起手機,大步向休息區走過去。

“怎麽還賴著不走?”古琛以為自己會大發雷霆,可是當看到都曉白抱著行李蜷縮在沙發上,呆呆地盯著充電的手機時,他再也不忍責備她了。

“古大神,你怎麽會在這兒?”都曉白立刻打起精神,站起來,“該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都曉白見到古琛沒有回答,她的眼睛黯淡下去,有些尷尬地喃喃道:“我開玩笑的。”

古琛發現自己正莫名其妙地,被一個人的情緒左右。

酒店大堂的自動門再次打開,又有人跑了進來,隨後一股冷風吹過,都曉白打了個冷戰。古琛不再多想,拉起都曉白就走。

“古大神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都曉白向後退了半步。

“雨這麽大,你肯定是回不去了,”古琛目光清冷地看著她,“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大堂露宿,一個是回我房間睡沙發。”

聽到這裏,都曉白縱是反射弧再長也明白什麽意思了。她剛才還在為自己無處可去感到沮喪,轉瞬就被自己偶像撿回去了。

都曉白樂顛顛地跟在古大神後麵,再次走進906套房,裏麵已經是煥然一新了。她和麻豆並排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的古大神溫了牛奶,還泡了兩桶牛肉麵。

“吃飽了就去臥室睡覺,沒事不許出來。”古琛叮囑完,又加重語氣特別交代,“有事也不許出來,知道嗎?”

都曉白吃飯的時候倒是很安靜,隻在咽下一大口麵時才得空兒點了點頭:“嗯。”

古琛吃了兩口,覺得泡麵實在難以下咽,見對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調侃道:“你膽子夠大的,我怎麽說也是個男人。你這小丫頭是對自己太沒信心,還是對我太有信心。”

都曉白急著吃泡麵,根本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

“你怎麽還沒吃?”

“我對垃圾食品不感興趣。”古琛對都曉白的心思猜了個十之八九。

果然都曉白下一秒就把古琛的那一份泡麵拉到自己麵前,不客氣地說:“哦,那吃不了別浪費了。”

古琛看著都曉白連湯帶麵吃了個精光,著實被驚到了。

夜闌人靜,雨漸漸停了,都曉白和麻豆在各自的美夢裏酣睡著。

古琛一個人盯著筆記本電腦思考。“每一位受害人的頭和**都被切除了,唯獨第九位受害者的**被保留了下來。那麽問題來了,”古琛看著屍體的照片,自言自語,“你為什麽‘失寵’了呢?”他已經喝下四杯咖啡,抽了整整半盒的煙。這一刻人雖然清醒,思緒卻仍然困頓。他以相同的坐姿一直待到夜裏2點,就這樣不知不覺睡著了。

夜裏3點多天還黑著,都曉白睡眼惺忪地起床去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後發現門外有微弱的光。

“這個時間難道還沒睡?”都曉白好奇地推開門,看見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還亮著,古琛卻背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都曉白從臥室拿來一條毛毯,小心翼翼地給古琛蓋上,轉身要離開的瞬間,眼睛在無意中瞥到死者的照片。沒有心理準備的都曉白被嚇了一跳,驚慌失措中向後退了兩步,腳撞到沙發腿上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徑直朝後麵倒去。